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立棺
王蕾出事了。
给二狗打电话的是王蕾同寝室的一个姑娘,姑娘说熄灯后,大伙睡的正熟,她听到有动静,爬起来一看,发现王蕾正站在窗户边上。她喊了两声都没回应,而且过了两秒,王蕾开始爬窗户,她连忙跳下床把王蕾拉了回来。
由于太晚,我和二狗不能进入女生宿舍,只好等第二天。
第二天大早,我们赶过去,只见到王蕾卸了妆,呆呆坐在凳子上,身边围着同寝室三人。
“你看,叶帅来了。”其中一个姑娘喊。
王蕾抬头看了眼二狗,又撇回去,似乎还在生气。
我撺掇二狗上去安慰,良久后,这姑娘才消气。
二狗问他昨天怎么回事。
王蕾愣了愣:“你们怎么回事?我没想跳楼啊,昨天就是把脑袋伸出去透透风。”
我看了看她,气色更差了,而且身上阴气更浓郁,就跟死人一般。
“认识陈浩吗?”我问。
她不搭理我,我苦笑,让二狗问,王蕾才说:“就跳楼死那个啊?不认识。”
我看她神色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是不认识陈浩的。
二狗把自己那张护身符递给她:“留着吧。”然后转头对她同寝室几个女生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们从宿舍楼出来后,二狗问我发现什么没。我摇头说没,刚才在上面偷偷看了一圈,姑娘们的宿舍没什么异样。
但有些古怪的是,二狗把护身符给王蕾的时候,她身上的阴气竟然没有消弱任何一丝。
这时候正好碰到张萌萌去上课,二狗送她去教学楼,我去找张大爷。
中午吃过饭,又和二狗碰面。
“得想办法把陈浩的鬼魂捉住。”我说,“晚上再来一趟。”
那天贴在宿舍楼前的聚阳符已经被人撕了去,晚上,又弄了些公鸡血,淡淡在宿舍楼门前画了条线:“不知道明天早上宿管大爷会不会发飙。”
等到了十二点左右,陈浩鬼魂果然出现,他从拐角处走来,直往宿舍楼里走。
我当机立断,操起桃木剑冲上去,想等他被公鸡血挡在外面后,直接收了他。
岂料我刚蹿出去,公鸡血似对陈浩无用,眼睛一花,他就进了宿舍楼!
我都呆住了,再回过神,抬头看到他站在六楼窗台跳了下来。
我忙冲过去,结果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陈浩的鬼魂直直穿过了我的身体,摔在地上,他仰面朝天七窍淌血,再紧接着人就消失不见。
“这……”我捏着桃木剑手足无措。
陈浩是鬼魂不假,有的厉鬼的确也不怕公鸡血,但是……我身体里有十世鬼胎,他如何能直接穿过我的身体?
而且在穿过我身体的时候,十世鬼胎甚至没有动静。
这时候,二狗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沉着脸给我说:“王蕾又出事了!”
王蕾这次又是大晚上站在窗台边,被舍友拉回来后,疯了一样往外跑,然后从楼梯滚了下去,现在人已经送医院了。
“大爷的……”我头皮发麻,“你们学校真是破事多!”
“不管了,明天去把陈浩的柜子打开,看里头有什么东西!”我焦急踱步。
我们连夜去探望王蕾,不过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病房外远远看了眼,她现在腿上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虽然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眼瞳却没有丝毫神采,就跟丢了魂一样。
除了双目无神外,她人仿佛都是虚无空洞的,看着他,就跟看着一副皮囊般。
二狗推了推眼镜:“明天我想办法把陈浩的柜子打开。”
第二天我们去陈浩宿舍,那东北汉子给我们说,依然还是没联系上陈浩父母。
“我们吉他社凑了一万,联系不上他父母,这钱怎么办?”二狗一脸为难说着谎。
陈浩宿舍几人都摇头表示没有联系方式。
二狗适时的提出看一下陈浩的柜子。
那东北汉子犹豫一会,满口答应:“行,反正我们也挺想知道,陈浩父母现在在哪。”
宿舍柜子是用那种非常小的黄铜锁锁着的,一敲就开。柜子打开后,我们探头去看,为了避嫌,我和二狗并没有亲找,那东北大汉找了半天摸出一封信。
我顿时紧张起来,二狗也和我一样,眼睛都瞪大。东北大汉有些激动的把信打开,然后摊给我们看。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封信是情书,是写给王蕾的……
信上没有日期,我们也没法判断是什么时候写的。不过这封信很破,是被人撕破后,用透明胶粘起来的。
我留意到东北大汉的手上有些灰白色的粉末,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是柜子里的。
我上去摸了摸,柜子角落里果然有很细的一层灰白色的粉末,而且还有些颗粒状的东西……这不是灰尘。
我和二狗对视一眼,让东北大汉有什么发现再告诉我们便下楼去。
“那是骨灰……”我说。
二狗吓一跳:“怎么回事……”
“可能惹上大麻烦了……”我吞了口口水。
如果衣柜里只有那封情书的话,我还可以肯定缠上王蕾的是陈浩,但衣柜角落的骨灰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古时候木匠害人的法子有很多,譬如说在打造衣柜的时候,在不起眼的地方刻上小人,衔接处雕个恶鬼,都能给主人招来不幸。”我说。
“陈浩的衣柜可是学校配的……”二狗说。
“古怪就古怪在这里,那个床位常年有人睡的,可为什么偏偏陈浩出事了?”
“你去医院守着王蕾,顺便问问他到底和陈浩什么关系。”我想到了些事情。
二狗点头,马不停蹄去了医院。
陈浩的衣柜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事。
故事还是叶家村的老木匠说的。
在清朝年间,有一户人家请人帮忙打造个大衣柜,但那户人家平时待人相当刻薄且吝啬,满城的木匠都知道那户人家的德行,便没人肯帮忙。有个新来的木匠不知情,接下了这单活计。
新来的木匠为了在城里立足,所以这单活计做的特别用心,完工后,那户人家果然开始耍诈,挑三拣四,银钱只付一半。
新来的木匠急了,自己劳心劳力,结果人家只给一半的钱,换谁,谁心里都过意不去啊。
于是上门讨钱,被人打了出来。
木匠一瘸一拐回到住处,放出话来,要让那户人家付出代价。
第一年,没事;第二年,依然没事;一直到第三年,都没有出事。那户人家便没再把木匠的话当回事。
结果第四年出事了,那户人家的小儿子大病一场,怎么治都治不好。
于是有人问是不是中邪了,请来了个道士。道士在屋内逛了一圈,二话不说,指着那个大衣柜说烧。
衣柜拆开来一开,角落里非常不起眼的有一层细细的灰。那道士说这是骨灰。
衣柜本就和棺材很像,适合装衣服,但是不适合装人,因为不吉利。里头再放骨灰的话,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也不有不好的事情。
那道士问小儿子是不是跟人捉迷藏的时候躲到柜子里过,小儿子点头应是,那道士肯定说,小儿子是一魂一魄被衣柜关住出不来,把衣柜烧了,魂魄被放出来人就好了。
衣柜被烧掉之后,小儿子果然好了。
叶家村的老木匠给我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听的一惊一乍,后来师傅告诉我,柜子里抹骨灰的手法叫‘立棺’。
棺材是要入土,又是躺着放的。但衣柜是立着的,这就相当不吉利,不仅容易招来不好的东西,要是有人不小心在里头躲了一阵,魂魄就容易被拘,如果有人有心在衣柜把魂魄拘留之后,把衣柜埋了,被拘魂的人死后就不得超生了。
这法子特邪门。
骨灰可以在衣柜打造好之前,塞到衣柜的缝隙里,也可以之后再抹到衣柜里。
里头门道大着,以前的木匠爱用,但这事儿损阴德,渐渐的也就没人用了。而且如果是之后再往衣柜里摸骨灰的话,极容易被人发现,成功率也不高。
陈浩的衣柜里被人抹了骨灰,我有些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陈浩死了大概有两个多礼拜,二七才刚过,这事儿是谁做的?那骨灰又是谁的?
陈浩的死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他的魂魄为什么对公鸡血还有我体内的十世鬼胎没反应?
坐在宿舍楼外的石凳上苦思冥想,这事儿还真有些复杂。
陈浩已死,衣柜烧不烧都无所谓,只是王蕾让人有些担心。
快中午时候,二狗回来,说:“王蕾的确不认识陈浩,但她记得,去年吧大概,撕过一个人递来的情书,只记得那人又穷又丑,还说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这的确是王蕾的作风,这个富二代还真是个惹事精。
二狗这时候又接了几个电话,他接完电话脸色就变了:“有许多女生说,大概在去年的时候吧,有几次看到陈浩在奶茶店买两杯奶茶,拿到碧水池边,自言自语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回寝室。”
我心想,大爷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二狗问我有什么发现,我把‘立棺’的事情告诉他。
他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相信会有这样邪门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六章 故人相见
枯坐到中午,我们去食堂吃饭,正好碰上陈浩宿舍那个东北大汉,便一起坐了下来。
聊了一阵,我问他见过陈浩家人没。
“听说有个哥哥,不过没听他讲过自己父母的事。”
我又问他见过陈浩的哥哥没,他说没。
吃完饭,东北大汉回去睡午觉,我和二狗蹲在校外抽烟:“陈浩缠上王蕾总要有个理由,王蕾已经说了没和陈浩谈过恋爱,而且拒绝陈浩的事情也是在一年前,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跳楼?”
二狗摇摇头:“神经病?”
我瞪他一眼,寻思谁会害陈浩这样一个穷学生?
太阳太大,我们换了块阴凉地方蹲下,二狗买来脆皮鸡跟啤酒,我俩边吃边聊。
“难道是王蕾隐瞒了什么?”
“不可能,像王蕾那种姑娘我最了解,平时张扬跋扈,看起来也很有心计,其实撒不撒谎一眼就能看出来。”二狗经验丰富。
我哦一声。
王蕾一年前拒绝了陈浩,然后有人多次看到陈浩在碧水池边自言自语,今年陈浩就跳楼自杀。再紧接着王蕾印堂发黑,阴气缠身,出了几次事。
这事儿挺玄。
其中肯定有个关键点我没掌握。
到底是什么?
这时候二狗接到电话,是王蕾的,他让我别出声,十分钟后他挂断电话,告诉我:“你给他的护身符,在他从楼梯上滚下来的那天,莫名其妙的烧掉了。他一开始还没察觉,住院后,衣服拿去洗,洗衣服的人抱怨说荷包里有黑灰,差点把衣服洗坏了。她这才想起来那个护身符的事情,于是打电话给我说。”
我也这时候才想起来护身符的事,没想到三张聚阳符叠成的护身符,挡都挡不住那脏东西一下。
“你们……干啥呢?”
我正和二狗面面相觑,一听声音,是张萌萌的。
回头看到一张长着雀斑、微红的脸。
张萌萌穿的很朴素,扎着马尾,人看上去很土,也有些羞怯,她正要去找张大爷。二狗大大咧咧打招呼,招她坐下吃脆皮鸡。
张萌萌小心翼翼夹了一块,小口小口吃着,我偷瞄二狗一眼,发现这牲口两眼放光,心想难道他喜欢着一类?
二狗人虽然花,但心底不错,没什么坏心眼,谈过几次恋爱,但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张萌萌也是好姑娘,我干脆借故离开,给他们俩腾空间。
傍晚时候,二狗心满意足找到我,我提着一袋子纸钱,喊他去宿舍楼下烧,陈浩三个室友也在,社管大爷这次很通情达理的让我们在外面烧纸钱。
东北大汉还特地去买了两个包子回来,上面插三炷香。
“耗子生前最喜欢吃北门的包子了。”这汉子偷偷抹泪,“包子店老板也是个好人,经常接济耗子。”
其他两个舍友也神情黯然。
“你们报警吧。”我突然说。
东北汉子一愣:“啥?”
我也是脑子抽了,或许是在贵州的事情一时让我忘了还有警察这种事。
“陈浩的柜子里有骨灰,不知道是谁的,你那天手上摸到的就是……”我吞吞吐吐说。
东北汉子张大嘴巴,其他两个舍友也惊讶无比。当下报警,警察来了之后,找我们做笔录。
那几个警察似乎正好处理过陈浩跳楼案件,我问他们陈浩的尸体现在在哪。
“被他哥领走了,应该已经下葬了吧。”
我们都一惊,做完笔录后,我们回去。
陈浩三个室友议论纷纷:“他哥来过啊?怎么不把东西都带走?”
事情愈发扑朔迷离。
想了半天,我猛一拍脑门子,一开始我似乎就忽略了一些东西。
二狗问我发什么神经,我看了宿舍楼一眼,说:“这陈浩说不定还真是个神经病!”
不过一切还得等警察那边的化验报告下来。
“这几天你寸步不离陪着王蕾,我先送张大爷会重耳村,等警察那边的化验报告下来就清楚了。”
当天,我连夜送张大爷回了重耳村,然后马不停蹄回到浙江。
赶去医院发现二狗手臂上打着绷带。
二狗苦笑:“王蕾又闹跳楼,还好这里是二楼……”原来二狗为了拉王蕾,手臂被窗户挂到了。
我沉着脸不说话。
这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二狗问我怎么了,我让他等骨灰的DNA鉴定报告。
两个礼拜后,二狗从熟人那里得到消息,骨灰是陈浩的。
他当场就愣住了,问我怎么回事。
我冷笑两声,把事情经过说给他听。
一年前,爱慕王蕾的陈浩写了一封情书找王蕾告白,被王蕾无情拒绝并羞辱。自尊心要强的陈浩念念不忘,于是精神分裂,便有了许多女生经常看到陈浩端着两杯奶茶,在碧水池边自言自语的场景。
其实那时候是陈浩在和脑海中的‘王蕾’恋爱。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都知道陈浩谈恋爱了,但是一直没见过他女朋友的原因。
二狗问我怎么知道的。
“陈浩经常在碧水池边出没,如果那里有古怪,为什么我感觉不出来?如果不是其他方面有问题,那么就一定是陈浩有问题。”我说。
那几天晚上也是,我们看到陈浩的鬼魂出没于宿舍楼,然后从楼上跳下,紧接着王蕾就出事,这事儿是不是太古怪了?
陈浩的鬼魂前脚跳楼消失不见,后脚就出现在王蕾宿舍害人,他未必是神,能穿梭时间空间?瞬间到王蕾宿舍去?
要是所有鬼都这样能眨眼穿越万水千山,那还捉个屁的鬼,也就没我们山、野、地、灵、相五派人的事了。
师傅说过,所有东西再厉害都有个范畴,厉害过头,不等我们出手,老天爷都要收了他。
话说回来,陈浩和他脑海中的‘王蕾’恋爱一年后,不知道受到什么打击,于是跳楼自杀。
再之后,他哥哥领尸体回去,柜子里才出现了陈浩的骨灰。
“王蕾是我来你们学校后才开始出事的,说明陈浩的骨灰抹在柜子里应该是近期的事,陈浩哥哥把他尸体都领回去了,有陈浩衣柜钥匙也正常,他偷偷溜到寝室,把骨灰抹到衣柜里,然后才开始加害王蕾。所以王蕾并没有在最容易出事的头七出问题,而是拖到了现在。”我说。
二狗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都是推测,具体怎样还得见到陈浩哥哥本人才知道。”
二狗问我陈浩的鬼魂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加害王蕾的。
“这叫‘鬼镜子’。”
这事儿说起来很复杂,其实我那两天所见到的并不是陈浩的鬼魂,这玩意怎么说呢,有点像是‘犯罪现场还原’。
不过真实的犯罪现场还原是专家模拟出来的,这个‘犯罪现场还原’是还原的阴气流动。
人要死之前,体内阴气会产生极大的波动,是否时常能听到说黑猫能预知人的死亡?其实它并不是预知人的死亡,畜生往往比人类更加敏感,他们能感受到这股波动。
这股阴气波动,亦或者说是死气波动能够影响到四周环境,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人将死的时候,即便是对这方面最为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那人有些不同。
先在衣柜中抹上骨灰,‘立柜’之后,用奇特方法还原阴气流动,这相当于招魂术的一种了。
每到了晚上,陈浩‘鬼魂’从拐角过来,如‘往日’一般上楼,然后从楼上跳下,将他跳楼那一日的场景加速过后完美还原。
这也是为什么‘陈浩鬼魂’完全不惧怕公鸡血跟我体内十世鬼胎的原因——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一股阴气流动。
然而阴阳眼看鬼,也只是看的阴气流动,所以我差点也被唬到。
二狗皱着眉头问:“这有什么意义?”
“意义大着,还记得陈浩柜子里的信么?可能也是别人放进去的。陈浩本就对王蕾念念不忘,即便不是真正的陈浩鬼魂,其中所蕴含的怨气也很大,久而久之就会出事了。”
“怎么有点像想降头术……”二狗说。
我冷笑:“有点像,但不是。”
陈浩对王蕾有股执念,所以‘鬼镜子’就特别容易把还原过的现场反应到王蕾身上,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王蕾出事都是在我见到陈浩跳楼之后。
二狗突然跳了起来:“都是陈浩的哥哥做的?”
“要不然谁能弄到陈浩的骨灰,并且抹到柜子里?”我说。
“那王蕾……”他问。
我看了看四周:“得把陈浩的柜子烧了,你有办法不?”
破了‘立柜’,阴气流动没有了起点,便不会再有事。
“能做出这事的人还算有些理智,如果是直接招魂的话,陈浩、王蕾的室友也会跟着遭殃。”
二狗递根烟给我,想了半天:“没办法,你应该也知道,学校是不允许有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的……正规理由我们又找不到。上去放把火把寝室烧了?”
我也烦:“去医院看看王蕾,这边事情不解决,王蕾身上阴气我也没办法驱散,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鬼缠身缠上的阴气,是她自身散发出来的。”
和二狗拍马赶到医院,结果一过去就傻眼了。
只见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中年男人身边是一位穿着道袍,目光炯炯的年轻道士,道士卖相极佳,但带着一副眼镜,而且样子非常眼熟……
我一下喊出声:“于有时!”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于振华
那男人扶了扶眼睛,眉头挑了起来,问:“你认识我弟弟?”
我一愣,他弟弟?
我这才注意到面前这道士眼角有些皱纹,在八卦帽外的鬓角有些泛白,显然年纪不小,而且外貌上只有一部分和于有时相像,乍一看还真以为是于有时。
“他在哪?”男人咄咄逼人。
之后我们坐下聊了一阵后才知道,男人是于有时的哥哥,叫于振华。
“你见过我弟弟?”他问。
我把二狗支开,才把贵州的事情给他说了。
于振华沉着脸:“那畜生!”
于有时不仅是于振华的弟弟,而且两人师出同门,于有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吕乘风,然后拉了一些人入伙开始盗墓,但要找什么,没人知道。
于振华一直想把弟弟追回来,便天南地北的找。前阵子查到张凹兄弟也在他们的队伍中,便来学校找张凹的女儿,没想到也正好碰上了王蕾出事。
“张凹两兄弟在盗墓界相当有名,本事硬的很,但由于年轻时候好赌,欠了一屁股债。吕乘风知道张凹兄弟地址后,本来想请他们出山,但他们不同意,于是他给张凹兄弟俩的债主放出消息,说他们在重耳村。张凹两兄弟被逼的走投无路,他才跳出来说能帮忙解决财政问题,这才拉了张凹兄弟两入伙。”于振华愤愤不平。
我想起了张凹在猫耳村受吕乘风威胁时候妥协的事情,对吕乘风的印象愈发坏了。
“那你来找张萌萌干什么?”我问。
于振华叹了口气:“来给我那蠢弟弟犯的错擦屁股。”
我又问:“吕乘风到底是什么人?”
于振华不说话,我也适时的不再询问,其实心中还是满腹疑问,吕乘风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王蕾的情况你知道了?”
“我和那姑娘的老爹有过一番缘分,来到浙江之后,他立刻联系上我,刚才看了看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说。
“你是张天师的弟子?”他忽然转过头问,双眉上扬。
“正是。”我说。
于振华沉默两秒,叹口气:“张天师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搭腔,他笑了笑:“你也看得出王蕾是怎么回事?”
把‘鬼镜子’的事情给他说,陈浩的哥哥通过特殊手法还原了宿舍楼下的阴气流动,反应到王蕾身上,就跟鬼照镜子一样,要破解只能烧掉柜子,然后再做一场法事。
于振华听完赞赏点点头:“不愧是张天师的弟子!”
于振华让我在这里守着王蕾,然后独身一人去了学校,王蕾老爹,也就是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对我问东问西,这人显然是个暴发户,没什么底蕴,但对这方面的东西异常相信,王蕾一出事,他就开始联系各方高人。
和他聊了两句,一个小时都没,于振华回来了:“柜子烧了,但没有证据抓人。”
我也知道,警方根本就不会承认这种证据。
王蕾老爹还想问些什么,被于振华摆手拒绝:“快去准备些东西,然后把你女儿接回家,给我准备个大点的地方,我要开坛做法。”
再之后几天,我总算见识到了山字派的师傅到底是有如何大的排场。
于振华在王蕾家斋戒静心了三天,才焚香沐浴准备开坛。
他穿着缎子面的道袍,明黄面黑边的道袍看上去就跟天神下凡似的,头戴八卦帽,脚踩八卦鞋,身后背着一把桃木剑,桃木剑用红布包着,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被八个道童请出,道童是王蕾老爹找来的,个个明媚皓齿。
我没继续看下去,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会做,但我自认为肯定没于振华做的这样气派,做的这样地道,咱们野字派牛鼻子跟山字派的师傅在气场上就没法比,完全屌丝跟富二代的区别。
于振华做完法事,回来找我,他换了一身笔挺西装,带着眼镜,斯斯文文,只是头发有些斑白,我想不明白,一个三十五六,正值壮年的汉子怎么会有这样多的白发,后来才知道,于振华这人不简单,目前山字派对外的面门几乎都是他一人在挑,压力很大。
我带她去找张萌萌,张萌萌怯怯问我这是谁。
我骗他说是张凹的生意合伙人,于振华也演的有模有样:“您父亲和我有生意上的来往,我正好路过这里,听说他女儿在这里读书,于是过来看看。”
张萌萌一听到张凹的消息,眼瞳中泛着光。我们在外面聊了一阵,于振华给张萌萌递了张银行卡,没说里边有多少数额,只让张萌萌接下。
张萌萌不肯接,估计是怕给正在‘做生意’的张凹添麻烦。
于振华只好递给他一个手机号码,告诉她有事情就打这个电话。
于振华又在这边待了两天,给张萌萌买了许多衣服和学习用品,便走了,然后给我也留了个电话,说是一有于有时的消息请立刻通知他。
他回北京的时候还是我送的,我问他到底是山字派哪个山头的,他不肯说。
我又问他知不知道三胖子的事情。
得知三胖子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时候,叹了口气:“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亲自来一趟北京吧,金平老医生会回答你的问题的。”
送别于振华,我发现事情又多了起来。
又在浙江待了一阵,二狗问我要不要去找钟娜,被我义正言辞拒绝:“忙着呢。”
大概十一的时候,二狗他们放假,正好和我一起回叶家村,钟娜也回来了。
愉快度过七天假期,二狗、钟娜回学校,我收拾行装准备奔赴北京,大仙知道后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不带我去,我就自杀。”
我恨恨踹他一脚:“你快去!”
大仙呐呐说:“你又不是去捉鬼的?而且听说北京人排外,去了之后,谁要敢惹你,我揍他丫的!”
我一想还真是,我又不是去捉鬼的,我是去拜访金平老医生的,带大仙去也正好。
由于没钱,我俩买了火车硬座,颠簸了十二个小时来到北京。
金平老医生就住在北京一家医院附近,我俩提着果篮去拜访。
开门的是金平老医生的老伴,金老夫人精神矍铄,她没见过我们,说明身份之后,她欣喜喊:“原来是三胖的朋友,来来来,进来坐,进来坐。”
我俩忐忑坐下,金老医生这时候从书房出来,看到我俩也熟络的打招呼。
“不错不错,都长高了。”金平老医生笑眯眯的。
金平老医生可能还不知道三胖子他们做的事情,于是我隐瞒了贵州山区的事情,直接问于有时和于振华的事情。
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让金老夫人回避后,才悄声说:“山字派早不是原来那个山字派了。改革开放后,和钱沾上关系的东西都变味了。不过于振华是个好孩子。”
我一愣,金平老医生也知道山、野、地、灵、相的事情?
金平老医生尴尬笑了笑:“我当医生的,接触的人多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人活百岁,总有个生病的时候。就算是道士,也有个感冒发烧。”
我一想还真是这样,大仙在边上东瞧瞧西看看,我偷偷踹他一脚,他才坐正。
“那……于有时是?”我问。
金平老医生叹口气:“一野和尚的徒弟。”
我一惊:“一野和尚不是和尚吗……”
“十几年前还不是。”
紧接着他给我们说了故事。
原来一野和尚一开始并不是和尚,他是云锦山的道士,年轻时候,还叫一叶道士的他机缘巧合收了两个徒弟,一个于有时,一个于振华。后来一野和尚带着两个徒弟外出历练,在北京呆了不少时间,于是正好就认识了金平老医生。
只不过十几年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叶道士放弃道士身份,遁入空门成了归元石的一野和尚。
当时还尚且年幼的于有时和于振华被丢在北京,于振华那时候已学有所成,经过十几年历练之后,挑起了山字派的招牌,山字派对外的门面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挑。
于振华一直忙于俗事,对于有时的管教便松懈了,之后于有时搭上了吕乘风,做了不少事情,于振华知道后,也一直在追查。不过于有时跟吕乘风做了什么事情,金平老医生也不知道。
“那吕乘风是谁?”我想了想问。
金平老医生叹了口气:“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那……您认识张照若吗?”我问。
金平老医生想了想,说:“开锁张的女儿?”
我这才知道原来张照若祖上还是个开锁名家,传闻是专给皇家造锁的家族。
“那三胖子……”我说。
金平老医生一提到三胖子,就恨的咬牙切词:“那逆徒!让他减肥是为了他好!没想到他跑了!”他还真不知道三胖子正和于有时他们勾搭在一起。
大仙一直没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就愣愣在边上喝茶:“您知道贵州的事情了?”
我恨不得抽他两下,金平老医生肯定不知道三胖子他们在具体做什么啊,要是知道,见到我们的时候不早暴走了?
金平老医生眉头皱了皱眉,连问:“贵州发生什么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猫爷
我瞪大仙一眼,这厮净惹事。
随便编了个理由,金平老医生一看就没准备相信。
我忙拉大仙告辞。
从金平老医生家出来后,我给于振华打了电话,说有事找他。
他让我们去潘家园,我和大仙拍马赶到那,到那之前,我再三叮嘱了大仙千万别碰潘家园的任何东西,才放心和他进去。
到了潘家园,循着于振华给我的地址,到了一处古玩店,于振华正坐在一张檀木桌前喝茶。
“坐。”他言简意赅,给我们倒了两杯茶。
我和大仙都对茶叶不懂,咕咚咕咚两口灌完,连问:“害王蕾出事那人是什么来头?”
当时在浙江的时候忘了问,现在才想起来。
“应该是槐字派的人。”于振华淡淡说,“知道你今天来找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我特地约了人来。”
我们等了一个小时,一个穿着小黄马褂,把玩着两个文玩核桃的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下巴上留着小胡子,脸微胖,光头,走路不紧不慢,跟一只老猫样的。他一进屋,于振华就站了起来:“猫爷!”
老头嘿嘿笑着摆手:“叫我老猫就成,叫猫爷多见外啊!难得找我过来一趟。”
于振华转头给我们介绍:“这位就是槐字派的猫爷。”
我和大仙抱拳喊:“猫爷好!”心里却在犯嘀咕,于振华是山字派的,按师傅所说,咱们见到槐字派的人,应该早打了起来。
猫爷连道:“别介啊!喊我老猫、老猫。”
我们坐下,经过于振华一说,我们才晓得,这猫爷是玄学界里少有的,被官方承认的槐字派大拿。
我快速打量了他一眼,槐字派都养鬼,但我没从猫爷身上感受到阴气。
猫爷似乎发觉我在看他一般,冲我嘿嘿一笑:“小伙子,咱可根正苗红的槐字派传人,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是正儿八经的,用着心邪,便为恶。谁说养鬼的身上就必须阴气缠身?崂山道士养僵尸,难道就一身尸毒了?”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
于振华出来打圆场。
猫爷笑了笑说:“老于啊,平时一年到头难得给爷我挂个电话,你今儿找我来什么事?”
于振华抱拳表示抱歉:“浙江那所大学的事情知道了不?”
猫爷捻了捻胡子:“闹的沸沸扬扬,你说我能不知道吗?上次疯老头也说了,浙江最近多事,让我们没事少往那地儿跑,免得打扰他们干活。”
于振华点了点头:“地字派的师傅们总是这样劳累,但您知道学校的‘鬼镜子’是谁干的吗?”
我耳朵都竖了起来,大仙还不知道浙江的事情,也认真听着。
“调查过了,不清楚啊。只知道是南派的手法。”猫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皱着眉头说。
我问南派是什么。
猫爷耐着性子给我这个外行解释:“槐字派分南、北两派,北派以皇城根为根据地,都是根正苗红的玄学传人,从不作恶;南派则以苗疆那边为根据地,处深山之中,一般要是民间传闻,有乡亲们得罪了什么人,导致家里闹鬼,那么一般情况下都是南派的人做的。”
说完顿了顿,猫爷又补充了一句:“南派人都是坏逼。”
于振华苦笑:“猫爷是北派的门面,基本上被官方承认的槐字派传人,有什么事儿都来找猫爷。”
猫爷哼哼两声,细细品茶。手中两个文玩核桃从未放下过。
我盯着这两个核桃,总觉得这两个核桃有点不简单。
猫爷忽然问:“你看啥?”
我尴尬笑了笑,没说什么。大仙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干脆就在屋里逛了起来。
猫爷扬起手中的文玩核桃,笑眯眯:“看这个在?”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猫爷把核桃递我手上:“你掂量掂量。”
两个核桃品相很好,纹理深刻清晰,并且完全一样,它们大小一致,重量也相当,也不知道花了多大花大工夫才能凑成一对儿。核桃经多年把玩后形成老红色,显得异常珍贵。
不过我看重的当然不是这些,而是从核桃中隐隐散发出来的古怪感觉。
两个核桃拿在手中后,掌心一片冰凉:“里头这是……”
猫爷得意一笑:“这玩意叫鬼蛋,里头供养着一只小鬼,天天受香火祭拜,并被我拿在手中把玩,掌心本就属阳,被香火和阳气供养过后,这玩意可比庙里和尚的护身符有用多了。”
他接回核桃:“听说过南朝四百八十寺吗?”
我摇摇头,猫爷把核桃在手心中捏的咯咯直响:“槐字派发起时期不祥,但在南朝时候达到了巅峰,那时候还未分南北两派,我们北派一直在南京附近扎根,那时候咱们槐字派受到了佛学影响,养鬼术也沾着许多佛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