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坦白

胡光荣极力辩解道:“母亲十三天前偶然瞥得那穆四一眼,还是在夜里,老人家上了年纪,记忆一日不如一日,即便忘了她的身形长相,看差错也是人之常情,当家这样逼迫一个老人家,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面上尽显哀戚色,悲愤道:“我父横死,连个囫囵尸首都不曾留下。那女子自称穆四,母亲自将仇人的名字记得牢固。试问哪个做妻子,做儿女的,痛失亲人,不是悲痛欲绝,不想亲手刃仇人以安亡者?”

转头盯住常千佛,双目快喷出火来,道:“常公子你也有亲人,也为人子孙,当懂得这种报仇心切的心情。却为何偏袒那穆四,将她藏起来,故意误导我母?你说会查清真相,我们等了这么久,那穆四她人呢?!”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李哲怒火中烧,一脚踹了过去。胡光荣被他踢飞撞在柱子上,扑地吐出大口血来。

郭氏叫了声“儿子”,手脚并用往前爬,抱住胡光荣大哭起来。一直不曾出声的胡柱女儿也哭叫着“哥哥”,查看兄长伤势,回头大哭道:“你们不讲理!你们、你们全都是一伙的!”

母子母女三人抱在一起痛哭。

李哲骂道:“放屁!老子要真的跟穆四一伙要害你们,早就宰了这个满嘴臭粪的王八羔子,还用等到现在?”

郭氏扯了嗓子叫:“动不动就要打杀,还说不是一伙的?”那嗓门当真是嘹亮,震得在场个人耳朵发疼,满厅只听见她一人嚎哭声:“都欺负我孤儿寡母啊——不给活路啊——”老胡啊老胡,快把我带走算了——秦掌门,您可要给老婆子做主啊——”

到了这份上,秦川到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一张老脸火辣辣的,沉着脸一言不发。

在座的虽都是高手,众目睽睽下,也不能真对那母子三个出手。李哲倒是有心补上一脚,被凌涪斥住。

李哲虽说是个暴脾气,也知道轻重的,心知这一脚再踹下去,踹出个好歹来,他固然无所谓,常千佛却难逃悠悠之口,哼了一声作罢。

那郭氏一看凌涪拿她无奈何,满地撒泼打滚闹得更起劲了。眼看着局面要失控,门外红影一闪,穆典可走了进来。一双烟笼眉蹙着,颇是不耐。

进门也不说话,左手一甩,三四枚细小银针自指缝间飞出,流光影逝,直冲着那郭氏去了。

秦川神色一凛,霍然起身。

虽说那郭氏行事遭人厌恶,可也罪不至死,不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穆典可把人杀了。

“锵”一声拔剑,一式杨花穿庭走,飘飞游掠,颇是轻盈灵活,飘飘向银针挑去。

他这一式应对本也没错。银针小而多,不可用力大磅礴的剑招化解,而当取轻取巧,封住银针路线,精准将其拦下。

只不料穆典可早有后手。

秦川剑尚未出鞘,又一柄短匕便自穆典可袖中甩了出来,竟是后发先至,先银针一步撞到了剑刃上。

“叮——”一声清亮的金铁相撞之音在厅中回荡,悠远回荡。

秦川剑偏两寸,银针便从剑下飞了过去,如细雨入泥,无声无息地刺入郭氏体内。

郭氏全无觉察,嘴巴一张一合兀自叫骂:“你们仗势欺人——”只是那声音细小微弱,像气短病人有气无力的呻吟,大没了先前的高亢嘹亮之势。

众人只觉得耳朵边一送,瞬时得了解脱,心中竟不约而同地对穆典可生出些许感发展到这一步,说理他们已然是占了下风,全靠郭氏撒泼造势,这下是一点优势都没了。大怒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母亲说话?!”

黎亭不疾不徐道:“没有不让她说话。胡公子既是要当面与四小姐对质,把话说清楚,令堂这般又哭又闹,总归不是个办法。有什么话且慢慢说来,我们听着就是。”

郭氏能有什么话说,来回不过是几句哭诉和咒骂罢了。少了那穿人耳膜的大嗓门做支撑,也造不出什么势了,骂了两句便消歇下去。

穆典可示意安缇如放开小玉,说道:“我认得你,你叫小玉。当日徐攸南手中握着治瘟必需的三位药材,想高价出售,我去过一次寿安药堂,正好看到你跟寿安药堂的一众伙计在一块嗑瓜子。你说万胜药堂的陈三是个蠢货,只因他听话,你逗着她玩。是也不是?”

小玉被安缇如点了哑穴,目睹了胡家母子被穆典可下套的全过程,心中不无忌惮,不敢轻易答穆典可的话。

况她要指认之事,穆典可已亲口承认了,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穆典可转身看了一眼秦川和厅中坐着的诸位当家,说道:“既然说到松冷街投毒之事,有一事我须得向大家坦白。

各位可还记得,当日松冷街遭人投毒,死患者亲友打上门来。千佛在门前审讯盘问之事,曾有一个疑似案犯的男子现身,将大家引去了寿安药堂?”

那日松冷街上连丧近百条人命,死者家人受人挑唆,群情景凶险,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众当家们如何不记得?

蒋越道:“我刚刚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据说捉贼之时,砍断药棚柱子,助那贼人逃跑的高手就是四小姐?”

凌涪忍不住看了蒋越一眼,此事他并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也特意嘱咐了常奇和黎笑笑不要往外说。蒋越是从何处得知的?

李近山也接道:“我也听说了。还要问问四小姐,那个逃跑下毒的人,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