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与

拓拔长柔明知金雁尘已有妻室,却故意拿这番话挤兑常千佛,是有意给穆典可难堪。

穆典可冷冷道:“我敢做,自然敢当。倒是公主你贵为皇胄,漏夜潜入云家庄,衣不遮体,勾引你口中我的未婚夫君,似乎不大体面。”

拓跋长柔丝毫不为意,大笑起来:“看来我与圣姑娘还是同道中人。”

穆典可眼中泛着厌恶,从拓跋长柔脸上扫了过去,看向云央道:“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转头向常千佛低声说道:“我去去就回。”

常千佛点头。穆典可借着他掌中的力,滑到地面,朝远处一株大榆树下走去。

云央腰肢款摆,飘飘袅袅地跟上去。

穆典可虽然精心装扮了一番,容貌也远在云央之上,风情却是大不如,叫她衬得一脸肃然,连那迎风摆动的水蓝轻纱都充满了杀意。

“徐攸南让你去吴家做什么了?”

云央态度恭谨,温柔笑道:“长老说,我武功低微,跟着姑娘反是个负累,替我寻个去处,正好监视谭府的动向。”

要监视谭府的动向,情报宫有的是扇子,哪轮的上云央。

穆典可失去耐心,冷冷道:“云央,我没功夫跟你打哑谜。我不知道徐攸南许了你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下定了决心要对付的人,徐攸南他保不住。你要么跟我说实话,要么就等着徐攸南把你从执刑宫里捞出来,那时候,你可没有现在这万人迷的好风姿了。”

一股寒意自脏腑中升起,云央不禁打了个寒颤。

穆典可的表情是认真的。她说得出,也做得到。为了常千佛,她都敢去威胁金雁尘,况且杀一个小小的她?

云央转头看徐攸南,徐攸南望着她笑。

可是这笑容在穆典可阴冷的眼神前,并没有太大威慑力。

权衡再三,云央决定还是坦白。

“徐长老让我接近吴绿枝,获取她的信任。然后煽动她与杜思勉私奔。”

难怪吴绿枝最近行为反常,越来越黏缠杜思勉。

“只有这些吗?”

“只有这些了。”云央说道:“徐长老说,只好吴绿枝跟杜思勉私奔了,常家堡跟谭家的梁子就结下了。再加上姑娘跟常公子的关系,一旦我们和谭周冲突,常家堡就是想站中立都不能够。”

老东西,果然打的是这个算盘。穆典可咒道。

“那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吴家?”

云央道:“吴绿枝做事不密,被谭朗从衣服上发觉了端倪。她为了保住杜思勉,将祸水引到谭府大管家的儿子身上。那位管家对谭朗有恩,三代单传,只有一个独子,跪下苦苦哀求谭朗放自己儿子一条生路,为自己留一缕香火。谭朗怕丑事外扬,让人看了笑话,只打断了管家儿子的两条腿,又将吴绿枝痛打之后关了起来。

吴绿枝买通送饭的婆子送信出来,让我帮她逃跑。我怕引火烧身,让谭朗发现我的身份,便偷了吴绿枝寄放在吴母处的首饰,故意让他们发现,被赶了出来。”

云央说得在情在理,不像是假话。但是似谭朗那等凶残暴戾之人,发现自己的小妾与人偷情,仅仅是痛打一顿便能了事的么?

穆典可沉吟道:“徐攸南怎么说?”

云央道:“徐长老说我做得对。他说吴绿枝一介弱女子,被谭朗关押起来,自己定然是逃脱不了的。杜思勉也没有能力救她。怀仁堂更是不会为了这等不光彩的事,替他们出头。吴绿枝这步棋就算是废了。日后再寻其它的门路。”

这的确符合徐攸南一贯的行事作风,弃子当及时。

吴绿枝奸情败露,祸水东引,她与杜思勉之事很难再做出文章。除非杜思勉愿意自己站出来,抑或怀仁堂愿意插手此事。否则徐攸南就算强行介入,把这局棋接着做下去,难免露了行迹,惹人起疑,稍不慎,还会适得其反,让明宫和常家堡结上梁子。

“我知道了,你去吧。”

“姑娘,”云央忽然唤道,她咬了咬唇,眸子水莹,尽是真诚与恳切意:“徐长老让我跟吴绿枝说,这世上有万般事可羁人,亲情,富贵,还有恨。却有一物,可使人得自由,那就是爱与真心。

倘若你心中思恋的那个人亦用同等真心对待着你,愿意为你守候,为你等待,无疑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是上天的恩赐与垂怜。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与其畏首畏尾,将大好青春年华浪费在一个仇人身上。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搏一把,也不枉此生。”

徐攸南真的很会劝人。云央也很会把握机会。

穆典可眼神微眯了下,问道:“这是徐攸南想对吴绿枝说的,还是你想对我说的?”

云央微微一笑,眉目流转间自有风情万种:“姑娘认为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她矮身行了一礼,很是恭敬:“属下告退了。”

穆典可抬起头,看向一袭银白色长袍,长身立在太阳光下的常千佛。

时已近午,日照逐渐强烈,洒在树叶上反着亮光,照在人身上便蚀出一圈圈白色轮廓,仿佛周身沐浴在祥和佛光之中。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身姿轮廓,无一不美好。

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模样。

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也是对她这数十年苦难的补偿。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吗?她幽幽地想。

徐攸南也从马上下来了,灰袍洒洒,悠然而立。正不知和常千佛说着什么,神色少有地正经严肃。

见穆典可走过来了,徐攸南他抬头望着她笑,模样清雅怡人: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何必绕个大弯去问云央。她能知道什么?”

“我倒是想问你啊。”穆典可凉凉道:“怎么糊弄我你想好了吗?”

徐攸南哈哈一笑,丝毫不觉得尴尬:“看你说的。能不骗你的时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噢,差点忘了正事,”

他侧过身子,笑看向身后,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北国的三皇子殿下,这位是十四皇子。两位皇子弓马娴熟,武艺了得,听说你也会射箭,好奇得紧,一会安置下了,你陪二位皇子切磋切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