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声望去。
楼梯角落，展示架后方蹲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大眼睛红红的。
一看就是刚哭过，脸颊上还有泪痕。
许是有轻微的自闭症，她见到姜棠，害怕地想要跑开。
但是在起身的时候，撞倒了放有公益杂志的展示架子，她诚惶诚恐，捡着地面上散落的各种杂志。
“宝贝，你怎么在这里呀？”
姜棠停下接水的动作。
满地的杂志和纸张，她轻手轻脚走到小女孩儿身旁，帮她一起捡着地上的东西，轻声细语：“姐姐不是坏人，别害怕。”
小女孩像是受了委屈。
她抱膝，缩成一小团，捡东西的时候，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砸落。
姜棠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告诉姐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不怕，我帮你去收拾他们。”
小女孩摇摇头。
展示架已经被姜棠扶了起来，杂志也都回归原位。
小女孩蜷缩到角落里，两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忽然，眼前一暗。
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
小女孩看过去，这个姐姐的指节纤长白皙，手心里是一颗软糖。
姜棠哄她：“吃糖。”
小女孩怔了两秒，犹犹豫豫伸出手，接过那颗软糖，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这个姐姐：“哪里的糖果？”
姜棠眼角弯弯：“姐姐变的！”
小女孩吃下软糖，嚼了两下，轻轻点头，嗓音沙哑：“谢谢姐姐。”
“甜不甜？”
“嗯。”
姜棠席地而坐。
她抬手，轻柔地揉揉小女孩儿的脑袋：“可以告诉姐姐为什么哭吗？今天小朋友们都在种树，你怎么没有一起。”
小女孩嚼着甜甜糖果，眼眶中瞬间溢满涩涩的泪。
她用黑乎乎的小手擦着泪，声音还很稚嫩，却满满的委屈：“爸爸娶了新妈妈，他丢掉我的时候说等我五岁生日来接我，可今天我已经满六岁了，爸爸还没有来，姐姐，爸爸是不是把我忘掉了。”
姜棠喉咙哽住。
她又拿出两张纸巾，前倾身体，温柔地为小女孩擦拭着眼泪：“宝贝不哭，今天是你的生日？”
小女孩儿点点头：“嗯。”
“有没有生日愿望？”
小女孩儿才要说想让爸爸来接她，姜棠提前打断：“除了说爸爸，其他的，姐姐试着帮你实现。”
“其他的？”
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看着姐姐。
她擦干泪。
呆呆地想了好久。
小女孩好像不知道应该许什么愿望。
忽然想起了福利院老师给她看过的一部动画片。
《小鲤鱼历险记》。
“姐姐，我想看小鲤鱼，可以吗？”
“小鲤鱼？”
姜棠环顾四周。
这里没有养鱼的地方。
视线落在墙壁上led屏幕的时候，姜棠眼前一亮：“等姐姐一分钟，姐姐给你变个大大的锦鲤，好不好？”
“好。”
小女孩很乖地点点头。
姜棠迅速跑去了二楼。
陈凤梧是带着电脑包来的，她借用了老师的笔记本电脑，抱着电脑下了楼，走到小女孩身边，盘腿坐下。
小女孩从角落里爬出来，坐在姐姐身边。
她看到姐姐全神贯注，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
很快，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黑色框框，框框里有很多绿色的英文，一行行英文迅速向上方更迭。
远处墙壁上的led大屏幕忽然黑屏，信息消失不见。
姜棠黑掉了屏幕。
两年前给大哥哥写过一次锦鲤特效代码。
她将源代码提取出来，敲击键盘，更改了几处数据，然后将特效放在了led大屏幕上。
“哇——”
小女孩张大嘴巴，又惊又喜，站起来蹦蹦跶跶，指着远处的led大屏幕：“姐姐你快看，是小锦鲤！好多漂亮的小锦鲤！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锦鲤！好漂亮！”
姜棠看着破涕为笑的小女孩儿：“喜欢吗？”
“嗯！！”
小女孩儿重重点头。
她大大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和光泽，笑得可爱极了：“喜欢，很喜欢。”
小宝贝蹦蹦跳跳。
像一颗小星星，一颗会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姜棠将电脑放在一旁。
她握住女孩的小手，贴心地为小女孩儿擦干净手心的灰：“以后不要一直想爸爸了。”
“不想爸爸？”
“嗯，姐姐祝你六岁生日快乐，平安健康长大。”
姜棠揉一揉她的小脑袋：“就算没有爸爸来接，也没关系，福利院里有很多小伙伴陪着你，而且，我们还是幸运的小锦鲤对不对，小锦鲤有什么优点呀？”
“小鲤鱼泡泡一直游，历险后跳了龙门！”
“对。”
姜棠为小女孩擦着脸上的泪痕，温柔哄着她：“所以，我们往前看，小鱼小鱼快快游，等小鱼长大后，四面八方皆自由。”
小女孩轻声念着姐姐的话：“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姜棠莞尔一笑：“宝贝真乖！”
大厅门口忽然传来声音，听起来像个领导。
“这就是我们的2号康复中心，大家请进，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近年来我院儿童康复情况，数据都在大屏幕上。”
姜棠大惊失色。
完了，她以为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过来，才暂时把屏幕黑掉给小女孩一个生日礼物。
他们已经进来了，来不及恢复！
姜棠连忙抱起小女孩。
她鬼鬼祟祟躲在楼梯后面，希望不要发现她俩，她对着小女孩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女孩立马瞪大眼睛，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巴！
门口，福利院的孙院长面含微笑，介绍着2号康复中心的近况。
今天是大型公益活动。
他的身后跟着一堆位高权重的领导，慕董事长，李市长，还有很多京恒的高层领导，市里的干部。
孙院长信心满满地抬手，指向墙壁上的led屏幕。
今天早上刚派人把近年来的儿童康复业绩整理出来，投放在大屏幕上。
包慕董事长满意的！
领导们进入大厅，看向墙上的led屏幕。
院长转过身。
在他看到屏幕上的一堆小锦鲤，还有那句宝贝生日快乐后，伸展的胳膊瞬间僵化了，整个人被葵花点穴手似的。
这谁干的。
谁，谁的爪子，那么欠兮兮。
黑什么不好，偏偏黑大展厅的屏幕，他忙得很，没背词，现在要怎么跟慕董秀业绩？
死黑客，冲他来的！
满屏的小锦鲤还在来回游啊游，自由又欢乐，逗得李卓义哈哈大笑，他向来没什么领导架子：“是有小朋友过生日吗？好漂亮的锦鲤特效，用心了孙院长。”
领导们都在夸孙院长别出心裁，孙院长只想死。
晚会儿他就去调监控。
死黑客，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不然，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慕知清眸色微顿，这些小锦鲤，似曾相识的画面，再看饮水机台上放置的那个熊猫大肚杯。
男人唇角上扬，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环顾四周。
沉隽的视线定格在某处。
慕知清了然。
他走向楼梯口，步调缓慢，故作去看远处展示架上的杂志。
听到脚步声，姜棠几近窒息。
她恨自己只会翻跟头，没习得一身缩骨功和遁地术，这么多领导，被发现她就死翘翘啦。
此刻，姜棠像极了那个惊慌小猫的表情包。
谁过来了？
退，你不要过来啊，呜呜——
姜棠的视角下，慕知清缓缓走到她正前方的展示架旁。
是他？
呼…还好不是外人。
姜棠松了一口气。
可，这个男人并没有发现她。
慕知清竟然拿起一本杂志，一丝不苟地看了起来？？
他眉目沉静，神色自若，骨节分明的手指翻阅着杂志内容，视线在纸张上。
两人距离三米，姜棠挥了挥手。
她在隔空施法，想用魔法攻击把他挥走。
胳膊都快抡冒烟了。
他没看到？没反应？？？
慕董事长还在心平气和地看杂志。
姜棠实在是佩服。
有老婆不看，看杂志，行，慕知清，我就看你能不能发现你老婆在这里躲着。
书籍翻页声响起。
慕董仍在看杂志，神情似笑非笑。
姜棠死死盯着他，这个男人偏要看杂志什么意思，杂志上到底有谁在呀！
本来没人能发现她，好，他pia的一下杵这儿了。
慕知清是向阳而生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是这家福利院的幕后老板，那堆领导肯定会跟着过来。
他妥妥的吸人体质。
隔空做法这种魔法攻击对他来说没用了。
姜棠忽然很想开一辆坦克，冲慕知清开一炮，物理攻击送他回青山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