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第27章

裴澍久未归京,堆积的事情自然不少。

回到定安侯府,他简单收拾,就准备进宫面圣。

因裴家二女乃圣人贵妃,深得陛下宠爱,于是圣人准了裴令安和裴叙陪同,与裴澍一道进宫。

裴叙先去了宣政殿,向圣人回禀边境的情况。

裴令安和裴叙则得了圣人允许,去了御花园的荷花池畔。

走过弯弯绕绕的青石小道,父子二人挑帘进了水榭,终与月贵妃重逢。

因有旁人在场,裴令安和裴叙顾忌身份,生疏地向她一揖。

待裴茵遣退众人后,一家人这才亲亲热热地叙起旧来。

“阿茵,你怎么瘦了?”身为老父亲的裴令安抬手摸她脸,格外心疼地叹。

裴茵噙笑摆首,道:“在爹爹眼里,女儿永远是吃的不好日渐憔悴。”

一旁的裴叙吊儿郎当坐着,往嘴里扔了颗挂绿,斜眼看她,笑:“我倒觉得,阿姊胖了。”

裴茵眼波流转,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皮笑肉不笑:“反正,无论我怎样,陛下都不会嫌弃。倒是你,一把年纪了,你那未婚妻还是不愿嫁你。”

裴叙冷嗤:“呵,我也没想娶。”

他那所谓的未婚妻,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指不定那郭家小姐,就是个丑八怪,还是丑的不敢出门见人的那种。

要他娶个丑八怪,还不如让他一辈子打光棍。

两姐弟许久未见,这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却还是免不了唇舌交锋。

裴令安习惯了这场景,就优哉游哉坐于一旁,细品这皇家特供的茶。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裴澍终于姗姗来迟。

面对大哥,月贵妃又是另外一幅面孔。

裴叙冷眼看他们亲昵叙旧,猛灌了一口茶水。

圣人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所以胡扯了几句后,裴澍就说到正事:“阿茵,你独自在这深宫,可要万分小心。今日,边境不太安宁,恐怕有朝堂之人插手,朝堂与深宫总是息息相关,我怕有人对你不利。”

裴茵微笑颔首,应了声好。

离开之后,裴叙有些不解,他问裴澍:“大哥,你所说的边境不稳,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澍手挽缰绳,牵骏马与他并行,回答:“最近,边境虽未有战乱,但总有一些身份不明的来客。我曾令我的手下去追查过,没想到这一追,竟追到了长安。”

居住在长安城的大都是显贵人家。

平常的百姓,绝不可能随意前往边境,既然如此,那悄然去往边境的幕后之人,应当就是哪位身份尊贵的大人了。

只不过,这位大人去往边境,又是什么目的呢?

裴叙眉头微蹙,突然想起了今日路过酒楼时,那道瘆人的探视目光。

看来,有人盯上他们裴家了。

裴家世代为将,为大梁立下了赫赫战功。

有人觊觎敌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这一次,裴叙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将心中忧虑告知了裴令安和裴澍。

父兄倒未觉得他是杞人忧天,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都过的小心谨慎,凡事都做的中规中矩,不敢出错,也不敢出头。

做错了,怕被人握住把柄;出头了,怕被人记恨。

时间久了,一家人都好累。

最后,裴令安叹息:“算了,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过吧,若真有什么事,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不行,我们就跑。”

裴叙觉得很有道理,当即出门,与他的一群狐朋狗友相汇,去郊外赛马。

许修哲好久都没见到他,不免有些想念,勾住他脖颈,笑得吊儿郎当:“你最近是犯了什么大错啊,居然被关这么久?要知道,我上次失手把自己的店铺烧了,也才被关两三日啊。”

裴叙斜睨他,“呵”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许修哲叹:“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我可是在关心你啊。”

“那我谢谢你。”丢下这句话,裴叙飞身上马,马鞭一扬,就策马远去。

许修哲见状,话也来不及问了,忙亟亟追上。

大道之上,两人一前一后地疾驰。

好像是跑得太快,再加上马术不行,许修哲一个不小心,就冲撞了一辆马车。

那边的马被许修哲惊吓,嘶鸣一声后,马蹄高高扬起,也拉着车厢,在道上奔跑起来。

裴叙注意到身后动静,勒紧了缰绳,蓦然回首。

正看到那马车向他横冲直撞过来。

“公子,快让开!”马夫控制不住马儿的速度,只得大声提醒他。

裴叙下意识地想让开,但在那马车从他身前疾驰而过时,他意识到了不对。

马车不能行使太快,否则很容易出事。

他们的这辆马车,已经要被马儿扯断绳子了,如果继续这样,车厢与马驹之间的连接断裂,怕是要出事。

裴叙微蹙了眉,当即紧了手中缰绳,追了上去。

他马术精湛,不多时,就与那失控的马儿并辔而行。

在靠近时,他一跃而起,落在了车夫的位置,把缰绳绕在了手腕,帮忙牵制那马的速度。

因为太过用力,被绳子圈住的手腕浮现道道红痕,而他额间和脖颈的青筋也清晰浮起。

车内之人察觉这变故,没忍住尖叫出声。

随这一声惊叫,前方的情景清晰入目。

道路的前方没有任何阻拦,是一面山崖,若再不停下,恐怕这一车的人都要遭殃。

眼前的情况并不乐观。

裴叙紧抿了唇线,扭头对车夫道:“下去。”

话音刚一落下,就提起了车夫衣领,把他扔了下去。

车夫虽然坠地,但并无大碍。

裴叙无暇顾及他的情况,当即拿出匕首,斩断了车厢与马儿的连接。

马驹没有了束缚,横冲直撞地奔向断崖,掉落了下去。

而车厢也由于惯性,向前直冲。

眼见得车厢就要随之坠崖。

裴叙紧阖了齿关,把缰绳牢牢绑在车上。

而后跳下马车,试图以一己之力,使这马车停下。

他拉得有些吃力,头也不回地怒吼许修哲:“过来帮忙!”

愣了好久的许修哲终于后知后觉,跳下马跑了过来,和他一起拉住马车。

经过两人的不懈努力,脱落的车厢在断崖前停住了。

许修哲惊魂未定,无力地瘫坐在地,叹:“天哪,吓死我了。”

裴叙也有些吃力,睨他一眼后,不放心地上前,去察看那车内人的情况。

“没事……”

车帘缓缓被挑起,光线飞入,正好落在那人身上,影影绰绰地将她面容勾勒。

在看清那人容貌时,裴叙顿失了言语。

那人杏眼睖睁,惊愕地看着他,眸底的惊惶还未消散,蒙着盈盈泪雾,楚楚可怜。

她愣愣地对上他视线,许久之后,才终于有了动作,挑帘下车。

站定他跟前后,她微微屈膝,向他一礼,十分得体地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裴叙低眸看她,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与苏绣相识不久,但他还从未见过她的这般模样。

回想起她之前作戏的种种情景,裴叙以拳击掌,明了了:“你是不是喜欢我想嫁给我?”

所以才抛却了他女儿的身份离开,以这般姿态出现。

苏绣闻言,嘴角的笑容僵了一僵:“公子多虑了。若公子是有臆想症,但奴家劝您,尽早去医馆治疗,否则病入膏肓,就救不了了。”

这熟悉的说话方式,这熟悉的说话语气,瞬间打通了裴叙的任督二脉,令他浑身舒畅。

他挑眉一笑:“苏绣,果然是你。“

苏绣往后退了半步,冷嗤:“看来公子病的不轻,竟然出现了幻觉,把奴家认成了别人。奴家可从未与公子见过。”

“哦,是吗?”裴叙向她逼近,眼角眉梢的笑意愈深,“可我认识的那个苏绣,与小娘子生的一模一样。她深爱着我,但我却抛弃了她,她受到了伤害,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了。”说到最后,他还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装出很难受的样子。

听过这一番话,苏绣绷不住了。

她真不知道,裴叙哪儿来的这么大脸,满嘴胡话,也不知道害臊。

忍无可忍之下,苏绣给了他一脚,冲他一个假笑:“可是我看公子,并不像那种,能令人倾心的人啊。”

裴叙也笑:“那是因为有些人瞎。”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绣紧阖了牙关,恨恨道:“我看有些人是活的太失败,只能在那里胡说八道,找找尊严和自信罢了。”

裴叙笑而不语,只定定看她。

苏绣被看得浑身发毛,瞪他一眼后,就愠怒地转身离开。

却不料下一刻,手腕被人抓住,她被迫停住脚步。

她的腕骨很细,裴叙轻轻握在手里,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苏绣扭头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放开,不然我喊非礼了。”

裴叙一阵心虚,立马松开了她,不自在地摸摸后脑勺。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绣有些不耐烦。

裴叙顿了顿,片刻后,他收手身侧,出声道:“你不理我。”

说完,他紧抿了唇线,眼睫微垂。

还挺委屈。

苏绣:……

一个大男人,怎么娘们儿唧唧的?

但她竟然心软了,是怎么回事?

苏绣的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