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要当替死鬼

“当?然有咯。”噶尔多吉吸着鼻子说道:“每个人都是轮回转世的,大德高僧甚至能推算出转世的时间和地点,也有的转世后?还能记起前?世的事?。”噶尔多吉看着我,撇嘴道:“作为吐蕃人怎么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是吐蕃人信仰中最基本的东西?。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我说:“大德高僧去世之后?,转世灵童才会出生,也就是说出生是在死亡的时间之后?是吧?那有没有可能人还没死,转世灵童先出生了??”

“人没死先转世?你这辈子是央金,下?辈子转世成江央才让了?,然后?你其实在自?己?欺负自?己??你那脑子里转的都是什么,怎么可能会有那回事??”噶尔多吉说道。

“别,千万别把我跟江央才让那坏家伙扯一块。”我嘻哈的说着,甩了?甩手上的茶水,再去看噶尔多吉那个胎记。

但随着噶尔多吉胸膛上的汗水蒸腾,带走了?皮肤的热度,那个胎记慢慢消失了?。

“谁啊,谁背后?说我坏话咯?”一个人蹿过来,抢走了?我手里刚斟满还没来得及喝的酥油茶,“啊呀,有酥油茶喝!”他狼吞虎咽的喝起来。

“江央才让,有什么好?事?你都总能抢在前?面啊!”我看着自?己?的茶到了?那人嘴里,没好?气的说。

“啊呀,大家都来咯,央金这里有酥油茶啊!”江央才让一碗茶喝完,扯着脖子冲着外面喊起来了?。

平常总恨不得吃独食的他,这回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

嗡啦嗡啦,不大会儿工夫好?像全兵营的人都挤过来了?,甚至连挨了?军棍受伤休息的东嘎将军都抓着个碗来了?。

我看了?看涌过来的几?千号人,再看了?看那巴掌大的铜壶,咧着嘴道:“有茶喝,就是得慢点。”

正一壶壶的煮着茶,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说道:“好?香的酥油茶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接着,呼啦啦跪倒一片。“参见白玛公主!”

白玛公主来了?,她脚步轻盈的从?一众差巴中走过,走到我面前?来,“央金,给我也来碗茶。”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拿起一个碗,用袖子抹了?抹,斟了?碗茶,双手捧上。

白玛公主笑了?笑,接过茶,在她的随从?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却没有喝,他看了?看我,说道:“喝完茶,央金要准备动身了?。”

“动身?去哪?”我问。

“回吐蕃。”白玛公主说道。

我心中一喜。

白玛公主接着说道:“巴桑要被砍头了?,他想要见见你,因?此赞普下?令……”

哐当?!我手里的铜壶落在了?地上。

……

“吐蕃与中原开关贸的事?不太顺利,戎狄人从?中作梗,我们跟中原交易多少东西?,也必须跟他们戎狄交易多少东西?,不管我们需不需要他们的东西?。同时我们的东西?卖到中原要给天语交多少税款,也要给戎狄交多少税。”

“这样算下?来,开这个关市非但不能让吐蕃的百姓日子好?过,反而还要被迫着强买强卖我们不需要的东西?,还要给人家交钱。”

“这关市这样子就还不如不开,但是现在想停也不是就能停的了?,现在吐蕃群情激愤,就连许多贵族也跟着闹起来,毕竟白灾过后?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首先一个要掉的脑袋,大概就是巴桑的,毕竟开关贸的事?是他提出来的,也是他着手做的。”

“虽然赞普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是……”

我听?着白玛公主说着事?情的原委,心里止不住叹气。从?来试图挑战旧秩序的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这点我这个差巴也约略知道一点,更何况在不久前?巴桑还曾确确实实的惩治过几?个贪赃枉法的贵族,贵族中更是没有什么人会为他说情,想他死的倒是大有人在。

巴桑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爷,也算是对?我有恩的,一听?说他有难了?,哪里还顾得上喝完那茶。

“我现在就回去。”急急的回去简单收拾了?下?东西?,直奔马厩。

我哥他们也请示了?白玛公主和东嘎将军,然后?准备跟我一同回转吐蕃。

……

雷丰瑜此时在他的寝宫——紫微宫里,正难受着,昨晚折腾了?一整夜,又困又累,想要睡吧,但满嘴的燎泡疼得厉害,又让他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越是睡不着,火气越大,尤其今天一早洪良辰就带着吐蕃的几?个来史进了?宫,跟雷丰瑜这叽叽哇哇的好?一番诉苦,把吐蕃百姓说的比黄莲还苦,把松赞贡布说的比乞丐还穷。

“对?吐蕃的情况朕能帮的也帮了?,如今也是爱莫能助了?。”雷丰瑜听?的不耐烦的说道。

天语和吐蕃开关贸的事?戎狄会插一脚搅合,这早在雷丰瑜预料之中,要说松赞贡布没有料到,那他就白当?了?这么多年吐蕃赞普。

既然大家都早有所料,这时候他吐蕃却呼天抢地的装可怜,糊弄谁呢?

“戎狄不愿意咱们中原和吐蕃交好?,可着劲在中间搅合,陛下?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啊。”洪良辰也在旁边游说道。

这个老婆奴!

雷丰瑜瞥了?洪良辰一眼,冷冷的哼了?哼。

“咱们中原地域广大人口?众多,又有海上的大船进行远洋贸易,区区这点货物不在话下?。”洪良辰还在继续说。

雷丰瑜冷眼看着他,心里暗想:白玛那女人是典型的身在中原心在吐蕃,简直就是一个明目张胆的职业斥候。洪良辰也算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原本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如今被她调/教的胳膊肘往外拐了?。

“说到底自?家的事?总要靠自?家解决。”雷丰瑜冷冷说道,“朕乏了?,风不服送客。”

吐蕃使?臣向外走着,洪良辰走在最后?,待等其他使?臣都出去了?,他又转了?回来,双膝着地跪倒在地,“陛下?,还有一件事?臣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雷丰瑜皱了?皱眉头。

“听?说松赞贡布要将央金调回吐蕃,在这个当?口?上……”

没等他说完,雷丰瑜伸手抓起桌子上一个镇纸,照着洪良辰的脑袋就丢了?过去。

洪良辰见砚台带着风声奔着自?己?来了?,眼睛一闭,以雷丰瑜的身手,这镇纸他既躲不开,也不敢躲。

幸好?砚台在砸上他脑袋前?的一刻,风不服伸过一只手来,接住了?那个镇纸。

洪良辰躲过一劫,却也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陛,陛下?,臣只是觉得巴桑是松赞贡布的宠臣,未必会舍得杀,而央金一旦回了?吐蕃,怕是就成了?替死鬼,臣与他行走了?一路,算是有些交情,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除此臣绝无它意啊,陛下?。”

雷丰瑜眯缝着眼睛看着洪良辰,雷丰瑜这个表情的时候,通常就是想杀人的时候。

洪良辰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全身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半晌,雷丰瑜才缓缓说道:“税负减免一年,贸易货品的种类、数目,着户部另行核算。”

洪良辰如蒙大赦,摸了?把脸上的冷汗,话都说不利索了?,“臣,臣,遵,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