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和丘山正要向螭吻和睚眦告辞,却见睚眦从水中叼出一杆生了锈的大铁枪,枪头上还挂着一副同样锈迹斑斑的铠甲。
这是什么?十方颇为好奇地问道。
因为十方抱着方解石盆,睚眦就将大铁枪送到丘山的手中,而后说道:二位大哥哥跟我来。
说着,睚眦浮水向前游去。
十方和丘山也只能跟着向前,没多远,就到了岸边,睚眦从水中跳上岸,抖落身上的水珠,十方和丘山也跟着上了岸,螭吻则留在水中等候。
大哥哥,把枪放到地上。睚眦冲丘山说道。
丘山刚想放下,结果一看,那枪竟然弯成了弧形,原来是锈的太厉害了,被丘山夹在腋下,竟然给夹弯了。
丘山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真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枪糟成这样了。
说着,丘山就想去解枪头上的铠甲,结果铠甲更糟,一碰就哗啦啦散成数片,散落下来,而从铠甲里还掉出了一个油纸包,也落到地上。
那油纸也早被水给浸糟了,掉地上就听啪啦一声,四分五裂,从里面散落出几十片竹简出来。
丘山更是一脸的尴尬,手忙脚乱就想去捡那些竹简。
好在那些竹简包在油纸当中,并未被水侵染腐蚀,但等丘山刚捡起一片,眼睛无意中一撇,登时惊声叫道:这是檀公策?!
瞬间丘山又慌忙捡起数片竹简,更是颤声说道:金玉檀公策,阴阳数术言,六六三十六,百战在其间,这难道真是失传已久的檀公策?!
檀公策?十方一脸疑惑问道:檀公策是什么?
丘山似乎激动的都有些难以自已,一边小心翼翼的捡起每一片竹简,一边回道:兄弟,你难道不知道约千年之前,因中原大乱,北地异族趁势入侵,史称五胡乱世,险些致使我汉人族脉断绝,当时中原士族为避祸端,衣冠南渡,死守大江为界,才勉强保住江南半壁江山,自此呈南北分治之态,彼此间征伐不休,民不聊生。
嗯?千年之前,衣冠南渡,大江为界,南北分治?十方听丘山这般一说,就是一惊。
丘山又自顾自说道:
当时北强南弱,再加上南朝内斗不休,眼看国灭族亡之际,南朝出了一位盖世名将,姓檀名道济,内平奸篡于金陵,外灭西秦于长安,南拥贤主,北抗外敌,率军北伐,大败异族,兵锋直抵黄河南岸,眼看就要攻灭异族国都,收复北地故土,但却被奸臣陷害,于南朝皇帝面前进谗言说檀公势大,恐拥兵自立,因而临阵之际,连下十余道密旨调檀公回京,檀公明知回京凶险,但为忠义,依旧慷慨返京,谁知刚到京城,朝廷不审不问,直接冤杀檀公于金陵城外十里亭,临刑之际,檀公脱帻投地,指众奸邪怒曰,乃坏汝万里长城!
嗯?!十方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心中暗道:千年之前,怎么和如今的情形如此相似,一千年,诹取曾说过,五精寿长千年,而每当五精寿尽之时,必定会引发天下大乱,难道如今又到了五精千年寿尽之际,诹取说的都是真的吗?
丘山此刻已经捡起所有竹简,珍而重之的抱在怀中,又说道:檀公回京之前,自知不保,就将自己毕生兵法韬略绘纂成书,名为檀公策,但千年来,全本早已失传,只有残篇存世,如果这真是檀公之策,则天下武将幸甚!
睚眦似乎事先也不清楚铠甲里包有竹简,这时也说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东西啊,幸好被大哥哥发现了,要是被我烧掉就可惜了?
烧掉?丘山和十方又同时一惊。
这时就见睚眦一张狼口,从口中喷出熊熊烈焰,正喷在那大铁枪之上,洞中登时被照如白昼。
丘山和十方都看傻了,但数道烈焰过后,再看那杆弯了的锈铁枪,锈迹剥落,枪杆挺直,紧接着放出万道金光,竟变成了一杆九尺长的金色长枪。
这杆枪枪杆遍体金黄,表面镂有细纹,纵横交错,犹如金鳞覆盖,枪舌却是银光烁目,尖利无比,枪尾吞口是一只银狼之头,狰狞凶狠,竟与睚眦一般样貌。
丘山平生最喜长枪,但也没想到睚眦竟然能把一杆锈坏了的大铁枪给烧成这般模样,震惊之余,又见这杆金枪造型奇特,光华夺目,定是神兵无疑。
而这时,睚眦又故技重施,数道烈焰喷在那套铠甲之上,火光之后,那套铠甲竟然完全复原,鳞甲严丝合缝,闪烁出耀眼的银光,只是胸口的护心镜是金色的,上面也有一个睚眦之相。
大哥哥,我也没有什么大本领,只会复原些兵器铠甲,便借花献佛,把这杆枪和铠甲送给你们吧。
睚眦冲着已经被金枪和银甲晃的睁不开眼的十方和丘山说道。
我的妈呀,你这还叫没什么大本领,这一看就是宝贝啊!
就连十方都能看出来,这金枪银甲必定不是凡品。
丘山更是心痒难耐,到了近前,一把抓起金枪,就觉得轻重刚好,舞了几个枪花,反手一刺,结果让十方和丘山都没想到的是,丘山的枪尖只是凌空刺向水面,但却有一道气劲直冲水面,平平的水面上登时陷出一个小洞,就犹如被金枪刺出来的一般,足有数尺之深,好半天才重新填水融合。
十方完全都看傻了,丘山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转身又是一枪,这次是奔着那坚硬的石壁刺去,结果扑的一声,长枪直直刺进岩石之中,七寸长的枪尖整个没进石壁。
十方和丘山都知道,灵隐山素以石坚著称,号称锥刺不洞,锹砍不纹,要不然当初方十二修建半山之时,也不会征伐数万石匠,日夜不停赶工,就是因为石头太硬的缘故。
而如今丘山一枪竟然整个枪尖都刺进了石壁,丘山自己更清楚,不过只用了五分气力而已,因而呆愣了片刻,丘山一撤金枪,不由得大喊道:当真是宝枪。
他这一撤金枪,才发觉在金枪枪舌之下,还镂着两个篆字荡寇。
荡寇枪?丘山又忍不住叫道:这也是檀公当年所用的神枪荡寇?
丘山又急忙到了那副盔甲近前,拿起来前后仔细端详,就见在护心镜那睚眦之相下面,也有两个篆字,写的是寒蜺二字。
寒蜺铠?相传当年檀公手提荡寇枪,身披寒蜺甲,纵横沙场,百战无败,怎么这宝枪宝甲却都沉在这井底呢?
丘山茫然地望着睚眦。
当初我和妹妹来的时候,在水底发现的,这铁枪和盔甲被压在一个大石碑下面,那石碑上还刻着四个字,沥泉名品,本来我也没在意,今天认识了大哥哥你们,就想起来正好可以把这个送给你们当见面礼。
睚眦也看出来丘山和十方极为喜欢,语气中也带出了开心之意。
不,不,不,这都是当年檀公所用的稀世之宝,我们可不敢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丘山急忙用寒蜺甲把檀公策竹简包了起来,连同荡寇枪一起,要还给睚眦。
怎么,大哥哥你们不喜欢吗?
睚眦瞬间好像极为失落一般,两只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先等会儿!十方突然喊了一嗓子,睚眦,你刚才说水底那石碑上写的什么字?
沥泉名品啊?
哪个沥,哪个泉?
丘山见十方整张脸都变了颜色,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因而没等睚眦回答,便先回道:
应该是呕心沥血的沥,泉水的泉,相传檀公祖籍高平府金乡县沥泉村
泉水泉水,泉即为水,沥泉即沥水十方说完,上去一把从丘山手里夺过荡寇枪,仔细看了看那银色的枪舌,就见这枪舌长七寸,寒光闪闪,形如猛虎之牙。
难道我之前全都猜错了,银牙沥水并不是指的沥水观音,而是指的这沥泉名品吗?
十方望着荡寇枪,整个人都呆住了。
兄弟,其实我也很喜欢这荡寇枪,但这太过于贵重了,我们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还是还给他们吧。
丘山还以为十方也喜欢的不得了,竟然直接从自己手里抢了过去。
不行,这是我送给大哥哥们的见面礼,本来就是沉在水底没人要的,你们就收下吧。
睚眦却不停地摇着狼头。
十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又看了看手里的荡寇枪。
檀公,荡寇,睚眦,你能不能把这枪改个名字?十方突然问道。
改个名字?丘山和睚眦都是一愣。
改倒是能改,但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啊?
不好,不好,檀公要不一心荡寇,也不会功高震主,被奸佞诬陷拥兵自重,这才让皇帝老儿担忧,自古凡是武将功高震主的,皆没有好下场,这名字不吉利,既然这枪是沥泉名品,我看,不如就改为沥泉枪吧。
沥泉枪,这名字似乎也不错,大哥哥你把枪放地上,那我现在就改!
睚眦点头说道。
十方刚想将荡寇枪扔地上,丘山却阻止道:兄弟,这可是檀公遗物啊,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能随意更改?兄弟莫不是真动了心,想要这荡寇宝枪?
我不要!十方说着就把荡寇枪扔到了睚眦面前。
睚眦一张口,又是烈焰飞腾,转瞬之间,荡寇二字消失无踪,枪杆上出现沥泉二字。
好了!睚眦收了火焰。
十方这才捡起沥泉枪,又看了看上面的沥泉二字。
原来这才是银牙沥水,看来章九乔什么都清楚啊,螭吻,睚眦,就连这水底下的檀公遗物她都了如指掌,甚至还早算到睚眦赠枪,我的妈呀,她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啊?
一时间,十方是又惊又惧,但实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先不想了,一转身,直接把沥泉枪扔给了丘山。
丘大哥,接着,从今以后,这沥泉枪和寒蜺甲还有那些檀公竹简,都是你的了。
什么?丘山虽然接住了沥泉枪,但一听十方所言,吓的一抖手,连枪带甲还有那些竹简全都掉在了地上。
我也不要!
十方一笑,丘大哥,你怎么越来越像凌峰那根木头了,睚眦说的没错,这东西要是一直沉在水底,那就是堆破铜烂铁,只有在能用之人手中,才是稀世神兵,而丘大哥,你就是这能用之人。
丘山还想拒绝,十方却脸一沉,说道:这是瓦王之命,丘山,你敢抗命不尊吗?
属下不敢!
丘山气得是龇牙咧嘴,没办法只好又从地上把沥泉枪寒蜺甲和檀公策捡了起来。
睚眦一看十方收下了,兴奋的蹦了几蹦,而后一个猛子就跳回水中。
那大哥哥,我们就先走了,等涨潮的时候,再回来。
嗯,你们当心,就像蝙蝠大姐姐说的,千万别让人发现你们了,下次我再给你们带肉吃!
记住了,大哥哥再见。
等睚眦和螭吻沉入水底,十方这才带着满脸埋怨之色的丘山回到了隐凤庵。
等二人一出井口,十方怀中的方解石盆还有龙尾香在被阳光一照,宝光灿灿,仙气缭绕,那些个乞丐还真以为十方抱回来一大盆红宝石呢,眼睛都看直了。
再等丘山抱着沥泉枪和寒蜺甲一出来,更是金银璀璨,闪的众人急忙闭眼,都以为丘山抱回来个聚宝盆呢。
尽管韩颜臣没跟着雁翎侯学得什么武艺,但毕竟也是豪门世家出身,对十方抱着的那些红宝石虽然惊奇,但毕竟不怎么在意,但一看丘山手中的金枪沥泉,银甲寒蜺,整个人都惊呆了。
颤巍巍几步到了丘山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沥泉枪和寒蜺甲,问道:丘兄弟,这等宝物从何而来?
丘山一肚子气憋得没地儿发,刚想咬牙切齿说方才的经过,但却被十方急忙拦住。
这是我们下到水底采药时,见水底有个石碑,这枪和铠甲都在石碑下面压着呢!正好丘大哥的花枪也不知道掉哪里了,我就把这些给了丘大哥当兵器了。
十方知道丘山不擅说谎,害怕他真把实话说了,便先一步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也只有这等宝物,方才能配的上丘兄弟啊!
韩颜臣也为丘山道贺,憋得丘山脸都红了。
但韩颜臣眼睛一扫,就看到寒蜺甲上那寒蜺二字,再一看,盔甲中还有一堆竹简,最上面一根写着檀公策三字。
寒蜺甲,檀公策?这不是
丘山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说道:韩大哥,我也认为这可能是当年檀公道济的遗物,但却不敢确定,韩大哥精通历代兵法,正好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檀公遗物。
韩颜臣慌忙抓起竹简,仔细观看。
看了几片,要不是韩颜臣伤没好利索,估摸能直接蹦井里去。
这就是檀公策无疑,当年我府上曾有七片残篇,和这竹简是一字不差,丘兄弟,这可是为将带兵,决胜沙场的无价之宝啊!
经韩颜臣确认就是檀公策后,丘山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要问他喜不喜欢这枪甲兵法,那是真喜欢,但丘山总觉得只用一头羊就换来了这将之至宝,实在有些于心不安。
但这时,就听十方喊道:你们两个真不知道轻重缓急,那竹简什么时候研究不行,怎么连红玉姐姐都不管不顾了。
丘山和韩颜臣一听,也同时脸红,一起到了红玉近前。
红玉一看十方和丘山平安回来,也安下心来,虽然躺着,但还是望着十方勉强微笑点头。
十方抱着龙尾香,小心起见,还是先冲红玉问道:姐姐,你认识这东西吗?之前灵福有没有定时给你们吃过这东西?
红玉看了看龙尾香,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没见过这东西,女王之前倒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赐下一些红豆粥,让半山每个女子都要喝上一碗,但并没见过这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呃,从没见过啊?十方也不禁有些犯难,心说万一不是,那可就麻烦了,想着就望向了丘山,意思是问丘山怎么办。
丘山也不禁心中担忧,但见十方看自己,丘山却是没好气的撇过头去,不搭理十方,只是冲红玉问道:姐姐,你再好好想想,要是真的没见过,还是小心为妙,尤其姐姐如今身子虚弱,依我看,不如找头牲畜来试一试,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害处。
十方一听,登时眼珠一转,心里就冒了几滴坏水出来。
对啊,还是丘大哥说的是,万一要是有什么副作用,姐姐如今身子虚弱,可别轻易犯险,还是谨慎一些为是,既然这办法是丘大哥提的,我看,不如先让丘大哥吃上几颗,毕竟牲畜和人还是不一样的,然后再考虑给姐姐服用如何?
十方说着,眯着眼冲着丘山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