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把整首诗通读一遍,发现上天是真的上天。
全诗写的是“我”凌云直上,直抵天上宫阙,连上帝都出来热情招待“我”,送“我”琼瑶佩饰,赠“我”仙浆玉露,任由“我”随意在天宫赏玩灵芝和仙花。
到最后,当年秦始皇斥巨资派人出海找寻许多年都没找着的仙人也主动现身,恭恭敬敬地向“我”献上长生不老药!
从此,“我”就过上了福寿无疆的幸福生活!
听听,这日子,可不比秦始皇都要美多了!
对于曹植的诗才,曹冲是承认的。
都说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曹冲自觉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所以就主动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省了!
他真是一个节俭的人啊!
曹操本就对诗文一道没太大的追求,便也没在意曹操这番踩一捧一的贬损。
反正要不是他爹更偏爱四哥,他四哥也不会生出“我上我也行”的想法来。
根据野史传说,有次他爹出行带了四哥没带二哥,二哥就深情地写了首诗,表达自己独自留在邺城的苦闷。其中一句尤其令人印象深刻:“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不能怪别人瞎编,要知道从屈原到唐宋诗词,不少都是写作闺情闺怨读作心系仕途!
比如屈原那句“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就是自比长得太好看遭人妒忌诽谤“生性淫荡”的美人。
再比如那句有名的“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问的其实是“您看我文章写得叼不,今科有没有希望高中”。
曹冲思来想去,老曹如此喜爱他四哥的诗文,对他倒是没什么影响,他二哥或成最大输家!
等回到洛阳之后,他得去关怀关怀失意二哥,让二哥想开点。
诗文这方面人各有喜爱,老曹偏爱浪漫主义也是没办法的事。
画风不同,不必硬融!
想当太子,只要把事情干好不就赢了?
人想太多,容易影响身心健康,长此以往不利于长命百岁!
曹冲拿定主意,心情还算不错。
曹操没勒令他马上回去,说明曹操不介意他延迟几天归家,所以他一路溜溜达达,又到了泰山脚下。
这地方是古代不少皇帝心里的白月光,每个人都心心念念要上它一次或几次(此处特指秦始皇和汉武帝),曹冲对封禅什么的倒没太大兴趣,不过来都来了,他还是领着人浩浩荡荡地爬到山上去,享受迎面吹来的猎猎山风。
经过这一路走来的锻炼,曹冲明显感觉自己体质越来越好了,连登泰山都不带喘气的。
他一路与人讨论着昔年各种封禅传说,对于这处据说能够与上天沟通的名山没有太大的敬畏,倒有着满满的好奇。
他一路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想知道秦始皇等人是不是真的曾经摸过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树和石头。
不想到下山的时候,天上竟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雨。
都快入秋了,天气多变,雨说来就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由于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曹冲对于雷雨天树下躲雨这种事不甚赞同,径直带着一大群人跑了下山,直奔落脚处换衣服喝姜汤驱寒。
曹冲把自己头发弄干了,又去看了看周瑜的情况。
去年华佗给周瑜诊脉时可是忧心忡忡,私底下对他说周瑜“隐隐有油尽灯枯之兆”,虽说后来华佗说已经快好全了,曹冲心里还是不大放心。
周瑜正捧着碗热腾腾的驱寒汤在喝,见曹冲来了,便把手里的汤碗先放下了。
曹冲立刻说道:“不必理会我,公瑾你趁热喝完才有效。”
周瑜便又端起碗一口把驱寒汤喝完,才问曹冲:“你喝了吗?”
曹冲连连点头:“喝了喝了。”见周瑜气色如常,没因为淋雨有什么异常,他顿时放心了大半,叮嘱道,“没想到突然下这么大雨,真是不凑巧,今晚公瑾你可要好好歇息,不被这雨闹出病来!”
周瑜道:“行军打仗碰上雨雪天气是常有的事,淋那么一会雨哪会有问题?”
曹冲跟周瑜大讲养生经验:“不能因为习惯了就不重视,很多病根就是这样落下的。”
周瑜笑着应下。
下雨天不好出门,曹冲又给洛阳那边写起信来,跟曹操他们叨叨登泰山遇大雨的事,表示这瓢泼似的大雨说下就下,淋得他们一行人浑身都湿透了,肯定是老天不爱看到我!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这场雨下了半天,到晚上终于听了,雨后的夜晚空气倒是格外清新怡人。
曹冲舒舒服服地躺着打了一宿游戏,可算把扎尔蒙的归属度刷到百分之二十,勉勉强强算是让扎尔蒙的状态变成“我对这个海岛生出了好奇心”。
他在心里琢磨着回去后要去哪种棉花。
棉花需要种在光热条件好的地方,比如西域就很适合种棉花。可惜西域路途太远了,想要及时给中原地区供应,还是该离得近些才好,凉州就挺不错!
马超,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西凉汉子,不知他种出来的棉花是否同样能令人感到温暖?
接下来几天天彻底放晴,曹冲在泰山郡到处溜达,又挖着两个准太学博士人选。他算了算自己的挖人成果,发现竟已经挖到快二十人,进展十分喜人,再加上曹植他们挖回去的,怕是远不止三十个太学博士了!
曹冲觉得太学博士这编制给得也不够合理。
根据各种记录吹牛逼,太学正式学生能有两三千人,各地慕名而来的旁听生更是一度高达两三万人。
这种情况下只给安排十五个太学博士来讲课,合理吗?虽说日常事务有学官负责,不必太学博士去操心,教学任务分摊下来也很重,不利于教学水平提高啊!
所以,曹冲觉得人不怕超编,先把相中的人才全忽悠去洛阳再说。
曹冲大胆地在心里为太学增添了一大批博士编制,继续兴致勃勃地到处挖人。
就这么走走停停,他总算是走回了冀州。
作为他爹曾经的大本营之一,冀州境内的情况还算安定祥和。
曹冲兜兜转转地邺城,自是要先去自己的庄子看看。他庄子上还有个徐干来着,徐干诗文写得好极了,不去太学教书着实可惜了!
曹冲许久没回来,周围新迁来的人都不认得他了,倒是庄子上的庄户们对曹冲的归来十分欢喜,纷纷要回去杀鸡宰羊。
因为还带着一大群人过来,曹冲也没拒绝他们的好意,笑着表示让他们好好招待周瑜等人,自己径直去寻徐干说话。
徐干在庄子上还住得挺习惯,不过刘桢他们都跑洛阳去了,他倒是有些寂寞。听曹冲盛情相邀,徐干只考虑了一会便笑着应道:“那我这便叫内子收拾东西。”
都是老熟人了,想去就是想去,没必要忸忸怩怩。
曹冲一行人在庄子上用了顿丰盛的晚饭,才问起徐干邺城之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徐干说道:“自从大伙都去了洛阳,邺城哪还有多少新鲜事,都是些不甚重要的家里长短罢了。”
曹冲笑道:“若是在子淑先生笔下,家里长短定然也能写出别样的几分趣味来。”
徐干听曹冲提起邯郸淳,对洛阳之行不免更添几分期待。
哪怕不一定每个人都志趣相投,可如今天底下最有才华、最具才能的人,大多都汇聚在洛阳了。但凡是对仕途前程还有那么一点渴求的,谁不想往洛阳去一遭?
当初徐干来邺城投奔曹操,想的就是曹操兴许能平定天下!
对于大魏的未来,徐干心里还是有期待的。
曹冲在冀州最后捡了一拨人,后头就沿着河内郡回洛阳去了。
在经过温县的时候,曹冲还特地到司马家转悠了一趟,看看能养出司马八达的河内望族到底长什么样。
司马家的人对曹冲他们这批不速之客算不得太热情,却也不失礼数地尽力招待,全程恭恭敬敬挑不出半点差错。
曹冲没瞧出什么门道来,也没停留太久,只顺手薅了两个司马家子弟回去。
曹冲初夏出去,九月下旬才归来,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洛阳几乎已经大变样,城里城外都人潮熙攘、热闹得很。
他带回来的除了将近三十个准太学博士候选人之外,还有一大批顺利薅回来的年轻人,有的出身地方世家大族,有的则是曹冲看着挺顺眼的寒门子弟。
一路上散散聚聚还不觉得有什么,到了洛阳城门外,他们这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就有点显眼了。
曹冲正琢磨着要不要先把顾雍他们带去太学那边安顿下来,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唤:“仓舒!”
曹冲循声望去,只见曹彰朝他跑了过来。
曹冲伸手跟曹彰熊抱了一下,奇怪地问道:“三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刚在城墙上远远就看到你了。”曹彰看了看曹冲的小身板儿,忍不住把曹冲拎起来掂了掂重量,说道,“你跑出去那么久,把自己都折腾瘦了!”
曹冲觉得当众被拎起来很没面子,不大乐意地挣开曹彰的魔爪。
他也不算矮,在同龄人里面算是高个子,搁在营养充足的后世那都能一骑绝尘!
可就算是这样,也抵不过曹彰这个能徒手抓滚滚的家伙啊!
唉,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到他三哥这突然就超常发挥了?
曹彰瞧见曹冲脸上那“我不是小孩了我现在要面子”的小表情,也没再把曹冲提溜起来,只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去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