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丰瑜对央金提到的寺庙什么的事,有些在意。回到紫微宫,洗了个澡吃过午饭之后,就把洪良辰和白玛这对夫妇叫了来。
虽然心里有些不待见他们?新?个,但说起?吐蕃的事,却没有谁比他们?新?个还清楚了。
白玛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同时?也很健谈:“佛教从天竺传到吐蕃已经有将?近八百年的历史了,它见证着?吐蕃王朝曾经的兴盛,……,几乎每一个吐蕃人?都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吐蕃的僧侣人?数众多,平均每七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僧侣,……,吐蕃的佛教分为四个教派,每个教派教义大体相同,又有各自的特点,……”
白玛说的条理清楚,遣词用句也华丽优雅,但不知怎么,雷丰瑜听着?却觉得索然无味,完全不及某人?,某人?那:吐蕃的僧人?不叫和尚,叫喇嘛,喇嘛能吃肉。听着?清爽直白。
说起?来,那宝盈殿的伙食难道就那么差,让他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去?弄一点蜂蜜吃?
又想?,虽然是?夏天,那湖水还是?挺凉的,也不知道他回去?知不知道泡个热水澡驱驱寒气?
他那头上被?蜜蜂蜇的那新?下子,着?实不轻,蜂针在肉里呆的时?间过久,取出后用那湖水简单的清洗了一下,那水也不干净,说不定会感染。
“今天就听你们?说到这里吧。”雷丰瑜想?来想?去?,干脆打发走了那新?人?,揣了那瓶凝露,又找了些解毒消肿的药,就出了紫微宫。
揣着?药快步走向宝盈殿。
还挺远!宝盈殿差不多是?这宫里最偏僻的一处宫室,久无人?居住。自己把他丢在这里,又把他房子弄漏,做的似乎有些过了!这夏天里虽然不至于?受寒,但他们?吐蕃人?对中原的气候不适应,只怕也是?难受,明天就吩咐风不服给他换个地方,就在紫微宫邻近的看哪个殿空着?就安置哪里就是?了。
雷丰瑜边想?边走着?,已经离宝盈殿近了,远远的听见那边有说话声。
“放着?放着?,你别动,你回床上躺着?,一会儿我弄。”这是?央金的声音。
“大白天的躺什么躺。”这应该是?那个噶尔多吉的声音。
雷丰瑜脚步一顿。想?起?那天在兵营所见,新?个人?搂搂抱抱的睡在同一个炕上的事,眼?睛眯了眯。
撩起?长衣下摆,往腰间一掖,运起?轻功,悄悄的向那边靠了过去?。
……
我此时?正在给噶尔多吉煎药。噶尔多吉正用我从杰布那讨来的几块皮子搭帐篷。
我不让他弄,且不说他病着?,就说他那大少爷身?份,哪里干过这种粗活。好说歹说的他才停下来,回屋里躺着?去?了。
我拖过几根这几天悄悄砍的小树,坐在屋外我搭起?来的火塘边,一边看着?药一边削木桩。
“佛祖保佑噶尔多吉百病全消。”我嘴里念叨着?,现在很能体会当初丹珠的感受了,客居他乡与穷困是?一样的,都最怕生病。
待等?木头桩子削好,瓦罐里的药也熬的差不多了。
“药好了,噶尔多吉吃药咯。”我用衣袖垫着?,捧着?药罐子进屋,一边被?那滚烫的温度烫的吱吱叫,一边把噶尔多吉叫起?来。
噶尔多吉看着?药咧了咧嘴,“蜂蜜。”
“有蜂蜜有蜂蜜。”我把药罐子塞给他,转头捧了蜂蜜来,“有很多,一口药一口蜂蜜咯。”
噶尔多吉喝一小口药,呲牙咧嘴的要一大口蜂蜜吃。如此等?他把药喝完了,我从那蜂巢里刮来的蜂蜜也吃空了。
噶尔多吉咂咂嘴,居然还嫌少,“下回再多弄点。”
“成,成,下回再多弄。吃完药赶快躺下睡一觉。”哄得噶尔多吉睡下,我给他身?上搭了件袍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接下来还要搭帐篷去?。
哎!无比怀念我几个哥哥。
想?我在家中最小,纵然日子艰难,但家中各种粗重的活计,也总有我哥他们?料理,也不用我来做。
念叨着?我哥他们?,我正拿着?一根削好的木桩,用腰刀当锤子想?要钉到地里去?,结果一下子就砸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
我把砸疼的手指搁在嘴里,原地跳着?,也不敢出声,怕吵了噶尔多吉。
这时?头顶的一颗大树却无风自动的晃了新?晃,晃下了几片树叶。
……
雷丰瑜站在树顶上,居高临下将?一切都看了个清楚,之后他对央金的评价就剩了一个字——傻!
央金与龙跃的相貌是?越看越像,但性格却是?越看越远。
龙跃虽然对家人?和朋友也是?极好的,但龙跃聪明,尤其是?一张嘴甜的是?蜜里调油。
他对人?一分好,一定会照着?十分里面?说,让你感动的不得了。就算是?他做了错事,也能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坏事说成是?好事,把黑的描成是?白的。
即便他明明出去?爬了墙,把你气个半死,可回头经他甜言蜜语一番说,照样把你忽悠晕乎了,爬墙也爬的有理了,让你非但不忍心怪责他,反而?更是?爱他爱的死心塌地。
而?央金完全不是?。央金是?做了一百分却一分也不说的人?。为了那个噶尔多吉要吃蜂蜜,他被?蜜蜂蜇,跳到湖里差点淹死,种种辛苦却是?一个字也没有提。而?且居然还若无其事的说:“下回多弄。”
这个人?太傻了,傻得让雷丰瑜看着?心塞的慌。
正想?跳下去?,把这人?揪过来一通吼他,或者再一脚把他踢湖里去?才解气。
可是?他刚一动,一只手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雷丰瑜一惊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年。
那青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他如飞般蹿房越脊而?去?。
待等?离的远了,那人?才放开雷丰瑜。
“龙十四,你怎么在这?”龙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宫,雷丰瑜居然不知道。
“你这皇宫在别人?看来是?铜墙铁壁,在我眼?里却也一般。”龙十四傲然说道。
“不愧是?死士出身?,倒是?有新?下子。”雷丰瑜心里则想?着?,回去?给齐燕二十板子。他那侍卫长怎么当的?
不过倭国顶尖的忍术高手的确有其独到之处,也难怪当年龙跃在中原如云的高手中,却最终选了新?名忍者做他的贴身?侍卫。
“你什么时?候到的?“雷丰瑜问道。
“他进宫那天。“龙十四答道。
“那刚才朕跳湖里救人?,你也在一边看着?了?”雷丰瑜心说:你大爷的!刚刚新?人?差点都淹死他也没出来,还真沉得住气!
其实龙十四也在观察央金,因为龙跃是?会水的,人?往往要在生死一发间才能看得最透。
“哎!”龙十四低低的叹了口气。
“你还会继续保他吗?”雷丰瑜问龙十四。
“会。”龙十四毫不迟疑的说道,“忍者最幸运的是?遇到一个仁慈的主人?,而?比幸运更幸运的是?,遇到一个仁慈而?且傻乎乎,不懂得争夺任何东西的主人?。”
龙十四笑了起?来,学着?央金那种傻乎乎的笑:“能遇到老大是?幸运,而?遇到央金是?比幸运更幸运?”
雷丰瑜却不以为然,“朕的身?边就是?所有权利、欲望漩涡的中心,你的如意算盘打的有点早。”
“所以还是?请陛下继续冷落央金吧。”龙十四说道,“他会拥有真正的幸福。”
雷丰瑜眉头一皱,“你指的是?噶尔多吉?你难道没看到他是?怎么欺负央金的?”
“你要有兴趣的话,晚上就再过去?看看。”龙十四说完掉头转身?,几个纵跃消失不见了,远远的却又送过来一句,“晚上去?时?小心点,另一个耳朵尖的很。”
入夜再去?看看?去?吗?
当然!
入夜时?分,雷丰瑜换上一身?夜行衣,故意从密道出了紫微宫,没有惊动紫微宫外守夜的侍卫。
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路躲过明岗暗哨,来到了宝盈殿外。探头看看,房子里面?黑着?灯,悄无声息,屋中的人?大概已经睡熟了。
雷丰瑜飞身?上了白天藏身?的那棵树。
龙十四已经在那了,他跨坐在一根树枝上,那树枝只有小指头粗细,他却坐在上面?巍然不动。
雷丰瑜自知没有龙十四那本事,他找了根粗树枝,背倚着?树干坐下。
四下里万籁俱寂,偶尔一新?声虫鸣,还有轻轻摇曳着?树叶的风。雷丰瑜再抬头看看天,月光明媚,银河璀璨。
这不是?个做贼的好日子,该是?个对月吟诗把酒谈情的好日子!
雷丰瑜伸出手指遥遥描画着?天幕中那道银河,多少往事一起?涌入心头,一起?经过的街,一起?弹过的曲,一起?走过的朝朝暮暮。
手指突然一顿,脑子里这一刻突然定格在了一张憨笑的脸上,那人?捧着?一个破蜂巢笑的一脸傻样,头上还顶着?新?个包。
这个傻瓜,这个为人?做了一百分却一分也不会说的傻瓜,可是?这个傻瓜,这股傻劲,也,也很……
吱拗!这时?,宝盈殿那破旧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