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酒店虽有一些收获,但并没有让杨屹满意。

他们在监控室拷出了录像,这次杨屹谁都不敢托付,小心谨慎的把光盘揣进自己包里。

二人离开橘子酒店后,立马驱车前往十二中。

这次的鲍聪并没有上次那样春风细雨,她坐在办公桌后,一双凌厉的眼睛从薄薄的金丝镜框后看着杨屹。

她没有立刻起身和两位警察握手,而是气定神闲的打完了手上的电话,才微微颔首示意杨屹二人坐下:“杨警官,我想我上次已经尽可能的向你提供了帮助。”

杨屹感觉到这一趟或许不会像刚才一样顺利了,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的不安表现出来,他不卑不亢的看着办公桌后的女人:“鲍校长,根据我们的进一步查证,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在案发当天及次日在学校接触过贵校四位涉案学生。我们需要您现在向我们提供1号及2号学校教学楼、校门口及一些可能场所的监控。”

鲍聪沉默片刻,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杨警官,如果是公安机关需要我们学校配合,我当然尽我所能。”

她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相信您应该办好了相关的手续吧?搜查证?调查函?”

杨屹直视着她:“鲍校长,我承认我们这一趟来的比较仓促,早上我们两个出来时领导正在开会,没办法立刻把调查函开出来给您。但是我们也并不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纯粹是希望早点把嫌疑人绳之以法,所以希望您也能够理解。”

鲍聪态度并没有放缓:“对不起,杨警官,我已经在我的权力范围之内给予了你们最大的便利,我们上次已经配合你们去走访了相关的学生。但是这次你们要调取学校的监控,却没有带相关的文件,我希望你们可以按照规定来,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鲍校长,我们能够理解您,那我们各退一步,我们不把录像拷走,在这里看,可以吗?”

鲍聪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违反规定。”

什么狗屁规定,杨屹暗骂。

什么都没有的两个人很是吃瘪。

在十二中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之前的调查对于证明梁哲的清白又没有什么用处,回程的车里气氛很是压抑。

蔡湘跟着杨屹跑了一天,几乎一无所获,在车里她犹豫着问出口:“杨哥,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问题可能出在陆洁身上?”

“你的意思是?”

蔡湘斟酌着开口:“我之前听你说梁哲和陆洁描述中的嫌疑人不同,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陆洁当时喝了迷药意识不清醒呢?”

蔡湘见杨屹没有答话,继续说:“毕竟目前我们所掌握的四个中学生的笔录,还有酒店监控都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不是那份丢失的笔录,剩下来的证据都可以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了。”

杨屹摇摇头:“不,我很确定,陆洁在做第一份笔录的时候,绝对没有说谎。”

“我不是说她说谎,只是说她当时意识可能不太清醒…”蔡湘小声解释。

杨屹没有答话,确实,目前能够呈现出来的一切正如蔡湘所说,她并没有和自己去做那第一份笔录,产生这样的疑惑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强、奸案,涉案的每一个人状态都不对,疑点实在太多了。

一回局里,杨屹就接到电话,严队正在找他。

进入严健办公室时,他正在抽烟。严健今年40岁,比杨屹大12岁,年届不惑,但他的身材丝毫没有走样,穿着制服挺拔潇洒。

和杨屹不同,他没在基层待过,硕士研究生毕业就进了机关,当时的副局长吴敏君还是刑侦队长,他跟着吴敏君破获了几桩大案,还在一场贩卖毒品案中和毒贩英勇搏斗负过重伤。在吴敏君升职后,他顺利的成为市局刑侦队长,也正是他慧眼识英,把杨屹从分局提溜上来,做了他的得力干将,如无意外,下一次□□会开完,杨屹就会任命为他的副手。

此时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杨屹:“小杨,坐吧。”

杨屹摸不透他的态度,只觉得今天的严队有些奇怪,他竹筒倒豆子般诉说了一天的经历。

说到最后,他向严队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严队,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所有的证据都对梁哲不利,没了陆洁那份丢失的笔录,我现在一筹莫展。只求学校监控里能发现些什么,您赶紧给我们把调查函签了吧!”

严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顾左右而言他:“小杨,你爸爸身体还好吗?”

杨屹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到自己的父亲:“还好,老样子,不太记事。最近他总是咳嗽,我打算这两天送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有没有考虑过送他去一个空气好点的地方养养老?”

杨屹苦笑:“您知道的,我妈早就不在了。我姐姐嫁到北方,我爸在那边住也住不惯吃也吃不惯,还是得和我在一起。”

严队点点头,突然说:“这个案子你别再跟了。”

杨屹一愣:“为什么?”

“最近你的状态不太好,我想给你放个假。上次你不是还说很久没有休过假了吗?”

这时候杨屹还听不懂严健的言外之意他就真是白活28年了。

严队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压低声音:“小杨,这里面牵扯太多,你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一时间几个初中生的串供,丢失的笔录,橘子酒店的监控,鲍聪突然冷硬的态度,全部连成了线,炸的杨屹头皮发麻。

他还记得,5年前他刚刚进入市局,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跟着严健,为了几个被拐卖的幼童,紧急时刻严健以身犯险,自己只身一人徒手爬到五楼,却命令他留在楼下的车里。

不可置信之后的怒火渐渐愈烧愈盛,最终在无声中烧成余烬。

杨屹已经工作了7年,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他沉默良久,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站起来,走出严健的办公室,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