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 宫门平叛

来不及发表动人心魄的动员令,多友从腰间拔出黑乎乎的天月剑,一指圆月:「儿郎们,跟着我去夺回南宫门!」

他信任自己带出来的武士,武士们也同样信任他。一群勇士在叮当作响的兵器撞击声中向南宫门的方向进发了。

顾不上这一路遇上的杀戮惨象,战马的蹄子与战士的靴底都沾满了淋漓的鲜血,姬多友带着一路汇集的近百名王城卫士在浓浓夜色中赶到了南宫门之下。.

镐京王宫的宫墙高大厚实,分为两层,是为内城和外廊城。每个方向上都有三座城门,除了内城正对王宫的四座门之外,其余八座都是外廊门。这八座门各与一条贯穿城内外的大街相连,大街上用碎石铺路,最窄的路段也可并排奔驰两辆四匹马拉的马车,可谓是交通便捷四通八达。

姬多友的目标是夺取南宫门,因为这里有护城河吊桥而成为封闭王宫后唯一的内外联结通道。那些猃狁探子人数不会很多,目的在于放火制造王宫的混乱,借机攻入大殿,不利于周天子。而今天子既已出宫,这些人必不敢在宫中久留,一定会在南宫门叛军的接应配合下趁乱出宫。只要拿下这些人,就大势已定了。

南宫门大门紧锁城墙上灯火通明,却不见有一名兵士站岗。姬多友心中惊疑不定,吩咐手下登上城墙侦查一番。两名兵士沿着台阶奋勇而上,当他们爬到一半时忽然自城墙上射下几支箭来,兵士们惨叫着跌落下来。接着一声鼓噪声起,城墙上挑起无数灯笼火把,埋伏在上面的大群士兵们大声鼓噪着:「姬多友早降!」

看来是走漏了消息,这些叛军早有准备。姬多友天月剑一指墙头,厉声道:「莫非你等已将那些猃狁探子放出宫外去了?」

多友头顶上有一人说话:「子良将军,你大势已去还是识时务为妙吧?」

此人正是南宫门令施公荡,他张弓搭箭瞄准了姬多友说:「如果你不投降,这里会有无数的飞箭把你射成刺猬!」

姬多友大笑道:「大势已去?哈哈哈,施将军,饶你一肚子好谋算,却中了猃狁人的女干计是也!」

「此话怎讲?」施公荡冷冷问道。

「那些猃狁人定是对你说,大王已身遭不测,大事已成。将军你替他们挡得一挡,将来定是扶立新王第一功臣,裂土封疆指日可待也?是也不是?」

被姬多友一语道破,施公荡颇有些磨不开面子,低声骂了一声,便松开弓弦一箭射去。多友一剑将箭斩落,喝道:「儿郎们组成鱼鳞盾阵!」

手下的兵士们都知道敌众我寡,且对方占有居高临下之地势,己方身陷险境,此刻反而各个都置生死于度外,整齐划一地彼此靠拢将手里的木盾牌举过头顶,像一条鱼鳞紧密的大鱼般护住全身。

见他们已有准备,施公荡反而不着急了,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且说说,猃狁人怎么骗咱们了?」

「很简单,」多友一字一顿道:「大王在宫中火起之时,已逃离大殿,目下已不在宫中。白龙鱼服,化于这镐京王城之内。待内乱平息,大王回鸾之时,尔等乱臣贼子必将被夷灭九族!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施公荡身后的众兵士都面面相觑,人人面露惊惶之色。谁都知道举兵谋反是夷族的大罪,若不是被逼到了墙角,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谁敢做这样的事?可若真如姬多友所说,这------可是大祸临头了!

施公荡感觉到了下属们的情绪波动,马上喝道:「弟兄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在说谎赚取宫门呢!咱们事已做了,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一条道到黑,跟他们拼了!放箭!」

瞬间无数支箭自城头射下,姬多友猛一跃跳进门洞里面,沿着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夺取南宫门!

叛军们没想到姬多友身手如此敏捷,竟然顶着无数的长矛和箭头硬冲上来,而且速度还这么快!一时间有些慌乱了,只有施公荡怒喝一声后那些弓箭手才匆忙射出第二波箭来。

姬多友把手里的天月剑舞得如风车一般,朝他射过来的箭矢全都被挡飞。他几下子便跳到台阶边缘,几十支长矛齐刷刷地刺过来,多友奋力举剑向斜上方一削,几十支长矛的枪头都被削落,变成了几十根烧火棍。

站在前面的叛军士兵们发一声喊反身就逃,弄得他们身后的同伙们也乱了手脚,箭也不敢放,队也站不齐。城下的宫城卫士们也跟着多友冲上城墙肉搏,一时间城墙上一片大乱,四五百名叛军被一百人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施公荡看着眼前的混战,嘴里不住地咒骂着:「这帮混吃等死的废物,这么多人却连一个半胡都打不过!」

他身边有名兵士小声嘀咕道:「姬多友这么勇猛,莫非真是战神附体------」

施公荡大怒,起手一剑将这名兵士刺死。死尸扑通倒地,让周围的兵士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时候施公荡大喝一声:「弟兄们,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后悔已是来不及了!再说即使咱们不反,也只能守着这疫城,眼看着家中亲人和咱们自己一个个染疫而死,没人能活得成!猃狁人已给了我方子,只要咱们杀出一条血路,出得城去,总有一条活路等着咱们!」

这一声吼使得叛军士兵们士气大振,疯狂吼叫着冲过来------

于是乎一场不对称的厮杀瞬间展开了。城头上的叛军居高临下,宫城护卫们却也不含糊,他们奋力将敌人拽下城头,然后用短刀刺死。

一阵短暂而又酷烈的搏斗过后,数十具尸体在熊熊火焰中僵卧着,不断有人惨叫着从台阶上跌落下来。甲士们的一支支长矛同时贯穿好几个人体,如同是烤肉串般地屠杀着,可是在施公荡的蛊惑下,这些叛军还是一股脑地往下扑。他们嗷嗷叫着把姬多友和他的士兵们挤在狭小的城头动弹不得。

正在相持不下之际,只见夜色中一队火把蜿蜒而来,伴随着兵器与盔甲相撞击的声音。到底是敌是友?在这样紧张的僵持阶段,任何一个细小的法码都会造成双方力量的均势被打破。所有人紧张地注视着这队沉默的人马。

近了,近了------人们睁开眼睛看得清楚,清一色的红袍黑甲,朱红色的大旗上分明一个「召」字。多友极受鼓舞,大喊道:「是相国大人领兵来助咱们平叛哪!弟兄们,快杀光这帮逆贼!」

这一声吼,王城护卫们士气大涨,争先恐后地拥了上来。施公荡挥舞着沾满鲜血的长刀大呼大喝,逼迫手下的士兵们都冲上去硬拼。还回过头大喊道:「护住铁索,不要让他们上桥!」

多友一瞥,只见城墙上两个硕大的铁环深深嵌入砖石壁内,环环相扣垂下两根胳膊粗的铁索,铁索的尽头则是那方连接宫内宫外的唯一通路——吊桥。随即振臂一呼:「儿郎们,砍下吊桥,让援军进来呀!」

施公荡闻言大怒,挥舞着长刀将两名试图接近铁环的甲士砍死。这样嚣张的举止终于给他自己带来了灾祸,等到他发现自己眼前的叛军士兵如洪水一般被砍翻的时候,想退避已经来不及了。

多友已杀红了眼,琥珀色的眼睛闪着猩红的光芒,他疯狂地在人肉森林里砍出一条血路。天月剑在空气中疾快地划出一个又一个的死亡圆圈,在这把削铁如泥的利刃面前,无数叛军的盔甲,身体和兵器化作一堆堆的碎肉和破铜烂铁。叛军在地上爬行,哭号,然后口吐血沫而死去。

等到天月剑的剑锋斩到施公荡面前的时候,这个押错了宝的家伙失魂落魄地瘫软了,他瘫坐在地上祈求宽恕。

多友先是一口啐到他脸上,然后一剑将他从头顶劈成两截。一剑劈完,多友长出一口恶气,盯着周围已经呆若木鸡的叛军士兵们大喝一声:「杀!」

当然,他也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天月剑左右一劈,将两根铁索应声斩断。「吱吱嘎嘎」「轰隆隆」一声巨响,沉重的硬木吊桥重重地砸在城池对岸。只听得马蹄得得,一队人马快速通过了吊桥------

不多会儿,宫门外响起了沉重的撞门声,朱漆铜钉大门的巨大门闩因吃不住巨大的撞击力而发出木质的碎裂声。

叛军已然崩溃,纷纷从城头上跳了下去,宁愿摔死也要避开姬多友这可怕的天杀星!

一声巨响,宫门轰然倒地,红袍黑甲的武士们如潮水般涌上城头,又是一番屠杀。姬多友正杀得兴起,忽听一声清亮的叫声:「子良!」

猛一回首,看到的是朋友那清澈的眸子,姬多友赶紧蹦了过来,拉着召伯虎向一旁闪避:「你来凑什么热闹?一介书生,拉不开弓,提不动戟的,这不是胡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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