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离人归不归
虞醒抱着张云卿,抱了一夜。
第二天,五更天。虞醒集合八千将士匆匆出城,踏这晨曦,迎着朝阳,向东而去。
张云卿就站在城头上,奢宝儿在张云卿身边。
“姐姐我怕。”奢宝儿虽然是小女孩心态,但也不是什么不知道。她最少知道,此刻厮杀在第一线的是,奢雄部。是他父亲。
“别怕。”张云卿笑容温润:“没事的。这些战事都赢了。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张云卿目光落在远去大军身上,却有一抹哀伤。
送君千里外,离人归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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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州。
思州田氏与播州杨氏都是贵州大族,举足轻重。
而且两族向来同气连声。
田氏家主正在接待一位故人。
田氏家主摆酒设宴,说道:“当今临安一面之缘,却不想在此时此刻再见谢侍郎。”
谢侍郎满脸风霜之色,不见当年的雍容华贵,李鹤就在他身后侍立,按剑在手。似乎在保护谢侍郎。“是啊,当年勤王军,而今为虏臣。今日,田总管见我,是要杀我这个故人吗?”
谢侍郎名为谢枋得,曾经为兵部侍郎。与文天祥同科。后来在江西响应文天祥,屡抗元军,后来兵败。以卖卜躲避行踪。机缘巧合之下,李鹤行踪暴露,被谢侍郎知道。谢侍郎专门来见李鹤,知道云南情况之后。
谢侍郎当即决定,西行入滇。
而田氏家主,田景仁对大宋也是忠心耿耿,当初鞑子兵临临安。田景仁与播州杨氏家主杨邦宪,一起勤王。到了真州。还打了一场胜仗。甚至入临安。只是后来南宋朝廷投降。
田杨两家才撤退了。
更是在重庆沦陷后,投降了元朝。
当时在临安一会,就是田景仁在临安的时候与谢侍郎有一些接触。
“天下大势如此?我有能如何?”田景仁叹息道:“其实我已经暗中照顾云南,否则云南那一批粮食,是怎么能运过去啊?我怎么会做卖友这等狼心狗肺之事。”
“田总管当做看不见我,不就行了。”谢枋得说道:“何必要多此一举?”
“而今情况有变,”田景仁说道:“凌霄峰沦陷了。”
“张大帅这位孙婿-------”田景仁暗中观察虞醒所做所为,对虞醒也是很佩服的。但是而今也只能悠悠一叹:“时也,命也。”
在他看来,虞醒如果早生几年,大宋还在,为大宋执掌军机,元朝未必能有今日之胜。但是而今大宋不在,虞醒二十三骑起家,转战异域,白手创立一番基业。
堪称传奇。
而今看来,传奇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拦先生,是救先生一命。”
李鹤听了身体微微一抖,他是知道凌霄峰的重要性。更认识冉智,自然知道,凌霄峰失陷,等于,冉智战死。
又一次故人长决。
李鹤甚至来不及悲伤。他感到了云南的危机。
顾不得谢枋得了。
“谢先生,你就留在田家吧。”
李鹤行礼之后,不等谢枋得说话,转身就走。
他要去云南。
虽然他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杯水车薪,而且,他受伤的手,隐隐作痛。他已经不能打了。
“你去哪里?”谢枋得说道。
“我回云南。”
但对李鹤来说,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死在重庆城中的人。而今多活了几年,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大帅托他照顾小姐。
此刻他还要完成这个使命,照顾好小姐。
最少死在小姐之前。
“哈哈哈------”谢枋得大笑道:“你们也太小看谢某了。谢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你知道,谢某而今的遗憾是什么?”
“当初信州城破,没有以身殉城。反而潜逃了,当时觉得要保留有用之身,以待大举。可是------”谢枋得大笑,这笑声之中带着自嘲,“东躲西藏,断脊老狗。”
“而今想殉国,却无国可殉。”
“现在有这个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田兄,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还请备数匹快马,帮我打招呼,让我们能快马加鞭,先行一步。”
田景仁愣了一会儿,一抬手,“去吧。”
谢枋得一拱手,立即带着李鹤走了。
田景仁愣愣的看着眼前酒席,忽然拎起了筷子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年少的时候,作为思州土司继承人在临安读书的情况,再现在眼前。
却再也没有了。
江山千里空,烟火一处无。
他身为田家家主,承担了太多人的性命,很多事情都不能不做。
而今看了谢枋得,有想起文天祥等一众认识不认识的故人。很多一去不回的人。
只能暗自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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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醒一路行军。来到了曲靖。
“曲靖知府李裕孙拜见殿下。”
“李知府,准备好粮草物资了吗?”虞醒翻身下马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
“那好。”虞醒对铁头说道:“传令,休息,吃了东西,继续赶路。”
“殿下,”李裕孙说道:“曲靖现有二十万斤火药。还有八个指挥的兵马,已经集结待命。等待殿下调遣。”
“八个指挥?四千人?”虞醒微微吃惊。
曲靖有火药并不奇怪,而今曲靖还是虞醒的后勤基地,火药作坊就在这里。
问题是曲靖哪来的兵?
要知道,当初为了打昆明,虞醒将能抽调的兵马,都抽调了。
而且兵马光数量并不行,还要看质量。
“能保证战斗力吗?”
“能。”李裕孙说道:“开战以来,有一千多将士在曲靖养伤,舍利畏大师奔波劳苦,请来很多医师,大多都痊愈了。由这些人为骨干,又征召了数千曲靖子弟。才有这四千大军。甲胄齐全。”
“请殿下放心。”
虞醒听了舍利畏的名字。
心中微微放心。
李裕孙毕竟是老的时间太短,而且李裕孙自己并不会打仗,他的话,虞醒不可能全信。但是听了舍利畏的名字,虞醒就放心了。
舍利畏或者直接指挥打仗是不行的。
但是其他方面的眼力,还是值得信任的。
虞醒立即简单检阅了这四千士卒。
发现士气饱满,其中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很多都是跟随虞醒攻打曲靖的老兵。而今复原了。休息了好长时间。
可以一用。
只是这些新兵看上去,也是士气高昂。
虞醒找了几个人问了问。
“回禀殿下,我是宜宾人。家中父母长辈很多都被鞑子所杀。跟随殿下来到了曲靖,按了家,领了田,并且娶了媳妇。而今鞑子再来,我太知道,他们什么德行。我们之前没有守住宜宾,这一次不能再守不住曲靖了。”
“回禀殿下,我是曲靖本地人。但是纳速刺丁攻曲靖,他将我一家都------”
“我要报仇。”
“回禀殿下,我是山里的人,也不知道那个部落,但是殿下召人,我就来了。后来给作坊干活,也安稳下来了。我想要几亩地,听说军中立功能够授田,我就来了。”
“回禀殿下-----”
“回禀殿下------”
虞醒听了这么多人的回话。
心里暖暖的。
说实话。虞醒对整个云南,没有什么仁政。因为来不及,仅仅算是免除了鞑子一些苛政而已。
而对于芒部,七星关,曲靖附近各县,却是有仁政的。
虞醒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少。
减免赋税,授田。等一系列政策,虞醒本质上只是为了一件事情,就获得支持者,或者减少反对者。本质上,就是为了政权的存续。
对于百姓,虞醒有仁爱之心。
但并没有在政策上表露出来。
因为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情。
虞醒政权而今一直在生死存亡之际徘徊,可以说一直没有安定下来。生存是第一要务。那又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搞其他的事情。
但是很多事情,就怕比较。
虞醒一切政治原则,就是将朋友做多,将敌人做少。
朋友做多,就是让更多人因为虞醒而获利。从而将他们与新政权绑在一起,比如得到授田的将士,减免赋税的百姓,得到公平贸易,乃至大量廉价铁器的各部落等等。
对于无法拉拢的人,比如曲靖的地方豪强与段氏,只能干掉了。
而蒙古的政治原则是什么?
他们无视最底层百姓的利益,只在乎有权力,有实力的人。只要你有实力,不管什么人蒙古人都会拉拢。有兵马,都会重视。如果大理段氏,有实力,到了元朝同样权贵,汉军世侯,很多都是金朝封的。但是蒙古人下血本拉拢,他们纷纷倒戈。范文虎等宋朝降将,因为手中有兵权还保存地位。
至于百姓,蒙古的政治原则中根本没有他们。
也就是说,虞醒所在乎的是一个阶层,这个阶层或是军功授田的士卒,是工匠,最终归纳为百姓。是百姓。
而蒙古所重视的,不管什么地方,蒙古人也好,汉人也好,高丽人也好,回回人也好。是有权力者,有军权的人。是贵族。是大商人,大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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