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识师还在往前走着，走了几步感觉周晓波没跟上来，他疑惑的回头看去，却惊讶的发现一向表现淡定的周晓波，此时正像个十七八的孩子般脸上挂着高兴的笑容。
是了，还只是个孩子……
辨识师感叹了一句，也没打扰两个站在一起的人，摇摇头径自走了。
周晓波眼中是全然的兴奋，这几天一直压抑在眼角眉梢的迫切沉闷刹那间一扫而光——墨阳。
这个早早离开了学院，甚至连告别都简单到让人无法察觉的人依然是这样的干净剔透。墨阳的视线依然是宁静的，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在整个肃穆而充满煞气的战场上，如同一抹悄然绽放的战地黑莲……
虽然墨阳还是那个墨阳，但是却变了很多，如同纯澈的溪水染上了纯澈的黑色。周晓波眨眨眼，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墨阳？”
墨阳点点头，视线静静的凝落在周晓波的眼底，身周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周晓波。
周晓波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左右看了看，因为前面情况危急，这里几乎就没有多少人，于是他就像是以前一般，拉着墨阳就向旁边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周晓波一边走一边问。
“……跟着祖父来的。”墨阳随着周晓波走着，路途并不平坦，偶尔有人走过也是匆匆忙忙的，不远处的天空，渗透着骇人的紫。
祖父？
祖父跟老太爷是一个人吗？
周晓波偷偷摸摸的去瞅墨阳脸上的神色，虽然很多事情墨阳并没有亲口告诉过他，但是因为他跟墨阳是朋友，该说的楚翔跟计子慕都跟他说了不少，以前他能力弱小没有察觉出墨阳的异常，但是现在他已经基本上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溶液配比师，再对比此时墨阳的状态，他皱了皱鼻子。
周晓波长长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对于此时的现状有些无语。
怎么偏偏想关心一下墨阳，却感觉言语苍白而又无力？这种无力的感觉是如此的操蛋……
“我没事。”
好像看出了周晓波的纠结，墨阳反而安慰了周晓波，周晓波不好意思了。
“墨阳，你的傀儡……”周晓波咬咬牙，“我给你看看吧。”
墨阳却摇了摇头，他视线落在了周晓波的身上，看着周晓波破釜沉舟的表情，突然笑了，这么纯粹，如同阳光跌落溪水，碎裂成一片片的光芒。
“现在，拿掉它我也会死。”
周晓波心里下意识跟着那个残忍的字刺痛了一下，他抬头去看墨阳，墨阳表情淡淡的，依然是那么纯粹而平静的笑容……
怎么会有人，如此安然的说出这个字……
“先走吧。”墨阳却没再停留，他转身，拉着周晓波向前面他休息的帐篷走。
“墨阳，它现在是活的吗？”周晓波指尖几乎掐入墨阳的肉里，“它是活的吗？”
“那么，我跟计子慕，你又能救哪一个？”
墨阳却出乎意料的回答了，他视线落在前方，即使这句话是他问的，他却丝毫没有回头去看周晓波的想法。
“或许谁都救不了，”周晓波没有因为墨阳的话而沮丧，他只是苦笑，“但我要做到心里有数，最起码我要知道我的朋友……他的身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注定是这个家族的试验品，他们想要一个完全能够战斗的傀儡，而不是能够操纵傀儡的傀儡依附师。”墨阳笑了一下，“或许以后的某一天，我身体里的傀儡取代了我，或许是我一直压制它，但是无论是哪种结果……”
墨阳收回手，站在一扇门前，扫描确认后，在门打开的空隙，他淡淡的回答，“我都累了。”
周晓波刹那间手足冰凉。
夜晚很快就来了，周晓波单膝跪在床前，凝视着手心中傀儡的种子，这是他为计子慕准备的，一颗尚未萌芽，甚至以后成长为什么状态都尚未确定的种子。
傀儡种子……
却因为溶液配比的不同，而衍生出这么多的傀儡依附师。
周晓波将种子对准阳光，突然对创作出了这个空间的作者表现出了深深的同情。这个空间的发展，大概崩坏到作者看到都要不认识的地步了吧，本来升级复仇的种马文，竟然硬生生被他崩坏到了坑爹末世的异能文？
连性向都离奇的变异了！
这是什么神展开？
而且本来严肃正经的职能体系，居然还生出了墨阳那种自己成长的傀儡？更可怕的是还能自己汲取墨阳身体内的养分……
这又是什么鬼？
捂上脸，周晓波低低的笑出声，有些压抑而又坚定的笑容。
可是出了问题的，却偏偏是跟他关系很好的朋友，他怎么能做到视而不见？可是，即使他想要去帮忙，他现在又有多大的能耐？
中和计子慕的傀儡，然后剥离更换……
那么墨阳呢？
它的傀儡是活的！一个活的傀儡，又怎么去剥离？
信号仪震动了一下，周晓波点开，收到的是辨识师提醒他溶液融合完毕的信息。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清洁机器人尽职尽责的来将周晓波弄乱的床铺整理干净，周晓波将傀儡种子浸泡进溶液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晚的上空，食肉鸟嘎嘎的叫着，下面新鲜的血肉刺激着它们的神经，让它们兴奋的不知恐惧，乌压压一群聚集在战场上空，几只落单的在后方冲击着防御电网，滋滋啦啦的电力干扰声伴随着阵阵焦臭的肉味将夜色渲染的更加浓烈。
这个无法安眠的夜啊。
“快快快，剩下的溶液配比师跟随着引导去X区！”
扬声器中传出的声音紧迫而着急，周晓波手一抖，溶液瓶哗啦一声碎掉，正站在旁边分拣原料的辨识师慌忙躲开，溶液顺着桌子涌入原料巢，立体挡板竖起，溶液提示配比失败，辨识师想要抢救已经来不及。
周晓波向外走了两步，又回来看了一眼已经失败的溶液，辨识师脸上灰败，闷声不吭的整理着残渣。
“先别收拾了。”周晓波一拉辨识师，示意赶快一起走。
“我先把这些溶液收起来，你都快配制成功了！”辨识师执拗的整理着，看的周晓波着急不已。
“这些已经失败了，先别管它！”
“你放开我！”抬起头来，辨识师眼都红了，“你以为这些是什么？在你们眼里，这些失败的溶液就是废料了？”
“……”
“哪怕是废渣，在普通人中这些也是千金难求的东西！这是溶液啊！溶液！如果万一能救那些穷人一名呢？！”
周晓波嘴唇动了动，他没想到这些失败的溶液还会有人在意，虽然说这些溶液还有一些功效，可是失败了，那些功效就都打了折扣，如果为傀儡依附师使用，风险却比功效来的都大！
“这些溶液留着也没用了。”
周晓波拉住辨识师的手臂，不让他去收拾原料巢里的失败溶液。
“前面还有千千万万的战士，抢救这瓶溶液可以，但是你想想，值吗？”
周晓波还想再说，扬声器又重响了起来，贯彻整个营地的声音，催促着C区的溶液配比师前往X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