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柃 Quiz 72 沙滩,海洋,大教堂
南方的冬天很不冷。
整个地区的平均气温都从没低于10度，更不用说偏南的临仙了。
今天是年三十，也是南海莫莱芬教堂举行解散会的日子。夜晚七点多，一辆轿车飞驰在从临仙通往南海教堂的路途之中，里面坐有二女一男。
“结果关于我家的事，他一个字儿也没说。”梦明两手插胸前，忿忿地横着眼睛噘起嘴。关于前天那通电话，他郁闷了足足两天，“……而且他都没告诉我，那个‘柃’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让我帮他作弊。”
有妈妈在，黄巧依就不用开车了。她乖乖地坐在车里劝导梦明说：“没关系啦，待会儿马上就见到爸爸了。而且他不是说过，菲律宾的事，见了面再说嘛。”
大年三十之夜，城市里的大马路都挤得水泄不通，以至于这条通往海滩的郊外公路反而畅顺无比。
“而且，默写教文这种东西……”梦明回想起，之前舅妈告诉过他，莫莱芬教教文的量。
总共有三百多卷，每卷四册，每册约两百页。
『能作弊吗……』光是想想有这么大量的书，梦明都觉得内容多得可怕。
虽说默写方式是从所有教文中抽取几段，但没人知道会抽哪几段。
“正常的人类有可能把那么多文字都背下来吗？”梦明问。
“嗯，如果是很虔诚的教徒，一定会哦。”舅妈回答说，“按你舅舅的说法，那个‘柃’如果被好心的教徒得到是没关系的吧。但是坏人的话，怎么可能背下那么多教文呢。要求默写教文，就是防止坏人有机可乘嘛，所以都不必害怕的。”舅妈边说边开车，还边哼着小曲儿。
“问题不在这里啦！‘柃’如果真的是那么不一般的东西……”那解散会上可能出现的敌人，才是比较令人担心的。梦明放弃解释，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件是临仙中学校服的冬装，胸口还纹有临仙校徽。他对黄巧依搭话：“参加这种正规仪式，不是应该穿正装吗？小巧为什么要我穿校服。”
“没错啊，”穿着同款校服的黄巧依，很有优越感地回答，“对大陆学生来说，校服就是正装。”
渐渐地，从车外的空气中开始能嗅到愈发浓烈的海洋气息。
还差二十分锺就到八点，南海莫莱芬教堂的外景已变成一片沙滩夜色，水面浪涛鼓舞，堂内射出亮丽灯光。平时了无人迹的海边，这天仿佛有着欢送些什么的味道，教堂里，沙滩上，有不少人影挪动。
“果然，有许多人来这默写教文过年呢……”这是八年以来，梦明他第一次在大陆过年。
直到他舅妈锁好车门，领着俩学生往教堂大门走去时，梦明才开始关注这栋教堂的建工。
这是方圆几百米内唯一的一栋建筑，共高六层，楼的根部被沙滩埋掩，以大海为背景，夜间十分气派。教堂内所有电灯全开，正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从外面就可以看见每层楼内的多扇窗户，透露出缤纷亮光。眼前的大门比梦明高出几倍，给人一种身如蚂蚁般的感觉。踏进一楼，可见内部如大型讲堂般宽敞，虽有约十来个身着正装的人正往二楼走去，但对比起教堂这么大的面积，一点也不觉拥挤。
“这比一般的教堂要大许多啊！”梦明感慨道。一般的教堂只有一层楼，就是礼拜堂，而这里却分楼层。置身于这么宽敞的教堂之内，一个不小心，梦明突然闪过一丝不适感。『进来后，总觉得……像是被谁在盯着……』
这场默文仪式，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梦明的舅妈介绍道：“这栋楼的高度比一般六层建筑要高得多，因为一楼和顶楼的天花板都特高。我们要去的礼拜堂在顶楼六楼，要走好长的楼梯才能到达呢。但在此之前……”她边说着，轻轻拉起黄巧依的手腕，“小巧，这里的教长和我挺熟的，我常向他提起你。趁着今天过年，带你去见他一下吧。梦明也来吗？”她指着一楼大堂侧面的一个小门，那里是南海莫莱芬教堂的教长室。
“去见教长？”梦明仍在琢磨着刚才那种古怪的不适，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题外话，他压根没什么兴趣，只想干脆点快去礼拜堂，兴许能早些见到舅舅，“我在这儿等你们好了。”
“梦明不用等啦。”舅妈笑着说，她早已看穿了梦明的心思，“解散会快开始了，梦明不是要上去玩作弊吗？”
“啊，是这样没错……但……”梦明想：『舅妈把作弊当成好玩的事情了吗……』
舅妈继续拉住黄巧依：“我和小巧也不会背教文，就不上去妨碍你了。教长待会儿也会上去主持解散会的，我们就在教长室等你好了。”
其实舅妈是懒得爬那么高的楼梯，也不想在人群中傻乎乎地坐着，但说要把梦明一个人丢下，黄巧依又有些不情愿。然而刚才的那种不适感，却让梦明没有过多犹豫，他直接点头答应──梦明不想把这母女二人也卷进会场，免得添麻烦。
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母女俩与梦明暂时道别，便往教长室走去。
诺大一个教堂，楼道宽敞，灯火辉煌。但自从梦明踏入这座教堂起，他越来越觉得，这周围似乎藏有暗处。似乎，有什么人一直在盯着他。
孤身一人的梦明开始警觉。
『是我的错觉？还是说……我的校服太过惹眼。』
抱着复杂的心情，梦明跑着登上长长的阶梯。
已经是七点五十了。走进六楼的礼拜堂，梦明就看到里面的位置已坐进了不少人。
这层楼的天花板的确特别高，天花板和侧壁都开有许多花窗，直通天顶。许多排长椅长桌横设，每个位置之间的间距拉得很开，座上的人们已在安静地等着，他们都为默文仪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见丝毫噪音。这里也有会议厅的特点，从入口处往教台那，是微微朝下的斜坡。
『与其它宗教教堂的设计不大相同呢。』梦明心想。
里面的男男女女，穿着各种各样的正装，无法逐一分辨他们的职业。但在这群人中，梦明是唯一一个身穿校服的学生，反倒觉得有点格格不入。
『要跟这些奇怪的人一起默写吗……』梦明踏下会场，寻找着空位子，『都默不作声，如果这里头藏有什么麻烦的作弊者的话……』
梦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长排座位，只有这一排还没坐进人，可是，那是最前排。
『算了，就这儿吧……』梦明挺身进入，刚坐好没多久，突然就在他左边坐下了一个和他一样穿着临仙中学校服的人！
“小巧？”梦明的左方，黄巧依居然又出现了。
梦明的右边也坐下了一个人。
“舅妈……喂，你们不是刚刚才说在教长室等吗？”梦明纳闷地问。
“没办法啦。”黄巧依回答说，“教长没和我们聊两句，他就赶着上楼来了，我们在那儿呆着也没意思……”
“可是……”←梦明。
“我们想，上来凑凑热闹也不错，”这次说话的是舅妈，“而且上来看看，说不定能早些见到你舅舅嘛。”
所以她们又都上来了。
『女性都善变……』←梦明。
几人往四周看了看，梦明的舅舅果然没在会场出现，应该是还没赶到吧。
终于，八点到了！在场的座位也几乎坐满，这场解散会在人们的等待下准时开始。
首先，是教长登上明亮的教台，说了一大番话，然后是请什么什么教徒发表讲话，再来就是新春贺辞，梦明都没有听进去。总而言之，大家都很肃静。
耗了不少时间，这场默文仪式就要开始。
教长宣布，要在礼拜堂展示“柃”！
听到这话，全部人都坐正了。
『主角终于要出场了……坐第一排还真是不错。我得好好看看那个“柃”到底是什么！』
梦明立刻提起精神。
沈寂的礼拜堂，教台侧面的大门缓缓敞开……此时，不论是诚心来参加解散会的教徒，还是别的什么人，全场肃穆！
从侧门后逐渐传出了物品的挪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从门后被推出。
『要来了。』
梦明吞下一口口水。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件物品的样貌！
在场的人都准备着，他们待会儿就要为了这件东西，开始争斗……
“柃”，露面了！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教台的那一刻，整个教堂突然断电，四周灯光全熄！
压人的黑暗瞬间笼罩住整个礼拜堂。
全场猛地迸发出女性们惊恐的尖叫，在座的人们全都手忙脚乱！
事故？还是大年三十的妖怪！？
熟悉了高亮的电灯，所有人的视觉无法在漆黑中一下恢复。
“保护好‘柃’！”不知谁吼道。──这才是正确的判断！
这状况很明显是──有人要强行夺取“柃”！
那一瞬，没人知道教台上发生了什么。
“煽风点火！”
诸葛梦明反应飞快，立即起身使出拿手的千术！在黑暗里，他手中护身的铅笔迅速闪出微微亮光。
“火焰箭！”
几支燃烧着的铅笔已朝前方教台高速飞去，火势增猛，稍稍照亮教台周围！
梦明处在第一排，他看见：教台上除了慌乱的教长和工作人员……其它，什么也没有了！
“小巧，我上去看看！”梦明准备翻过桌子，往教台上走！
可是黄巧依和舅妈都没有回音。
“小巧？”梦明刚踏出一步，又扭头回来探查，“小巧，你在吗！？”
梦明赶紧伸手朝黄巧依的座上一拍……扑空了！
『奇怪，小巧呢！？』
这时，电力恢复，礼拜堂中全部光明重现。
……
缓过来了！？
骚动似乎结束，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在教台。不出人们所料，台上只站有教长和工作人员，而他们刚推出的物品，已经不知所踪。
“柃”被夺了？
“请大家放心！”
这时，教长忽然说了一句话，让大家全部镇静下来：“‘柃’并没有被夺走！本教堂为了防止这类事情发生，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刚才被掳走的只是伪装品，真品仍然藏在教堂之内。”
听了教长的说明后，台下虽然还有些议论声，但人们的心都已经静了下来。偷梁换柱，的确是非常优秀的防患手法。
但唯独坐在第一排的诸葛梦明，仍然保持警觉──
『果然，有敌人…………』
现在的他，又是孤身一人；
小巧和舅妈，被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