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七宿司这边的事你渐渐撂手,世子府的人手和七宿司混杂太深,需得剥离开来,以后官面上的事你无须再管,但是资源能用的还是继续用。”
芍药没精打采的应了声好,只要一想到接下来她都得关在宫里就没劲,吃没什么好吃,玩没什么好玩,一个个都像长了张假脸,明明说着假话偏偏自以为说得很真,没意思透了。
“是,小的明白。”
“芍药,你找机会和来福说一声,让他关照皓月两分,但也无须太照顾,她并不重要。”
“花家那边多派些人保护,另外,单独抽几个人出来盯着京中风向,以后会用得到。”
“是。”
“是。”
顾晏惜又把桌上把玩得透亮的几块碎银拿在手里,“以防万一,以后避着些皓月。”
顾晏惜低头看着掌中碎银,阿芷想要让小六得民心,可民心这东西却最易受影响,若不事先做好准备,恐怕到那时民心就成别人的了,摘果子这等事从来不新鲜。
“行。”
“朝丽族的事有没有进展?”
“拿回去倒水里,把你自个儿,你的衣裳都冲一遍就解了。”
陈情摇头,“没有,他们最近藏得很紧,撒出去这么多人一点尾巴都没摸着。”
“之前几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她没有机会。”陈情拔开鼻塞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后续让他们直接向我汇报,你渐渐隐退。”
芍药吸了吸鼻子,从药箱里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个瓶子来递给陈情,“皓月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在你身上下药了,味儿轻了很多。”
“是。”
“把陈情身上的药解了。”
既已经过了明路顾晏惜也就不再遮掩,把要紧的事情忙完了后就去了花家。
能帮花花啊,芍药扁扁嘴不说话了,就那天皇上对花花那态度,花花是很危险。
皇帝知道后自是不高兴,转而又觉得这侄子真性情,要是换成别人,不说远了,就老四吧,他要知道自己不喜他母妃,大概真就会连他母妃那里都少去,这一比较就比出好赖来了,再有来福在一边帮着敲上几句边鼓,这点不高兴也就散了。
顾晏惜留下陈情,将其他人挥退,“其他人和来福接触都会被皇上盯上,你不会,而且你跟在皇上身边说不定能帮上阿芷。”
花家一如往常般安静,可就算是向来反应迟钝的大夫人也都感觉到了家中的异样,往日里早上会来请安的女儿已经几日没见,她派了丫鬟偷偷去了前院才知道女儿受了伤,再想到枝娘的突然过来,她无法不忧心。
七宿司内,芍药一脸苦哈哈的表情,“晏哥,我又要天天守这宫里了吗?”
可她死死记着母亲的话,再担心也都忍着没去打扰女儿,她不够能干,帮不上芷儿的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她添麻烦。
来福躬身应是,暗道这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其他人也都比之以往更本份,整个内院像是都沉寂下来。
“不就是怕朕收拾了那女人吗?”皇帝哼了一声,片刻后又似是无意的吩咐道:“前儿北边不是送了些好东西?芍药刚还说朕虚不受补,你捡上一些送世子府去。”
花芷不是没有感觉,可她眼下顾不上这些,整日在书房里一份又一份删删改改的写计划书。
“世子可不就这么个脾气,老奴听说这几日世子就没怎么睡过,七宿司的灯一亮就是一宿。”来福悄悄瞥了皇上一眼,“老奴瞧着世子似是清减了些。”
刘香端了热水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到大步进来的男人径直往书房走去,她忙跟了上去,这会书房里没人侍候。
皇帝心里得意得很,脸上带着笑,嘴里还却骂着:“这么个死硬脾气,也就朕惯着他。”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花芷抬头看到他有些意外。
可不就是,其他人都盯着那张椅子,就这小子盯着的是他的身体,这不一看他身体虚了点就急上了。
“忙完了。”顾晏惜走到她身边看向她写的东西,清晰明白,非常好懂。
来福心里松了口气,他就怕世子真要一直和皇上对着干,让他人有了上位的机会,“世子素来最着紧您的身体。”
“这一份才刚写,做为得数,你看这个。”花芷从旁边拿了另一份已经接近完善的递给他,然后起身走到一边将双手伸进热水中泡着,僵硬渐渐化去,右手手指头终于在水里缓缓伸直了。
待人一走皇帝就不忍着了,笑眯眯的问来福,“这小子是想通了吧?”
看着明显大小胖瘦不一的两只手,花芷想着自己也曾十指纤纤连指关节都看不到,这一年来写字太多,右手指腹和手腕都有薄茧了。
皇帝再一次被逼着喝下一碗黑糊糊的药心情却好得很,嘴角努力绷直也控制不住的往上翘,虽然没听到什么顺耳的话,可这小子何时会说好听话了,不冷声冷语的说话就是顶好的。
就在她出神时顾晏惜坐到了她身边,看着她的手眼里闪过心疼,世家女十指不沾阳春水,指头圆润,关节不显,手背上有指窝,就如她现在的左手,一对比,她的右手像是另一个人的,每根手指比左手的要瘦一圈,关节突出,关节上的肌肤都显得要粗糙几分。
他只是把哼哼唧唧的芍药拎到皇上面前,盯着她号了脉,在得知皇上身体亏虚时脸色很是难看,他便是看清了他们伯侄之间这经不起一点事的亲情,却也从不曾盼着皇上不好。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护住了花家。
虽已打算服软,顾晏惜却也没有直接去认错,在他心里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之所以愿意服软,更多的是因为那是他的伯父,是长辈。
挽起袖子,顾晏惜从水中捞起阿芷的右手,从小手指开始稍微用了点力气按揉,被抢了活计的刘香愣了愣,将护手膏放到一边退至门外守着。
顾晏惜在未点灯的书房中安坐到天明,次日一早就在花家门外接了芍药进宫。
私心里她悄悄觉得小姐和陆先生这样挺好的,别人家定下婚约的男女也就能在婚前遮遮掩掩的见一面,这还是好的,有的得在新婚夜掀盖头那一刻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哪里能像小姐和陆先生这般日日见面,感情看着就好得不得了。
这一晚,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