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祥兴四年封爵
虞醒说道:“谢相多虑了。”
“殿下,此事关乎朝廷百年基业,不可不慎重。”谢枋得说道:“臣知道殿下明白,臣在说什么?殿下不要回避这个问题。”
“好。”虞醒说道:“孤回答你。你想得太多了。”
“殿下------”谢枋得大声说道。
他觉得虞醒已经在敷衍他。
“云南有百年吗?”虞醒打断他。
谢枋得一时间不知道虞醒有什么用意?
“云南而今的局面,能与鞑子对峙百年不败吗?”
“即便能对峙百年不败,将来的云南,还是汉家吗?”
谢枋得沉默了。
他说不出来。
云南而今刚刚站稳脚跟。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
谢枋得比谁都明白一件事情,将来随着南宋遗臣,一一凋零。将来云南本土派必然崛起。
而云南本地人,到底是汉人吗?
他们说汉话,穿汉衣,务农耕,但是与中原文化有很大的差别,很多云南人经过了南诏大理几百年统治,没有多少北望中原之心了。
蜀汉从来是云南的前车之鉴。
蜀汉后期四川本地豪强的做派,千百年后,亦令人作呕。
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其实都是一件原因,蜀中坐则必亡,不亡于外,就亡于内。
而今云南的情况,就政治形势而言,比蜀国更差。
不过一切问题都被军事上的光辉胜利遮盖了。一旦军事胜利的光环不在,一切问题冒出来,分崩离析,很可能就是一夜间的事情。
“谢相,西方有一个故事,说一个王名曰亚历山大,从征以来,分毫不取,土地钱帛女子,尽封将士,有一句名言:除却胜利,我一无所取。”
“远征万里,崩于军中,于是地分为四,为诸将所有。”
“谢相对这个亚历山大王怎么看?”
谢枋得揣摩虞醒的用意。说道:“此王行霸道,不行王道,身死地分。诚可惜也。”
“谢相觉得,如果亚历山大不尽封将士,能有百战百胜,坐拥万里吗?成就霸业吗?”
“这------”
谢枋得说不出来。
虞醒郑重的说道:“孤现在郑重的告诉谢相,谢相所说的,孤不是没有想过。”
“除却胜利,孤于天下无所求。”
“只有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纵然身死国灭,只要天下为汉家所有,孤也含笑九泉。”
“即便是君因此兴,必因此亡,也无所谓。”
“一家一姓之生死荣辱,与天下百姓相比?何其小。”
“今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谢枋得好像被雷击了,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好久才缓缓行礼,说道:“臣明白了。”
他心中却下定了决心。
如此心胸,才配得上社稷主。
“既然一日为汉臣,就决计不会让大权旁落。”谢枋得心中暗道。
谢枋得来云南,本质上是为了抗元,对虞醒的有尊重,但有多少忠心,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越是才华出众的人,越是难以对别人效忠。
越是智谋出群的人,就越是难以对别人心服口服。
虞醒对谢枋得,一直以合作关系对待,也不当他为自己的臣子。
而今谢枋得内心之中,真正对虞醒有一种继之以忠,效之以死的感觉。
他听得出来,虞醒说的是真心话。
在谢枋得看来,但凡大宋君臣有这分胸怀天下之心,大宋江山社稷,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也正因为如此,谢枋得觉得天下之业,舍虞醒其谁?
换谁?他都不会答应的。
这样的话,他今后自然不会说。但是会做。
他会看紧这些武夫,他们老老实实也就罢了。但凡有不肖之辈,别有心思,就让他们知道,他谢某人的刀,杀得了文官,也杀得了武将勋贵。
虞醒目送谢枋得离开,低头继续工作。
虞醒对谢枋得说的是真心话。
但是也是现实需要。
任何时候都要分清楚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而今云南的主要矛盾,就是抗衡鞑子,一切任务都要向这个方面靠拢,即便军功集团势大,也毫无问题。
如此,整个新爵位体系再无阻碍。
六位外系国公之外,更有王四端封蜀国公,张万为黔国公,奢雄为泸国公。
这分别代表汉军的不同派系,王四端代表虞醒嫡系,张万代表张家一系,奢雄代表各夷人将领。至于其他人各有封赏,就不一一细表。
不过,军中将领都选择了留在军中。并没有选择就藩。
这代表了云南进入了新时代。
是对云南开创时代所有功劳全部追认,今后或许单个封爵,绝对不会有如此大规模封爵。
下一次大规模封爵,很有可能是直掏黄龙,与诸君痛饮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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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红河码头。
李鹤得到了消息。
“李鹤,以从龙功,封千乘伯。”
这一个封号,是虞醒煞费苦心的。
李鹤资历老,功劳大,在虞醒看来,封侯完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虞醒要压制诸将爵位,不能出现赏无可赏的局面,除却三国公之外,侯爵空置。也只能压着
李鹤单独封侯,就不合适了。
千乘乃古地名,位于山东。
用这个名号来封爵,也是合适的。
而提到千乘,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千乘之国,这也算是虞醒对李鹤的许诺,未来一定给李鹤争取一个国公。
“这也好,省着殿下发怒,不知道该如何责罚?罢爵不就好多了。”
李鹤对爵位并不是很在乎的。
原因很简单。
李鹤是军情体系的老大。说一不二。给他一个爵位,能让有更大的权力吗?
没有。
他能放弃现在的权力,去缅甸之国吗?
不能。他也不想。
他缺钱吗?
李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生死早就看淡了,生死都看淡了,区区钱财,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李鹤想要钱,勾勾手指就有,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情报体系是很难查账的。
虞醒对李鹤也十分信任,只要李鹤报账,基本不会打回来。
这钱怎么用?也没有人问。
爵位对李鹤来说,就是一个虚名了。
李鹤知道他办得好事。
一百多万贯的亏空,他一口许出去了。此刻通过义军的渠道到了安南。后面很多人都等着他兑现承诺的。
甚至越靠近云南,李鹤心中就越紧张。
这不是小数目,是百万贯大数目。
李鹤难免内心忐忑。
就这样他带着方勇与各路义军的代表。大概几百人。登船逆流而上,用了近十天,终于来到临安。
走在从临安到昆明的道路上,李鹤大为吃惊。
因为他看见路边,无数人正在施工。
时不时的听见爆炸声。
却是在施工队在炸山。
炸山的原因有二。
第一,自然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尽可能的缩短路程。
但是实际上,不管是黑火药的威力,还是虞醒能动用的人力物力,都不可能在地图上画一条直线,只是尽快能依照山势,进行简单的修剪而已。
最多的是第二个原因:就地取材。
官道的标准是石子路,就需要大量的石材。
这石材总不能从远处运输,这运输成本也就太大了。就在沿着道路两侧修建了不少采石场。用火药开石,将大量碎石子铺在路上。将的大石头铺
每铺一层,就有偏振轮使劲碾一遍。
这偏振轮自然达不到后世压路机的效果,但是,这路面的要求,也不需要那么高。
而且,从临安到昆明也不是没有道路的,用以前的道理作为参考,铺路进展是非常快的。
“见过李机宜”一个七品小官,说道:“在下新任工部主事段元朗,不知道机宜有何吩咐。”
李鹤自然不知道眼前是本年新科状元,不过,就算知道,也没有什么。以他的身份地位,区区状元在他面前真不算什么?
“这修了多长时间了?”
“回机宜的话,开工大概半个月了。”
“半个月?”李鹤还没有说话,方勇就抢先开口,说道:“我刚刚走了大概有七八里完整的路面?半个月就修这么长?”
段元朗看了一眼李鹤,微笑说道:“机宜有所不知。临安到昆明这一条道路,分了十几段同时开工。机宜看见的仅仅是临安这里一段,其他地方估计也修了不少,除却一些架桥开山的工程外,张参政的意思是,两个月完工。”
“两个月完工?”李鹤皱眉,他可是知道,从临安到昆明说起来有数百里路的,仅仅两个月就能完成?
“机宜放心。殿下核算临安到昆明道路费用,七十五万贯,还有大量车辆。工部新招吏员一千多人。分于各处,征召当地民夫,现场核算给钱,百姓乐为之用。可以说整个临安府,大半个昆明府的百姓都来捞外快了。”
“这个速度只会快,不会慢。”
李鹤放眼看去,这一片工地绵延数里,两边都有百姓,有男有女,密密麻麻,看上出超过万人。
非常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