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疯狂的也先

明军在城外,从天黑一直守到天亮,可就是不见城堡里面有半点动静。朱祁钰这一夜也没有休息,带着近卫军就守在城堡西门外。最后,朱祁钰有点忍不住了,也先肯定很看重伯颜帖木儿这个弟弟,不然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如果伯颜帖木儿能说服也先的话,一晚上足够了,难道伯颜帖木儿真的死不悔改?

“梁岳,派人去看看,城堡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该死的!”在外面吹了一夜的凉风,朱祁钰也有点不耐烦了。

梁岳正要离开,一名校尉军官策马飞奔而来。“陛下,大事不好……”

朱祁钰一愣,立即迎了上去。

“陛下,城堡那边出事了……”

没等那名军官把话说完,朱祁钰已经朝城堡方向冲了过去,而他身后的数千近卫军也迅速的跟了上来。梁岳横了那军官一眼,立即策马追上了朱祁钰,这些军官都该好好训练了,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用这么惊慌吧!

朱祁钰赶到瓦剌城堡外的时候,他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城楼上,一名武将正挥舞着手上的战刀,疯狂的向一群被绑起来的人砍去,不时还有尸体从城墙上掉下来!那名武将正是也先,疯狂的也先,而被绑起来的,则全是伯颜帖木儿带出去的那些马哈木的族人,其中也包括伯颜帖木儿!

“也先疯了!”

朱祁钰心里一阵发凉,也先确实疯了。

“朱祁钰,你个小杂种,你篡权夺位,现在还想图谋我瓦剌江山,我也先誓死不降。今日,我就将所有前来说降的人都杀了,看你还怎么让我投降。哈哈……”

在也先这疯狂的叫嚣声中,城楼上的瓦剌士兵都在微微发抖。城外,明军将士目睹这一场面,也个个面色发白!也先把自己的所有亲人都杀了,他真的疯了,他要不是疯了,他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甚至把自己最为倚重的弟弟都杀了!

恐怕,伯颜帖木儿到死都没有想通,为什么也先要杀他!虽然,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并不少,可伯颜帖木儿一直追随也先,从来没有背叛过也先,而且数次挽救了也先。现在,伯颜帖木儿没有死在明军的手里,却死在了自己最为信任,最为尊敬的兄长手里!

朱祁钰万分震惊,也先难道真的疯了吗?面对这样一个疯子,而且还手里还有数万军队,有坚城可以据守的疯子,朱祁钰头大无比!

“陛下,现在下令攻城是最好的机会。也先杀了伯颜帖木儿,必然众叛亲离,瓦剌将士都会对他寒心,如果我们压上去进攻,瓦剌守军必然溃败……”

朱祁钰一愣,突然大笑了起来,他止住了梁岳的话,对也先大声吼道。“也先,往日瓦剌强大无比,不仅征服了整个大草原,还在土木堡大败我大明。可现今,瓦剌是个什么样子?就剩下这一座城堡了,这就是你给瓦剌带来的胜利吗?现在,你不仅杀了你的弟弟伯颜帖木儿,还杀了你的所有族人,瓦剌一脉,将在你手上断绝,你还有颜面到九泉之下去面见你的先辈吗?也先,你丧心病狂,自己想死,何不从城墙上跳下来,还要拖上数万瓦剌官兵给你陪葬,难道,他们个个都想死吗?也先,你为了自己一己私欲,葬送了多少草原儿女,牺牲了多少瓦剌的英雄好汉,现在你成了孤家寡人,难道,你还会得到支持吗?”

朱祁钰说完这番话,就大笑了起来,周围的明军将士都非常不解。而此时,城楼上的也先已经暴跳如雷,如果不是有数万明军下面守着,恐怕他还真敢单人匹马冲出来找朱祁钰算账!

“陛下,这是……”

“什么都别说,让部队后撤五里,建好防线,然后,我们就耐心的等着吧!”

梁岳不解,可他也不得不下令撤军。等他们回到后方的主营时,陈懋也已经率领骑兵赶了回来。

“陛下,听闻也先把伯颜帖木儿,以及他的族人全都杀了?”陈懋也是惊讶不已,这也先太疯狂了。

“对,肯定是伯颜帖木儿前去劝告也先投降,也先一怒之下就杀了伯颜帖木儿。显然,也先已经疯了,他以为通过杀光自己的族人就可以振奋士气,稳定军心,以表他誓死战斗的决心,不过,他这是在自掘坟墓!”朱祁钰坐了下来,看了陈懋一眼,“你们想想看,是不是所有瓦剌人都想跟着也先去死?虽然也先是瓦剌最强大的将军,可是他那些忠诚的部下在以往的战斗中基本上都死光了,最后一个伯颜帖木儿也死在了他的手里。现在,瓦剌的那些贵族还会服从也先吗?”

“陛下,你是说,瓦剌会出现内乱?”

“绝对会,我们现在需要的只是耐心,以及,给瓦剌贵族一点点压力!对了,田宗将军呢?”

“陛下,田将军正在组织前方的防线!”

“这事交给副手去办就行了,立即去帮我把他找来!”

不多事,田宗就被侍卫找了过来。

“田宗,现在你们又有活干了。”田宗愣了一下,没有明白过来,朱祁钰则笑了起来,问道,“你带来的火炮,有没有办法将炮弹打到瓦剌城堡里去?”

田宗略微一思索,回答道:“陛下,如果能够将炮兵阵地前移五百步,另外采取仰射的办法,就可以将炮弹打到城堡里面去!”

“好,那么,你的任务就是,尽量的将炮弹都打到城堡里去。现在,我们还有多少炮弹?”

“五万发左右!”

“那你立即去安排,祖百龄将军大概还要二十五日才能将物资带过来。这段时间,你每天打两千发炮弹,不要瞄准任何目标,只要打到城堡里去就行了。你分配一下,反正,尽量延长炮击时间,让城堡里的瓦剌军人不得安生!”

“末将明白!”

“好了,你快去安排吧,从今天下午开始!”

等到田宗出去之后,陈懋,梁岳两人都非常不解。

“陛下,这是为何?”陈懋还是问了出来。

“等吧,我们已经打了一年多了,再多出十几天,个把月也不算什么!”朱祁钰坐了下来,整个人的放松了下来。

“可是……”

梁岳的的话还没有问出来,陈懋就拉了他一下,然后带着他走了出去。此时陈懋也大概明白了朱祁钰的意思。也先已经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弟弟都杀了,那些原本就不想打下去的瓦剌贵族必然对也先心寒!那么,结果就只有两个,要么是也先发现这些贵族对他不忠,把瓦剌贵族都杀了,要么就是瓦剌贵族密谋除了也先。而这两个结果最终都只有一个效果,瓦剌城堡不攻自破!到时候,如果也先杀了瓦剌贵族,瓦剌守军必然分崩离析,毕竟这些军人都是贵族的军人,都有自己的主子。如果瓦剌贵族杀了也先,那必然开城投降!

这如朱祁钰所说,他们现在要做的,除了等待之外,就是给那些瓦剌贵族一点点压力!田宗的炮兵就是用来施加压力的,只要炮击一开始,瓦剌城堡里不得安宁,瓦剌贵族必然惊慌失措,更为恐惧。到最后,明军的任务也只是开进城去,占领这座城堡而已!

接下来几日,朱祁钰心情大好。田宗确实是炮兵方面的天才,他让人在距离瓦剌承包一千步的地方垒起了一条长两里,高半丈的土坎,然后将火炮架设在了这条土坎上。他调集过来的一百来门火炮轮流发射,每过一刻钟一轮齐射,将炮弹统统打到了城里去。而在炮兵阵地前,两万步兵与两万火枪兵严阵以待,吓得瓦剌守军根本就不敢出城作战,只能被动挨打!

相比之下,朱祁钰则轻松了很多,他甚至让人把柴美娇,段灵,哈吉三人带了过来,让她们也领略了一下这座宏伟城堡的雄姿。而这三个女子的到来,让明军大营里也多了一道风景线,毕竟,在全是男人的军营里,几个女子显得格外的分明,也格外的耀眼!

明军也是就地休整,出了轮流把守战线之外,大部分的明军都在后方操练,或者是休整。如果不是不时传来的炮声,恐怕还真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是战场,而不是旅游胜地!当然,明军将士的士气与信心也在逐渐恢复之中。特别是当朱祁钰每日到各营视察,询问官兵的训练,生活情况,用他乐观与自信感染了每一个明军士卒的时候,明军官兵再次对这位年轻的皇帝充满了信心。朱祁钰能够率领他们获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那么,这次也绝不例外,胜利仍然属于大明,属于大明的军人!

第十四日,朱祁钰仍然如同以往一样,带着柴美娇三人前去慰问各营的官兵,这仿佛成了朱祁钰最重要的事情一样。而这三个少女也都明白朱祁钰的意思,纷纷施展出自己的本领,帮助朱祁钰赢得官兵的爱戴与支持。比如,段灵带上的就是连夜赶制出来的点心,小吃等,柴美娇带上的则是一些小饰品,比如护身符这些士兵很看重的东西,哈吉则是能歌善舞,每到一处,都主动邀请热情的官兵跟她跳上一曲,并且教这些官兵唱蒙古民歌。有这三人帮忙,要提高士气是很容易的事情,朱祁钰几乎不用做什么事情了,只是随便找几个军卒问一下情况,显示出他对部下的关心,与爱护!

这次,朱祁钰去的是城堡南面的步兵营。这次随军出征的主力仍然是步兵,大部分人马都是步兵。当然,在战争中,传统步兵的地位已经大大降低了,特别是在这场战争中,骑兵,神机营这两大军种成了绝对的主力,很多时候,步兵的作用只是在火枪兵与炮兵前建立防线,负责后勤运输,建设营地这些次要的事情!不过,朱祁钰仍然高度重视步兵,因为骑兵是从步兵中挑选出来的,神机营的官兵也多出身步兵,步兵是整个大明军队的基础!

“看来,我们的军人还是不适合在塞外作战啊!”询问完了情况,朱祁钰带着梁岳朝营地外走去,“在塞外征战一年,虽然思乡之情并不严重,可那些来自南方的官兵都不太适合这边的气候,水土!”

“陛下,这是必然的,在南方,主要以米饭为主,而到了塞外,虽然天天有肉吃,可这肉吃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朱祁钰苦笑了起来。军人的待遇提高了很多,比起大明百姓来,天天能吃肉,这可是种好日子了,现在,这反而成了问题。

“而且,北方气候寒冷,干燥,这与南方也很是不同,很多兵卒都因为不适应这边的气候,所以都患了病。还好,这次陛下带了很多军医来,准备的药材也很充足,生病的官兵都得到了照顾,如在以往,恐怕早就倒下一大半了!”

朱祁钰苦笑不已。“好了,别说这些恭维话,很多方面,我们的准备仍然不充足。比如这次攻打瓦剌城堡,当初计划几天之内就能打下,现在却打了一个月!”

“陛下,有人来了!”

朱祁钰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军官骑马跑了过来。

“肯定是好消息,梁岳,我跟你打赌,这次肯定是好消息!”

梁岳翻了翻白眼,谁敢跟皇帝打赌?虽然朱祁钰为人温和,可他毕竟是皇帝啊!

“陛下,陈懋将军来报,瓦剌使者前来求和,而且还送了一件礼物!”

“礼物?”朱祁钰笑着看了梁岳一眼,“是不是也先的人头?”

“这个……小的不知,陈懋将军请陛下速速回主营,有要事相报!”

“好,我们这就回去,你先去通报一下!”

军官一走,朱祁钰与梁岳也上马,先回步兵营叫上了柴美娇她们三人,这才策马回了主营。一路上,消息已经传开了,官兵们都欢呼鼓舞,还有很多人甚至已经开始在准备庆祝了,看到这一情况,梁岳自不用多问,瓦剌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