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逛逛吧。”我说。
我们三人出去,这时候那个吊眼袋的苗人立刻跟了上来:“我胚你们吧。”
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听的人心里直发慌。
在寨子些里乱晃,时不时询问他一个关于苗寨的风土人情,吊眼袋回答的非常痛快,但也官方,基本是在众所周知的答案。
我们紧张绕到了鼓楼前,孙中萧已经不见。
大仙身子一颤,我低头,看到老黄的手也微微一紧。
吊眼袋若无其事带我们继续观察苗寨,苗寨里的其他人全趴在吊脚楼的美人靠上警惕看着我们。
“虽然你们是骆驼老爷的盆友,但你们到底是汉人。”吊眼袋说。
我们点头称是,其实心里在狂骂。
逛完苗寨,吊眼袋说:“没市不要到处乱跑,我就住你们旁边,这一代很危险,要是想出寨游玩的话,喊下我。”
我们点头送走吊眼袋。
大仙急了:“他们把人关哪里去了?”
“我知道个屁啊!”我心里也急。
老黄一脑门子汗:“要不然俺来找他们试试?”
“你能有什么办法?”我皱眉。
这间苗寨煞气重的很,老黄身上养的那几个小鬼都被镇住,这还多亏了老黄是北派传人,养的鬼仙基本都沾了些香火气,否则还真扛不住苗寨的煞气。
老黄摸出那枚黑丸,我记得是养着水鬼的那枚黑丸。
“这是用被水溺死,又投不了胎的厉鬼的尸体头发混着湖底做成的佛珠。”老黄说,“当然,还加了俺们北派的一些秘法。用它就可以找到孙中萧他们了。”
我一愣:“水鬼也能上岸?”
老黄握着黑丸的手一直在颤抖:“不能,水鬼上岸,魂飞魄散。”
“那你拿这个出来干什么?而且苗寨煞气重,你就不怕它发疯?”我们没好气。
老黄说:“你们待会听俺的吩咐。”
一个小时后,我们出门,吊眼袋似乎一直在监视我们,我们前脚踏出房门,他后脚就跟上。
“你们去哪?”他问。
我摸出铅笔跟纸:“平时比较喜欢画画,这里风景非常棒,所以想再看一遍然后画下来。”
吊眼袋疑惑看我们一眼:“你们想曲哪?我带你们曲吧。”
我对大仙使了个眼色,他和老黄勾肩搭背出了门。
在苗寨中,一连去了几个地方,我都表示‘不符合我心中的美感’,在这其间,老黄不停喝着水,肚子都快撑破,衣襟都被打湿透。
一直到了鼓楼,老黄在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服,我对吊眼袋说:“鼓楼挺漂亮的。”
吊眼袋笑了笑不说话。
装模作样画了两笔,吊眼袋看我纸上潦草、恍若涂鸦的线条问:“你们画家都这样画画啊?”
“流派很多,有写实派,也有朦胧派,由于我是新学画画的,老师说让我在写实派和朦胧派之中找一个平衡。”我瞎扯。
吊眼袋似懂非懂点点头,说:“画家真有趣。”
我附和笑了两声,然后回到住处。
一回去,老黄忍不住摔倒在地。
大仙扶他去厕所,老黄在里头扣喉咙,十分钟之后,吐出一个黑色的小珠子。
“差点死了……”
我扶他起来:“辛苦了。”
老黄刚才是把那颗水鬼珠子吞下肚子,让水鬼藏在腹中,他疯狂喝水的原因,也是为了不让水鬼因为缺水而伤害自己。
老黄牺牲很大,由于咱们都没有灵字派师傅请灵上身的本事,贸然让水鬼附身,危险太大,老黄只好用这个笨法子,让身体能感受到水鬼的变化。
他也试过将水鬼珠子放在塑料瓶中,但那样根本就没法感受到水鬼阴气的变动。
水鬼入胃的感觉不好受,老黄说,这在南派中有个说法,叫‘吞鬼’,是南派用来害人的。先将厉鬼封在小丸子中,或者其他东西中,让人吞下去,这可比直接让鬼附身凶恶多了。人体会受不了胃部厉鬼的阴气的冰寒气息,疯狂的想要吞热的东西,直到把自己肠胃烫坏、并且撑破而死。
老黄全身发抖,我们拿毯子给他裹着。刚才他狂喝水,就是为了用水的阴气,安抚胃中水鬼,免得它被苗寨的煞气逼疯。
“俺找到了,他们应该在鼓楼底下。”老黄说。
鼓楼底下应该有密室,只是怎么去救?
大仙左看看右看看:“晚上去?”
我看他一眼:“就晚上去!”
大白天肯定是没机会,而且吊眼袋一直盯着我们,还得看晚上。
结果晚上我们都傻眼了,一群苗人打着火把,在寨子正中间生了篝火。那吊眼袋敲门进来,也不离开。
我问他外面怎么回事,他组织了下语言:“祭祖。”
大仙急的跳脚,老黄脸色阴沉。
我问能不能去看看。
吊眼袋守在屋里无奈说:“不嫩有外人的。”
给大仙使了个眼色,大仙心领神会,捂着肚子躺地上打滚:“我要拉屎。”
吊眼袋看他一眼,手一挥,一粒药丸落在桌上:“吃了吧。”
大仙看着发憷:“这是啥?”
吊眼袋看也不看他,随口解释了两句我们才知道,这玩意和那天害我们闹肚子的蛔虫差不多,不过那蛔虫是让人肚痛的,这玩意是治肚子痛的,而且还能疏通肠胃。
那粒药丸落在桌上,在油灯下,有几条非常微小的虫子从里头钻了出来,而且药丸散发出来的气味非常恶心,有点像是排泄物。
大仙看着那粒药丸眼睛都瞪大了,我看他一咬牙,似乎是怕露馅,准备把这玩意吃了。
我吓一跳,连忙拉住他:“怎么不直接施蛊?这玩意不好吞啊……”
吊眼袋看我们一眼,嘿嘿笑了笑:“施蛊很累,再说你们是柯人,怎么能施蛊呢?吃了这个一样的效果。”
大仙满头大汗,我忙夺过药丸,递还给吊眼袋。
吊眼袋也不介意:“你们不是苗人,所以觉得吞不下去。”
我们点点头。
老黄偷偷问我:“这人滴水不漏,俺们怎么办?”
我知道个屁啊。
也不知道吊眼袋刚才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我们算是被他镇住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歌声,是苗人在外面唱歌,我们听不懂,但这个旋律非常古怪,我们都瘆的慌。
突然,外面尖叫声不绝于耳,吊眼袋听到尖叫,脸色瞬间变了。
几个苗人汉子在外跑来跑去,咋咋呼呼不知道在叫些什么。
不过我们转瞬就知道他们在叫什么了——只见到一个鬼影子由远及近的飘来,鬼婴穿着白纱,头发很长,脸上爬满驱虫,眼珠子掉出眼眶,伸着双手见人就追。
“鬼?!”我和大仙齐声大叫。
那鬼追着一群苗人跑了一阵,忽然朝着我们这座吊脚楼扑来,吊眼袋脸色变的铁青,这时候老黄扯我和大仙的衣服,对我们使了个眼色。我、大仙、老黄啊一声大喊大叫起来,连滚带爬往屋外跑。
吊眼袋在后面急喊:“&((…&*”喊了两句,或许是发现自己说的是苗话,又用生硬的普通话喊:“别趴,别到处乱跑!”
我们哪能听他的,疯了一样窜出屋子,那厉鬼一直追在我们后头。
我回头一看,那厉鬼追了我们一阵,忽然转身朝着吊眼袋追了过去。
我问老黄是不是他放出来的,他说不是。
这时候我们正到鼓楼。
“快去找有没有拉门什么的。”我急喊,回头看去,吊眼袋被那厉鬼缠住了,被逼的往巷子里跑。
我不知道这玩意什么来头,也不知道能拖住吊眼袋几分钟,只能先趁着苗寨混乱,救人再说。
大仙在吊脚楼边上找到一个拉门。
拉开一看,底下就是一个土坑,上面用木材做了个板子盖上头罢了。
孙中萧、三胖子他们都被捆在下头,不过除了孙中萧、张西复、陈少清还有一个面目阴沉的男人外,其他人都晕了过去……
“快下来帮忙!”大仙大喊。
第一百五十章 逃跑
我们跳下去,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三胖子。
管不得那么多,先帮孙中萧、陈少清、张西复还有那个面目阴沉的男人解开绳子。
孙、陈、张三人面目扭曲,满头大汗,他们扛着昏迷不醒的吕乘风、于有时、张照若爬出坑外。
那面目阴沉的男人一直等我出去后,才爬出来。
老黄急急忙忙说:“他可能就是陈志成。”
现在哪有空管这么多,只知道这家伙年纪有些大。
我忙问他们三胖子在哪。
陈少清面目扭曲,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被个老头带去了,生死不知。”光是说这一句话,陈少清脸上已经一脑门汗。
我和大仙急了:“我们去找,你们先走!”
老黄指着那个面目阴沉的男人说:“我跟着他。”
孙中萧快速说:“别耽误时间!”
张西复背着吕乘风,陈少清背着于有时,老黄和那个面目阴沉的男人扛着张照若疯了一样往外跑。
我和大仙也撒腿在苗寨里疯跑,出人意料的是,孙中萧也跟着我们在。
他脸色痛苦,我急问他怎么了,他沉默片刻:“被施了蛊。”
来不及管其他,孙中萧也不知道三胖子在哪,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陈少清说是被个老头带走的,我瞬间想到了刚来苗寨时候,吊眼袋碰到的那个老头。
“是不是……村长?”大仙边跑边问,他估摸也不知道是应该叫寨主、族长、还是村长……
苗寨无电,自然无灯,四周黑漆嘛漆的,只有寨子中间有一堆篝火,即便借着月光,也根本看不清人的脸,身边时不时有苗人跑过,双方谁都不知道谁是谁。
偶尔有举着火把的苗人远远跑来,我们便绕开道。
“去看看!”我低声说。
但凡是这种村长之类的人,房屋肯定和其他人有明显区别,因此很好找到地方。
没一会,看到一间比较大的吊脚楼。
孙中萧沉声说:“我先进去看看。”不从门走,敏捷爬上二楼,结果还没爬上去,只听到嗡嗡嗡的声响,就见他直直从二楼摔了下来。
孙中萧重重摔在地上,虾子一样蜷起来扳了两下,看来非常痛苦。
一个胖子端着油灯从上面探出头,这时候正好几个苗人举着火把跑过来,火光照亮我们的脸。
我一惊,大仙也惊,楼上那胖子更惊。三人齐声喊“三胖子!”、“三胖子!”、“大仙、蒋娃子!”
“你们快跑!”三胖子连喊。
话还没喊完,一个苗人老头从上面探出头,一拐杖把三胖子打了回去,叽里呱啦说了些鸟语,三胖子又往外探头:“你们快跑!”那苗人老头凶的很,几棍子把三胖子打的鼻青脸肿。
这时候我们也被举着火把的苗人包围,那个吊眼袋也在其中。
我急了,孙中萧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警惕看着四周。
大仙呸一口:“拼了!”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到那苗人老头拐杖一挥,上面黑压压一片、嗡嗡的飞出了些东西。
借着火把的光一看,我们忍不住大喊:“马蜂!”
孙中萧沉声喊:“快跑!”却被几个苗人用刀逼了回来。
我这才看到这几个拿着火把的苗人,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明晃晃的刀,刀还是古时候那种常见的刀。
我们满头大汗,上面马蜂疯了一样涌到我们面前。
大仙急了,把我往地上一扑,然后迅速脱了衣裳把我脑袋盖住:“小心!”
我一下懵了。
三胖子在上面急了,奋不顾身抢过老头的拐杖,使劲一掰,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这拐杖竟然就被他掰成了两半,他把断掉的拐杖往天空一抛,拐杖竟然是空心的,里头顿时洒出了漫天粉末。
这群马蜂碰到这些粉末,莫名其妙的栽倒在地,挣扎着死去。
我、大仙、孙中萧都愣住,粉末从天而降,那群苗人看到这粉末跟看到鬼一样,呜啊一声跑开。
孙中萧反应神速,急忙拉着我们快跑。
三胖子鼻青脸肿在楼上狂喊:“大仙、蒋娃子,快跑!快跑!”
这群苗人被拐杖中的粉末吓退,正好让开了一条路,苗人老头急的叽里呱啦大喊一通。
但他们哪追的上我?孙中萧被逼急了,虽然受伤,但速度快的吓人。
大仙本来就是运动员,就算扯着我也跑的飞快。
我回头看,几个苗人急急忙忙掏东西,紧接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虫子,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全朝我们涌来!
不要命的往外逃,几乎快把肺部的空气吐空,才跑到那条小河边。期间由于我体力实在跟不上大仙跟孙中萧两人,好几次差点被 虫子撵上。要不是大仙跟孙中萧轮流拉我,我肯定得死在这。
一条皮艇停在小河边上,老黄在上面大喊:“快过来!”
我们不要命的跑上去,但由于人太多,已经上不去了。
我们三人只能趴在孙中萧先前在皮艇边上弄的木头防撞栏上。
那群虫子就要撵上,陈少清和张西复使出吃奶的劲划桨,一群人甚至已经做好了跳水躲虫打打算,岂料这群虫子追到洞口犹豫便停住。
我们都惊呆,但没有时间管这些。
疯了一样逆水而行。
人虽然多了,但是有张西复、陈少清二人,即便是逆水而行,也不算太吃力。
吕乘风、于有时、张照若昏迷不醒。
我、大仙、孙中萧在底下帮忙踢水,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这水实在是太冷了,再加上是十二月,所以异常难受。
我现在心里全想着三胖子的事情,那老头为什么要把三胖子和孙中萧他们分开关?吕乘风、于有时、张照若为什么又昏迷不醒?
先前上岸时候,我们把矿灯都留在了皮艇上,老黄开了灯,我转头看到孙中萧脸色惨白。
陈少清脸一变,连忙把他扯了上来,老黄一看位置太挤,干脆下来和我们一起踩水。
他冻的直打哆嗦。
我问他们吕乘风他们怎么昏了?
陈少清同样脸色惨白,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齿缝里头挤出来的:“疼晕的。”
孙中萧脸比他更白,跟抹了一层白粉似的,靠在皮艇边上,一句话都说不出。
陈少清把桨交给张西复,然后吃力扯开孙中萧的衣裳。
只见到孙中萧身上的绷带沾满红红黄黄的液体,陈少清揭开一看,伤口化脓了。
他眉头挑了挑:“记得回去把酬金分我一半,否则我不救你的。”
孙中萧看也不看他。
陈少清叹口气,帮已无力再动的孙中萧换了身干衣裳,然后把绷带都拆了,把几个已经化脓的伤口好好清理了下。由于没有绷带,只能扯下衣服里头的汗衫,帮他包扎一番。
做完这些,陈少清疼的满头大汗。
“我们被那苗人老头施了蛊,有虫钻入骨头中,每动一下,全身骨头就跟碎掉了一样痛。”陈少清咬牙挤出这句话,“吕乘风、于有时、张照若都是疼晕过去的。”
我心神一震,想到了师傅似乎也是中的这种蛊……
深吸两口气,定下心,让陈少清别再说话,转头看向那个面目阴沉的男人。
男人皮肤很白,白的不健康,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这人大概就是陈志成了吧。
陈志成看我们一眼,淡淡说:“追我这么久?”
老黄恼了骂:“要不是你害这么多人,俺们会追你吗?”
陈志成望向前边:“除了害我弟弟死的那个小丫头,我还真害了谁?”
老黄大骂:“北京那几个人不都是你害的!?”
陈志成淡淡笑了笑说:“你说的是北京那几个想发财,又不想努力的人渣?自作孽不可活,事先我就把事情的危害给他们说了一清二楚,并且告诉了他们要在转运后,找到至阴的地方住一阵子,过两年就可以把‘财鬼’请走了。如果他们只是发一笔小财,‘财鬼’不可能害死他们,死了的都是贪心不足,发了一笔后,还想发一笔,等他们想挽救已经晚了。”
我们皆一愣。
陈志成冷笑两声接着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东西就得自己努力,不努力又想成功,只能走歪门邪道,然而古往今来,歪门邪道往往都是伴随着性命危险的。我一没故意给他们财鬼,二没唆使他们使用财鬼,三还明确告诉了他们其中的危险。我做错什么了?”
老黄被问的哑口无言,一张黑脸竟然被憋的通红。
他大骂:“俺跟你个泼皮没法交流!有本事你去跟俺师傅说!”
陈志成看他一眼:“一报还一报,首先要谢谢你们救我,所以你说要我去找你师傅,我会去的。”
老黄被憋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干瞪眼。
我这时候才知道,先前引起苗寨骚乱的那个厉鬼就是他放出来的。而且这鬼厉害,能盯着苗寨的煞气出来吓人。
苗寨人一时毫无准备,被吓的屁股尿流,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那厉鬼已被吊眼袋的收拾掉。
我看陈志成一眼,他虽然也中了蛊,但除了脸色苍白外跟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甚至没有其他表现。
大仙在水底冷的直哆嗦,我心里感激,在苗寨中,要不是他,说不定我还真跑不出来。
陈少清虚弱看陈志成一眼,低声骂了句:“狗日的,意志力真顽强。”
张西复和陈少清两人忍痛划桨,我、大仙、老黄轮流上皮艇休息,最后我们冷的不行,干脆都上了皮艇帮忙划桨。
这一下速度更慢了,第二天清晨才终于从黑漆嘛漆的洞穴出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猫爷、于振华
好在有孙中萧、陈少清他们几个会认路的,要是光凭我们,肯定没办法从这个七拐八弯,黑漆漆的洞穴里出来。
出来之后,趁着陈少清等人还能扛得住,直奔贾柔的苗寨,然后转道去医院。
几人住院,我和大仙急忙去病老头那里求救。
病老头却闭门不出,只丢出一句话:“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我们回到医院,孙中萧再次被送去急救室,他身上多处负伤,伤口感染,再晚来一点的话,人可能就没了。
其他几人医生只是说太虚弱。
陈少清、张西复沉睡在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于有时、吕乘风、张照若偶有醒来,但转瞬又被疼晕过去。
倒是陈志成没事的人一样,该起床起床,该吃吃该喝喝,只不过从他走路时候,眉间隐现的愁容可以看出,他也在忍痛。
之后在我的强烈建议下,医生带他们去做了个全身大检查,甚至还拍了片,医生表示一切如常。
没有和医生说蛊虫的事情,因为他们也不太懂。
我和大仙狼狈坐在医院走道中。
“三胖子……”他叹口气。
“我们再去肯定是找死,而且三胖子到底做什么了?为什么那个苗人老头要单独把他关在吊脚楼里?”我说,转头盯着大仙,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
尖叫:“你的脸?!”
大仙看我一眼,也喊:“你的脸?!”
老黄出来看到我们,呆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你们往脸上抹什么了?”
我和大仙疯了一样跑去洗手间,一照镜子,吓的魂归天外。只见到我和大仙的脸部呈诡异的青白色。
这种颜色仿佛是一瞬间就爬了上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那老头拐杖里的那个粉末,连苗人都避之不及的粉末……
这些粉末一瞬间杀死了无数马蜂,保了我们一命,但我和大仙身上也沾了一些,我还以为我和大仙下水之后,身上的粉末就被清洗干净,没想到还是沾上了。
老黄看着我们面如死灰:“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耸耸肩表示不清楚,起码直到现在我和大仙的身体都没有什么异样。然后赶忙跑去看了下孙中萧,他的情况和我们一样。
老黄说:“这脸色和病老头真像……”
我和大仙哭笑不得,连忙跑去找病老头,病老头们也不开,这次连搭理都不想搭理我们。不过暂时身体没有异样,我和大仙也只好将这件事情压在心中。
之后两天,我俩找医生检查过,却检查不出个所以然,身体机能正常,一点病都没。我们无奈只好一直带着帽子盖住脸,商量营救三胖子的策略。三胖子现在被关在苗寨中,生死不知,就这样把他丢下,我就不叫蒋三正了!
老黄爱莫能助。
我表示理解,毕竟他又不是我们什么人,他只是听从猫爷吩咐,来这里清理门户的一个北派弟子。
“不能等了,再晚几天,谁知道三胖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说。
但转瞬按捺住心头的冲动,说:“等两天,吕乘风肯定还要回去的!”
大仙问:“但是吕乘风也中了蛊……他们这个样子还能回去?”
我坚定点头:“苗寨里有他要的东西,他没得到肯定要回去第二次。即便他本人不去,也会另找人去!”
被吕乘风利用的太多,我也长了个心眼。
大仙一愣,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奸猾:“那他什么时候能过去?”
我被问住,事情不能耽误,但是仅凭我们肯定是肉包子打狗。
这时候吕乘风正好醒来,我坐他床边,两人大眼瞪小眼。
吕乘风不好受,轻轻一抬手,额头上头疼出了一头细密的汗珠。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师傅那几年到底是怎样过过来的,这种痛楚,如吕乘风这样的一般人估计一个月就能疼死过去。
“你到底想找什么?”我问他。
吕乘风嘴巴哆哆嗦嗦,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你……你最好还是不要问了。”
我给他削平果:“都这种时候了,你看你的队伍,张凹、张凸两人被你害死。你们现在又全中了蛊,三胖子还被困在苗寨中生死不知,这时候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如你告诉我,然后让人帮我去把三胖子救出来,说不定顺道还能帮你找到你要的东西呢?”
吕乘风表情痛苦,这个情况医生检查了无数次,都说可能是神经受损,但是又查不出哪里的神经受损了,我们也没跟医生说这是中蛊,现在只有在每日晚上的时候,打一针止痛针,让他们能更好的入睡。
“……我在找六门蛊。”吕乘风忍痛说。
我问那是什么。
吕乘风哆哆嗦嗦说了半天,我才听清,原来他也不知道这六门蛊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又问他找这个是干什么,他便不再开口,任由我怎么威胁都无动于衷。
看问不出什么来了,我直接问他:“有没有人能来帮忙?光凭我肯定是救不出人,也找不到东西的。”
吕乘风却颇为光棍的痛苦一摇头,表示没了。
我气的差点给扇他两耳瓜子,最终忍住。大仙在边上骂骂咧咧也想动手,但也忍住。
吕乘风这里是没什么突破口了,陈少清、张西复、孙中萧那里肯定问不出什么。我顿时觉得忒烦躁。
这时候老黄告诉我,猫爷的电话接通了,原来是浙江那边的事件解决了,问我们这边什么情况。
老黄忙把这边的事情给他说了,猫爷一听,在电话那头激动起来:“你们等着,我马上过去!”
猫爷连夜赶来,随行的还有于振华。
于振华板着脸,见到正睡熟的于有时,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到我,脸色顿时变了:“蒋三正……你……”
我和大仙脱下帽子,给他们看清楚,然后耸肩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猫爷和于振华煞有其事对视一眼,然后呵呵笑着说:“没事没事,让那个老病鬼看看就好了。”
虽然心有怀疑,但我们也只能安下心。
我又问他们:“六门蛊是什么?”
猫爷和于振华听完,全身一颤,两人忙道:“苗人的一个蛊而已,没什么的。”
我又问:“吕乘风到底是谁?”指着病床上正昏睡的人。
猫爷和于振华皱眉看了吕乘风一眼。
“不认识。”于振华摊手说。
猫爷是在皇城根下混的,在北京算是地头蛇,但别地的人他不一定认得。他瞬间认出张照若是开锁张的女儿,但到了吕乘风面前却犹犹豫豫:“这人……不对啊,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猫爷回想了半天,什么都没想出,只一个劲的念叨着:“奇怪了,我是在哪见过他?”
于振华也盯着看了半晌:“算了,回北京再查查看。”
他俩又分别找孙中萧、张西复、陈少清问了话,但这三人怎么可能会被套出信息?
在病房待了一阵,猫爷径直走到了陈志成床边。
陈志成正坐在床上翻一本书,正是《我的奋斗》。
猫爷站在床边上,眼睛都迷了起来,就跟一只狡猾的老猫,正准备捕猎老鼠一般:“你就是陈志成?”
陈志成合上书,点点头,坦然迎上猫爷的视线。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猫爷问。
陈志成差不多快五十岁的人,比猫爷小一点,但眉间可以看出岁月雕琢留下的深刻皱纹,他眉间、眼角的皱纹甚至比猫爷还要多。他不管干什么都带着帽子,遮住眉间与眼角的皱纹,就像一株不服老的野草。
他礼貌反问:“我哪里错了?”
猫爷嘿嘿笑了起来,他没像老黄那样追问,只是笑了两声,然后说:“你的确没错,出发点是对的,做的事也无懈可击,但结果错了。这就是我们槐字派为什么会分为南北两派的原因。”
陈志成平静笑了笑,点头表示赞同。
猫爷又说:“浙江王蕾的事儿,我希望你能就此罢手。”
陈志成不正面回答,只点头说:“一切皆有因果。”
猫爷被气的笑了起来,手腕一翻,一颗佛珠被他捏在手中,佛珠很小,差不多才小拇指大小。陈志成看了看,伸手接过,一咕噜把佛珠吞了下去,吞下去后脑袋上冒了一脑门子汗,他平静说:“你徒弟救我一命,我吞下这颗佛珠算了偿了债,你我两清。”
猫爷嘿嘿笑了笑,我问他给陈志成吞下去的是什么。
“知道摩诃十喻?”
我连连摇头。
“摩诃十喻称,诸法如幻、如焰、如水中月、如虚空、如响、如犍闼婆城、如梦、如影、如镜中像、如化,用以譬喻一切诸法皆非真实。”猫爷双手合十,似模似样说道。
“简单来说,这东西是在佛堂前供奉了十年的佛珠,一般人携带,百鬼莫侵,阴、煞二气皆避,总之就是防鬼的好东西。你知道南派人养鬼,为什么厉鬼不会反噬吗?”他问。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志成却平静开口回答:“南派养鬼,除了养鬼纹之外,为了防止被厉鬼反噬,一般人都会从小开始便‘化阴身’,也就是说,把自己当死人养,整天不见天日,甚至在夜晚时候,去坟墓抱着墓碑睡觉,以达到让自身和厉鬼气息相近。摩诃十喻珠吞下之后,‘化阴身’气息被破,以我这个年纪再重养‘化阴身’的话,完全是找死。所以说,我再想养鬼,一个字,难。”
大仙听到,傻傻问:“把珠子拉出来不行了?”
猫爷说:“珠子吞下后,自然是要被屙出来的,但珠子上的气息总会留在人身上的。你们可知道,经常拜佛的人,身上会沾着香火味?”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再入虎穴
陈志成对这一切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他只是轻轻笑了笑:“一切皆有因果。”便不再说话,专心看书。
猫爷也不再理他,于振华守着于有时满面担心,他转头看了看张照若,想了想掏出电话也不知道给谁打了过去。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给开锁张打的。
我心想,这开锁张到底是何人?能培养出张照若这样一个女儿。
“别让金平老医生知道了。”我对他说。
于振华点头表示知道。
医院的事情暂时有于振华看着,猫爷拉我和大仙直奔病老头家,我们一过去,就看到病老头家门口贴着硕大一张白纸,纸上写着什么。由于已是半夜,四周又没灯,纸上写着什么看不清,猫爷摸出打火机,只见到病老头未卜先知似的在纸上写着一行字——秃头老猫与狗不得入内。
猫爷颤抖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当场气的拍门大骂:“老病鬼,你大爷的,给爷爷我出来!”
敲了半天没回信,就在猫爷暴怒准备踹门的时候,里头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屋里没人,别敲了。”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猫爷把胡子都捻下来两根。
病老头不开门,咱们也没辙。猫爷恼了,狠狠呸了一口骂:“活该你当年抢媳妇抢不过牛鼻子。”
我听到牛鼻子这三子,不知为何心中一颤。
里头一阵沉默,忽然听到沙沙一阵响,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打火机对着头上一照,只见到数百条蜈蚣密密麻麻的爬在墙上,全仰头对着我们这边。大仙吓的大骂:“卧槽……”
我头皮发麻,差点摔在地上。
猫爷一下慌了,拉着我们屁股尿流的跑,他边跑边骂:“去他大爷的,去他大爷的!”
逃出小巷,我们坐在马路牙子上唉声叹气。
猫爷说:“要是在北京那片儿,我非整死这王八蛋不可。”
我连出声安慰:“老爷子,您别气。”
大仙不知道去哪买来三碗藕汤,猫爷喝两口,身子暖了些,理了理气,骂:“这王八蛋见死不救!”
我们陪着笑脸,问:“我们到底中的什蛊?”
猫爷暼我们一眼:“没什么大碍,交给那老病鬼就成了,缓两天也没事儿。”
我和大仙都知道这老头口是心非,但我们也没揭穿。
喝完汤,猫爷一抹嘴巴:“明儿再来!”
在医院附近的宾馆睡了一宿,第二日大早来到医院,此刻病房里多了个太婆。
太婆鹤发童颜,拄着拐杖,望着躺床上的张照若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绝望。
猫爷一看到这太婆,熟门熟路的上去打招呼:“张老太太!”
原来这老太太是开锁张的母亲,我很好奇张照若的老爹,开锁张怎么不来?
老太太看他一眼:“小猫,我孙女儿是怎么啦?”
猫爷跟老太太耳语两句,老太太脸色立即变了,拐杖一下子打在于有时的病床上:“这小畜生!害我孙女遭这种罪!”
于振华脸有愧色,忙上去道歉:“您老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老太太看也不看他:“你哪错了?你道歉有用?要道歉让这个小畜生快起来道歉!”
于振华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脸色非常不好。
我发现陈志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太太,手中的书也放了下来。
老太太发了一阵脾气,让人把昏迷不醒的张照若转移到了重症病房,然后举着拐杖问:“这小畜生又是哪来的?”
猫爷陪着笑脸:“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