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良爷

那秦家子弟神情微怔,未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穆典可纵然心狠手辣,绝非善类,可是一群名门正派子弟用这等卑劣手段戕杀一个女子,实是不武。

他身后的一名中年弟子见状也愣了一下,但他毕竟长一些,到这岁数,热血义气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想得更深一些。

如果此时心慈手软放过了穆典可,等她出了窄巷,新仇旧恨一起算,他们这群人,只怕全都要死。

略一迟疑立马下定决心,将那秦家子弟往自己身后一拽,一马当先,挺剑刺了过来。

穆典可心中迅速分析着情势,知道此时千钧一发,是一刻都耽误不得。当即沉下目,并不理会已经刺到后心的长剑,看准目标,摆好剑式,足下发力,猛然向前弹射去。

后背生受一剑。

手腕急速翻动。

手中一柄长剑迅疾如闪电,蜿蜒如灵蛇,行过处,被齐腕切下的断手纷纷往下掉落,场面惊悚之极。

电光火石间,穆典可已将前方数十人重创,凭借自己体型瘦薄的优势,硬生生挤过人群,突围出去。

屋顶上的渔落下,正好罩在那群穷追不舍的擎苍派弟子头上。十几人撞成一团,你踩我,我压你,痛呼惨叫声不绝。

屋顶上六个黑衣人一见情形不对,弃了渔,踩瓦向前疾奔。追至巷口,一甩手,第二张渔又兜头向穆典可罩下。

六个人一起拔剑,飞扑而下。

六柄长剑在半空中合成一个圆,斜而向下,向穆典可聚拢过去。

穆典可一出重围,迅速转身,将通身内力尽注于剑身,一瞬间剑光暴涨,将兜头罩下的大斩断震碎上百截,纷纷向跌落。

身体直直地拔起,一飞冲天,竟在剑圆合拢之前从中间穿了出去。

六名黑衣人见状大骇,转身欲逃,却哪里快得过穆典可手中的剑。就觉脖子上一凉,一行六人,俱被一剑封喉。

从六人喉咙里喷出来的血线在空中连成一个血红色的大圆,急急往下坠落。

那长巷另一头的十多名nn手跃上房顶,从后追了上来,连矢齐发。

穆典可既已有剑在手,自然不惧。挑剑将迎面射来的箭矢“叮”“叮”“叮”击飞。脚步错动,一边挡箭一边疾退,一出连弩射程,返身往空旷的长街尽头奔去。

她倒是可以往那密集的地方钻,更方便逃命。

但是这群杀手手段狠辣,于街市上万箭齐发,全然不避讳路人。她并不想牵连无辜。

一众黑衣人弃弓就剑,穷追不舍。

为了猎杀穆典可,上头精心布局,令他们将今日情形提前演练了不知多少遍。为确保万无一失,还假冒颜为的名义,诓了这群擎苍派的弟子前来帮手。

没想到这样还是失手了。

若杀不掉穆典可,几人难逃责罚,搞不好连命都不保。

穆典可虽然勇猛,可他在深巷之中,她为了逃脱被渔困住的下场,生生受了擎苍派弟子一剑。带伤连杀六人,重创十数,虽然尚可战,只怕余勇不多。

众人全力一搏,未必就不能将其拿下。

一个身穿黄褐布衫的中年人站在街尽头,手中握着一把黑亮的沉铁刀,微风起,黄褐衣角微微掀动,动中显静,衬得那人有一种泰山横亘的沉稳气势。

这样的装束,这样强大的气场。

为首黑衣人心中一惊,仍存了几分侥幸意,问道:“来者何人?”

黄衣人不答,只抬头静静地注目着眼前十多个黑衣人。

视如无物。

此时巷中那些受重伤的黑衣人已合力为擎苍派弟子解开绳索,一大群人持剑向这边涌过来,看见横刀立在大街上的黄衣人,不由得一愣。

那名秦家子弟往前一步,躬身作礼道:“晚辈擎苍派秦少禹,见过良爷。”

良庆微一点头。

数名黑衣人俱惊,相顾回首,为首那人亦上前一步,拱手弯腰,行了一礼,随后道:“我等正在追杀明宫妖女,此女滥杀无辜,为祸中原,实是罪大恶极,还请向良爷借道。”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良庆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是凑巧。他打定了主意帮穆典可,那么自己不管说什么,意义都不大。

果然良庆神情不动,只微微将刀尖抬了一下,意思不言自明。

那为首之人纵有万般不甘,却也知今日事休。

良庆亲自出马,谁敢嫌自己命长与之硬杠?

道了声“撤!”

一行人纷纷退走。

秦少禹心中亦是疑惑重重,常家堡医药之家,素不与江湖帮派来往,为何要偏帮穆典可这个魔教中人?

却不敢贸贸然相询。正想着如何委婉措辞,良庆已提着刀,转身走开了。

擎沧派弟子自是不敢再追。

穆典可提起轻功,一去数里。

回头看时,已没了黑衣人踪影。

力竭靠在墙壁上,这才感觉到后背剧痛难当,背上湿浸浸的,一股黏意。想必流血太多,已将衣衫尽染。

头目森森然,眼前景致都有些模糊起来。

她知道此时在大街上,危险时刻都有,说不得什么时候又从哪里冒出一群黑衣人来。

狠命掐了一把掌心,迫使自己清醒。

她专挑那没人的窄街小巷走,绕到一户人家后院,见墙头生草,门漆剥落,想是久不住人了,推门走进去。转过柴房,见一个须发苍苍的老者正弯腰站在一口水井边,转着辘轳,往上提水。

穆典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在老人诧异的眼神里,走上前,径将头扎进水桶里。

刚从井底打上来的水,寒凉彻骨。穆典可浑身一哆嗦,感觉全身的血管一瞬间收缩,血液都要冻结了。

流血总算是止住了。

那老者已是古稀之年,活得久了,见过的事情也多。看到一身是血的穆典可走进来,倒也没有过分惊慌,看她从水桶里抬起头来,问道: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穆典可拂了把脸,脸在井水中浸得太久,被冻透,已然没了知觉。问道:“老人家,您家里可有女子穿的衣裳?”

她背上全是血,这样出去太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