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润安从记事儿以来，头一次觉得有手足无措这种情绪。
他“哦哦哦”地回答着，侧身让开，又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开始敲浴室门。
但里面已经传来了水花的声音，以及尹浩然受激之后的叫声，“卧槽，大师你们道术界的人过了冬天就要洗冷水澡来锻炼自己么？”
顾润安：……
他硬着头皮开口，“我怕把热水用完了。”
好在尹浩然的脑子还很混沌，居然相信了这个理由。
但他还是劝了顾润安一句，要注意身体，以后不能这样。
顾润安愉悦地接受了。
然后尹浩然也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可等他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顾润安不在床上。
他有些疑惑，叫了两声，听到顾润安在楼下回应了自己。
尹浩然趴在门边朝下喊，“大师你不睡觉，在楼下干啥呢？”
顾润安顿了下才开口，“以后我都睡沙发。”
以前无知无觉就算了，这现在什么都懂了……平时看看想想什么的已经很过分了，还明目张胆地睡在一张床上占便宜，就算会很开心，但顾润安觉得自己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可他刚说完，尹浩然就从楼上噔噔噔地跑下来，“大师，我觉得咱俩得谈谈。”
顾润安：？？？
他火速地盖上自己的被子——因为天暖和了，尹浩然穿着一个小裤衩就跑下来了。
并且十分庆幸因为要下来睡，所以他放下了卷帘门，拉上了落地窗的窗帘，不然尹浩然岂不是都被看光了。
而尹浩然见了顾润安的动作就问他，“你冷？”
顾润安只能点头。
“是不是水冷发烧了？”尹浩然一边问着，一边直接爬上沙发来，试图摸顾润安的额头。
顾润安：……
他想躲开吧，又不舍得。
于是就被摸到了。
尹浩然疑惑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热啊。”
顾润安清了清发紧的喉咙，“我没事，可能就是刚洗了冷水澡的原因。”
尹浩然又试了两下，发现真没什么事儿，就把之前的话题又捡起来了，“那咱俩谈谈。”
顾润安满心的“火”，但还得按捺下来，“谈什么？”
“谈谈你今天的行为。”尹浩然虽然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还是坚持着，“在基地咱俩不都说好了，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以后该咋的就咋地，和以前一样么？”
说到后来，他声音都是糊的，头一点一点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想……咳……
顾润安收敛了一下心思，试探着开口，“所以呢？”
“你总像今天这样，很奇怪……所以你和以前一样就行啊！”
尹浩然刚说到这里，就听到了顾润安的反驳，“那不行。”
尹浩然觉得自己的耳朵被捏了捏，然后又听到顾润安的声音，“你得习惯才行……而且我以后会对你越来越好，你都得适应。”
尹浩然：……
是不是他太困了，为啥觉得顾润安的话这么难以理解。
但是却让他心跳加速，且不想反驳。
他支吾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没必要”。
可顾润安和他唱反调，“有的。”
也就是尹浩然现在脑子困得不清醒，才没想到“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些话，反而还觉得怪感动的。
感动的他看向顾润安，然后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目光里一片潋滟。
却又深沉得让他解读不出。
他就有点呆。
呆着呆着，他就闭上了眼睛……
顾润安看着忽然朝自己砸过来的尹浩然，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对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真是……白激动一场！
但想想从昨天醒过来到现在，尹浩然还没休息过，中间又发生了不少的事儿，他也不忍心把对方叫起来，让对方回楼上去。
那……把人抱上去？
虽然他觉得没问题，但万一上楼的时候一脚踩空，摔倒就不好了是吧？
他也可以自己上楼，但要是他今天睡了床，以后尹浩然都让他睡床怎么办？
他看着就那么睡着的尹浩然，觉得对方给自己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然后他咬牙切齿地叹了口气，就别为自己找借口了，明明就还是想占便宜。
但……但……自己那些担心也是有理由的，是吧？
于是他带着点忐忑，又带着点心安理得，重新躺在沙发上。
就算有脚踏，沙发肯定也不如双人床宽敞，两个大小伙子睡在上面还是有点挤的。
真是见鬼的……开心啊！
而且原本以为自己睡不好的，毕竟一柱擎天什么的……
但其实他也很累了，这三个多月尹浩然一直昏迷，而他虽然清醒着，却时时刻刻都处在焦躁之中，又在知道了事实真相之后，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可谓是大起大落，能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底子好。
而现在两个人的前路虽然还不明朗，甚至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受自己，但至少心爱的人在自己身边，起码还有努力的方向，这些已经足够让顾润安觉得安心，于是他还是睡了过去。
并且睡得很好。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去，周围只有隐隐的灯光透进来，但足够他看清楚尹浩然被他卷在怀里抱着……
这是之前形成的习惯，虽然断了三个月，但还是保持着。
不过还是有点区别的……
之前是天气凉，他身上冷，尹浩然身上热，所以是他抱着尹浩然取暖。
可现在天气热了，所以尹浩然死死地扒在他的身上，一条腿还横在小顾的左右。
顾润安在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就升旗致敬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在破罐子破摔地认为这起码证明自己身体没问题。
但不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出现问题……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这真是……算了，他心甘情愿且兴高采烈的。
顾润安这一叹气，尹浩然被他胸膛的起伏也弄醒了。
他眼神没有顾润安的好，记忆回笼得也慢一些，伸手在周围摸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对自己就那么睡过去，他也觉得很无语。
但沙发真是个睡觉的胜地，他精神过来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很久都没这么精神过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手底下有个摸起来凉丝丝，但怪舒服的……肉体？
应该是大师吧？
不过手感有点硬。
他在黑暗中戳了两下，“大师你是不是瘦了？”
顾润安：……
他是被摸得僵了。
顾润安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你要再戳我，我就让你有得受了！
但尹浩然似乎永远都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他没有戳了，他在顾润安身上胡撸了两圈。
并且胡撸到了关键的地方。
顾润安彻底僵了。
尹浩然：……
他下意识地想着，这地方挺“胖”的。
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他火速朝后退，“大……大……大师，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差点掉地上去，还是顾润安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年轻人，我能理解，能理解，我年轻的时候也那样……”
他一脸的尴尬，自己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真不是故意的。”
顾润安能看到他那尴尬的表情，只能咬着牙表示，尽量平静地表示，“我知道！”
要是故意的还好了呢！
尹浩然听顾润安的声音不像是在生气，就放了点心。
他又站起来扭了扭脖子和腰，“在沙发上睡觉虽然好，但也不大得劲，有点腰酸腿疼的，以后还是在床上睡吧。”
顾润安看着尹浩然在地上扭来扭去，觉得自己真快崩溃了。
立刻就拒绝，“我在沙发上挺好。”
然后他见黑暗中的尹浩然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大概因为黑，所以他看不清，目光并没有聚焦，但眼神里有点小心，“大师，你是不是还有点介意，那啥，就是我身体里……”
“没有！”顾润安立刻打断了尹浩然的话，并且满心卧槽地觉得这特么都是你自找的，“以后还一起睡。”
这年头，想做个正人君子，真是困难啊。
这样想着，他并不怎么真心诚意地叹了口气。
尹浩然听他这么说，才放心地走去开灯，然后顺嘴问顾润安，“于文博那有消息么？”
顾润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恰好这时候于文博发来了信息。
顾润安还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不打电话，等看了内容之后，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估计于文博也是。
他只能把手机递给尹浩然，“你自己看吧。”
于文博的内容发得断断续续的，还有些语无伦次，可见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宋艳刚刚喝下去的，是一种叫做百草枯的农药。
这东西基本已经不允许卖了，因为只要喝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暂时救治过来，身体里的各个器官也会逐渐坏死。
尤其是肺部，会慢慢纤维化，到最后人会因为呼吸衰竭而死。
这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死法。
不知道宋艳是在哪里买到这东西的。
更关键的是，尹浩然看着消息有些不能理解，宋艳这种人，会因为想让他们心怀愧疚，而真的自杀？
尹浩然：沙发真是睡觉的胜地啊！
顾润安：不止，沙发还可以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尹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