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叶老头是个臭棋篓子,棋下的很臭,时不时错两步,急的师傅跳脚:“你怎么能这样下,你这样下我两步就将军了,你得跳马,跳马懂吗?”

我直撇嘴:“师傅。”

他回头看一眼,道一声哦,又转过去继续。

我啪一声把装着蟑螂的罐子放象棋盘上:“又碰上槐字派的人了,你给看看这是什么,我自个没办法解决。”

师傅一愣,拿起罐子打量里头的蟑螂半天:“瓜娃子,这玩意你都能碰到?”

我哼哼,这几年对他怨气很深,我一个小孩子生活在外容易吗,不管酷暑寒冬,只要有空就在外头打工挣钱,在学校还得好好学习,保证成绩不掉下来,这老头竟然还不管不顾,我想不到为什么在浮尸地事件之后,变化那么快。

师傅看也不看我,竟然直接伸手捏着那只蟑螂拿到眼前看:“好家伙,养小人啊。”

我微微一怔:“养小人?”

师傅啪一下把蟑螂扔回罐子当中,盖好,然后给我讲了个故事。

故事发生在清朝末年,那时候一个大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突然频繁出事。

而且出事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一出事整个宅子里的人都开始出事。

那户人家很大,家里佣人也多,记得那是一个晚上,本来安静的宅子突然灯火辉煌,打更的人路过,还以为里边摆宴席,就没有在意。

结果一连几天都是这种情况,并且只是灯火辉煌,出奇的没有丝毫声音发出,第二天过去看,屁事都没有。

这打更的就好奇了,有一次偷偷爬墙去看,结果看到一宅子的人在大半夜起来,眼睛闭着,摇摇晃晃四处乱走,打更的吓到了,回去一病不起,把这事儿跟人说,别人还不信。

不过后来这户人家的主人放话出来,他们家的确是有事情发生,准备重金请人来。

后来来了个道士,道士一连在屋子里待了三天三夜,别说没遇到鬼,就连打更的说的情况都没有见到。

这道士急了,他是有两分本事的人,还以为这主人存心消遣他,一气之下跑了。

可走了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如果这户人家没事,主人的精神为何如此不振?想了想,他又偷偷折回,躲老远,在夜晚的时候,看到那宅子亮了,然后他封了自己的阳气,偷偷摸上去看,果真看到一大屋子人全在院子里偷乱晃。

道士见到这种情景后,并没有慌,而是想了片刻,在第二日大早折回去找到宅子的主人,和他说知道情况了,然后仔细询问了一下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然后之前发生过其他什么怪事,或者往家里拿了什么其他怪东西没。

主人想了想,竹筒倒豆子,事无巨细的把所有可能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道士还真有两分本事,听过之后,立刻判断出哪里出了问题。

这问题出就出在,这主人前阵子买回来一个古董花瓶。

花瓶是那种很大的,道士走到花瓶钱,往里头看了看,然后直接问,能不能打碎?

那主人有钱,这花瓶也没花他多少钱,一咬牙,点头让人砸了。

……

“然后呢?”我连问。

师傅又摆了一盘棋,淡淡说:“然后?然后整个宅子的人都开始捉蟑螂。这东西只有在人睡着的时候,能够让人梦游,人醒着,它的危害就不大。而且他们特别机敏,有外人在,便不做额额。而且他们只要认准了一户人家,就会永远跟随其后。后来这宅子里的蟑螂被灭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一小部分,不过那道士也没管。毕竟蟑螂最多也活不过八个月,剩下的没捕捉到的,八个月之后,等他们自然死亡就行。”

“养小人是啥?”我又问。

“瓜娃子问题真多,蟑螂喜欢呆的地方是厨房,它和老鼠这类喜欢偷食人类食物的害虫,一起并称‘小人’。这花瓶呢,就是养小人的,被花瓶养出来的蟑螂,可就不叫蟑螂了,那叫‘小人’。他们能让人梦游,做出一些平日经常做的事情,而且人们醒来之后还毫无所觉,仿佛身体里住了个小人,控制他们做出这些事情一样。这东西本来是很久之前用来守墓的,后来由于蟑螂破坏力太强,渐渐的就没人继续用了。不过养小人的具体原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槐字派的人,兴许能解释一下。”师傅解释的好不负责任的解释。

我苦笑,花瓶里头有养鬼纹,但是花瓶被锁在了保险柜中,还能再家里养出‘小人’,这还真有些神奇。

不过既然张志成不肯丢掉花瓶,我们也只好暂时采取灭掉‘蟑螂’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然后再看看情况。

到了他家,我把事情直接给他说了需要灭‘蟑螂’,他二话不说,直接找来灭虫公司,把家里里里外外弄的干干净净,蟑螂尸体多的让人恶心。

为了以防万一,当晚我还是在这里住了下来,不出所料的,当天晚上便没有事情发生了。

第六十九章 邋遢老头

这养小人还真是奇特。

我当时忍不住感叹,张志成家里没事了,但是花瓶的事情还得想办法解决,花瓶就这样拿出去卖了肯定是害人。

然而把他留在张志成家又始终不便。

趁着张志成家的蟑螂还没被养成小人,我准备回学校休息几天,岂料才回去,张志成后脚就找过来——他儿子中了邪,大晚上光着身子在酒店乱晃,被人当了流氓。

我惊诧,但瞬间想明白起因经过。

张志成家的‘小人’会循着主人的味道过去,也就是说,张志成一家晚上都会被‘小人’缠上——‘小人’是什么啊,是繁殖能力最强的蟑螂,张志成家的蟑螂数不胜数,分一些出去跟着张林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人没事就好,我闷笑,只是还有些搞不懂这‘小人’的活动规律是什么。

随意假装给张林做了个驱邪的法术,让张志成放心,我这才回了学校。

钟娜好久没见到我,我一回来,开心的跟什么似的,我和他说了张志成家里的事情,她听的一惊一乍:“这么神奇?”

“当然。”这事儿我没打算瞒,毕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当个故事说给钟娜听还算不错。

在学校待了没两天,张志成竟然又找上来:“小师傅……”

我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张叔叔,您有什么事?”

“那个会看风水的师傅又来了,让我给留住了,小师傅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张志成虽然说的委婉,但我知道,他是让我过去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的会看风水的师傅。

二狗跳出来,扶了扶眼镜:“我们去。”

我一愣,身后一紧,原来钟娜正扯着我的袖子:“我也去。”

二狗偷偷给我说:“钱花光了,过去蹭一顿饭吧……”

“我肚子也饿……”钟娜也说。

我无语,这两人这几天花钱怎么这么快?钟娜这样朴素的姑娘,而且我的钱都放她那里管着,怎么可能没有钱吃饭。

张志成带着我们去了别墅区,一进屋,就看到一个穿着邋遢,头发长及肩的老头,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脚则翘起来踩着另一只凳子,吃的正欢。

他左手一个鸡腿,右手抓一块鱼,时不时直接拿瓢兜一口汤喝。

我和二狗、钟娜全看愣了,我们是来蹭饭的,这人这样,我们还怎么吃啊……

岂料这乞丐样的老头回头看到我们,一点都不怕生的喊:“站着干什么,过来吃,过来吃。”

我们苦笑,二狗要逃,被我扯住,钟娜眼巴巴看着我,我只好硬着头皮对张志成说:“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张志成尴尬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小声说:“待会我们去五星大饭店下馆子,小师傅,你们先将就下好不?”

二狗这才展演欢笑,他家虽然有钱,但是二狗爹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该花的钱成倍的花,不该花的钱,一分都不多出。就像是二狗的生活费,他爹为了让他吃好,并且照顾到他的营养,基本精确到了每顿饭吃什么菜,需要多少钱,然后再加上零花钱,每个月只给这么多,多的一毛不给。所以花钱比较阔错的二狗,每次快到了月底都只能喝西北风,而且还不敢找他爹要。

其实我挺佩服二狗爹的,他生意做的大,但从不铺张浪费,叶家村的旧房子,这几年也只装修了一次,他也从没想过搬到市区去。

我们在桌子前坐下,饭桌上杯盘狼藉。

乞丐老头张手招呼:“别客气,别客气,快吃快吃。”

但这菜能吃吗?当然不能,但我们叶家村的孩子别的不厉害,就是会吃,菜不能吃,还有饭嘛。

我帮钟娜盛了半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张志成家有钱,这米是极好的特供米,米饭雪花一样的白,上面冒着热气,看上去便胃口大增。

钟娜看着我,又看了看狼藉的饭桌,都快哭出来了,问:“真的要吃吗?”

我摇摇头,让他先不慌,然后在冰箱里找到了一罐腐乳,夹了块腐乳放在大米饭上,然后再上头添了半碗饭,让米饭盖住腐乳。

米饭是刚从电饭煲中盛出来的,还很热,这个热量足以把腐乳融化,然后我在碗里滴了两滴香油,发现厨房里竟然还有那种可以直接食用的酱油,顺手又给滴上了两滴。

钟娜好奇看着我:“吃这个?”

我得意点头,告诉他先不慌,得等被埋在米饭中的腐乳完全化掉,味道渗入其中,这大概需要等上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我用筷子把饭小心拌好,这才笑眯眯对他说,可以吃了。

腐乳本来就是下饭的玩意,又加了香油,在饭里头一闷,这味道没的说,而且香气四溢。

钟娜一开始还将信将疑,吃了两口,停不住了,两分钟后,举着碗喊:“还要!”

二狗早知道这种吃法,其实这种吃法是三胖子发明的,这家伙贪吃,总在饿,但他爹是村长,她妈也是个村官,平时忙,经常没空给他做饭,这家伙就自己在家发明了这个。

我、二狗、大仙三人第一次吃的时候,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了下去。

我们吃的正香,张志成夫妇凑过来:“小师傅,给我们弄一碗?”

我欣然点头,期间狼吞虎咽的乞丐老头,一直吞口水盯着我们,他一脸桌上饭菜食之无味的模样,油腻腻的大手在身上一擦,厚脸皮凑上来问:“小娃娃,能不能给我一碗?”

钟娜看到他走进,忍不住往后退了些,毕竟是女孩子,再怎么善良,看到脏东西,总是忍不住躲远点的。

二狗更是直接躲到一边,自个吃自个的去了。

我想了想,问:“五福临门的局是什么?”

乞丐老头白我一眼,坐回去,伸手脏兮兮的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往嘴巴里丢,哼哼:“我自己不会啊?”然后跑去盛饭,准备自己做碗腐乳焖饭。

我在边上阴笑,果然,这家伙到了电饭煲前一看,哇哇叫了起来:“你们怎么吃这么快!”

张志成摸着肚子一脸无辜:“我饭量大……”

我轻咳两声,晃了晃手上的碗,这大概是屋里的最后一晚腐乳焖饭。

这人啊,怎么说呢,越是得不到越是急切,越是新鲜的东西越是想尽快尝一尝,即便他知道忍一忍,自己也可以做到,但他还是忍不住心焦。

这点在吃货身上特别适应,我很理解,因为三胖子就是这样的吃货。

“五福临门的局……”我又说。

乞丐老头呸了一声,骂:“小兔崽子,我就告诉你好了,五福临门的局不是一般人能够布置出来的,张家能有这样的局,是他上辈子积来的福分。要布置五福临门,必须从房子的选址就开始准备。雅苑别墅区的风水好,张家这房子的风水更是好上加好,再算上那个半吊子设计师误打误撞,他家就有了五福临门的局。不过你们听过一句话没?”

这老头竟然开始吊胃口,我们当然连连摇头,让他快说。

老头嘿嘿一笑,瞅着我,不说话。

我暗骂老狐狸,识趣的把腐乳焖饭递了上去,老家伙啪啪啪几筷子吃完,吃完叫了声好,然后这才一抹嘴巴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想享福,就显得吃苦。这五福临门的局不简单,成了之后,自然是财源广进,家和万事兴。但那有那么简单,想享五福临门的局,就得吃些苦,这养小人,就是张家必须受的劫。不过张家命中遇贵人,真是好福气。”乞丐老头笑眯眯。

第七十章 地字派的师傅

原来这老头一早就知道张志成家是什么回事,只是因为这个‘劫’所以没有出手。

我微微一愣,这老头说话怎么和师傅一个调调?

“那您今天回来是干什么的?”我想了想问。

老头儿把脚一翘,搁在桌上,意犹未尽舔了舔空碗:“小娃娃,听好了,我们搞风水的,不像你们捉鬼看相的,你们碰上这种事情,能帮对方化解劫难,肯定是会帮一帮。但我们可不一样,名山大川各有自己的风水格局,人也个子有自己的命运,随意插手是造孽的事情。我和张家没缘分,所以并不出手相帮,但我和他们家的花瓶有缘分,张家命中注定该遭劫,如果这一年没有高人帮他们破了‘养小人’的劫,说明他们家不该承受五福临门这个局。”

我注意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突然眯了起来,然后闭嘴不语。

二狗在边上端着饭碗表示无语。

我想了想,知道了他的意图:“也就是说,如果到了今天,张家还没有办法解决养小人的事情,您就准备以帮忙解决‘养小人’为条件,破掉张叔叔家五福临门的局?”

“小娃娃真聪明。”老头儿笑了笑,然后美滋滋喝了一口酒,“张家没这个福分,又何必强求。”

我无言以对。

二狗冷不丁说:“张家的‘小人’都被杀了。”

老头儿呸一声骂:“治标不治本,有屁用!”

二狗差点被口水吐中,一下子缩回去,躲在后头直撇嘴。

张志成听的迷迷糊糊,连问:“小师傅,老师傅,您们这是在说什么啊……”

老头儿严肃道:“你们家的事情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完全解决,还得靠我,你们家是不是有个花瓶?把那玩意放我这里三个月,你们也搬出去三个月,然后给我找个施工队来,这房子该怎么拆,该怎么装修,都听我的,保管永远不会再有事。”

张志成一愣:“不是说,局中局,不能拆吗……”

说实话,我有点信不过这老头,他一张嘴就像搞这么大动静,出了事谁负责啊。

老头儿斜瞥他一眼,眼睛眯了起来,这样子我很熟悉,一野和尚和师傅想事情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五秒后,他语出惊人:“十世鬼胎?老牛鼻子的徒弟?”

我怔然:“你是?”

“小娃娃,刚才还没看出来,带的是一野那个老秃驴给你的护身符吧,否则怎么可能把灵觉压制的这么好,而且十世鬼胎的煞气都被镇住。”老头儿上下打量着,让我一阵不舒服。

“你回去和你师傅说,半截身子埋土里的那老东西来了,他自然知道我是谁,至于张家的事情,你可以问过你师傅之后,再回来。”老头儿末了补充一句:“张先生,你放心,拆房子装修的钱不用你花一分,雅苑别墅区的开发人还不敢找我收钱的,工程队的钱只管找他要。”

我将信将疑,回了叶家村,把话给师傅一说,他暼我一眼,顿了顿,骂:“瓜娃子,滚回去上课,张志成家的事情交给那老不死的就行了。”

二狗一惊一乍,问:“那老头是谁啊?”

师傅闭了眼,躺在屋里头吹电扇:“你管呢!”

钟娜扯我袖子:“咱们怎么办?”

然后我们去了趟二狗家,拜托了二狗爹多在学校帮忙请半天假,这才回了张家——不仅是那个邋遢老头的事情,我们还惦记着张志成的那一顿五星大饭店呢。

那老头得意看着我们:“早该听我的。”

我捏着鼻子凑上去,问了些师傅不告诉我的问题:“花瓶养的小人,为什么在有外人的时候,就不出来作恶?”

“‘小人’是认气味的。”老头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番茄啃着,活像一个饿了半辈子的鬼,“张家夫妇,还有他儿子的气味都被记住了,逃都逃不掉。走哪都有小人跟着,但是外人来了,气味不同,就像是在一个波澜不惊的水面里投了一颗石子儿,你说他们还会出来吗?”

“那怎么我……”我期期艾艾。

老头儿笑:“你是体内有十世鬼胎,鬼怪不敢找你,但想是‘小人’这种东西就不一定了,花瓶里画着养鬼纹你看到了吧?既然你是牛鼻子的徒弟,应该也知道既然有养鬼纹,这必定是槐字派的东西。槐字派如果只会养鬼,不知道怎么控制鬼,他们不早自己死绝了?他们既然养鬼,自然也会有控制鬼的方法,还有消灭鬼的方法。他们通过养殖些其他的生物,来吞噬鬼的阴气。虽然‘小人’做不到这一步,但是‘小人’最不怕的就是鬼了,甚至可以说,他们看到鬼比什么都要兴奋。你身体里的有十世鬼胎,他们不逗你逗谁?”

我一愣,槐字派还有这么回事,师傅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牛鼻子没和你说过这些事吧?”老头儿眼睛眯了起来,“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娃,还有两分本事,能自己找到张家闹‘鬼’的关键。”

没人不喜欢被夸,我心里得意,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拱手说:“哪里哪里……”

后来的事情就全交给这个邋遢老头,晚上张志成夫妇则带着我们去了五星大饭店吃饭。

这一顿我们吃的毫无风度,都是穷苦学生,二狗爹又是那种会过日子的男人,哪里上过这种地方,吃饱喝足,张志成送我们回学校。

在回到学校的那一刻,我心情才完全放松下来。

后来钟娜问我为什么要帮张志成,要知道他儿子张林和我是有过过节的,我那时候都只是挠挠头,琢磨半天才告诉她:“张林是张林,张志成家的事情是张志成家的事情,这是两码事,我帮他们‘捉鬼’,是因为我是师傅的徒弟。我和张林有过节,是因为他害你受惊了。要不是他,咱们也不用躲进垃圾桶,我和二狗的肋骨也不会断一根。这仇我肯定要报,但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

钟娜脸一红:“害我受惊了?”

我二愣子一样点头:“对啊,就上次吃饭,我们躲垃圾桶里头那一次。”

钟娜啐一口,然后跑开。

二狗这时候正好下课来找我说话,打趣说:“你们吵架了?”

我还莫名其妙呢……

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记得是一个周末,两人神秘兮兮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好奇过去,到了学校附近一个不大不小的饭馆,饭馆外难得拉着窗帘,看不清里头是什么模样,这地儿我们有闲钱的时候,偶尔会来一次改善生活,这两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直到我进去之后,才知道。

饭店正中央挂着个大大的彩色牌子:“蒋三正同学,生日快乐。然后一个推车上放着一个双层大蛋糕。”

二狗啪一下喷我一身彩带,然后笑眯眯:“怎么样,开心吧。”

钟娜从背后摸出生日礼物,脸红红说:“生日快乐。”

我琢磨了一阵,才想起来:“今天我生日啊?”师傅是个粗心眼,这十几年来,还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我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天二狗包了场,我没有什么朋友,还以为就只有我们三人呢,没想到后来大仙也偷偷摸摸赶回来了。

我眼眶都湿润了,突然想到三胖子又有些黯然神伤,我们这几人聚齐还真不容易。

二狗却突然摸出一盒人参,给我说:“这是三胖子偷偷寄回来的……说是从金平那老头那里偷来的千年人参,让我给你说,他现在回不来,今年过年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好好庆祝下……”

我哽咽,只能抱拳喊道:“好兄弟!”

第七十一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生日那天,大仙匆匆来匆匆去,他现在是省队的运动员,偷跑出来已经是严重违纪了。

后来又安静过了几日,雅苑别墅区的有一栋房子推倒重建,而且雅苑别墅区的格局突然改了,多出了两条道,雅苑别墅区的一个空旷地带还改成了一个小公园。

我知道都是那个邋遢老头做的,只是风水方面我看不懂,也不知道这样改动有什么效果。

得空去了一趟雅苑别墅区,却没有再看到那个老头。

只听张志成说,那老头不知道偷偷给施工队吩咐了什么,神秘兮兮的。

然后三个月后,那老头突然出现,把花瓶还给了张志成,并且告知已经没事了。

我一直很好奇这老头到底是怎样办到的?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才知道,地字派师傅也厉害的紧,养小鬼的花瓶起作用的不仅仅是里头的养鬼纹,还有花瓶的材质,跟烧制方法。

老头儿寻了一处在风水中比较险恶的地方,然后把花瓶埋了三个月,经过特殊处理之后,就没事了。

我对这方面的只是知之甚少,找师傅,他也是两眼一抹黑的骂:“去去去,瓜娃子特地找风水方面的事情刁难你师傅?”

再再之后,张志成的新家建成,他们搬回去住,一直没有再闹鬼,他们特地来学校表示感谢,被我婉言拒绝。

之后一直相安无事,我们也步入高三,准备高考。

那时候学习任特重,师傅对我却不闻不问,时间久了,我和他遇见的时候形同路人。我有种感觉,或许我和师傅的关系一辈子都只会这样了。只是每次见到他,总有觉得他越来越虚弱。

但世事如书,总是充满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记得那是快高考前的事情,黑板上已经画上了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数字。

二狗也没再谈朋友,而是安安静静学习,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女朋友大学多的是,万一要是考不上大学,这辈子都会错过了。

我表示赞同,却被钟娜拿铅笔狠狠戳了一下:“好好学习!”

不过或许我注定这辈子会碰到许多事情,在离高考还剩一个月的时候,师傅突然重病住院。

由于高考,时间很紧,我经常不回叶家村,接到通知的时候,他已经在北京的一个大医院躺了一周。

我惊恐莫名,原先还以为我和师傅就这样子了,没想到知道这则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一下子空了,我准备独身去北京,却被叶老头拦住,告诉我有人带我去。

带我去北京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男人斯斯文文,穿着得体的中山装,对我说:“是蒋三正小同志吧。”

我点头,然后随他直接坐飞机去了北京。

一下车,来接我们的是和满大街进口汽车格格不入的红旗轿车,他带我去了一个医院,师傅躺在床上熟睡,旁边放着许多仪器,大多叫不出名字,但我认识一个,呼吸机。

当年郑老太太就是靠着呼吸机勉强维持生机。

我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酝酿了足够久的情绪,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没想到看到师傅的瞬间还是忍不住眼泪直掉。

中年男人安慰我:“人总是要走的。”

他并没有说师傅有救,而是说的人总是要走的。于是我知道了,师傅的病治不好。

这时候师傅醒了,见到我来,笑了起来:“瓜娃子……”他语气很虚弱,风中残烛般。

我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的中指处是空的,浮尸地那次为了制住榪尸,断了一指,想到这里我心中莫名一酸。

我喊:“师傅。”

师傅虚弱笑着:“瓜娃子,你怪……怪不怪师傅这两年没管你?”

我摇头,中年男人附在我耳边小声说:“天师早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来断了一指后,身体更加虚弱,那时候我就劝他住院治疗,还能多撑一段时间,那样也能让自己的身体好受一些,结果天师硬是不上医院,凭着自己撑了五年。”

我一愣,问:“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小声说:“天师体内中了蛊,驱不掉,每动一下,全身骨头就会像碎掉一样难受。”

我吃惊,刚想说些什么,但我们的对话似乎被师傅听到,他张了张嘴:“王同志,能……能先出去下吗?”他几乎疼的说不出话来。

中年男人尴尬点了点头,然后走出去。

我脑袋都懵了,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

“瓜娃子……”师傅叹气,脸色愈发苍白,他把氧气罩拿下:“为师只想多看你一眼,好在你身边看你长大成人,没想到还是撑不到这一步。”

我哭,眼睛里跟进了一朵云似的,不断下雨。

师傅又说:“你也别太计较为师是怎么回事,行走江湖,总会遇上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说道一半,他顿了顿,脸疼的抽了一抽,我哭着给他把氧气罩带上,他又拿下,继续说:“这就是师傅的劫,这几年师傅没管你,不是不想管,只是实在没有气力管了,瓜娃子,你不会怪师傅吧?”

我摇头,使劲抹泪,想要把眼珠子抹掉,心想,没有眼睛了应该就不会再哭了吧?

师傅伸出手,摸我脸:“瓜娃子,哭什么啊。”

我说我没哭,师傅笑:“男子汉,坚强点。”

“我体内是有蛊虫,但不是谁害我的,是98年那次,我不小心中的。”师傅虚弱说,“蛊虫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天下奇虫众多,有些本就奇特,再加上地理环境,难免产生变异,然后多出了许多神奇效果。为师是捉鬼的,不会驱虫,于是不小心被钻进了身体……”

师傅越说语气越弱,声音几乎都快听不见。

我让他别说,好好休息,他不听,眼瞳渐渐无神:“医生看不好,苗疆蛊虫本来就是传说中的玩意,真会养虫的,为师只在当年打仗的时候碰到过,现在想要找到他们好难。所以,这件事你也别记挂。”

我郑重点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对了,叶家村我住的地方,在枕头底下有个存折,里头存了一万块钱,都是师傅这几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你也知道,师傅也没个挣钱的本事,这一万块钱给你读大学,你好生收好,别掉了。”

我勉强笑了笑,说:“师傅,您放心好了。”

“为师怎么能放心啊。”师傅也笑,他明明看着我,眼瞳却毫无焦点。

“为师再给你上最后一课吧,你要听好这句话。”师傅说,声音飘忽的像从天外传来。

我点头:“师傅,您说什么我都听!”

师傅笑了笑,抬手想摸我的脸,却没有力气抬起来,我抓着他的手往我脸上放。

师傅脸上绽放出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笑容,他给我说了他这辈子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瓜娃子啊,记好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师傅说完这句话,便合上了眼睛,我哭着喊着叫来大夫,看到一大群人围着师傅抢救,然后推去手术室,我心里跟掏空了似的,想哭,但怕吵着医生抢救,只好紧咬下唇,咬到流了一嘴血还毫无所觉。

当晚虽然师傅抢救了过来,但是他的眼睛再也没睁开过。

后来撑了两周,我一直在北京陪伴,寸步不离,期间叶老头、二狗爹、三胖子爹、叶子虎,除了叶老太太因为身体原因,其他受过师傅帮助的乡里乡亲全来了。

他们劝我回去准备高考,我坚持留下来陪师傅最后一程。

再后来二狗、钟娜、大仙也来了,不过被我轰回去,三胖子由于现在住在北京,陪我守在这里,赶也赶不走。

金平老医生特地调来这间医院,成为师傅的主治医生,但始终徒劳无功。

最后师傅还是走了,走的很安静,我始终没有再听到他多说一句话。

第七十二章 小城

师傅走了,接我来北京中年男人给了我一份遗书。

“瓜娃子,如果我走了,把我葬在叶家村就行,什么捉鬼的本事,你要是觉得对你造成困扰的话,就忘了吧,但你要记住为师教你的那些话,‘人有三正,言要正,行要正,心更要正’,或许我们爷俩今后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吧。”

字写到这里突然拖出老长,我可以想象师傅写下这份遗书时候痛苦的表情。

“瓜娃子,勿念。”

这是遗书最后的内容,落在纸张的最下,下笔很重,仿佛快要把这张纸给写破。

我忍住泪,对那位中年男人说:“能帮我把师傅他老人家送回叶家村吗?”

中年男人看上去也有些暗淡,点头答应。

我们悄然回了叶家村,丧礼是村里出的钱,并没有风光大葬,大家安静而来,安静而去,我站在灵柩前回礼。

三天,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全是受过师傅帮助的人。

我谨遵师命,没有收任何礼钱,酒席也是吃的流水席,其实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饭,三胖子也从北京跟回来了,大仙则请了假,见我一直沉默,二狗主动上去招呼客人。

钟娜则静静呆在我身边。

这三天,我一直没有哭,或许说,师傅的走的太突然,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接受这个事实,直到三天后,师傅被拖去火葬场,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出声。

记得那时候叶老太太和叶老头搂着我,让我别哭了。

将师傅安葬之后,我把三胖子、大仙轰了回去,二狗则被一脚踹回了学校,顺便让他把钟娜也拽了回去,要高考了都耽误不得。

然后我拿着碗,从叶家村开始,一家一家的讨米。

师傅的走的日子,和‘七’犯了冲,为了防止在底下没有饭吃,所以需要分别找一百户人家讨米。

我沉默一家一家的讨米,期间鞋子都走掉了一只还不知道。

把米煮熟,给师傅供上,然后一直守到了七七之后。那时候高考已经完了,我没有参加,不少人来劝我,都被我的沉默逼退,期间叶晶回来好几次,看到我,想说什么,又把脸撇过去走了。

那时候二狗、钟娜、叶老头等等人都来劝我去高考,我都未去。

再后来高考成绩放榜,钟娜和二狗均考上211重点大学,大仙则更厉害,听说正准备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三胖子则依然还在金平老医生眼皮子底下过的苦哈哈的。

我没有等他们回来找我,而是清理了一下家里的东西,带上师傅初来叶家村时候,抱着的那个吸尘器,逃了出去。我不知道去哪,乘车去了市里,在公园里呆呆坐了一晚上。

第二日大早,只身来到火车站,随意买了张票,未告诉任何人的去了四川的一个陌生小城。

初到小城的时候,我毫无目标,除去车费,身上只剩下了五百块钱,在一个城中村租了间廉价房,200块一个月的租金,只有十几平米,一张木板床,水泥地面上满是灰尘,厕所臭不可闻,而且还交一压三。

好说歹说,才说服房东太太收下五百块让我住进去。

那时候我身无分文,只有师傅的一张存折,但我并不准备用里头的钱;一个款式老旧,却从未用过一次的吸尘器;还有几件换洗衣裳。

当天晚上我就饿的不行,不过忍住了第二天开始到处找工作。

那时候我饿着肚子,走了十几里路,一路打听到了人才市场,饥不择食的先找了个工地的事情,招聘的人长的尖嘴猴腮,让我后天去报道。

等待报道的那两天相当难熬,由于没钱,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路过米粉摊的时候,也只能吞了吞口水,然后回家狂喝自来水。

最后实在忍不住,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垃圾堆翻了几个烂苹果吃,结果当晚就拉肚子。

拉完肚子我躺在床上哭,并不是因为这几天过的很苦,而是因为我想师傅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饿醒,偷偷跑到城中村外头的早点摊捡别人掉下的东西吃。

时常有小孩子在早点摊吃早点,小孩子食量小,他们经常有剩下的,我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但后来实在饿的不行,看着直流口水,什么都管不着了。别人吃剩的包子,成了珍馐,别人吃剩的米粉汤,成了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虽然后来去了工地报道,但是由于工钱并不是一天一领,那段日子,我每天早上都起大早,用捡来一个大瓶子灌上一大瓶自来水,然后去早点摊捡东西吃,每次都吃的撑不下才去工地。

好在工地包午餐,虽然只是几个馒头,一点青菜,但我从来都不介意这个。

那时候为了不把鞋子弄破,我穿的是垃圾堆捡来的一双鞋子,鞋子很脏,两种颜色一样一只,一只是阿迪,一只是耐克,一大一小,穿的很不舒服,工友也经常嘲笑:“这娃儿有钱!”

我嘿嘿憨笑,来掩饰内心的失落。

一个月后,我总算领到第一份工钱,记得领到工钱那天,我去了城中村附近的一家米粉店,点了一碗米粉,边吃边哭,老板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他叹了口气给我加了个鸡蛋,说:“这顿我请了吧,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

我说谢谢,眼泪再次忍不住流下。

又在工地干了两个月,攒了些钱准备去找别的工作,给工头说了,他见我做事卖力,还准备全力挽留,但最终被我拒绝。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辞职之后要干什么,那时候我特迷茫,赚钱?师傅都走了,我赚钱给谁花?

不过我前脚走出工地,后脚就听到里头有一声惨嚎传来:

“啊……”

声音极大,然后紧接着是一个重物坠地,与群众的喧哗声。

我一愣,回头看,一个工友竟然无缘无故从五楼掉了下来。我略微一惊,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在外头看了一阵,出事的是个四十多岁汉子,个子矮矮,我和他聊过几次天,知道他家有个女儿正在读高中。

后来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忙活了一下午,老板也来了,给了大笔钱,花了很大关系才把事情压下去,工地上该干嘛还在干嘛,只是上头拉起了警示语。

我并没有离开,夜幕降临,我瞄着这栋正在盖的大楼,心中隐约有个不好的感觉。想了阵,干脆取下了护身符,释放灵觉,在大楼附近逛了一圈,除了阴气很重外,没发现任何异常——建筑住宅的时候,属动土,本来就会破坏天地阴阳,不过建成之后便没事,我还道是自己疑神疑鬼,干脆打消心头的疑虑,回去了。

之后几天相安无事,我每天都往人才市场跑,找了几天,要不就是工作不适合自己,要不就是人家根本不要我这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家伙。

沮丧过了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可这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我先前做事的工地又死人了。

这事是那个米粉店的老板告诉我的,自从那天他请了我一顿米粉之后,我经常去照顾她生意,他也时常坐下来和我聊两句,算是我在小城的第一个朋友了。

“对啊,上次不是有个人摔死了吗?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昨天晚上大家在工棚睡的正香,突然听到声音,出去一看,又有人死了。”老板紧张兮兮的说,“听说,那天正好是当先死的那人的头七。”

我微微一愣,算了算时间,还真是头七。

“没那么巧吧。”我吸溜一口米粉。

“谁知道,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城中村人多嘴杂,什么人都有,知道的事情也多,听说那边那大楼一开始是有人强烈反对盖的,因为那里曾是一个乱葬岗……”

第七十三章 降仙

小城曾死过不少人,就葬在那里。

后来那里就一直不安生,请了个高人作法,才把那里的冤魂全部镇压下去,然后在那里建了一栋老式办公楼来镇压。

不过后来有人把那块地买了下来,老式办公楼也被拆了。

这是米粉店老板给我说的。

“你咋知道?”我问。

米粉店老板神秘一笑:“你看,城中村人来人往的,鱼龙混杂,上有活到八九十的老太太,下有不到十五岁就开始到处混的小流氓,他们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我惊诧,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于是尴尬笑了笑,给了米粉钱出去。

到了外头,今天找了一天工作,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再和老板聊了会儿天,外面早天黑了。

我吹着夜风,也不准备回去,反正那个小出租屋也没舍得买电扇,还不如在外头吹阵风。

说实话,虽然听到了工地上的事情,但我并没有准备去帮忙,那时候我心里有个心结,一触摸到关于灵异方面的事情,就情不自已的想到师傅。

我决定步行去附近的长途车站坐坐,但走了一阵,一抬头,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工地附近。

我都不知道怎么来的,只知道脑袋一直在想事情。

叹了口气,看来我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师傅交代的事情:“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既然来了,干脆就进去看看吧。

这里是准备建居民区的,大晚上的还有人施工,不过人不多,大多是灌水泥的,听说晚上还有一千方水泥的任务。

在四周晃了一圈,因为在这里干过两个月,对这里熟悉的很,所以驾轻就熟的偷跑了进去。

大部分人已经睡了,剩下的人估计也得忙到九点多,看了看表,才八点,我也不慌,就在工棚后头藏起来抽烟,等人都睡了,才跑出来。

工地晚上是有人看管的,我也不敢太放肆,偷偷溜到了上头看。

七天内死了两个人,工地上的气氛十分沉重,毕竟谁都不想这样。

到了上头,我四下摸索了一阵,没看到其他东西,借着工地上昏暗灯光打量了一下工地的格局,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五楼边缘阴影当中,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没头绪,或许是意外?我这样想着,却被人一吼:“谁!干什么呢!”

漆黑安静的夜晚,正全心想事情,背后被人这样一吼,吓的身子一颤,回头一看,原来是工头李章:“这不是小蒋吗?”

工头还认得我,原来他晚上起夜,见到上头有些古怪,于是上来看,没想到是我。

“老王死了,我过来看看。”我扯谎,我和老王只有聊过两句天的交情。

李章也一阵黯然:“哎。”

我和李章聊了一会,他催我快走:“大晚上的,也不怕掉下去了。”

“成,李工,我这就走了。”我尴尬笑了笑,然后转身准备下去,眼角余光里一个黑影却突的一闪,趴在了李章背上。

我一恍惚,仿佛看到了一个七孔流血的鬼脸。

李章这时候也转身,准备下去,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踉跄,往后跌下。

我一惊,眼疾手快上前,他自己却自己扶住了边上的脚手架,骂骂咧咧:“谁他妈也不把东西收好!”

原来他刚才被一根绳子绊住了。

“小蒋,这里危险,我们下去聊。”他又说。

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定神一看,工头背后哪有鬼影。

不敢声张,我和工头下去,又聊了一会,他提出要请我宵夜,我想了想,没有答应,而是让他万事小心,然后迅速从工地出去,连夜敲了几家商户,买来黄纸、公鸡,用公鸡血画了许多符,叠成护身符,第二日打造送到了工地去。

李章疑惑看着我:“小蒋,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