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珠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在几乎爆炸的剧烈运转之后,这种沁凉不啻是种恩赐。
许多错综复杂的情节在他脑海翻涌,他几乎因此溺死。
他听到女人的哭声。
「…你答应过我!若我乖乖守碧泉,对哀伤夫人奉献诗歌,当开明成仙返天的时候,你就会救他!」
…螭瑶吗?那个小小的、总是躲在后面看他,一直痴恋着的小小龙女吗?
「当时我是天帝,而妳效忠的对象也是天帝,不是吗?」冷冷的笑声。
…这似乎是那个败德天孙。
「我…我…求求你。他快要死了,求求你…」螭瑶不断的哭泣,「求求你呵…」
「我是个记恨的人。妳记得妳曾怎样违抗过我吗?」帝喾的声音很悦耳,却带着一丝毛骨悚然。「不过,我倒没想到,那孩子是开明的转世啊。更没想到他和我母后有这么一段…真是大开眼界。」
他笑了起来,却没有欢意。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倒是和他母后相同,走着相同崎岖的情路。当这孩子躺在面前,滚烫着过往的记忆时,他也跟着观看了遥远的过往。
一开始只是个微小的瑕疵,然后越来越歪斜,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混乱。岁月如梭与线,交错穿织成这幅不忍卒睹、名为「命运」的丑恶地毯。
在脚下,无止尽的蜿蜒,看不到尽头。
「哼。」他弯起一抹冷笑,「孩子,抬头看看我怀里的人儿,你还认得么?」
开明…应该说化妖的君心,吃力的睁开眼睛,望着帝喾怀里木然的女孩儿。
「…小咪。」他站不起来,但没有关系,他还可以用爬的,「小咪。」
帝喾睁大了眼睛。前世的记忆复苏,但今生记忆还在,执着也还在吗?
「你就是…什么都不肯放弃是吗?」他大笑起来,「你很贪婪,你非常非常贪婪!」
「…把小咪,还给我!」他缓慢的、极端痛苦的爬着,用仅存的生命力,「还给我。」
「玄,还是殷曼,甚至是小咪,你都不要放弃对吧?真是令人怜爱的愚蠢。」帝喾站起来,让小咪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在挣扎的君心,却对着螭瑶说,「看到没有?他贪婪的对象里头没有妳。」
「他没瞒过我任何事!」螭瑶大怒,「我早就知道了!他只要愿意像妹妹一样怜爱我就可以了!他是我求来的,是我此生最美好的一切!是我贪他不是他贪我!
我只求你救他,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我只求你救救他!」
「哼哼哼,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帝喾狂笑了一阵,「我救他。毕竟他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完成。我还等着将他和完整的飞头蛮一起打造成完美的神器…」
当帝喾将滑润阴冷的手放在他额上时,他讶异,这样极度败德的天神却让他混乱自我攻伐的气完全的统一起来。连因为气海爆炸而几乎销亡的飞剑都活跃回归,像是极度美妙的交响乐,因为帝喾的指挥,奏出直达天籁的和谐。
君心阖上眼睛,昏睡了过去。他没有恢复原形,或者说,他现在的妖化状态就是他的原形。虽然帝喾统一了他身体紊乱汹涌的气海流向,但他的肉体还需要时间适应这新生的强大力量。
小咪注视着他,木然的瞳孔出现一丝哀怜。
「哼哼,我救他呢。」帝喾冷笑着坐下,将小咪抱在怀里,「我答应妳,妳一定会跟他重逢…在我的神器里。」声调不自觉的柔和。
小咪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微偏着脸,抬头望着宛如天之伤的弦月。
注视着她瞳孔里的月光。「我呢,一直都最讨厌人家管我的闲事。母后,我想妳也知道吧。」
西王母从阴暗中走出来,「我找遍天界,居然是让你这逆子藏了起来!」
一股霸道的狂风夹带着暴风雪,将隐形的结界冻得晶光闪烁,像是一只倒扣的大琉璃盆。也将王母隔绝于外。
「我的玩具,可不容人抢。」帝喾露出阴森的笑容。
王母细眼睛,举起灭日刀。
帝喾的从容冷笑,很快就转为惊愕。
或许他被拘禁束缚,对管宁的妖术结界和管理者的封令没有办法,但这不是他弱,而是她们持有的能力刚好相克到他而已。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拥有让力流归顺或混乱的天赋,而所有的万物,都存在着力流。除了极少数的例外,他简直是无敌的。
管宁的结界内是「真空」的,没有力流存在,所以可以隔绝裂痕的扩大,但也可以隔绝帝喾的影响;管理者的天赋来自于都城,而魔性天女的力流非他所能左右;至于能够禁锢他的天帝,是因为天帝的能力凌驾一切。
除此之外,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包括生下他的母后。
但王母持着那把闪着不祥光芒的银刀,居然破除了他的结界。
「…灭日刀。」帝喾轻喃着,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昏迷的君心摔进螭瑶的怀里,然后恢复从容不迫的冷笑,「妳终究还是决定杀了我,却可保住天柱不灭,是吗?
我不得不说妳这是个睿智的抉择。」
王母变色了。她深深的被刺痛,「…别逼我。喾,让我结束那畜生的性命!」
「妳现在要杀他,当初又何苦救他?」帝喾嘲笑着,「说到底,妳只是不甘愿而已。」
「闭嘴!喾,别逼我,别逼我!」王母怒吼,「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逼我!」她挥动灭日刀,想逼退帝喾,帝喾却一言不发的抓了把狂风凝成刀刃,架住了灭日刀。
他知道这把刀。当初他被流放人间时,意外得到不周之书。那是玄女原本要寄给女娲的信件,却在战祸中遗失。当他阅读过整个玉简之后,许多谜团都得到解释。
身为皇储的帝喾不一定要存在。害怕失败的玄女将天柱精魄的死门炼成「灭日刀」,当作自己的兵器。只要用灭日刀刺杀帝喾,就可以将帝喾还原为天柱,人格彻底消灭。
万一产下畸儿,还有最后挽回的余地。
「现在,妳觉得疯子和畸儿,哪个比较好呢?」帝喾讥诮的说。
王母的瞳孔整个发出红光。她脸孔扭曲,对着帝喾砍了三刀,却都让帝喾挡了回去。
她披散着头发,脸色森冷下来。「这不关你的事,喾。」
「没错。」帝喾声音很愉悦,「但是,我想死。」他肆无忌惮的冲上前,发出耀眼的白光。
王母像是笼罩着熏银的黑暗,和帝喾交起手来。他们出手极快,几乎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形,巨大的神威互相碰撞,激得螭瑶根本站立不住,只能抱着君心贴在结界上,连呼吸都非常疼痛。
广大的南狱像是被龙卷风侵袭过一般,琼楼玉宇宛如沙堡般侵蚀崩塌,连断垣残壁都留不住,纷纷风化成玉尘,原本广大华美并且坚固的宫殿庭园,瞬间成了大片沙漠。
让坚固结界禁锢柱的沙漠。
原本狂怒的王母却渐渐冷静下来。她恨,她的确极恨帝喾的违逆。但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不仅仅是她看守一生的天柱。她为了这孩子背了太多血腥、犯下无限错误、造成无数歪斜。她几乎付出自己的一切,和丈夫的一切,才得到这个结果。
她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她终究是个女人,终究也不过是个母亲。再不肖再败德,帝喾还是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
她可以杀他,但她杀不了。相反的,她愿意牺牲这世界的一切,保护她的孩子。
即使是她深爱过的开明。
见到开明的转世,她深深的感到胆寒。促命而频繁的转世,居然没有磨损他丝毫灵能。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她完全知道,开明只是生性谦和,懒于修炼,他拥有伏羲族最完整的遗传。
而这个懒于修炼的开明,却灭了她精兵十万,才力战而死。
若他修炼呢?得回记忆的他,若开始修炼呢?她要终止这个危险的可能。
她回刀,劈向帝喾怀里眼睛眨也不眨的飞头蛮。
帝喾果然变色的挥袖格挡,向后退了一步。就这一剎那的时间,王母抢到那个空档,灭日刀化成一道白虹,直奔刚刚苏醒的君心。
但灭日刀没有贯穿君心,而是贯穿了挡在前面的螭瑶。
这就是君心苏醒后看到的景象。螭瑶飞驰在他面前,透胸的白虹让她猛烈反弓,随着丝缎般长发飞扬的,是片片桃瓣,飞溅到他的脸颊上。
不是桃瓣,而是鲜艳的血。
愕然的抱住颓倒的螭瑶,她居然还在微笑。「这下,你心头永远都有我了。」
「…螭瑶!」君心悲痛的大叫。
她吃力的转动眼珠,抱紧君心。在几乎死去的重伤中,她落泪,呼唤碧泉。而泉水也响应她的呼唤,将他们接引到月宫的碧泉中。
螭瑶不断的咳嗽着。
可以灭杀天柱的灭日刀当然也可以贯穿神祇。即使是侍奉悲伤夫人的碧泉刑仙,也不例外。透胸的伤口并没有流出太多血,却因为力流混乱而攻伐,渐渐扩大崩解。
脑筋依旧是一片混乱的君心抱着她,眼睁睁看着她的泪和血一滴滴的渗入碧泉。
他刚刚得回开明时的回忆,而这些庞大而鲜明的回忆排山倒海,时序错乱的在他脑海盘旋,他还来不及消化,就见到记忆中的螭瑶为他而死。
「…我一直对不起妳。」君心痛苦莫名,「原本妳跟这一切都没关系,我愧对妳,我愧对妳…是我把妳拖入这团不幸中…」
螭瑶咳着,表情很复杂。她温度渐失、依旧柔润的手,轻轻的扶着君心的脸,「…若我问心有愧呢?」
她剧烈咳嗽起来,痛苦让她美丽的脸孔扭曲,喘息了好一会儿,她气若游丝的笑,「其实,我早就希望这个样子了。比起死,我更怕你恨我,因为我问心有愧。
」
飞头蛮的灭族大祸,是她推了一把,但她没想到这造成了开明的死因。她没有一天不祈祷,希望可以扭转这不幸的过去,没有一天不希望,她能代替开明死去。
我问心有愧。
虽然她是碧泉刑仙,不能离开天界,但长久的分别让她再也忍不住,她偷偷地经由碧泉通往人间,想去探望看守昆仑的未婚夫。
但她看到,她的开明,温柔的安抚正在哭泣的女飞头蛮,怀里还抱着幼年的飞头蛮。虽然开明跟她解释,这些是遭刑流放的夔族,那个容颜娇弱的女飞头蛮是故族长的妻子,殷曼是族长的女儿…
被妒火煎熬的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愤然回天。
时时刻刻,每日每夜,她饱受折磨。她不断的怀想开明和那个寡妇之间的暧昧,随着想象而日渐丑恶。
是她。是她向忧心的王母献策,建议用飞头蛮的内丹续天帝的命。既然对神祇下手会引起反抗,为什么不对妖族下手?反正他们是罪族。
直到开明的死讯传来,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问心有愧,我问心,有愧。
「但我不告诉你原因。」螭瑶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不告诉你。我不要…告诉你。可以吗?你心头一定要有我,可以吗?」
哀恸的君心愣愣的点了点头。
她涌起此生最美丽的笑容,如释重负般。呼出最后一口气,她融蚀进碧泉,想挽留她的君心,只得到臂上的几点水痕。
也可能是,泪痕。
涟漪荡漾,又归于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他愣愣的看着水面,却看到一张人类的脸孔。他的心宛如撕裂般剧痛,只能愣愣的望着水面倒映着,清秀的人类脸孔。
那是人类李君心的脸孔。经由碧泉,他想起忧悒却淡然的殷曼,他得回李君心的记忆。同样的,他也存在着开明的记忆。
我,是谁?我到底是开明,还是李君心?
两世混杂交错,巨大的悲痛和哀伤更让这种混杂更混乱。像是两个不同的灵魂,争夺着相同的躯体,他颤抖,泪下,几乎无法动弹。
当天界大军包围了他,他依旧陷在这种整合不能的状况下。
美丽的西王母,和少女巫神时相同的容颜,却在眸子里染上太多血腥和阴暗。当她举起灭日刀的时候,他模模糊糊的回忆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喜欢玄吧?」女娲叹息,「你若喜欢她,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喜欢你啊,女娲。」开明搔了搔头,「但我实在不懂什么是『爱』。为了一个人茶饭不思的感觉,我一直无法体会。我喜欢她跟喜欢妳是一样的,也跟喜欢螭瑶差不多。」
「…那你还想要她跟你走?」
「女娲,她不快乐啊。若她这么做很快乐幸福,我会很高兴,没事还去看看她,逗逗她。但她一点都不快乐。若她真的喜欢我,那我愿意带她走啊,只要她快乐就好。我真的不忍心,看她变成现在的模样啊…她曾经是个多可爱的少女…」
「…你这种温柔,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他混乱的脑子,只得到这种结论。只是希望她快乐,这样,错了吗?看着玄一步步走过来,杀气浓重的几乎摸得到,当年纯净的少女,今天已经彻底染污了。
终归到最后,是我错了吗?
「你别想逃。」王母冲了过来。
妖化的君心迎风一展,恢复成巨山般的真身,对着王母发出惊天的嘶吼。与王母和她带领的众天兵天将,展开一场大战。
最后在被灭日刀重创后,他跌入碧泉中。碧泉像是没有底,让他不断的沈沦而下。
螭瑶已死,碧泉应该没有作用才对!王母心头一凛,咬牙切齿起来。
「这泼泥鳅,死了也要跟我作对!众将听令,与我同往人间征讨!」
随军的角宿愣柱,「…王母娘娘,封天绝地就是因为裂痕…」
「剐龙台上,你也想挨那一刀吗?」王母的神情异常可怕。
角宿闭上了嘴,虽知不祥,还是默默的跟随王母与大军,经过碧泉通往人间。
碧泉原是螭瑶的眼泪所凝聚,而她死后也葬身于此。这成了她的思念,她的遗愿,成了将君心渡往人间的通道。
但却相当程度的干扰了王母和大军的前进。
铁青着脸孔的王母咬破舌尖,将血吐在灭日刀上血祭,刀锋乍亮,割裂了碧泉。
这汪刑仙的碧泉,各界的通道,甚至可以直抵哀伤夫人的泉水,竟然因此枯竭干涸,像是被晒干的眼泪,点滴无存。
顾不得封天绝地令,王母和数十万天兵天将,气势汹汹的降临人间。
像是感应到不平衡的神威,大地呻吟颤抖,镇日滚着微弱的地鸣。
王母冷着脸,听取仙官们的情报,眼睛危险的瞇细起来。原来…开明的今世,就是取走不周之书的人类,他生前维护的飞头蛮遗孤,现在成了他的师父。
可笑的轮回,可笑的宿命。但也是太危险的轮回,和太危险的宿命。
「我不想杀生过众。」她冰冷的开口,「用天罗地网将中都困起来。」
这样叫做「不想杀生过众」?!角宿不忍的抬头,正要开口,触及王母霜寒的眼睛,他的心猛然一缩,闭上了嘴。
几千年前,他跟着青龙老大出使魔界,魔君至尊意外的深沈内敛,雍容大度,居然和天帝有种奇妙的类似感。同时,魔界里与魔君对立的异常者女王也遣密使希望和天界使者面晤。
那是次可怕的经验。
女王是个孩子般的少女,面容姣好娇艳,谈吐也颇为不俗。她的城池壮大,颇有野心,给予天界的条件也非常丰厚。只要援助他们打败魔君,他们将完全撤出人间,并且彻底放弃冥界的干涉权,不再收纳人魂,并且称臣降伏,定期纳贡。
但他战栗,非常恐惧的战栗。异常者女王的瞳孔里有种疯狂的清醒,看久了会头晕。像是无数低语轻喃:杀戮、毁灭、杀戮、毁灭…
只剩下通往虚无的毁灭。
青龙老大据实将出使报告呈上去,王母一直很心动,但青龙老大意外的争辩、发怒,力陈若王母想要支持魔界异常者,他就不想干这啥劳子的众鳞之长。
王母后来让步了。他也很久没想起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女王。
但现在,王母的表情…和异常者女王的神情,居然意外的相似。她们都发了疯,眼中只有杀戮和毁灭。但她们却有种疯子的细腻和清醒,精准而残酷的执行毁灭与杀戮。
「…启禀娘娘,天罗地网困不住妖孽,再说此城上百万生灵…」他软弱的希望王母改变主意。
王母冷冰冰的瞥他一眼,拔下一把头发,化成一团扭曲的黑蛇,纷纷飞上各个令旗。「传我令旗,安下天罗地网。他受了重伤,我不信他有那能耐。宁可错杀一百,不可错放一个!」
众天将得令,纷纷取了令旗去,王母将灭日刀衔在口中,伸出双手向天,发动了笼罩整个中都的巨大黑暗罗网。
像是无数闪电由地面往上冒,这异象让人们惊呼走避,整个城市混乱如世界末日降临。
如她所料的,满身是血,行动蹒跚的君心,立刻冲了出来。喘息着,眼神充满绝望和愤怒,「…妳要的只是我的性命!放过这些无辜的人吧!」
「你引颈受戮,我就考虑。」王母冷冷的回答。
「我不要『考虑』,我要『保证』!」君心怒吼。
王母望着他,娇艳的笑了。「我保证…我会毁了整个中都,让你再也无法威胁我。」
君心扑了过去,失去理智又重伤的他,险些让灭日刀划开胸膛。猛然的,他后颈被抓住,朝后一扔,六只皎洁雪白的巨大羽翼拍击,杨瑾化身为六翼死亡天使,持着一人高的薄镰刀,伫立在王母之前。
「杀人不过头点地,王母娘娘何苦欺人太甚呢?」杨瑾淡淡的说。
王母骤然变色,「我东方天界的家务事,轮得到他方天界插手吗?还是一个卸任待罚的死亡天使?!」
「这我可不知情。」杨瑾依旧淡淡的,「我只知道,这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养女会心碎。为了女儿的眼泪,当老爹的,也不能不拼上一拼了。」
「你找死!」王母双目如电,神威不受控制的张扬、扩大,强烈至极的神威让原本微弱的地鸣,转为剧烈的地震,无法进出、让闪电环绕的中都又遭逢剧烈的地震,楼房倒塌和哭喊,让原本文明现代的中都成了恐怖的炼狱。
轻叹口气,杨瑾挥下薄镰刀,干扰王母旺盛的神威。
他和六翼的死神先生相同,都是同样拥有六只翅膀,原本可以成为天使长的六翼天使。为了相当接近的理由,他们都弃绝了高贵的身分,成为死亡天使和死神。
就因为恋慕着短命脆弱的人类,恋慕着又邪恶又圣洁的人类,他们自愿放弃原有的崇高。
但他们依旧是六翼天使,依旧是仅次天父的天神。抗衡王母或许还是太吃力,但杨瑾并非不堪一击。
他决定忽视未来可能的严酷处罚,动用了自己的神威,展开六只巨大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