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赛典赤的决心

第十五章赛典赤的决心

赛典赤其实并不忌惮张万诸将。

大元最不缺少能战敢战之猛将。

即便纳速刺丁败在张万手中,赛典赤依然觉得,张万不过如此。大元之中能胜过张万的人太多。也包括了赛典赤他自己。

对虞醒的忌惮更多是虞醒集团之中,那个负责后勤的人才。

赛典赤发现一个细节。

那就是纳速刺丁之所以败,其中重要一个原因就是,虞醒武器装备非常精良。

武器从来是消耗品。

一场大战,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件武器。

要维系这么多的武器消耗,是非常困难的。

而虞醒所部自从山沟里出来,从来是器械精良,甲胄鲜明。

“区区弹丸之地,供应给军中的粮草器械,与朝廷相比不差分毫。此才华,萧何重生,也甘拜下风。再加上虞醒的才具。已经不是帝王之才的气量。而是刘邦加萧何了。”

只是这些话,赛典赤没有说给儿子听。

忽辛是理解不了,战争对国力的消耗,以及维系战争之艰难。

“真的如此?”忽辛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评价虞醒。

第一个念头是不相信。

即便他大哥已经躺在他面前了。

他依然是不相信。

即便虞醒闹出了这样的动静,在他心中不过是闹得厉害的草寇,这样的人,每隔几年都会出几个。

过一段时间,都会将人头挂在大都城墙上。

在他看来,天下之间,唯有大都那位,才算是真正的帝王雄才。

虞醒算什么东西?

甚至他觉得,他大哥之所以有而今的下场,也是因为太过轻敌,不小心而已。假使他小心一点,就不是而今这个样子。

只是他不想与父亲硬抗了。只当父亲悲伤过度了。

忽辛满压着心中的不服气,说:“父亲,虞醒这么厉害,那大哥的仇,就不报了吗?”

“报。怎么可能不报?”

赛典赤极致的冷静下压抑着极致的愤怒,他目光只要一扫过自己儿子的无头尸体,觉得自己好像硬生生被撕碎,然后拼装到一起了,

焚心蚀骨,挫骨扬灰之恨。

“我不仅仅要杀了虞醒,自虞醒以下,所有逆贼,都要为你大哥陪葬。”

这一句话,在别的朝代或许是一句气话。

在大元朝决计不是。

赛典赤真准备这样做,将某地杀成白地的,赛典赤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老三。”

“父亲。”

赛典赤今日又急又怒,精神有一些扛不住了。有些虚弱:“你代我写两封书信。”

忽辛搀扶着赛典赤走了出来,说道:“父亲请讲。”

“一封写给陛下,就将我刚刚的话加进去,另外,告诉陛下,老臣四子之中,唯有此子最为杰出,乃是老臣百年之后,家族所寄,却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请陛下看在老臣多年服侍地份上,让老臣戴罪立功,平定虞贼,报此大仇,此战之后,老臣定然上京,向陛下请罪。”

忽辛立即用蒙古语写起了书信。

历代蒙古大汗大多说蒙古话,大元的诏书命令。也是蒙古话为主,汉文版,仅仅是记录的副本而已。

忽辛听到,“百年之后,家族所寄”微微顿笔。

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父亲,大哥是很优秀,但是而今大哥死了,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

只是这话在心中打了个滚,就咽下去了。

赛典赤拿过忽辛写的书信,说了几处不妥当的地方,让忽辛改过,然后重新誊写一遍。放在一边。

“第二封给段实,告诉段实,老夫请他东进,为我报仇,你想什么,都可以商量。”

“父亲,”忽辛顿笔,“我家来云南,陛下是有用意的。”

赛典赤乃是忽必烈身边的旧臣,来云南自然是有想法的,不仅仅是忽必烈的想法,也有赛典赤的想法。

忽必烈想让亲信人镇守云南,而赛典赤想为家族找一处繁衍之地。毕竟,赛典赤当年在西域投蒙古,这么多年转战各地,而今年老,总要给后人留下一些根基。

他选中了云南,倒不是他喜欢云南,而是其他地方豪强盘根错节,轮不到他。

云南回族其实就源于赛典赤。

不管什么用意,他与云南最大的实力派,大理段家利益不一致。

而赛典赤卑辞请段家出手,之前很多事情都要让步的。

“不重要了。”赛典赤看着儿子摇摇头,这就是忽辛不如老大的原因,他根本没有想到,纳速刺丁不仅仅自己战死了,连同纳速刺丁所带的核心数千蒙古骑兵也战死了。

这是他家族的核心实力。

而今他面对上下压力,已经没有力量在云南分一杯羹了。

覆灭虞醒,收复曲靖,仅仅是报仇吗?

不,是他家唯一的生路。

一旦他再败了。

忽必烈会怎么看他?

在帝王眼中,只有有用与没有用,没有老臣还是新臣。

忽必烈买赛典赤一次面子,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不可能有第二次。

再败,他的职位就不保了,

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一个职位的事情了。

“杀虞醒最为重要,这是头等大事。”

“儿子明白。”忽辛低头继续写书信。

心中一个念头流动:“我一定要证明,我比大哥强。”

写完两封书信之后。立即发了出去。

赛典赤摆摆手让忽辛退下,他要休息。

“对了。”赛典赤以手支额,“我差点忘记了。当时在城墙那些人,你过去,全部解决了。给你大哥出气。”

“是。”

于是整整一个百户,一百多号,被忽辛在纳速刺丁葬礼上杀了。

且不提,赛典赤给纳速刺丁刻了木头脑袋,办丧事。只说杨承泽包着纳速刺丁的人头,踉踉跄跄地走在回曲靖的路上。

元军迟来的追击,没有抓住他。但是却让他与下属走散了。

他只能自己回曲靖。

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更有鞑子追击与搜查。其中辛苦,难以尽言。

最让他烦恼的就是这颗人头了。

不带吧?千里迢迢,九死一生,就是为了他。

带吧?

一路上根本没有办法处理。

臭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去拿他的金牌,佩刀,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杨承泽也知道,他即便什么也不拿,回去之后,只要等鞑子这边传来消息,殿下是不会不承认他的战功。但是他总要拿一些凭证吧。

空口无凭。

只是这股臭味,也成为了他的伪装。

即便是鞑子也不愿意一个浑身散发恶臭的人多说话。

在鞑子下辖区,需要东躲西藏,不过鞑子麾下到处都是乞丐,多一个臭烘烘的乞丐,少一个臭烘烘的乞丐,根本没有人在乎。

时间长了。杨承泽也无感。

久在鲍肆不知其臭,他感觉不到臭就行了,别人觉得臭,那是别人的问题。

进入陆良县之后。

杨承泽立即感觉完全不一样。

百姓的精气神就不一样。

在鞑子辖区的百姓,一个个瘦骨嶙峋,好像行尸走肉。很多女人都不敢出门见人,是因为没有衣服穿。而进入陆良县之后,情况大不一样。

陆良县的百姓,也是瘦骨嶙峋,但是精神头却很好。

在地图杨承泽也看见了熟悉的一幕。

几个人在清丈土地。

虞醒所过之处,都给将士按照军功赏赐田亩,从来没有失言过了。

而杨承泽自己名下就有良田几百亩了。

这一颗人头带回去,大抵能过千亩了。

这样一亩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立即知道,这里已经是虞醒治下了。

脚步更加欢快了。

“那个乞丐过来。”

一个人叫住了他,捏着鼻子围绕着他转了一圈,说道:“你怎么这么臭啊?云南郡王开恩,所有乞丐流民,都收于县衙,各自安置。”

“小子,你有福了。”

虞醒深刻的理解了人多力量大。

是的,云贵地区地无三尺平。

耕地严重不足。

那是与那个时代相比的。

而这个时代,云贵开发严重滞后,很多中原的新工具,新方法根本没有传到这里,更不要说虞醒从后世带来的农业技术。

在虞醒看来,就曲靖附近,再开垦一倍的土地,也可以。再多就不行了,有地形限制了。

相比可以开垦的土地,人就少了。

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是四肢健全,虞醒来者不拒。曲靖不行,有普安,普定,两地满了,还有其他地方。不种地,可以开矿。总之,人不怕多,就怕少。

这个时代,人力就是国力。

杨承泽听到了“云南郡王”,终于确定回来了。

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气宇轩昂起来,不再是畏畏缩缩装乞丐了。

“好,我正好要去县衙。”

“前面带路。”

都将几个小吏看待了?

不明白,这乞丐怎么横起来了?

不过,新投奔大宋,不敢乱来,也就带杨承泽去县衙。

杨承泽远远的看见了县衙正堂上坐着的人,不由叫道:“老乔,你被贬职了,来这里当县令?”

乔坚正在与身边的人说话,听了这声音,细细打量来人,有些认不出来,

心中暗道:“这个臭烘烘的乞丐,到底是谁啊?”

“你是?”

却听这个看不出长相,浑身恶臭的人,咧嘴:

“我老杨,杨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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