第十一章 玲珑密室杀人事件

先入为主,是推理的大敌。倘若你不能舍弃有色眼镜,那么你只能看到色片之下的世界;倘若你不能跳出井沿,那么你只能坐井观天。

——千行(中)

第一节 蒙娜丽莎的微笑

安力为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这个电话是荣俊赫打的,不会有错。通过刚才的谈话,安力为对他坦荡的为人已然彻底信任了。就连不少涉及家中隐私的部分,荣俊赫都没有避讳,而是知无不言,有问必答。

然而,荣应泰是自己相处十年的老朋友,之前一起谈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不妙!是“谋杀”。

这个单词,迅雷般闪过这位警长的大脑……

十五分钟后,安力为带着千行、王亮、刘晓伟,以及大批警员赶到了现场。

凶案现场在荣府后花园里的玲珑屋。

安力为第一次看到这么整齐的凶案现场。与其说是现场,不如说和平日里几乎一样。

家具、桌椅、摆设、茶具等都在本来的位置上。

栗木色的地板上一尘不染,屋内优雅的光线令人心情愉快,毫无凌乱的迹象,就连男主人也像往日一样坐在他书桌前的明代黄花梨圈椅上,保持着一种轻松自在的神态,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与前日暗黑邪恶的气氛截然不同,今天走进这间屋子,安力为反而感到了一种宁静和安详。

安力为的记忆力不错,所以对屋里的陈设并不陌生。与上回看到的只有两点不同,屋里唯一的门被人撞破了,而男主人荣应泰一动不动,并没有向他打招呼。

因为他确实已经死了。

刚才法医当场证实了这一点。今天到达现场的法医,是亲自出马的老孟。尸体周围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苦杏仁味道,老孟判断这是氰化物。

那幅写了恐怖童谣的书法作品依然挂在墙上,这恐怕是屋里唯一与整体气氛产生不和谐音符的元素了。然而不知为何,与上次看到它时内心产生惊惧的冲击力截然不同。今天它看上去是那么普通,仿佛突然间失却了强大魔力的法器,还原成一件平常的道具。如果不是那些邪恶文字依然故我,简直会令人忽略它的存在。

心里产生如此大的落差,使得安力为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但他明白应该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侦查工作。

千行捏着下巴,神情专注地站在书法前端详着。比起荣应泰的尸体来,他显然对这幅字更感兴趣,连安力为叫他都没有听见。

“又开始摆酷和Sile了。”王亮小声嘟哝了一句。

二十多名警务人员正在来回穿梭,忙着取证、拍照,寻找细节和发现。

看了许久,千行才从恐怖童谣的书法收回了视线,开始环顾四周。他小心地避让着忙碌的警务人员,慢慢走到窗边。

玲珑屋是一座正方形的中式建筑,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来建造的,除了正南方向是一扇双开木门之外,共有十四扇齐腰的木框格嵌玻璃的大窗户。

窗户是通过老式的木插销来上锁的,每个插销还有传统的保险装置,一旦上锁,在外部的人是根本无法打开的,无论他使用在推理小说中常见的所谓细线、铅丝、铁片或针头,都无济于事。千行与警务人员一样戴上白手套,仔细检查了每个窗户的插销,皆完好无损。

千行从口袋的皮夹中取出一张信用卡和一张纸片,试图插入窗户与窗棂之间的缝隙。但是十四扇窗户与窗棂之间,无一例外都严丝合缝,就是想穿过一张薄薄的纸片,都是比较勉强的。

再来看被撞开的门。门闩仍然保持着插紧的状态,只是中间被拦腰撞断。细看之下,在门闩的末端,也有一个卡槽中的方形木块保险,而此时保险也是呈现关闭的状态。

除了被撞断之外,没有发现用针刺做出机关而留下的针眼,也没有细线划过所留下的痕迹。千行又用信用卡和纸片试验了门与门框之间,显示同样的情况。

可以显见,凶手想用卡片或绳索在这里做出机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看来,传统的插销并不比现代的锁具差。这样的插销,我认为才是最难打开的。”千行的身后,响起了安力为低沉的声音,“我刚才看过了,门也是插上并落了保险的。刚才已经问了荣俊赫,门是他和周焘一起合力撞开的。也就是说,整间屋子是个……”

“密室。”千行抬起头悠然道。

“不错。”

“看来,凶手想让我们相信这是自杀。”

“想到一起去了。那么,是什么让你也认为这不是自杀呢?”

“那个杀人的童谣。”

“童谣?”

“对。第三段。‘他闭起眼睛推呀推,一直将公式推算到梦里,再也没能醒来。’”千行回过头,远远望着那幅字。

“没错,完全一致。这果然是杀人预告。可是……”

“安叔要说什么?”

“今天看它的感觉,没有了上回的恐惧感。不知道为什么!真是奇怪。难道它真的有魔力?”

“我也感觉到了。这间屋子,根本不像杀人现场。安叔注意到荣应泰的表情了吗?”

二人一齐走到书桌前。

荣应泰身穿笔挺的灰色西服,头发纹丝不乱,右手扶着椅子扶手,左手的肘部搁在扶手上,手腕自然下垂,就那样泰然自若地坐在自己心爱的椅子上,栩栩如生,仿佛正要开口说话。以往每次与安力为在这间屋子里会面,荣应泰总是心情舒畅,大体就是这种神色。因此,刚进屋时安力为甚至产生了片刻的错觉,仿佛来此只是为了一场老友间的畅谈。

但是现在,越是反复端详荣应泰这张宁静微笑的脸,安力为却越是感到毛骨悚然。这种感觉说不太清楚,如同一阵绿森森的不祥鬼气慢慢爬上后背。刚进屋时感受到的宁静与平常,陡然间消失了。

如果说那天的不安是恐怖童谣所带来的,那么今天造成这种扭曲感觉的,就完全是面前这具尸体的——神秘的微笑。

这令安力为不由得想起年少时在美术馆看到的达·芬奇名画复制品——《蒙娜丽莎的微笑》。那时的他也是说不清为什么。明明是让全世界美术爱好者痴迷、倾倒的神秘微笑,在他看来,却是那么的恐怖与邪恶。安力为隐隐觉得千行也是这种感觉,但他知道,在凶案现场谈这个并不合适。

安力为眉头紧锁。“是的。很奇怪。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完全没有通常被害者特有的痛苦和不甘。”

“确实很诡异。一切迹象,都表明是自杀啊!我想没有哪个高明的凶手可以做到,在杀人之后还能让死者保持一个轻松而愉快的表情。即便他尽力去做了,那表情也会显得很生硬。同时,也没有哪个被害者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毒杀。你看,荣应泰的表情很自然,他的笑容有如高僧的涅槃。”一旁的法医老孟插话。

“可是,千行,你打心眼里还是觉得这是谋杀。对吧?”

千行点头道:“没错。安叔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现场没有发现遗书吧?”安力为问老孟。

“没有。死亡的时间在一点半到三点之间,经过尸检后,可以将时间范围缩小到半小时以内。死亡原因——氰化物中毒,很可能就是这个杯子里的液体。”法医老孟用镊子夹着一个紫砂杯的残片。

这是在书桌旁摔碎的杯子,根据其坠落的物理轨迹判断,是从荣应泰左手滑落的。荣应泰在喝下氰化物后毒发身亡,杯子便呈自由落体的状态从左手落下摔碎。当时的情况基本应该是这样。

紫砂杯底部还比较结实,所以并未完全粉碎,仍残留着一些液体,而这就是导致荣应泰死亡的物质。

“发现盛放氰化物的瓶子了吗?”安力为大声问道。

“没有。”物证鉴定中心的女技术员何心怡回答,“不过……在桌子旁有两摊液体痕迹,一摊在左边,另一摊在右边。这是取样。”

何心怡又举起两个透明证物袋。

安力为和千行仔细查看地下。

在桌子后面,椅子两旁,这位女技术员已经用红圈做出了明显的标记。可以看出,这是两摊液体挥发后的印记,呈现相同的白色,可能是氰化物挥发后留下的微量粉末。

“杯子是从左手落下的对吧?”千行开口问道。

“是的。”何心怡不假思索地肯定。

“那么杯中的液体,有可能会溅落在椅子的右边吗?”

“这个说不好,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不过毕竟是远了一点,中间还隔着一个人。那一摊看上去,更像是另一次液体的溅落,兴许只是此前倒翻了某种饮品的残留物,根本就是不同的物质吧。”

千行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安力为。

“等鉴定结果出来了再说吧。表面看上去,他说得没错。我知道荣应泰是个左撇子,在右边的那一摊一定是另一次倒翻杯子所留下的水渍吧?”安力为说道。

“头儿,有发现。”王亮蹲在屋子一角的茶台旁喊道。

安力为忙赶过去定睛一看,茶台下掉落了一张白色的纸条。他从蹲在王亮旁边的另一名物证中心的中年警员手中接过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放入证物袋。

“又是同样的纸条。”安力为自言自语道。

“是的。和上几回的纸条完全一致。”王亮显得很兴奋。

“是π!”千行几乎脱口而出,“846264。没错。这是前几次数列的延续。”

“那双神秘的黑手果然又出现了!”安力为咬着牙。

“这个诡异的数列究竟意味着什么呢?”王亮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

安力为、千行和王亮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笼罩了一层神秘的灰雾。

千行幽幽道:“这几桩案子,都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状态展现在我们面前。或许,这就是凶手对我们的挑战。”

“嗯。这些命案的背后,究竟还埋藏着多少难以解开的谜团呢?”

“我们拭目以待。”千行神情凝重,眼光又望向墙上那幅充满邪恶的书法。

第二节 双重密室的杀人

“等等。这间屋子,真的是密室吗?”千行用质疑的目光环顾四周。

千行开始从屋子的这边走到那边,从屋顶看到地面,细心地进行排查。

由于是荣应泰最喜欢独处的地方,这所建筑当初的搭建尤为精细。梁、柱子以及门窗,都采用了传统的卯榫结构,用钉极为经济。而建筑中的卯榫制作,最讲究木料与木料之间的严丝合缝。严格来说,所有木料在使用前,都必须经过风吹、日晒、雨淋,从而确保榫头的部分不会因为各木料膨胀系数的不同而随着湿度、温度的变化产生裂缝。

千行伸出右手,对他感到有可能出现裂缝的地方一一摸查,还时不时侧过耳朵,敲击一下墙面和窗框,然后蹲下身子,像主妇擦地一般严密检查着脚下的每一寸地板。

“密室,是推理领域中最为闪亮的一门学科,因为在密室中完成的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凶手通过各种高招,在杀人后成功逃离,留下一个密封的空间。”一边注视着千行小心翼翼的动作,安力为一边向王亮介绍道,“不过,所谓密室的形成,并不意味着那是玻璃瓶一样滴水不漏的建筑,而是指所有的漏洞、风孔都不能用来进出,以及用来控制门锁。如果有人做到,便形成了完美犯罪。”

“真有完美犯罪存在吗?”

“有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时,千行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过身来,却依然耷拉着脑袋。

“怎么样?”安力为走过去问道。

千行摇头道:“太完美了。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这间屋子难道会没有一个漏洞吗?”

“这所房屋的建筑本身,简直就称得上是一件工艺品。竟没有一个真正能称为漏洞和裂缝的部位,就连个老鼠洞都找不到。”千行指向四周。

“嗯。也没有地下室,地板下除了用细木条来做地龙之外,下面就是水泥地,根本没有可能被利用过……密室,显然是无疑的了。”安力为也很挠头。

“不但是密室,而且应该是个双重密室。”千行举起两个手指说道。

“啊?双重密室?‘双重’怎么讲?”安力为张大了嘴。

“刚才我问了那个勘查物证的警官。这个玲珑屋所处后花园的东北小门是从内部上了挂锁的状态。”

“东北的小门?”

“对。除了玲珑屋形成的密室之外,还有一个外围的密室,是由后花园形成的。整个后花园有北门、通往前院的大门和东北小门这三个门。北门几乎是不用的,先来的警官们刚才查过了挂锁,都已经生了锈。通往前院的大门口总有仆人不断走动,而且案发当时那个小男孩荣俊海就在那里玩。这样,就形成了视觉上的交叉封锁。风险实在太大,而且凶手不可能从那自由通过。离玲珑屋最近,出入又最为自由的,就是东北小门。我想,荣应泰和李妍如果是在玲珑屋私下幽会的话,常用门应该就是这个东北小门。”

“是吗?那么,这个门也是从里面上了锁吗?”

“是的,而且是挂锁,用力摁下才能上锁的那种,在门外是不能操作的。可以确定,挂锁是从东北小门内上锁的。”

“嗯,这三个出入口中,北门几年都没开过,没有可能被利用。剩下的两个,你更怀疑东北小门?为什么不是通往前院的大门呢?小男孩荣俊海的视线封锁可靠吗?”

“当然。小孩子不会撒谎。当时,他恰巧在门口玩,除了给荣应泰送饭的女仆小梅,没有看见其他人走过去。小梅也证实孩子整个中午都在那里玩。”

“没错。这确实形成了另一个密室。还真的是双重密室呢!”安力为使劲捏着下巴。

“这一切,都太过完美了!”千行又重复了一遍,“不过,现在我还不想下结论。明天白天,我想再复查一遍,尤其是屋里。”

“有什么不一样吗?”王亮问道。

“你不知道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吗,亏你做警察多年了。”千行毫不客气地说。

王亮一时语塞,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安力为忍俊不禁,笑道:“没错。白天光线由外而内,夜晚光线由内而外。只是大多数警员往往都在扔掉书本后,忽略了这一点,觉得这根本不重要。虽然由于光线不同而造成线索遗漏,这种情况极少发生,但极少发生并不代表不会发生。千行的谨慎是对的。”

“头儿,我已经和荣熙真商量好了,将图书馆作为临时的询问场所。荣家的人也都已经在大厅候命了。”刘晓伟从外面走进来报告。

“走。”

“等等,”那个物证中心的中年警员叫住了安力为,“安头,在这个柜子里发现了一个保险柜,但是上了密码锁。”

安力为走过去看了一眼。

“好。先别动,问问有没有人知道保险柜的密码。你先采集柜子上的指纹吧。”

说完,安力为带着众人走出了玲珑屋。

开始谈话之前安力为吩咐刘晓伟,尽快向众人问出保险柜的密码。

谈话由他为主,王亮进行记录和录音,千行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装作看书,以免让证人觉得好奇而分散了注意力。

第一个被带到图书馆的是女仆小梅。

她是荣府中负责照料荣应泰饮食最多的仆人。只要是荣应泰在玲珑屋独处,按点送饭就是她的常规任务。同时,她也是此次事件的第一发现者。

面对警察,她显得有点害怕。

“别紧张,把你知道的,想到的,都说出来就行。就从……发现开始吧。你是怎么发现荣总不对的?先把过程讲一讲。”

“我给老爷送晚饭去,走到屋子外,看见门关着。哦,老爷平时有时关着门,有时开着门。于是我就敲门,敲了三下,没反应,又敲三下,还是没反应。我推了一下,门从里面被闩上了。老爷平时一般就是关着门,但不闩上的。我想老爷可能是看书看累了就睡着了,就用力地敲了一阵子,里面却一点声响都没有。我想老爷会不会是出去了,就走到窗户边去看。没想到老爷好好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笑呢,也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我也搞不懂老爷这是什么状况,他从来不听耳机的,我那么大声音敲门,他怎么会听不见呢?我没办法,只好回到前面去找大小姐了。这时候大少爷也回来了,就和大小姐他们一起来看是怎么回事。大少爷也敲了一阵子门,还大声叫了一阵子,可老爷一动不动。大少爷说老爷的样子很奇怪,于是就叫来了小周,两个人一起撞开了房门。大家走进去一看,老爷已经断气了,可还是保持着笑的样子。那个样子真的好可怕哦!我吓得魂儿都没了……”

安力为打断她:“你送饭的时候,是几点?要准确的时间。”

“平时是傍晚五点半。今天我一直在听我的随身听,晚了三分钟。”小梅红着脸低下头。

“那就是五点三十三分是吧?”

“对。”

“你肯定门是闩上的?”

“肯定。我使劲推的,从里面闩死了。我其实力气不小的。”

“老爷常锁门吗?”

“晚上有时候会锁,可下午却从来没有锁过。一般只是关着,或者虚掩着,也有时候是大开着的。”

“这样的情况,你是第一次遇到吗?”

“什么?哦,对。从来都是我敲三下门,老爷说‘进’,我就推开门进了。”

“除了老爷,去过玲珑屋最多的人是谁?”

“是我。那屋子是老爷通常独自待着的地方,连少爷小姐们都很少去的,外人更是根本没有了。”

“我就进去过。”

“您恐怕是第一个进过玲珑屋的外人了吧!”

“不会吧?李妍呢?去过吗?”

小梅一时愣在那里,想了很久才回答:“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看见过。”

“你每天送饭,从来没有见过李妍在屋里吗?”

“从来没有。不过,我也不是每顿饭都送。老爷有时候交代了不吃饭,那我就不送饭。家里凡是老爷的决定,我一般是不能多问的,按照命令做就可以了,别人也一样。”

这时,刘晓伟走进来,在安力为耳边悄悄说道:“问过了,没有人知道保险柜的密码。估计只有荣应泰自己知道。同时我们也检查了各个抽屉,没有发现密码的记录。”

安力为想了片刻道:“试一下那个神秘纸条上的数字。如果不是,就通知技术部门的人,强行打开。”

“明白了。”刘晓伟说完轻轻带上门。

“当时进入屋子的,一共有几个人。”安力为继续问道。

“撞门的时候,有我、大少爷和周焘,还有大小姐、根叔。后来我们发现老爷死了,我吓得大叫起来,叫声惊动了大家,所以二小姐、郑先生、二少爷他们都赶来了。大小姐还给林少爷打了电话。大概十五分钟之后,林少爷也来了。他们商量了一阵,就报警了,然后你们就来了。”

“我复述一遍,你听听对不对。你和荣俊赫、荣熙真、周焘还有周水根先进的玲珑屋,这是第一拨人。荣俊旭、荣惠娜、郑浩是第二拨到达的。荣熙真给林念祖打了电话,林念祖是第三拨进入的。没错吧?”

“没错。哦不,其实二小姐并没有进屋,而是让姑爷拉回房了。二小姐和小海一样受不了刺激的,这个我们都知道。”

“三拨人进入玲珑屋的时间,你回忆一下。”

“我们应该是傍晚五点四十进屋的,门挺结实,大少爷和周焘撞开它用了三四分钟。二少爷他们听到我的叫声三四分钟就赶到了,也就是五点四十四分。林少爷到得晚,应该是六点。”

“第二拨人是听到你的叫声而来的,也就是说,在他们到达之前,你们都没有离开过。”

“对。我和大少爷、大小姐、周焘、根叔,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玲珑屋,一直等到你们警察来。”

安力为侧过脸。王亮仔细地做着笔录。

坐在一边的千行则用右手掌根撑起下巴,食指和中指夹住鼻子,整个手掌几乎遮住大半个脸,一直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一声不吭。

“是这样啊!”安力为点头道,“那么,这段时间之内,你们在做什么呢?”

“我当时吓傻了,坐在地上哭,什么也做不了。他们都在一起检查各个地方,二少爷、林念祖来了之后都大致检查了一遍,然后他们就一起商量怎么办,主要是要不要立即报警的事。”

“有人反对马上报警?”

“嗯,主要是大小姐。她担心突然间爆出老爷死的消息,可能会对荣家不好。不过,究竟为什么不好,我也听不懂。”

“别的人都是支持报警的态度么?”

“二少爷始终没说话。大少爷和林少爷都说必须立即报警,并且保护好现场,以免破坏了什么东西。”

“是谁……确定荣总已经死亡的?”安力为点上一支烟,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小梅的眼睛。

“是大少爷和大小姐一起试脉搏、呼吸和心跳的,二少爷后来也试了。林少爷以前是学医的。他到了之后,还翻开老爷的眼皮看,确定已经没救了。然后大家才开始商量怎么办。”

“荣俊赫和周焘一起撞门的时候,你一直看着吗?视线没有离开过?”

“我们都一起看着的——我、大小姐和根叔。”

“撞开后,有人检查过门闩吗?”

“林少爷检查过。林少爷不仅检查了门闩,还把屋子里检查了一遍,还有屋外的石板路、四周的草地上、迷宫的树丛等。”

“是他一个人检查的,还是大家一起跟着看的呢?”

“玲珑屋的门闩是大家一起看的。外面的石板路、草地和迷宫主要是林少爷一个人检查的。”

“那个……东北小门的挂锁呢?”

“是大家一起看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在林少爷来之前就仔细检查过,是锁着的。后来林少爷也去检查过,确实是锁着的没错。”

“是你们先检查,林念祖后检查的,对吧?”

“是的。”

“连接前后院的门口,小海一直在那里玩,对吧?”

“是的。午饭前他就在那儿玩了。因为二小姐给他买了几辆遥控汽车,门口的地面又比较平坦,所以他一下午都在那里玩,一直没有走开过。我发现老爷出事后,他还在的。后来,是大小姐吩咐小兰把他带回房间隔离的。”

“是这样。哦对了,中午送饭,是什么时间?”

“平常是十二点。不过,今天早上老爷嘱咐过要一点半送饭,所以中午送饭,我是准时送达的。”

“那就是说,下午一点半的时候,荣总还活着?”

“是的。老爷和我说过话的,他说不吃饭了,把饭端回厨房。”

“在你看来,荣总的神情正常吗?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异样的地方呢?我是指……”

“很正常啊!根本不像是要自杀的感觉,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第三节 密室的门

第二个被带到图书馆接受询问的,是荣俊赫。

林念祖由于是在公司董事会上接到电话就急忙赶来了,当时大伙正为了新年度发展的计划而争论不休,现在一干高层人等仍在等他到场决定,因此必须立即赶回公司。他答应,只与董事们简单地说明情况,就马上返回荣府。

坐在桌前,荣俊赫双眼红肿,一脸憔悴,肘部撑着桌子的边缘,失去了下午谈话时的英气与神采。

“真是想不到。我们刚刚分手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请节哀顺变。你认为……荣总有自杀的倾向吗?”

“不,那根本不可能,父亲是个极其坚强的人。”

“嗯,那么,俊赫,你觉得这更像是外面的仇家呢,还是内贼干的?”

“请原谅。我现在脑子比较乱,还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嗯。毕竟是受到那么大的打击,谁也无法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就说说发现的经过吧。如果觉得心里太难受,那我们就改天再谈。”

“没关系。我撑得住。”荣俊赫脸色煞白,撑着桌脚说道。

荣俊赫描述的过程与小梅完全一致,在时间上也没有差别。基本可以认定,这就是发现尸体的真实情况了。

“你检查过门和窗户,确定都是锁上的吗?”安力为开始询问细节。

“确定。我检查得很仔细,应该不会有纰漏。当然,我并不敢用手去触碰,以免破坏现场。”

“嗯。这些插销锁得很明显,只需目测判断就可以确定了。对了,发现尸体后你们一起商量过要不要报警,对吧?你大姐是反对的吗?”

“是的。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每个人都难免慌乱。我想她只是需要冷静下来之后再做出正确的决定吧。后来见我和林念祖都坚持报警,大姐就默许了。”

“嗯。在整个过程中,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吗?无论什么都行。”

荣俊赫努力回忆着:“每个人……倒是都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要说奇怪,那恐怕就是父亲的微笑了。父亲平时也很少有笑容。这样慈祥和欣慰的笑容,我印象中能想得起来的,也只有小时候才见过。可是……你知道,死后保持这样一种笑容,让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似乎……有着……一种神秘的蛊惑力。”

“‘蒙娜丽莎的微笑’吗?”

他忽然睁大双眼:“没错。‘蒙娜丽莎的微笑’!可是……父亲临死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呢?这样的笑容,难道……意味着是他自己选择的死亡吗?”

“自杀?你认为父亲是自杀的?”安力为眯起眼。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从主观上来说,我和大姐都觉得他是被谋杀的。可就是这个笑容,让我产生了一点动摇。”

“对了,刚才听小梅说,林念祖是学医的。是吗?”

“是的。他是在日本东京第一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的是临床外科。”

“当时在现场,确定你父亲已经去世的权威,应该是他吧?”

“是的。他做出的判断,相当于医生。”

“他……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呢?”

“没有。我们都很紧张,一直盯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对了,顺便问一下。关于李妍这个女人,你觉得她有没有杀死你父亲的动机?”

荣俊赫想了一下说:“不能说完全没有。可是,我觉得……她只是个父亲的情妇而已,杀了如同衣食父母一样的父亲,不就等于断了自己的财路吗?”

“这么说起来,也对……那么,在近一段时间之内,荣氏企业的资金有没有什么比较可疑的变动呢?”

荣俊赫眼睛一亮。“说起资金流的变动,确实有一点可疑之处。”

“哦?”

“听林念祖说起过,前一阵子,公司里好像有一部分款项被转移了。当然,并不是很大的数目。他曾经问过父亲,但父亲回答说不必过问了,是他下令抽调的,有重大用途。”

“具体的数目,知道吗?”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安力为猛然想起什么,问道:“哦,对了,荣家的律师是谁?”

“刘正隆。这是他的电话和手机号码。”

接下去接受询问的有荣熙真、荣俊旭和周焘。他们陈述的事实也和前两者说的基本吻合。安力为向周焘和荣熙真着重询问了破门而入时的各个细节,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哑仆周水根沟通不便,暂时就由儿子周焘代替了。

晚上八点,林念祖再次从公司开着他的黑色迈巴赫62返回荣府,接受了安力为的询问。

他换了一副银丝边的半框眼镜,依旧是笔挺的深色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襟危坐,看上去稳重得体。只是,今晚他神色忧伤,略微显得疲惫,或许是荣应泰的暴亡对他也产生了很大的打击,也可能是公司的会议和来回奔波令他劳累过度。

“听俊赫说,你是从东京第一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的是临床外科。是吗?”安力为问道。

“是的。本来是准备做个医生,没想到最终还是做了我最讨厌的商人。”

“可以说说你确定荣总死亡的经过吗?”

“当时我刚到公司开会,他们正吵得不可开交呢。我的手机震动响了。我一看,是大姐打来的。她只告诉我说家里出了大事。我知道这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就立即赶回来了。没想到……”

说着,林念祖潸然泪下。安力为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纸巾,递给林念祖。

“谢谢。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在现场只有我是学医的。根据我的经验,父亲已经逝去至少几个小时了,不可能再救治……”

林念祖再度哽咽,泪水洒在桌子的边沿。

“人死不能复生,请不要过于悲伤。”安力为关切地看着他。

“对不起,在公司的董事面前,我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失控,所以现在……对不起,对不起。”

安力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或许此时,再多的语言,也不如关切的眼神来得更有力量。

“父亲坐在那里的样子,就和往常一样。他平时闭着眼睛想事情的样子,就是这样。所以,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林念祖擦干了眼泪,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你知道他的死因吧?”

“是的。我一接近他的身体,就闻到了淡淡的苦杏仁味道。我知道那是氰化物。”

“你还检查过被撞破的门,是吧?”

“是的。好像是俊赫撞的。我仔细检查了门闩,虽然从中部折断,但两头还是保持着锁住的状态。而且,我还检查了所有的窗户,也是闩着的。”

“你是荣总的……义子?”

“对。毕业后,我先是在一家大医院临床实习,因为偶然的机会知道了一些有关医院高层与药商之间的黑幕,而我又不愿意和那些披着天使外衣的社会渣滓同流合污,所以就被赶了出来。然后我就索性离开了医界,进入了应泰钢构。在我还是个小工的时候,就得到了义父的特别照顾。十年前,义父收我为养子,后来还将整个应泰建设交给我来打理。义父对我,可谓恩重如山。”

“原来如此。你觉得……荣总的死,更像是商界对手干的,还是别的什么人呢?”

“要说仇家的话,我所知道的,主要是华邺集团背后的华鼎坤。多年来,他和我们荣氏企业一直在对着干。可是,我并不认为是他所为。毕竟,杀人是一种很下流的行为,在商业世界里使用这种低级手段的人,只有两种,一是因为他地位底下,不择手段;二是因为他没有选择,又毫无顾忌。杀人,不是华鼎坤击败义父所必须动用的手段。毕竟,他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嗯,有道理。你的判断很有见地。对了,听说应泰钢构前些日子被抽调了一部分资金,有这回事吧?关于数目具体是……”

“有。不过数目不多,也就是三百万左右吧。对于应泰钢构这样的集团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荣总没说是什么用途就抽调了吗?”

“是的。而且嘱咐我不必过问此事,把账目做好就成。不过……”

“什么?”

“不仅仅是应泰钢构,还有应泰建设和我们别的几个集团公司。听说也有这样的现象发生,父亲也没有说明资金的用途。总是父亲有用吧!”

“这样的情况,以前经常发生吗?”

“从来没有。父亲平素严谨公正,在公司运营方面也是个制定了规则就严格执行的人,从不会以个人理由从公司支取用度的。这是第一次。”

“嗯。这确实很奇怪呀……对于那个恐怖的杀人童谣,你也是知情的吧?”

“是的。写这幅字的人确实居心叵测,那语句简直令人控制不住地感到害怕。起初我和父亲一样只是觉得恐惧,但并不相信,觉得这一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毕竟我和父亲一样,是无神论者。可后来叶总失踪了,然后又从高楼上摔下来,再后来光复叔又被人以那样的方式斩杀,我就明白了,那童谣并不是玩笑,而是预言,或许就是凶手的杀人预告。”

“你觉得那是预告?”

“是的,这个狂妄的凶手,一定是在动手前先把杀人的手法公之于众,用这个方法来慢慢地折磨大家,然后再一一下手。”

“谢谢。哦对了,顺便问一下,您今天都在公司里开会吗?”

“不,”林念祖想了一下:“从早上九点开始,我就一直在工厂里。这几天因为新型生产线刚刚安装,仍有不少问题尚待解决,所以我一直在工厂里和技术专家进行商榷和探讨。一直到下午五点半我才离开工厂,去总公司开会。对不起,我问一下,您想知道的,是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安力为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哦。那样的话,我想除了上洗手间的两分钟之外,在工厂里我一直和五位专家在一起,连中午吃饭都没离开过。实在是因为要解决的问题太多,时间又太紧,所以他们一直在抓紧时间告诉我各种问题。另外,今天的大多数时间是在车间里,有很多工人和我们在一起的,请您随时调查一下就成。”

“非常感谢。”

此时,一个年轻警员前来报告,说保险柜已由技术人员破坏了机关,强行打开了。

安力为尽快结束了谈话,带着众人回到了玲珑屋。

第四节 嫌疑人——X

“头儿,有新发现。除了一些有价证券和文件之外,还发现了这个。”刘晓伟举着放了一个黑色U盘的证物袋。

“是吗?”安力为也显得很兴奋,伸手接过证物袋。

“是在保险柜里发现的,放在一个用挂锁锁住的檀木盒子里。我让技术人员砸坏挂锁打开了。不过,刚才已经插上手提电脑试过,U盘被设了密码,无法马上打开。”

“好,立即送技术部门破解。也许这里面藏着破案的关键线索。”

“是。”将U盘交给技术人员后,刘晓伟指着放在桌上的东西说,“还有这些。”

桌上排列着七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物被突出,但后景是虚的,一看就知道是用长焦镜头偷拍的。

七张照片,分别是在两个不同的场景。

其中五张是夜间的咖啡馆,拍摄者可能是利用对面二楼的楼道窗户,进行蹲点拍摄的。

画面中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在交谈。其中一人长发披肩,身穿淡紫色套裙,面对咖啡馆的窗户坐着,而另一人则是短发,身穿一套很商务的黑色西服,背对着窗户,所以只能看到后脑勺。

五张照片的拍摄角度一致,只是两个人的动作稍有变化,看上去很是亲昵、暧昧,但基本没有太大的区别。由于是夜间拍摄,存在像素颗粒,即使是那个正面的女子,面部也只能看到轮廓,细部特征仍不太清楚。

另一张是白天拍的,画面中二者在停车场见面后分手,呈现背靠背的状态。拍摄的角度是两人的侧面,可能是在一辆车内偷拍的,同样用的是长焦镜头。根据体貌特征来判断,与刚才的五张照片中是同样的两个人。那个长发的人身穿鹅黄色的长裙,这次面部被拍得很清晰。而那个短发人由于正在走向一辆大货车的背后,导致只能看得清穿着灰色西服的全身,脸被大货车的后视镜挡住了。

最后一张是从一个高位置向下俯拍,估计是从停车场、大楼二层或是天桥上拍下去的,拍的是那个穿西服的,一个人在开车。但由于阳光在车窗上发生了反射,脸部的位置一片耀斑。

后两张可能是拍摄者临时起意进行抢拍,所以没有别的备份。

“这个女的好像是……”安力为觉得这张脸特别熟悉。

“是大姐荣熙真。你刚刚盘问过她。”千行说得很肯定。

“是哦。真的是荣熙真。看,这张拍得很清楚。可这个男的脸看不清,都被挡住了,”刘晓伟指着停车场那张,“这组照片,拍的是同样的两个人。一看就明白他们是情侣关系。可是……不对,荣熙真没有男朋友呀?”

“你怎么知道?”安力为问道。

“肯定没有。我听扫地的冬姐说的。她说大小姐老大不小的了也没找个男朋友。我觉得好奇,就问了女仆小竹。小竹说,大小姐是没有男朋友,恐怕要做单身贵族呢。不会错的。”

“可能明的没有,暗地里却有呢。或许是有什么原因,不愿意对大家宣布吧。”千行猜道。

安力为点头,表示赞同:“也许吧。不过我想这个不重要。”

“不重要吗?”千行歪着头看看安力为。

“关键是,到底是什么人在偷拍荣熙真,又为什么要跟踪他们呢,首先要搞清楚这个。”安力为有意强调。

刘晓伟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头儿,你看。”

他抬手将那张一个人在车内的照片翻过来,上面赫然用蓝黑墨水的钢笔写着一个大大的“X”,还在旁边画了个小一号的“?”。

“咦?”千行紧盯着“X”,上牙紧紧咬着下嘴唇。

“这是荣应泰的字体。他写字的习惯就是喜欢那么倾斜,最后还带个钩的。小刘,屋里还有他亲笔写过的文件吧?”

“有。”

“送笔迹鉴定部门,进行比对。”

“好。”

“安叔你确定这是荣应泰的笔迹?”

“很肯定。笔迹鉴定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下。”

“那就是说,作为父亲,他正在雇用侦探,调查女儿的男朋友是谁。”千行说道。

安力为微微一皱眉:“不过,这看起来也没什么。即使是父亲调查女儿的男友,也可能是出于关心。”

“是这样吗?”千行的眼中散发着光彩,“在这个危难时刻?”

“危难时刻?怎么讲?”

“看看照片上的时间显示,就明白了。”

安力为和刘晓伟仔细一看,七张照片分别是七月八日、九月十五日和十一月十三日。刘晓伟歪着脑袋,不明白千行是什么意思。

“等等。十一月十三日?”安力为恍然大悟,“这是在叶淑娴死亡之后拍摄的。也就是说,在妻子死亡那么大的事情发生之后,荣总并没有停止对女儿的跟踪和调查。”

“原来如此。难道,这意味着……女儿的神秘男友——X,和他妻子的死有什么关联吗?”刘晓伟极力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

“还有,九月十五日。”千行伸手一指。

“九月十五日?”

“荣家第一次出现亡灵事件之后。”千行说道。

“嗯。有意思了。即使在叶淑娴还没死的时候,亡灵事件对于荣家来说也是令人震惊的大事件。而两次事件,荣应泰都没有停止调查。也就是说,这个神秘的男子,是嫌疑人——X?!”安力为和大家一样,陷入了沉思。

“谁?”刘晓伟失声惊呼。

他的声音犹如枯竹被劈裂般令人目瞪口呆。

可是,在这个满是警察的大屋子里,还能有谁呢?

所有的干警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呆滞地看着这个因恐惧而失声的人。

刘晓伟面如白纸,像是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异度空间。

众人放眼四顾,屋内还是刚才的摆设,什么都没有被动过。他们已经连老鼠洞都检查过了,不可能有人藏身的地方。

“你也看见了?”安力为小心翼翼地问道。

“眼睛……一双眼睛……背后的眼睛……就刚才。可是现在……没了!”刘晓伟惊魂未定。

“这间屋子,恐怕并不像我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那双眼睛我也见过。我想……它来自另一个世界。”安力为低声道。

“可怕的诅咒吗?!安叔,荣应泰一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千行幽幽道。

“对,我知道。情况完全变了。我们原来设想的,也许全是错的。就在今天,我还在怀疑他是杀害自己妻子的凶手。”

“亡灵再现……不可能的消失……南辕北辙的坠亡……一击必杀的斩首……密室杀人……恐怖的童谣预告……诡异的无限不循环小数……神秘的地下恋人X……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千行的眼中透露出空虚。

“是啊!在那首童谣之中,还有五名被害者……或许这场血腥的连环杀戮,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