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双校联考 －Quiz 58－ 金奈奈的秘密
与前些天相同的房间，相同的时间段，梦明第二次见到陈斐。当时陈斐虽说“欢迎下次再来”，但他以为考试已近，梦明会干脆放弃的，却没想到梦明还真会再来，在精神上有些佩服。但陈斐仍然认为梦明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想出让自己看不破的技巧。
“可是……玩赌的话，无论多少次我也会猜中的啊。要不要再换别的？”
“不用了。”梦明已经充满了获胜的信心，让陈斐再去抽屉里拿与上次相同的骰子。
“骰子？”陈斐又有些不解，他去拿来骰子和塑料盅，边说，“对你来说，纸牌游戏不是更有优势吗？”
梦明肯定地说：“不，我们就玩骰子。”
陈斐把这些道具摆在桌上，梦明并没有拿起那个盅，而是从桌边拿起一张打印纸，说：“借这个用一下。”
『借纸？他要干什么？』陈斐一时没搞明白，“可以……”他答应。
陈斐同意后，梦明立刻飞动手指，用那张纸折出盅型，做成一个纸盅！
“好了！我用这个摇骰子。”梦明自信地笑着。
“行啊。但那个，有什么不同吗？”陈斐问。
“听好了！”
梦明将三颗骰子扔进纸盅，挥手将它摇起！
『什么……这到底是！？』随着梦明起手，陈斐吓了一跳！
虽然能够感受到梦明的手在不停飞舞，但……那纸盅里面发生的事情……
『完全感觉不到！』
纸盅的底部，已被梦明用纸片牢牢封死，没有任何空气流出来！而且梦明虽手速飞快，却根本听不到骰子和纸碰撞出的任何声音！
『怎，怎么会，那明明是纸做的……再灵巧的行动，都应该会有声音才对！』陈斐有点不相信自己感受不到的事物，『难道盅里面没有骰子？不可能……他就算有小动作，我也应该能发现的！那个盅，到底是……』
只感到梦明的手唰啦一下将盅扣落桌面，陈斐仔细聆听……却根本不知道盅里的发生的变化！
“请猜吧，大还是小。”梦明说。
陈斐哑然。照这种状况，他知道梦明已经赢了。他想了想，好歹也得完成这次的赌，才说：“大。”
不管是对是错，结果已经没有意义了。
“啊，你是怎么做到的？”陈斐问梦明。
一个纸盅，用这么快的速度挥甩，要是一般人早就弄破了。而梦明却用了很大力，纸盅非但没破，里面还没发出任何声音！梦明回答道：“这个盅是我做的，你一定知道里面的构造如何。”
“对，”陈斐说，“但感觉和普通的盅没分别……除了封住出气口以外。”
“可是在我手中，它的内壁，就像棉花一样。”
『棉花！？』陈斐恍然大悟，就好比是……塞满了棉花的塑料盅，骰子在里面飞舞旋转，里面的缓冲力极大，就算有声音，也能躲过陈斐的听觉！
纸的第二行操作，在梦明的手里，那盅外部像钢铁般坚硬不破，内部却像棉花般无比柔软！——这只盅，是不向外界透露任何讯息的完整密室！
纸盅被缓缓烧掉，桌上露出三颗旋转中的骰子。
“哦……我明白了。你没有投机取巧，是实力。”
梦明的技巧，已超越了陈斐的听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我听不见东西呢。”陈斐有些感叹，“啊对了，你着急想见姐姐吧？”
“呃，也不是着急啦……”梦明连忙解释。
陈斐说：“既然你比我都厉害了，那就能充分相信你啦！我带你去哦，但现在姐姐在妈妈的监管之下学习呢，我们得偷偷去。”
“偷偷去？”
“对，跟我来。”
“喂，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梦明。
“嘘，小声点，外头就是姐姐的房间，妈妈和姐姐就在这外面……！”←陈斐。
梦明和陈斐挤在一个狭窄的阴暗处，不知是躲在箱子里，还是藏在柜子里，很可能是什么秘道。
被挤得郁闷的梦明牢骚道：“呃，这里到底是干嘛的……”
“好了，这里原本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来的地方，现在你也来了，当然挤啦！家里人、妈妈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陈斐小声说，“每次要找姐姐聊天，我都在这个地方偷偷等她到辅导课结束。不然妈妈就会看见我了，不会让我去打扰姐姐休息的。”
也就是说，梦明他俩要在这里挤到这位妈妈离开为止。
“你看。”陈斐很小心地把一个遮掩物挪开，让那边透出光来给梦明看，“姐姐和妈妈就在书桌前。小心别被发现了。”
梦明伸脖子望去，见前方的确有两个人的背影，都坐在书桌前认真辅导学习的样子。
“好啦，先关上吧。”陈斐把遮掩物重新盖上，让梦明静静等候。
『金奈奈，这么认真地在学习啊……』亲眼见到金奈奈在读书，梦明心里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是羡慕还是失望。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陈斐：“你姐姐，是跟妈妈姓？”
“不，”陈斐轻轻回答道，“姐姐才比我大两个月而已。”
“啊！？那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那么大声啦……！”陈斐解释道，“姐姐是我们家的养女，这事很多人都知道的啦。你来找他，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道啊。”
『养女！？』梦明一惊，“这么说……哦，难怪她这么努力呢。”
“姐姐很小时就没有父母了，但她一直很坚强的，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努力。但姐姐努力学习，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养女……”
这句话，又让梦明觉得奇怪。
陈斐继续说：“是我家里人逼的。”
的确曾经听说过，因为陈斐的双目失明，家人已经不可能对他的学业抱任何希望了。于是，全家的精力，便都集中在金奈奈的身上。他们督促金奈奈，让她一定要考出成绩，考上名校。
“在家人的逼迫下，姐姐她代替我，承受着这全部的学习压力。”陈斐低下头，虽然他眼中毫无生气，但梦明从他的话语中已能感到他的自责。梦明只好说：“这样子，对金奈奈来说也许很好吧。她一定想早日取得成绩的。”
“不，不是那样。虽然她表面上很听妈妈他们的话，但……”陈斐仍旧是刚才那个神情，略带激动地，“姐姐她根本就不爱学习！她全都是为了帮我……”
“不爱学习？不可能的，她总考第一啊。不喜欢学习的人，为什么还能学得这么好！？”梦明问。
又是一阵静默。
在这狭小的阴暗处，陈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姐姐，那是在帮我学习。为了不让家里人的希望就此破灭，姐姐才一个人撑起学习的重担。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勤奋好学的孩子……可那都只是在外人的眼中。”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把说话速度降低，“我明白，她不爱学习。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姐姐仍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渐渐地，梦明回忆起和金奈奈的两次见面。金奈奈一直都很平静，出奇地平静，几乎没有表露出任何内心世界。『她不爱学习，还能做到这样。她已经习惯了克制自己，还是……』
——“让我过下瘾不行吗？”这句话，再次从梦明的脑海中跳出来。
突然，金奈奈的房里冒出桌椅挪开的声音。该是学习结束了，母女二人在进行最后的谈话。
一直以来，金奈奈都被看管在家，陈斐当然能了解姐姐的心情。其实陈斐打一开始，就希望姐姐报名她想参加的联考。
『比起这种约束，姐姐更喜欢自由自在……我会劝她，让她做想做的事！』陈斐接着把话告诉梦明：“为了我，为了家里人的期望，姐姐在家人、老师、同学面前，一直都勉强自己做好学生。她虽然每天到校上学，回家复习……但她从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她根本就听不懂所有课，读不懂所有教材。”
金奈奈，不擅长学习！？
『那，她靠什么背负这一切！』梦明有点发觉了，“你的意思是……”
“嗯。姐姐每次考试第一、做优秀的L类生，那些都只是别人所认为的而已。全世界，这是只有我和姐姐才知道的秘密……”
句句出乎梦明的意料。金奈奈的背后，竟然有如此难以想象的压迫。而这秘密，究竟是……？
“她是C类生，”陈斐低声说。
最后的这句话，不止令梦明惊诧，他甚至战栗——
“非但如此。姐姐她，是最强的C类生。”
在放学后，黄巧依独自回家拨了电话给白玖，问她是否报名参加联考。黄巧依万万没有想到，白玖说要参加统考，理由是她想考八门。
“这么说，小巧你要参加联考？”白玖问。
“啊不，我还没决定呢……”
“还没决定？那得快点考虑了。王老师今天说过的啊，今晚就要定了。要参加的话，得去学校的电脑总服务器上报名的。过了零点就没机会了。”
“是班会时说的？啊呀，我没太注意呢。”黄巧依想起梦明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班会……梦明哥睡过去了啊！得马上通知他才行。』“我知道了，那我赶快。”
说完便收了线。
『呼，白玖同学，还是那么认真啊……』
黄巧依听说过，家里人从没管过白玖的学习，她几乎就是一个人在生活。可是她每天都自觉地学着，而且还喜欢看书……『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比起白玖来，黄巧依除了基本的学习任务外，再没有花更多时间学习了。她妈妈从小就说，小巧是自己的女儿，不可能考不上大学的。因此黄巧依从来都没担心过。
『我这样子是不是不好啊……和身边的学生都不大一样。』不知黄巧依为什么会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整个学期，她好像都在操心梦明的事情。而这次，她终于决定了：『嗯，不能老担心梦明哥，也该管管自己的学习了。那我这次期末，也参加八门考试！』
想完，她就复习去了。
唰啦一声，陈斐把梦明领出那个拥挤的地方，进了金奈奈的房间。
“让你们久等了。”金奈奈仍在整理书桌，戴着大大的眼镜，直接让他们随意坐下，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一样，“梦明同学已经来过第二次了吧。对不起啊，我这个老弟总拦着你。”
“其实呢，”陈斐小声告诉梦明，“上次你来的时候，我拦住了你，结果被姐姐骂了。”
『哎？……喂，为什么……』梦明还没说话呢，先被这姐弟俩的对话弄得稀里糊涂。他眼前站着的就是金奈奈，那个整天考第一的学生。她真的是C类生！？『看她刚才努力学习的样子，完全不像……』此外陈斐还告诉过梦明，金奈奈从来都没与其它的C类生产生过节。
梦明问：“为什么会知道我来的？这次，我是直接来找陈斐的吧……”
陈斐只得说：“搞不好，姐姐喜欢你了哦。”
“好了，你闭嘴。”金奈奈把东西都清理好了，一气坐到床上。
屋内非常整洁干净，没有摆一点女孩子的用品，很普通的一个房间。除了床外，最占位置的就是那两个大书架。当然，里头摆的大多是没怎么被翻过的参考书。
“期末联考……”经过几句对话，金奈奈眼睛已望着窗外，“唉，还是不能参加啊，我问过妈妈两次。”看她的神态，她显然是很想参加。
梦明想起那天放学时和金奈奈的对话，才讲：“可是，你都说过想参加吧。”梦明非常希望金奈奈来参加联考。
“想是想……”金奈奈闭起眼睛。她的话中，透露出一种满怀愿望，却无法实现的情感。
这时陈斐突然说：“姐姐，你去参加吧。妈妈那边我来摆平。”
“哎？可是……”听了弟弟的话，金奈奈的眼前突然亮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问：“摆平妈妈？联考和统考，科数都不一样，时间不是不同吗？”
“呃……”梦明课堂上睡了几天，他不知道具体安排如何。
“考试是同时开始，联考共考三天，统考共考八天。”陈斐说，“上次临仙学校的教务处主任，还有姐姐的班主任一起到我们家来，也给妈妈做工作，想让姐姐参加联考。他们的对话我听见了，有提过时间和地点。”
“连学校也……”金奈奈有点吃惊。
学校为了争取更高的成绩，当然希望金奈奈参加联考。不过，金奈奈不可能只为了学校就……
“而且，联考的地点已经定好了。”陈斐说，“参加的话，必须外宿两天呢。”正因如此，陈斐也才极度希望姐姐去。
『外宿？？』金奈奈听见这话，更加满心向往，『那样的话，不是可以自己到处玩？吃很多很多的面包？』她比之前更想去了。但她总觉得自己不可能。
“好啦，姐姐你也辛苦了这么久。这次你好不容易有个愿望，也让我为姐姐做点事情。而且，诸葛梦明这么诚心来请你……”虽然他至今还搞不太清楚梦明为什么要请，但陈斐自己也有同样的意思。
金奈奈很心动，但仍拿不准：“可是，妈妈还是不同意，不是吗……”梦明来了这里两次，金奈奈是知道的。但妈妈那边，根本就没有办法……！
陈斐早知道光这样是不够说动她的，便继续说出刚没说完的话：“那没关系。既然联考和统考开考时间相同，我倒是有办法瞒天过海。”
“难道你要……？”梦明一听，也突然明白了陈斐的想法。
让金奈奈本人去参加联考，但骗妈妈说去了参加统考！？
“这个，没那么容易吧！”梦明说，“联考的话，金奈奈有两天不能回家啊。”
“放心，交给我吧。”陈斐做出肯定的承诺，“我会让妈妈相信，参加统考也要外宿。”他知道，要让这个姐姐完全放心，不仅要连哄带骗，还要给她充分的安心。
金奈奈觉得陈斐的确是有办法做到，但还是问：“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陈斐打包票。
听了陈斐的话，又看了看梦明的脸。过了好一会儿，金奈奈的神情终于一下放松！
“那……好吧！”她突然站起来，把身子一撑，双手高举，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把憋了很久很久的怨念，一股脑儿全抛出窗外，“那就拜托你了。为了面包，我参加联考！”
『太好了！』陈斐听见姐姐能这么说，那就再没有问题了，『只要姐姐自己能说服自己，那谁也阻拦不了的。』
“报名吧！”
……
该怎么报名？
刚想明天再去学校问，幸好梦明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黄巧依打来的。
“什么？今晚截止！？”梦明吓一跳，金奈奈和陈斐听了也为之一颤。
电话那头传来：“对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之前的班会有说，但梦明哥睡过去了。”
这么说……
“只有这样了！”梦明对屋内的两人说，“要报名的话，现在得去学校，带上学生证，去总机那刷一下。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突然又想，这么晚，金奈奈能出家门吗！？
“没问题，我们偷偷跑出去吧。”金奈奈睁着大眼说。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再也没有更改的意思。
『偷偷跑出去，不会碰到家人吗？』梦明在担心这个，但陈斐说话让他放心：“以姐姐的实力，是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陈斐让梦明和金奈奈快去，自己还要回房，准备一下应付妈妈的事。
“老弟，真是谢谢你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玩的！……嗯，还要吃好多好多面包。”金奈奈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走出房门，说，“我先走了，梦明同学快跟着我。”
『哎？』“啊，好。”见金奈奈已离开，梦明连忙答应、跟上。
“诸葛梦明。”陈斐突然叫住他。
梦明停下脚步，听陈斐似乎还有话说。
“虽然，我一直都希望姐姐期末去参加联考……可是，就这么让她自己去参加，我绝对没办法放心。”陈斐说，他知道考场中可能的危险。
到底是该放胆让姐姐出去一次，还是继续让姐姐留下被严加看管。这些天，陈斐实在不知如何决定。正好这个时候，梦明来了。
“诸葛梦明，答应我。”陈斐认真地，用相信的语气，“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为了放飞姐姐的心，陈斐已决定把她托付给梦明。
“绝对不能，让姐姐受伤。”
梦明明白，这次的期末联考非同寻常。他稍稍回头。侧面，微笑，充满自信的眼神。
“当然。我们是同学。”
他说完，便起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