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地字派的人是搞风水的,然后同年六月中旬,天降暴雨,紧接着就是98年特大洪水了。
师傅从那二月底起便难见人影。
我和二狗撒了欢的玩,一直玩到七月底。
我们在城里没回家,跑到市医院边上的街机厅打游戏。
由于发洪水,时常有人被送到医院救助,我和二狗就一面打游戏一面听其他人聊天。
记得玩的是街头霸王。
街机厅老板是个话唠,但嘴巴碎,没人爱听他说话。但由于我们经常来,跟我们混很熟,他平常爱找我们讲话。
“前阵子又送来几个被淹死的,啧啧,吓死人。”老板叼烟,扣着脚丫子。
我瞟他一眼,没搭理他,这种天灾人祸,有什么好八卦的。
老板不依不饶,递给我们一人一只烟,二狗玩的正欢,没接,我帮他接过。
“你还不知道吧,这堆尸体中有一具特古怪。”老板把火机递给我。
我把烟点着,是那时候只卖一块钱的游泳,味道呛死人:“你就不能抽好点的烟?”
老板哈哈笑了笑,自顾自的说:“你知道有多奇特吗?”
见我们兴趣缺缺,他塞了我们几个游戏币,喊:“送你们的。”
二狗笑纳,转头继续玩游戏。
我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听他说。
老板得意笑了笑:“那具尸体可不得了,是个婴儿,穿着个红衣裳,全身都被泡烂了,偏偏脸部保存完好,眼珠子瞪老大,抬尸体的人都不敢看!”
我大吃一惊,问:“那么大洪水,一具婴儿尸体怎么捞得起来?不早被洪水冲不见了!”
二狗也停止玩游戏,扭过头好奇瞄着老板。
老板烟抽完了,把烟头一扔:“谁知道啊,听说搬尸体的几个解放军,全吓病了。”
我摆手:“哪有这么玄乎。”
二狗接着打游戏。
老板又点一支烟,押一口,说:“不信算了,要不是尸体要留着等人认领,早拖去火化了,而且你们知道不,听说自从那婴儿尸体来了后,医院在闹鬼!”说到这里,老板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个护士都嚷嚷着不想晚上值班。”
我呸一口,说:“吹牛,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又不是医院的医生。”
老板扣着脚丫子:“我姐在里头当护士呢!听说晚上还看到婴儿在楼道里爬,有个护士当场吓晕。医院里不是还有很多重症病人吗?听说有人看到这些重症病人被一个婴儿在身上爬,然后第二天就死了……”
懒得听老板吹牛,哪有这么厉害的鬼,我和二狗玩完就回了学校。
由于二狗老爹找的关系,即便是暑假,校舍也为我们开放着,不过我们必须为校舍里丢掉的任何东西赔偿罢了。
“你说老板说的是不是真的?”二狗吃一碗泡面问我。
“不晓得。”我敲着桌子边缘,回想老板的话。
穿着红衣裳溺死的婴儿,还死不瞑目?
“好想看看尸体被泡烂时候的样子……”我自言自语。
二狗一口面喷我脸上:“卧槽,你少恶心!”
我去擦脸,处于野字派传人的自觉,这事儿越想越不对劲。
想半天没结果,我坐到二狗跟前,张嘴要说话,二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等我吃完再说!”
我等他吃完。
“如果老板说的是真的,医院的情况很危险啊……”我拿包泡面捏着吃,实在是懒得烧水泡了。
二狗问我:“怎么了?”
我嚼一口方便面,抬头说:“你想啊,婴儿的魂魄本来是极弱的,所以他们死后形成的阴魂也弱,单独的婴儿根本翻不起浪,然而听老板说,医院里的那个阴魂好像很厉害……”我先头一门心思在游戏上,没仔细想这么多,现在想起来,其中有好多古怪。
二狗对这些一知半解,问:“电影里不是就是这些小孩的鬼魂最厉害吗?”
我白他一眼,方便面也不吃了,没胃口。
“那也分情况的,有些婴儿刚出生魂魄根本没长全就死了,这种鬼魂毫无杀伤力。然而即便魂魄长全了,婴儿魂魄也不比大人魂魄,不,应该说是根本没有可比性。所以说,小孩魂魄伤人的情况很少。”我说。
二狗显然是电影看多了,眼珠子一转,问我:“我是说,有些小孩死了几十年,这些魂魄总会强大起来吧?”
我一愣,这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婴儿身死的话,新生鬼魂是极弱的,但是他们的怨气很重。一旦时间拖久,吸收了过多阴气,魂魄长成,就会造成极大影响。
但有这种可能吗?倘若是师傅在的话,他肯定会告诉我有,但其中需要极长的时间,婴儿的鬼魂想成熟,不是一年两年能养成的。
“要不咱们去看看吧?”我职业病犯了,从入学开始,桃木剑一应物什便被压在箱底吃灰。根本没有使用的机会。
二狗连连摇头,我知道他是被我坑怕了……
从山顶的阴阳道开始,每次跟着我准没好事。
“成,那我一个人去看看。”我无奈,从床底下摸出背包,里头是桃木剑,黄符等东西。
二狗站在门口问:“你真要去啊?”
“当然,职业病嘛。”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二狗跟上:“算了……我也去。”
外面大雨漫天。
我们到了市医院门口,门口全是哭丧着脸的人,而且这几天就没见到花圈停过。
时不时有救护车送人过来,全是受伤的灾民,还有前线退下来的伤兵。
我刚想进去,被二狗拉住:“太冒失了,先去找老板问下情况?”
“还问个锤子,老板那里估计是道听途说居多,没什么可信度,咱们先进去打听一下。”虽然好久没看到师傅了,但他的语气我是学的越来越像。
“那你进去找谁问?你有熟人?还不得指望老板在医院当护士的‘姐姐’。”
第三十九章 麻烦
二狗这狗头军师想事情总比我多。
我们干脆去买了鸭脖子,然后带一打啤酒去找老板。
老板边抠脚边吃:“你们说医院里头的事情啊,这可问对人了,我姐姐在三楼当护士长,这事儿她可是亲眼见到的。”
老板娓娓道来,故事说的跟他亲身经历似的。
我们耐心听,原来医院住院部的四楼是呼吸道科,这里以老人居多,大半都是重症病人,随时都有人会被送去太平间,再加上最近抗洪救灾受伤人群众多,床位吃紧,一开始死两个人根本没人在意,还有人庆幸死人之后床位空出来了。
直到一个夜晚,护士长正在值班,照常在前台看工作表,突然值班巡逻的一个护士尖叫起来。
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晕倒。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小护士都神经错乱了,只会张嘴叫:“鬼……鬼……小孩……红衣裳……”
医院里有几个胆子小的?特别是三楼的护士们,分分钟都能见到死人,在这里,每一条生命随时都有可能逝去。
护士长不信邪,医院上头来人调查,查不出所以然,直道是意外。后来接连几日相安无事,这事情才揭过去。
不过又出事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护士长亲眼所见了。
那夜照常夜班,或许应该说是,由于最近病人增多,她几天没休息了。
那天晚上,她熬不住,巡查完一圈后,靠着门框眯了起来。
她靠着的病房住的是个小老头,老头早已快不行,不过子女孝顺,插着呼吸机维持着一线生机。
护士长就靠着这个门前小睡了一会。
医院的夜晚本来就冷,再加上下雨,更冷了,护士长眯了一小会,就冷的不行,跟掉进了冰窖似的,她哆嗦了一下,人猛清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种情况很多人应该都经历过,就是那种猛然醒悟,然后心脏跟被人捏住一样。这是人突然处于一个危险境地时候,本能的反应。)
她下意识抬头往病房瞄去,一个皮肤泡的发烂的婴儿正在老头儿身上爬,婴儿穿着红褂子,在床头昏暗灯光下显得极为恐怖。
护士长脑袋顿时木了。
那婴儿爬到老头脖子边上的时候,脑袋低了下去,脸贴着老头,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护士长心都跳到嗓子眼。
一会之后,婴儿抬头,连着老头的仪器都没了声息——老头死了!
紧接着婴儿四下嗅了嗅,准备转过身子。他转的很慢,仿佛每转动一个角度,都花了数分钟之久——起码在护士长的意识中是这样的。
婴儿缓缓转身,每转动一个角度,护士长的心跳就要快上一分,她想跑,脚却跟灌了铅一样,动也不能动——过度的惊恐,让她在那一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身体完全跟不上脑子的反应。
直到婴儿的脸完全转过来,她看到了何其恐怖的一张脸。
婴儿全身腐烂,可偏偏一张脸完好无损,可这张脸在床头灯昏暗灯光下,更加诡异。婴儿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他如坠冰窖,她有种感觉,倘若自己再不能动,也得死在这!
护士长是见过世面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死人跟吃饭一样常见的三楼当上管事的。
她虽然不迷信,但哪有人是完全不迷信?在三楼混的时间长了,接触的大多都是些老人,老人见识广,和她说过不少故事。
她记得其中一个老太太告诉过他,这种情况下,得赶紧咬舌头,咬破舌头后,嘴里含一口血,不喷出来。
护士长病急乱投医,连忙照做,结果下一刻就能动了。
不过她不敢尖叫,毕竟是作为三楼的管事,如果她都禁不住,这饭碗肯定得丢。
赶紧跑到前台,把值班的几个护士喊在一起,她这才舒一口气。
……
老板讲的津津有味,一会儿啤酒跟鸭脖都在他嘴里阵亡。
二狗问他:“后来怎么了?”
老板打个嗝儿,难得摸出一包黄鹤楼,派给我们两根,说:“后来?姐姐不敢把事情说出去,毕竟是医院,影响不好。但她和我说过……”老板神神秘秘,声音压低:“我姐和我说,后来医院里死的人越来越多,好像都和那鬼婴有关……”
我道声别,急急忙忙拉着二狗往外走:“糟糕了……”
外面在下雨,天阴沉沉的,二狗准备撑伞,我喊:“还撑个毛,这医院要糟了!”
医院外全停的灵车,还有撑伞嚎哭的人群。
在那个年代,许多医院为了避免与死者家属的一些纠纷,渐渐取消了太平间,丧者死的话,由家属自己拖到殡仪馆去,不再在医院保存。
市医院那时候的太平间还并没有取消。
进了医院,和二狗商量是先去三楼找护士长了解情况,还是先去负一层看看。
婴儿的尸体肯定停在负一层,里头估计还存着些别的尸体等人来认领。
“要不先去三楼吧?”二狗提议。
我同意,贸然去负一层的确不好,不过即便是去三楼也很危险,我把师傅给我的护身取下来,让二狗带上。
二狗有些犹豫,我说:“到时候你给我添乱怎么办?我只能自保,你要是出事了,等大仙和三胖子回来,不找我打架?”
二狗这才叹气结果护身符带上。
没了护身符,便没了东西压制灵觉,我顿时感觉被千万只眼睛盯上——医院不简单!
因为郑老太太在医院住过半年,我们队这里的环境很了解。
直奔住院部三楼,电梯人太多,我们只好爬楼。
上了三楼,我浑身不自在,四周死气沉沉,少有人语。
前台几个护士正推车准备给人抽针换药,我四下张望,二狗已经上前去了。
二狗比我们都成熟,不仅是心灵上的,他长的也比较急,明明才14岁不到,偏偏有了18、9岁的样貌。
“请问护士长在吗?”
几个护士问干什么。
二狗微笑道:“是底下游戏厅的老板让我来找她的,要给她送点东西。”他指了指我的背包。
我没管这些,四下转了一圈,这里的死气很重,让人很不舒服。
死气并不是阴气,但具体死气是什么,那时候的我也说不上来,只依稀记得师傅提过。
人有生机,生机断了冒出来的就是死气。
这些从老人家脸上就可以看出来,行将就木的老人脸上,就散发着死气。
“护士长在睡觉,这几天病人多,她一直加班,好几天没合眼,睡正沉,咱们也不好意思喊她起来,先等等。”二狗跑过来和我说。
我点头,知道连续几日没睡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
几个小护士远远喊:“要不然你把东西搁这儿吧,待会我转交给他。”
二狗摆手:“东西必须亲自交她手里。”
在三楼等了一会,我借机在四处转了一圈,这里别说鬼婴,四周都没有阴气稍微浓郁点的地方。
二狗问我有什么发现,我摇首。他想了想,问:“会不会在其他楼层?”
“这……很有可能。”
如果真有鬼婴的话,鬼婴的尸体是放在负一层的,闹鬼最凶的应该是负一层才对,她为什么历尽千辛万苦非跑到三楼来呢?
虽然三楼都是重症病房,但一楼也有急救室,这两天在急救室死的人不比三楼少……
二狗这样一说,提醒我了,我一拍大腿,准备下去看看,岂料这时候死气沉沉的三楼传来一声尖叫:“救命!”
第四十章 朱砂符、鸡血符
我和二狗对望一眼,连忙跑过去。
在休息室中,见到一个中年肥胖女人惊慌蹲墙角。
一打听才知道,这人就是护士长李丽。
李丽不知道被什么吓到,一个劲的喊救命,我的第一反应是鬼婴,扭头看了眼二狗,他似乎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怎么办?”他问我。
现在李丽被人围住安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我快速从包里摸出用无根水泡着的柳叶瓶子,这玩意我一年四季都准备着。
开了阴阳眼四下张望。
我灵觉虽强,但灵觉只是一种感觉,就像是人的第六感,远没有亲眼看到的可靠。
室内一切正常,可看到李丽的时候,我身上炸了毛,李丽脸上蒙着一层朦胧的灰色,这是阴气缠身的征兆。
在此必须声明一下,开了阴阳眼也不是说就能够看到阴魂,这还跟自身体质,阴魂的强度有关。
我给二狗说了这事,他看上去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被鬼婴缠住了?”
“很有可能,而且李丽刚才在睡觉,突然尖叫起来,魂也有可能被吓丢了,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李丽是什么情况。”我摊手,判断一个人魂魄是否掉了,可以看一个人的眼睛是否有神,一般双目无神,魂魄要么不稳,要么就是被吓掉了。
李丽现在抱着脑袋蹲在墙角眼神闪烁,我能看到个屁,何况就算看到了,我也没辙。
医院中根本就不是喊魂的地方,原先厉害如师傅,也得借用泥人、报纸去医院底下的花坛喊魂,我能怎么办?
提着引魂灯?医院中魂魄无数,提着引魂灯绕一圈,后头能跟一串子鬼。
渡魂?这更扯淡了,先不说医院同意不同意这样做,就算医院同意了,渡魂架势摆太大,引来人围观,阳气太旺的话,容易把魂魄冲散。
我没辙了,二狗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个护士一面安慰,一面问怎么了。
过了五分钟,李丽换换站起身,哆嗦着说:“大家回岗位上去吧,我没事。”
几个人还要关心,被她拒绝,几个护士看到我们,对她说:“对了,李姐,这两个年轻人找你。”
李丽哦一声,让他们都出去,然后疲惫坐在凳子上,身子还在不断发抖。
“你们找我什么事?”她故作镇定,眼神闪烁。
我和二狗异口同声:“来捉鬼的!”
说实话,这样说的确是有些突兀,但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开场白了。我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还好,只是眼神有些闪烁,是受惊了,魂魄并没有掉。
李丽疑惑盯着我们,良久后说:“这儿没鬼,你们回去吧。”
二狗小声问我:“有什么办法让她相信?”
我想了想,从背包中摸出一张符,这张符是用墨水兑鸡血画的聚阳符,我把符纸烧了,化水给李丽喝。
她将信将疑,捧着不肯喝。
“是李哥让我们来看看你的!”二狗连忙道。
“李智?”
我们点头,说谎眼睛都没眨一下。
李丽犹豫一阵,最终还是把水喝了下去。
喝下去之后,她脸上阴气淡了些,而且表情更加疑惑。
二狗问我怎么回事,我偷偷告诉他:“李丽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你看她脸上,明显阴气太盛,本来想简单做场法事的,看她的样子也不肯啊。反正用符纸化水给她喝,效果也差不多。她身上阴气厚重,喝下聚阳符化的水后,她肯定会有所感觉,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果然没一会,李丽咕咚一下跪了下来,压低声音,说:“师傅救我!”
二狗将她扶起,回头给我竖起大拇指。
扶她在凳子上做好,又从背包中摸出一张符,这张符当然也是聚阳符,都是师傅原先给我画的,不过这张符是用朱砂画的。燃尽符纸,将符灰化水给李丽喝。
朱砂画符,燃烧后用符灰化水给人喝,有安魂功效,记得很久前我问过师傅这是为啥,师傅只是白我一眼,给我说:“朱砂是一位药,有安神,定惊,明目,解毒的作用,聚阳符本来就聚阳,给被阴气缠身的人服用之后,在冲散阴气的同时,也可以帮人定神。所以我说了,让你瓜娃子好好学习了!”
李丽喝过符水之后,神情镇定了很多,我才开始问问题:“刚才发生什么了?”
“既然你是李智请来的,我也就直说了把,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她差点哭出来。
我安慰她:“大姐,有什么事尽管说!”
李丽整理了下情绪,说:“我刚才梦到一个穿着红褂子的婴儿追我,我跑啊跑,却怎么都逃不掉,然后被他追上,他就掐着我的脖子,那时候我真觉得我要窒息了,再后来我狠狠咬一口舌尖,才醒过来。”
二狗听的毛骨悚然,双手在桌子上不停点着。
“梦靥罢了。”我想了想,只有这样一种解释,李丽长期在三楼工作,身上沾的死气本来就多,容易被阴气缠身,加上前阵子受到惊吓,心里一直有个坎跨不过去,于是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不……不是的。”李丽声音有些颤抖,然后突然长大嘴巴。
我一看,背心一阵发凉。
李丽的嘴巴里伤痕累累,看上去极为骇人,而且舌头上的伤痕更多,还有鲜血析出。
“这几天我一直被那个婴儿缠住……每次都要咬破嘴巴……”
大仙吞口水,小声问我:“能不能摆平?”
“不清楚,看看情况再说。”我故作镇静,有些佩服李丽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忍了好几天没跟人说出来,甚至连李智都没有告诉。
我连问他为什么不把事情说出来,事情要是遭引起别人注意,说不定不会发生这么多问题。
二狗拉我,让我别问。
李丽哭着说:“我也不容易啊,作为护士长,如果我都说见鬼了,影响有多大?上头第一个辞退我,而且手底下这些护士都要办事,我一句话很可能导致几人怕的不来上班。”
我直拍脑门子骂自己蠢。
成人的世界让我太难理解。
李丽拉着我问该怎么办。
我在包中摸索一阵,发现里头啥有用的都没。
死人土、挡阳符、然后是几张聚阳符、还有一柄桃木剑跟无根水泡着的柳叶。
对了,还有二狗身上的护身符。
“这样吧,你请假休息几天?”二狗建议道:“你已经坚持上了这么多天班,今天又由于长期缺乏睡眠,导致精神崩溃,做噩梦了,应该可以请个假了吧?说不定医院还得给你颁个旌旗呢。”
到底是二狗心思活泛,说句老实话,没二狗跟着,我这几年得犯不少错。
“这……”李丽有些犹豫,“现在正值困难时期……这样不好吧。”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职业素质,干脆敞开了和她说:“你被鬼婴缠身,再呆在这里,你估计会成为院里第一个死的护士。”
李丽被我吓回家,走之前,我把身上仅剩的几张聚阳符全叠成护身符赛他身上,告诉她好生收好,放在干燥的地方,如果哪天它们无缘无故受潮了,赶紧到人多的地方去,然后联系李智,让李老板找我们。
李丽千恩万谢,连夜请假回去。
果如二狗所料,医院轻松同意了她的请假申请。
“那些护身符有用吗?”他问我。
“根据现有情况,鬼婴的活动区是在医院,而且他的尸身还在这,不太可能去很远的地方。那些护身符都是聚阳符叠成的,起码让李丽身上阳气旺盛一些吧,鬼婴是被水淹死的,如果真不辞艰辛去找李丽,护身符肯定会受潮,也算是可以帮她挡一劫。”
第四十一章 找上门
送走李丽,我们决定再在三楼晃一圈。
三楼的格局十分简单,跟学校一样,就是一条走廊,走廊两边有房间,由于大多是重症监护,房间里还带有厕所、洗漱间。
我和二狗一人一边巡查,二狗身上有我给它的符纸,因此我并不担心他会出事。
十分钟后,我们在前台集合,他摊手说:“啥都没。”
我开阴阳眼倒是看到几个鬼,不过都是新死魂魄,估计没多久他们就会尘归尘土归土了。
抬头看了一眼前台的挂钟,已经晚上九点。
“去其他楼看看!”我说。
二狗点头表示同意,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分头行动,二狗没开阴阳眼,他的体质也开不出阴阳眼,我怕他找不清,门诊部房间少,于是让他去门诊部查探,我则一个人巡查住院部。
独身一人背着包在楼里走,极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从一楼找到八楼,一开始我还有些紧张,后来一直没动静,我也放松不少。
医院中鬼魂很多,但大多无害,找了一圈,还特地找人打听了一下,什么都没发现。
来到楼下与二狗汇合。
“没什么特别多。”二狗说。
这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二狗一个普通人能找到什么玩意?
我带着他又在门诊部转了一圈,依然没异常。
寻思了一会,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几天医院死的人不少,除了住院部三楼,完全没发现其他楼层有人撞鬼。”
二狗跟我在一起久了,对这方面也有些了解,他闷着脑袋在四周走了一阵,忽然道:“医院里这两天来了不少遭天灾死的,要不要把他们喊出来问问?”
我对他无言了:“我开了阴阳眼也只能勉强看清楚鬼,人鬼殊途,你以为和鬼对话很容易吗?除了灵字派的人可以直接请灵上身,与鬼沟通,其他人必须要特定的语言才能对话。能系统学习这类语言的只有山字派的那些正规道士,而且其中能掌握的少之又少,这类文字叫殄文。”
二狗翻了翻白眼:“你师傅不是会吗?”
“师傅不会那么多!”我有点儿纠结,师傅是野字派的野路子,野字派虽然也会‘鬼话’但不像山子派一样,有系统传承,所以在这方面,野字派在山子派面前一直抬不起头。
“那你也不会?”
“你管我!”我吼,转身又往医院里头跑。
二狗跟上来,天生责任感让我们不敢懈怠。又转了一圈,我们发现问题了,我们只是在走廊上晃荡,因为病房都有病人,随便进去的话,肯定会引人怀疑,万一那只鬼婴藏在病房的厕所里,我们找死也找不到啊。
我问二狗有没有办法,二狗也没辙。
“去太平间看看吧。”我提议。
二狗摇头否决:“太平间不能随便进吧,何况是这种时候,很多家属来认领尸体,底下盘查很严的。”
我一想也是,两人干脆冒雨回到了街机厅,再在医院待下去,迟早引起怀疑。
街机厅关门晚,李老板抠着脚在跟人打扑克,见到我们来了,把牌一扣,说:“你们来了啊,我姐刚匆匆忙忙回去了,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了。”
我和二狗面面相觑,都不揭穿。
在街机厅待了一阵,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老板要关门。
我们三人出去吃了宵夜,他问我们怎么不回去。
我们尴尬笑了笑目送他离开。
这时候一辆的士猛的刹车停到我们面前,一个女高音震全场:“李智!”
我和二狗一惊,这声音是李丽的!
李丽下车,转头看到我们,一愣,伞都顾不得打,喊:“大师,你们在这啊!”
我和二狗面面相觑:“你怎么来了?”
李丽大哭:“它找上来了!”
李智疾奔过来,喊:“哪个狗日的?”
等两人冷静下来后,我们找了个烧烤店坐下,问怎么回事。
等李丽说完,我们全惊出一身汗。
原来李丽一回去,才睡下没多久,就觉得不对劲,然后起来找水喝,便看到放在床边的护身符全湿透了。
李丽把护身符摸出来,护身符被塑料袋裹着,一拿出来,湿漉漉的把桌子都打湿了,老板端烧烤上来,喊:“什么东西这么臭!别影响我做生意啊!”
护身符不仅湿,而且臭,臭不可闻。
我皱着眉头捻起护身符,二狗哭笑不得:“怎么回事?”
“怪不得找遍医院都找不到,鬼婴还真去找你了……”我盯着桌上的羊肉串,一点食欲都没,别说我,在座的哪个有食欲?
鬼婴到底是怨气有多深?竟然不辞辛苦从医院追到李丽家去了。
我从未见过这种状况,一般厉鬼,只要你逃离了他寻常活动范围,他铁定不会继续来找你,除非一些特别执着的鬼,比如被害者的冤魂会一直缠着罪犯。
但李丽什么时候害过鬼婴?
“大师!一定要救救我!”李丽嗓子都哭哑了。
李老板瞄着我们,想不通我们什么时候成大师了。
“问题有点难解决……”我把烤肉推到他们面前,“你们吃,边吃边说。”
“明人不说暗话,事情都摊你们头上了,那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顿了顿,接着说:“我建议你这几天躲到庙里去,或者一直跟在我边上。”
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我不是师傅,会的东西很少,除了引魂灯,连聚阳符都不会画,身上的聚阳符还是师傅给的,存货早用光了。
一杆桃木剑也不知道有多大用处,有些防身能力的东西就剩下师傅给我压制灵觉的护身符了,那玩意现在放在二狗手上,肯定不能给李丽用,因为二狗待会要陪我去医院。
“要不我去庙里吧……”李丽嘶哑着嗓子说,“这边最近的寺庙是在哪?”
李智半天才弄清楚状况,但他有些不信这个,不,确切的说是他有些不信我们能捉鬼。
“是不是你想多了啊,姐。”
李丽吼他一声:“你住嘴!”
“二狗,要不你在这里陪着他们吧?”我问。
二狗无奈耸肩表示同意,他知道我让他留在这,是因为他身上有护身符,如果鬼真出现了,把护身符掏出来做做样子就成。
“这位师傅也会捉鬼吗?”李丽问。
二狗点头,正儿八经道:“我们俩是同门师兄弟,道行都差不多的。”
李丽这才放心,然后又问:“那么这位师傅是要去哪?”
“上医院!”
李丽大吃一惊,我转头出门,她在后头喊:“小师傅!等等!”
我站定,好奇看着她,她犹豫片刻问我:“你知道我们医院有个护士被吓晕的事情吗?”我点头表示知道。
她吞了吞口水,告诉我:“其实前些日子被吓到的那个护士,后来死了!”
我背心一凉。
她接着说:“医院不让把消息传开,给了家属一比封口费,这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在医院,我作为她的直属上司,所以我知道一点……”说到这里,李丽声音越来越小:“当天晚上,她晕倒在走廊上,被我们发现,第二天早上就神经失常了,怎么安慰都安慰不好,后来家属来了,准备扯皮,在医院耗了一晚上。”
“后来?”我连忙问。
李丽吞了吞口水:“再后来,那护士好好躺在床上,无缘无故死了!当天是家属守在医院的,死的时候,护士眼睛睁的老大,早上家属起来,当场吓晕了一个。再后来医院给了一笔钱,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第四十二章 闹阴市
事情大条了。
原先还以为鬼婴专找行将就木的老人下手,没想到现在还有护士死了。
“那还有没有别的……年轻人去世?我是说走的很蹊跷的。”
李丽想了会,有些犹豫的告诉我:“没有。”
我点头,挥手和几人告别,仔细叮嘱二狗要好好看着他们,才去了医院。
当夜大雨倾盆,我在胸口贴了挡阳符,然后穿上衣裳,再死人土封住鼻息。
看了看医院的种,时间正好是晚上十二点。
我之所以并不守着李丽,是因为我不相信鬼婴会在李丽身上耗费那么多功夫。
师傅曾说过,人鬼殊途,鬼的思想不应该妄加猜测,但师傅也说过,鬼到底是人变的,干什么都应该有个目的。
想了想,决定直下太平间。
太平间在地下一层,楼梯那边正在装修,被线扯着拦住去路,所以只能乘电梯。
电梯中人来人往,全是哀嚎着来认领尸体的,有人嚎哭而来,等发现不是亲人的时候,却一脸幸福归去。
才下到医院负一层,一个保安就上来盘查:“有身份证吗?”
我哪有,只好装出一张哭脸,扯谎:“我是单亲家庭,爸爸前几天去探亲……结果一直没回来……邻居让我来看看。”
保安心肠软了下来:“成,那你进去看看吧,也别太伤心。”
我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医院本来就冷,又是在负一层,冷的更厉害了,我身上贴了挡阳符,本来就把自身阳气隔绝,身体得不到外界传来的阳气,于是冷的更加厉害。
前边有人登记名单,我绕过去,随意跟着一队家属。
我藏在后头,时不时有人把尸体拉出来,家属便摇头,眼瞳中露出一些庆幸,也露出一些失望。
当然由于我开了阴阳眼,能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
刚才在上面还没察觉到阴魂多,到了下头才是阵阵寒意都快把我逼疯。
一抬头就能看到各种脸色怪异的阴魂站在附近,他们死状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怨气很重。
无缘无故被一场洪水冲死了,他们怨气能不重吗?
再加我灵觉没东西压制,在底下待的时间越长,我越难受,即便贴了挡阳符、塞了死人土都扛不住这种感觉。
在底下待了一阵,看了半天都找不到头绪,为了避免别人怀疑,我决定上去。
到了电梯门前,那警卫还认识我,微笑问我:“找到了吗?没找到说明人还活着,活着是好事,笑一个!”
我哪笑的出来,再在这里待下去,都快被底下的阴魂逼疯了。
其实进了电梯,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电梯中除了人之外,还站着几个阴魂,有的靠在墙壁,有的就吊在天花板,直愣愣瞪着人看。
我头皮发麻也只能故作镇静装没看到。
也不是说,所有阴魂都应该捉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