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陈国峻登门

第十一章陈国峻登门

说到这里。虞醒来了兴趣:

“其实,可以这样的。首先明白,归纳法与演绎法。”

“归纳法是------”

“演绎法是------”

“要定性定量,引入数学分析------”

“分组对照------”

“引入变量-------”

“控制变量------”

“总结假说,论证------”

“-------”

洋洋洒洒数千言,就科学实验的底层逻辑与常用办法,全盘托出。

说得陈宜中目瞪口呆,大脑嗡嗡的。

陈宜中是聪明人。

自然明白,虞醒所言是真知灼见,没有一句是废话,都是真传法门。任何一个人能吃透,不要说研究学问,就是用来做事,也是很见成效的。

但是他老了。

如果年轻五六十岁,陈宜中相信,不管虞醒说什么,他都能立即反应过来,并且举一反三。

而今,却不行了。

在归纳法与演绎法上,他就卡壳了。

归纳法,很简单。同类相合。

但是演绎法,似乎有些问题?

好像有一个逻辑的东西,支撑演绎法,这逻辑又是什么东西?

陈宜中的大脑嗡嗡的。

至于

等虞醒说完了。

陈宜中很羞耻的说道:“殿下,能再说一遍吗?”

少年时间学习,陈宜中从来是很出色的,他固然不是状元。当年也是榜眼的。听人讲课,从来不用第二遍。后来当官自然也很少有学习经历了。

这是他大半辈子第一次,请人将东西讲第二遍。

内心之中的挣扎,可想而知。

此刻,他已经忘记了虞醒的身份。

学海无涯,达者为师。

虞醒的学问,自成一体,可为达者。

虞醒喝了一口茶。

刚刚一番长篇大论,让他重温上课的感觉。

只是让他再讲一遍,他微微皱眉。

他当年讲课,从来不讲第二遍,听不懂,看回放啊。更何况,这么简单的基本概念。

不过,想到陈宜中这么大年纪,又似乎没有根基,听不明白,也很正常。

“那好,我再讲一遍。”

“等等-----”陈宜中说道:“来人,拿笔墨纸砚来。”

他要做课堂笔记。毕竟年龄大了,脑袋实在不好用。

“算了。”虞醒说道:“我写一个小册子吧。”

他担心,他再讲一遍。陈宜中还听不明白。

********

陈国峻走在兵器铺中,拿出一柄朴刀。这是宋代常用的刀型,大刀长柄,军中用,民间防身也用。可以分开刀头与刀杆,藏在包裹里,不显山不漏水。遇见事情,上手一装,就是一要人命的家伙。

陈国峻用手指弹了一下刀身,又对着阳光细细端详刀锋。随即看了看木柄。装好之后,手上发力。就是一劈。

“呼----”的一声,刀风劈过。

陈国峻随时扔给伴当,“是好东西,包起来。”

陈国峻很识货。

这柄刀,算不上宝刀。但是作为军中制式武器,却远在安南兵刃之上。

而且设计很合理,发力很顺。

更重要的是量大啊。

他依旧打听过了,就过年以来,这里已经订出去,少数一两万柄长刀,以及其他各种武器。少说能武装数万大军了。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是时候,去见虞醒了。”

民心见过了。士卒训练见过,而今这些武器也见过了。

陈国峻要见虞醒了。

于是他带上几样从安南带来的珠宝作为礼物,登门拜访。

********

一两万字的文章,对虞醒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如果这一两万字,是文言文,而且要毛笔字,那就是大问题了。

“我算是知道,古人为什么觉得万言书很厉害了。”

“那毛笔写上一次就知道了。”

虞醒既然决定写关于科学方法的小册子。就不仅仅给陈宜中写。也要给别人看。总不能一个个教吧。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于是反复修改增删。才终于定稿了。

正好这个时候,

虞醒心中暗道:“等得就是你。”

派人将刚刚写好的小册子,送给陈宜中。出来接待陈国峻。

两人分宾主坐定。

“听说王妃有孕,恭喜殿下。区区薄礼,还请笑纳。”陈国峻说道。

“客气。”虞醒双手接过,递给身边。说道:“不仅仅王妃有孕。奢氏也有孕了。”

“殿下子孙昌盛,好福气啊。”

看似寒暄话。但其实大有深意。

虞醒有没有子嗣,有没有男丁。对云南政治格局影响非常大。

而今虞醒两个夫人都怀孕了。有男丁的可能性就大增。

一旦虞醒有了世子。云南政权就更加稳固了。

这是陈国峻第一个要打听的事情。

“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一次来,其实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殿下今后,何去何从?”

陈国峻武人风范,直来直去。

“我想做什么,早就昭告天下了。”

“自然是汉贼不两立。”

“与鞑子不共戴天。”

“如何个不两立法?”陈国峻说道:“殿下准备如何进攻中原?”

陈国峻自己的判断,群山险阻,云贵大山实在不是用兵之所。汪良臣兵败,将元廷速定云南的计划破产了。今后云南与元朝很有可能长期对峙,重现南诏,大理之局面。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

忽必烈做事其实很灵活的。如果他在打不下云南的情况,或许会做另外的事情,比如说招降。

到时候云南怎么做?

对安南最好的局面,就是云南与鞑子大战不休,如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双方大战不休,鞑子用兵西南,自然不会对安南如何。

但是虞醒心性如何?

会不会在鞑子荣华富贵招降下,与鞑子达成和议?

这是他要知道的。

陈国峻并不相信虞醒的话,但是观其言,察其行。

虞醒说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虞醒说话时候的表现。

虞醒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

毕竟内外未定,战略主动权还是在鞑子一方。虞醒想进攻的事情,太远了。

不过,陈国峻开口问了。虞醒也揣摩到陈国峻的心思。

“今后两三年之内,恐怕不会有进攻鞑子的机会。而且我欲攻鞑子,定然毕其功于一役,战必有所得。云南地小,经不起劳民伤财。如此一来,要攻的地方也就确定了。”

“由石门道攻四川。一路下重庆,塞长江,当下游之舟师。一路与鞑子战于成都,锁剑门,自成一体。”

“鞑子入蜀以来,方五十年,战乱不休,百姓死亡惨重。蜀中之人口,不过云南之六成。”

“蜀中地势自成一体。外军难入。川滇一体。足以与鞑子长久相持。”

“或------”

虞醒微微一顿,看着陈国峻说道:“从元江顺流之下,直奔海滨。取安南之粮食。建设水师,直扑两广。取故宋之地,亦无不可。”

这是隐藏的威胁。

虞醒固然有求于安南的粮食,但决计不肯示弱。

要告诉陈国峻,如果双方达不成协议。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陈国峻听了虞醒的话,忽然一笑。

虞醒也一笑。

“殿下,说笑了。”

陈国峻口中如此说。心中却依旧确定两点。

第一,虞醒与鞑子不共戴天是真的。从虞醒的语气上,表情上,是很难骗人的。

第二,不卖给虞醒粮食,也是不行的。

虞醒说攻安南,只是玩笑。

但是两人是何等身份,两人此刻说的话,怎么能当玩笑讲。

“大抵虞醒固然缺粮,但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打仗粮食多多益善,也是正常。”

如果陈国峻没有一路明察暗访,打探云南的实力。他内心中,估计安南国力在云南之上,但是面对虞醒大破汪良臣的战绩,也不敢怠慢。

更不要在这个时候,与云南交恶,从而让安南的战略处境更加难看。

他此刻已经确定要卖粮食。

只是,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殿下,云南不过一省之地,更是山多地少,长久相持之下,云南定然不是鞑子的对手,殿下没有想过别的。”

“说实话,我家在大都还是有一些关系。如果殿下有意,我家代替殿下给大都递个梯子,也是可以的。”

“明人不说暗话。”虞醒说道:“对别人,我不会这样说,但是我对陈兄一见如故,有些真心话,却是能说的。”

陈国峻在昆明之前的行程,的确不好控制。

但是陈国峻进入昆明城之后,虞醒就掌握了。

陈国峻查了百货物资的价格,看过官府的告示,又询问百姓关于汉王的印象等等。

再加上今日谈话。

让虞醒不得不承认,安南虽小,亦有英雄人物。

他自然明白,陈国峻这一问,是最为关键了。

而面对陈国峻这样的人物,空口白话。是没有意义的。

反而被看轻。

毕竟大多数人信誓旦旦,大多都是空话屁话。

只能说他愿意相信的。

“你可知道,我何以能在云南立足?乃是收大宋之余烬,以复国为号,才有天下人前仆后继,乃有今日。”

“是祭天诏书,只能保民护国。”

“不抗鞑子,如何保民,如何护国?”

“不保民护国?何以为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