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毛菜带着?蒿叶猪毛菜在我?和拓跋思远的邻桌坐了下来。自有人给他们斟上了酒。
雷丰瑜端起酒碗,向我?和拓跋思远敬酒:“人人都道百年好合,但能?好合百年的古来能?有几人?能?与所爱之人一起共一个白头就好。”他的目光看向我?,目光哀伤,语气如泣如诉:“我?就祝愿你们,莫要到?我?这样白了头发时,依然找不到?那个能?共自己白头的人。”
“哥哥不要说的这般伤感,你我?这样身份的人,情?爱之事于我?们太过奢侈。”拓跋思远说道。
“说的也是啊!”雷丰瑜点头道:“睥睨江山雄关万里,儿?女情?长终成虚化。”
两人酒杯一碰,相对饮尽碗中的酒,彼此一照空碗,哈哈大笑。
“这才是,当?年的龙跃你也舍得了,今日一个差巴又有何舍不得的。”拓跋思远说道。
雷丰瑜不置可否。“既然是来祝贺的,不带贺礼怎么行!”
“这贺礼乃是朕和吐蕃赞普一起送的。”雷丰瑜向白玛公主点点头,“现在可以?把贺礼拿出来了。”
“是。”白玛公主站起身来,对雷丰瑜拜了拜,然后端着?酒碗,对吐蕃的方向遥遥敬酒,“中原的皇帝陛下已经?修书我?主赞普,要迎我?吐蕃活佛进?京与中原高僧一道论经?,并在京城建一座寺庙供奉我?吐蕃的莲花生大师,不仅如此,皇帝陛下还将以?皇王之尊,于寺庙顶礼膜拜听活佛讲经?。我?主赞普得知后无上喜悦,现哲布尊巴丹活佛已经?由吐蕃启程,不日将来到?中原。”
听了白玛公主的话,周围静默了片刻,然后嗡!在场的所有吐蕃人沸腾了。
在我?们吐蕃,人们对宗教信仰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以?说对于现实的物质世界来讲,我?们更在乎信仰的精神世界。
所以?对吐蕃人来讲,中原皇帝迎吐蕃活佛进?京,并供奉我?们的佛祖,那是对我?们吐蕃最大的礼遇,而吐蕃的第一活佛哲布尊巴丹活佛的到?来,代表佛祖认可了中原这片土地?,他的福泽和恩慈也将播撒在这片土地?之上。
我?和其他吐蕃人皆跪拜在地?,合十双掌:“唵嘛呢叭咪吽!”我?们口宣佛号虔诚跪拜。
之后的这场婚宴完全变成了一场庆典,这场婚礼带给人的阴霾再也没人在意,因为中原和吐蕃之间的情?谊不再会因一个差巴的来去而有所改变,相反的因为信仰而走的更近。
在欢欣振奋的人群中,龙月却显得很郁闷,他嘀咕着?:“雷丰瑜果然有两下子,是不是我?又要叛变回去了。”
我?没搭理那个小屁孩,我?看着?雷丰瑜,他正跟那个蒿叶猪毛菜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
我?支棱着?耳朵听,可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这时候白玛公主拿了条哈达献给雷丰瑜,然后拉着?他站了起来,“跟我?们一起来跳锅庄吧。”
雷丰瑜肯定?不会跳的。我?想。
没想到?雷丰瑜却欣然应允,“那就跟你们一起热闹热闹。”
“不胜欢迎之至。”白玛公主笑着?将他拉到?场中。
雷丰瑜笑着?将折扇插在腰带上,将哈达取下来捧在手中,真的跳起了锅庄。
我?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锅庄在我?们吐蕃人人会跳,这舞只几个简单的动作,没什么难的,但却没有见过一个人跳得像他那么美。具体怎么个美法,呃呃呃!我?不会形容了,只能?说是会把人看傻了的节奏。
我?就看傻了,看着?他翻飞的嫩绿的裙袂,看着?他绯红的双颊,看着?他波光流转的眼波,我?已经?傻了,直到?傻傻的看着?他舞罢将洁白的哈达搭在我?的肩上,“扎西德勒!”
之后,他抹了把脸上的热汗,抖衣袍在我?身边做了下来。“朕跳的怎么样?”
“好……好……”我?傻傻的说。
“这算朕送给你的另一件礼物。”他又说。
“好……好……”我?傻傻的说。
“预祝你成为戎狄太子妃的第一天就成了弃妃。”他接着?说。
“好……好……”我?傻傻的说。
“弃妃很可怜的,不但没肉吃,连菜也没的吃。”他叹了口气,说:“哎!要不还是跟我?回宫当?侍卫吧。”
“好……好……”我?一直傻傻的说。
嘎巴!而听得身边穿了一声什么东西折断的响声,转头一看是龙月的扇子被他扯成了两半。
龙月一丢破扇子,对雷丰瑜说道:“你那迎吐蕃活佛进?京和盖寺庙的事,为什么没早点宣布呢,你这是故意的耍央金还是耍我??”
呃!好像说得在理。我?回了点神。
雷丰瑜不搭理龙月,对我?说道:“新建的佛寺,名为归心寺,取我?心归依之地?的意思。曾经?你跟我?说中原这里没有我?心归依的地?方,从那天起我?便?在筹划建这处寺庙,并请吐蕃高僧前来讲经?。但此事非我?一个人就能?办到?的,我?和松赞贡布书信来往商讨多时,邀请活佛前来也要活佛首肯才行,这样自然耽误时间。”
“嗯嗯!”我?深表理解的直点头。
“但很可惜,还是晚了点,你即将要去戎狄,就不知道戎狄那里可有你心可归依的地?方?”雷丰瑜言下不胜伤感。
“没事,他走了还有我?呢。”凤迦奕那棵蒿叶猪毛菜凑过来,手臂搭上雷丰瑜的肩膀,语气好不亲热!
我?突然就怒了。飞起一脚,将凤迦奕踢到?一边,扯下身上袍子丢给拓跋思远,然后扛起那株猪毛菜,向着?门口就冲了出去。
“可恶!到?底还是被雷丰瑜得逞了!”龙月跺着?脚,说道。
高娃扯了扯他的衣袖:“要不,咱俩也私奔吧。”
“哼。”龙月把头扭向一边。
“太子殿下,要我?把太子妃追回来吗?”拓跋思远那里,他的随从请示他道。
拓跋思远摆摆手,“不用了,那太子妃已经?没用了。”虽说是会善待他,但那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还真不如一筐牛粪。
拓跋思远看着?雷丰瑜离去的方向,低低的道了一声:“这一局算你赢了,下一局我?们再较量。”
……
我?骑着?小白马,这次是宠物小白马,我?扛着?雷丰瑜冲出那处农庄时,他就在庄子外面,跟雷丰瑜的那匹大黑马栓在一块。似乎雷丰瑜早算准了我?会逃婚一样。
我?一手牵着?宠物白马的缰绳,另一只手牵着?雷丰瑜那匹大黑马的缰绳,与他并骑往前走着?。
雷丰瑜骑在马上,手拢在袖子里,样子有几分像强巴,带着?点沧桑感。
“央金,你知道吗,今天拓跋思远说了一件事。”
“嗯?”
“他说当?初龙跃我?也舍得放弃,其实他说的一点没有错,我?真的放弃过他。”
我?不解的看着?他。
“龙跃他是我?的皇后,但是他还有另外两个男妻。那两个人一个名叫陈锦堂,另一个叫管仁华。世人都道我?爱龙跃至深,纵使他有别人我?也能?包容,但其实这两个人最初跟着?龙跃却是我?默许的。”
这有点混乱。
“因为龙跃不只是我?所爱的人,他也是我?的臣子,从黄河大战那一战之后,他已经?官至一品位极人臣,我?已经?没什么可给他的了,对一个臣子来讲,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给他的,这样的臣子我?只能?让他在某些方面欠着?我?。”雷丰瑜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这般微妙的、阴暗的、卑鄙的心思,只有拓跋思远那样和我?受着?同样帝王的规训长大的人,才能?明?白。”
“你给了他一个,不,两个出墙的机会,让他有了另外两个男人,然后他就欠着?你的了。”我?似懂非懂的说。
“从一个君主的角度来说,我?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但从一个人的角度来说,我?真不是什么好人。”雷丰瑜看着?我?,“我?利用了他重情?重义的性格特点,让他一直觉得亏欠我?,最终用命偿还了。”
我?看着?他,“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些,一个差巴不懂得帝王的规训。”
“我?今天为你做的,和过去我?为他做的,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不为了你们,其实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雷丰瑜说道。
“我?们吐蕃人心眼直,听不懂你拐弯抹角的话。”我?说。
“我?想说的是……”他看着?我?,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饿了,你不在,这些天我?都没吃好饭了。”
我?笑了,“我?也饿了,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的肚子正好在这个时候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能?不能?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我?带你去吃东西吧。”雷丰瑜指了一个方向,“嗯,那边。”
京城繁华,随处都有都有吃饭的地?方,走不多远,已经?到?了一处饭铺林立的街道。
当?街有一处酒楼,看着?挺气派的,而且好像有点眼熟,哦,对了,在逻些也有一间这个酒楼——状元第。
雷丰瑜就带我?进?了这状元第。
“胖老板,腾间房,来一壶好酒,四个小菜。”雷丰瑜对店里一人说道。
我?一见那人不由一乐,“哎呀,嘎母要是见到?这人一准开?心,因为可算找到?个比她胖的了。”这人也是个肉山,而且是比嘎母还大一号的肉山。
大一号肉山,在看到?我?时,本来眯成缝的一对眼睛,瞬间瞪得核桃般大,几乎要脱出眼眶的样子,而手上拿着?的一个算盘也脱了手,吧嗒砸在他的脚面上。
这种事情?我?遇到?过也不知道几次了,看来又是认错人的,于是也不解释,只看着?他抱着?脚咚咚咚的跳的身上的肉和地?面都跟着?抖。
“快,快请贵人去二?楼雅间。”
所幸那肉山大老板虽然吃惊的不要不要的,但却知道该干什么,迅速让店里伙计清理出二?层楼上的一个单间,然后张罗了几个菜和一壶酒。
“也只有你这张脸才有这面子,我?来这里都得在门口排队。”雷丰瑜在座位上坐定?,拿起酒壶给我?面前的杯子满上。
连雷丰瑜都敢不给面子,那胖老板也非常人呐!
“拓跋思远太过自负了,你的价值远非吐蕃与中原结盟中的一颗棋子这么简单。”雷丰瑜说道:“自负也许就是他最大的缺点,又或者他还有其他的企图?”
“吃饭喝酒时,便?想些轻松开?心的事情?。”我?拿过酒壶,也给他面前的杯子满上酒:“我?哥总对我?说,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最伤身体。”
“好了,不说了,喝酒。”雷丰瑜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把杯口冲向我?。
“好,豪爽!”我?大声赞道,又为他斟满一杯。
雷丰瑜一扫刚才的阴郁,酒到?杯干。
可惜雷丰瑜的酒量却不怎么好,一壶酒没喝完他的眼中就朦胧上了。
他醉眼朦胧的用手抚摸着?我?的眉眼,“阿跃,阿跃,我?是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谁来也抢不走,谁也别想抢……”
“你醉了!”我?拉下他的手。我?多想听他说:“央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
吃喝的有些食不知味,但肚子还是逐渐被填满了。“走咯!”
我?摘下耳朵上一件挂饰,(今天我?是新娘,身上的东西多的么)放在桌子上权当?酒钱。然后拉起雷丰瑜的手,把他背在我?背上,向酒楼外走去。
刚步出酒楼,把雷丰瑜扶着?上了马背,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寒气袭来。
转头看向身后,街边不远站着?两个人,正看着?我?这里。
这两个人当?先一个,是个非常美的人,具体怎么美我?不会形容,只能?说他就像一条滑嫩嫩、光溜溜、青翠翠,连公母也分不清,柔弱中带着?致命危险的竹叶青小蛇。
他那一双滴溜溜圆,滴溜溜黑,滴溜溜危险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四目相对,他对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极美极温柔,但我?看着?却无端端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好像是一条蛇信子从我?脸上舔了过去那种感觉。
连忙翻身上了马背,牵起雷丰瑜那匹马的缰绳,向皇宫的方向催马行去。
行出好远,我?脖子后面依然有好似趴着?一条蛇那样的不舒服感觉。
“那人是平岩久治,倭国?的皇帝。”雷丰瑜从马背上直起身子,眼神清亮,好像他从没有醉过。
“倭国?的皇帝!”
倭国?的国?主平岩久治,就这样出现了,如同一条潜伏的危险的蛇,来到?了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