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感觉他身子一顿,但是却没有跟裴澄争论,只在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不错,我杜荀鹤是妾生之人,如此,与你父一样!”
这话,当真歹毒!裴澄的母亲虽然是正房,但是他的祖母却是裴家的小妾,裴澄的父亲的确是妾生之人!
裴澄恼羞成怒:“野种!站住!”
杜荀鹤依然是淡淡地语气:“野种想站就只管站在这里好了,我等要离开了!”
裴澄知道杜家在长安的势力,更知道杜牧的嫡妻是裴氏的嫡女,不是自己这个偏房能惹得起的,只好越过他,上前一步抓住鱼幼薇说:“这里是我裴氏地盘,鱼幼薇今日也要在我裴氏的醉仙楼之中举行宴会,你要走只管走,鱼幼薇留下!”
杜荀鹤却一改刚才的轻慢,怒声喝道:“放开你的手!”
被他这么一吼,裴澄反而被吓住了,拉扯之间鱼幼薇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脚有些发软,却感觉杜荀鹤从背后扶住自己,让自己顺势倚在他身上。这才觉得身子一轻,喘了口气。
裴澄见两人如此亲近,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上前拉扯鱼幼薇,杜荀鹤却丝毫不相让,两个人就这样厮打起来,即使打着,拉着鱼幼薇的手还是不放。
温庭筠等不到鱼幼薇就出来寻找,正看见扭在一处的三个人,看到这种情况,温庭筠忙上前挡在三个人中间,将三人拉扯开。
见温庭筠来了,鱼幼薇心中一喜,刚想上前,却看着温庭筠忙将裴澄扶起来:“裴郎君无事吧?可有不适之处,可要看大夫?”
裴澄没有讨到好,但是也不愿意在温庭筠面前落了下乘,只说无事。
温庭筠好像松了一口地说道:“裴郎君风华正茂,孔武有力,自然无事,是我多虑了,多虑了!”
见裴澄面色不虞,温庭筠又是一脸殷切的说道:“鱼幼薇到底是个女子,裴郎君大人大量,莫与这小女子计较了!”
裴澄恶狠狠地瞪了鱼幼薇与杜荀鹤一眼,“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寒着脸离开了。
温庭筠忙冲到鱼幼薇身边,关切地问道:“幼薇,你没事吧?”
见鱼幼薇又惊又怕,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他忙将鱼幼薇揽在怀中。
杜荀鹤怀里一空,低下头呼了口胸中的浊气,袖中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但是就那么一瞬间,他又收拾了表情,一脸的高傲冷漠。
他看了一眼鱼幼薇,见她此刻正紧紧地抓着温庭筠的袖子,脸色比刚才更冷了几分,恨恨地擦了擦脸上的污渍,转身就走。
身后却传来温庭筠的声音:“今日的事,温某代幼薇谢过杜郎君!”
杜荀鹤脚步微顿,却并不做停留。
当鱼幼薇来进来的时候,大厅中很多人都是一怔,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就是鱼幼薇?当真美貌非凡!”
“空有美貌,不知礼数!”
“或许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直到走到厅中,温庭筠将她往众人面前一推,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周围全部都是,正期期然地望着她,她张了张嘴,有些无助,不知道要说什么。
此刻有一个学子却忍不住了:“鱼幼薇,不论如何,你今日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鱼幼薇低下头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再抬起头的时候确实一派云淡风轻,鱼幼薇大步往前走,站在台阶上,让自己凌家于众人之上,这样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待底下有人高声质问的时候,鱼幼薇这才朗声说道:“诸位,鱼氏幼薇何德何能,能在今时今日与各位聚此一堂,此处,醉仙楼,太白之楼也!今日能来此处,实是,鱼幼薇沾了各位的光了,如此,鱼幼薇感激不尽,谢谢各位!”
这番话一出,立马有一些学子便起了怜香惜玉之情,也有一些人依旧是高声嚷嚷着,要鱼幼薇给出一个交代!
鱼幼薇看到今日大厅之中皆是年轻的学子,如此心中的忌惮就少了几分,心中嗤笑,原来大唐的风气当真开放到如此。
鱼幼薇再一抬头却是泪盈于睫:“诸位,鱼幼薇自小便没了父亲,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前几日正是清明节,幼薇的母亲每当此时便会因为思念父亲,旧疾重犯!母亲卧病在床,幼薇实不能出去玩耍,一来幼薇是真的不知各位守在门口,二来,各位日日叫嚣,让母亲无法安歇,病情加重,幼薇心中实在是有些生气。”
此刻的鱼幼薇已经不能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了,芙蓉泣露,梨花带雨一般有着自责与委屈地说道:“现在,幼薇已经明白,是幼薇的错,我没有将母亲生病的事情告诉大家,让各位在我家门口白白等了几日,实在是我的错。今日幼薇在此跟各位道歉,真是对不住,非常对不住!”
此时,底下哪里还有人记得是来质问鱼幼薇的,纷纷开口说道:“鱼小姐如此孝顺母亲,实在是我辈的典范,是我等唐突,冒犯了鱼小姐,还请鱼小姐不要见怪!”
“是啊,鱼小姐不必自责,这件事与鱼小姐关系并不大,是我等太过失礼!”
果然!鱼幼薇心中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这一招果然不论何时都有用,只要没有原则上的错误,稍微示弱,是可以给别人留下好感的,更何况自己这幅模样,看来不管在哪里,美人总是容易得到别人的原谅啊!
然而,底下又有人说:“众人皆知,鱼小姐善辩,今日一见,果不出其然,然而众人也说,鱼小姐文采出众,才华绝伦,做得一手好诗,我今日倒要见识一番。”
说话间,一个红衣女子与一个粉衣女子缓缓地走了出来,众人见那两个女子走近纷纷给她让开一条道路。
与众人一样,所有人都只盯着那个红衣女子看,鱼幼薇只觉得眼睛一亮,好个丽质天成的美人!中等身材,却是发育的刚刚好,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肌肤细腻白皙,面若桃花,唇若涂脂,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这个女子走近,一双大眼睛正狠狠地盯着自己,说不出的凌厉。
而她旁边的粉衣女子,比她年纪稍长一些,虽说不上出色,若是单看也算普通,但是在红衣女子的陪衬之下,只怕是连绿叶都算不上!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肌肤微黑,整个人显得略粗犷了些。
这个粉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裴淑!裴家长房的大小姐!那一日,在洗心居,本来应该拔得头筹,最后被鱼幼薇盖过了风头,后来因为那琴师陈尟的事情,选拔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从那以后,人们再提起这个大唐第一才女,总要加上鱼幼薇这几个字,很些人甚至说鱼幼薇比她要强!因为鱼幼薇鲜少与人接触,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现在鱼幼薇一出来,比两年前更让人轰动,她自然坐不住!
然而,今天的她再无往日的傲慢与轻鄙,竟然走到那个红衣女子后面,与那红衣女子说话时更是小意殷勤,哪里还有裴氏大小姐嚣张跋扈的样子!
鱼幼薇不知来者何人,但是总觉得对方有些敌意,因此并不敢随意开口,只是望着那个女子。
那女子见鱼幼薇不急不躁,只望着自己,就更上前一步,狐疑地问道:“你不问我是谁?”
鱼幼薇笑笑,一派淡然:“不管姑娘是谁,在幼薇心中,与这些学子一般,皆是来与幼薇讨论诗词的。今日不问身份,只论才学!”
那女子没有想到鱼幼薇会这样回答,面上一噎。底下的学子们却隐隐有些高兴,原来鱼幼薇并非对我们冷淡,而是她本身就是如此,不论对于任何人,皆是如此啊!
那红衣女子却有些恼怒:“果然牙尖嘴利!”说着凑近鱼幼薇,眼睛上下看了看:“哪里就美了?不过如此!”
鱼幼薇依然笑着不说话,此时旁边的裴淑却说道:“汐妹妹,你小看她了,你觉着她不美,那些学子们倒觉得她美呢!这不,才一个月的时间,她现在可是大唐第一才女,又是大唐第一美女!姐姐不当这才女不要紧,反正不就是个名头?姐姐只是提着汐妹妹不值!这样一个人,哪里就能与我们汐妹妹比了?”
她这话听着像在为这个汐妹妹抱不平,但是挑拨的意味不言而喻,果不其然,那红衣女子本来不好看的脸此刻更黑了。
然而,她只是盯着鱼幼薇咬牙,并不说话,刚才她一进来,鱼幼薇就猜到她身份不凡,因此这才说不论身份,只讲才学,就是怕她拿身份压人,现在看来,鱼幼薇还真是做对了。
然而,那红衣女子却阴深深地一笑:“淑姐姐,你说我若是毁了她这张脸,还有人说她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