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打赌我说什么来着, 下一个倒霉的不是会仙峰,就是我们惩戒堂。”
——“真是少夫人放的火?她胆子可真大啊。”
——“那岂能有假,天眼看得清清楚楚, 她放了一只鸟,那红鸟飞至峰顶, 口中喷出火焰,山上登时燃起大火。”
——“她可太有本事了。”
——“那是, 少夫人威武, 就没有她干不出来的事, 她如此小肚鸡肠,要是不报仇,我恐怕都要怀疑她被夺舍了。”
——“你们消息不够灵通,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好端端站在这里么?是因为有人在替你们负重前行, 我听说谭长老被她套麻袋给打了!手脚全断, 肋骨也断了七八根呢!”
……
会仙峰, 赫连尧好险才免于命丧火海, 这火不是凡火,也不是凡水能浇灭, 起初他以为是天罚(缺德事干多心虚),后来发现纵火犯目的很明确,就是为报复。
纵火犯专门布下结界, 防止火焰扩散, 精准纵火,不毁坏院墙外一花一树。
“我的妙法金兰,我的河地宝柑……”
眼看自己几百年辛苦付之一炬, 赫连尧唯有叹息。
他起初大怒, 赶往惩戒堂通过天眼天网追查凶手, 发现果然是他那聪慧过人的好媳妇,很快一腔怒火又化为忧愁——他的好媳妇畏罪潜逃了。
“鸣琨伤着呢,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内门母石被毁,惩戒堂沦为废墟,谭长老和少宗主重伤,少夫人纵火会仙峰后逃窜,西极妖魔作乱,北海又频频发生地动海啸,派出镇压的弟子十人九伤……
涤天宗一时内忧外患,赫连尧焦头烂额。
唯寅初门尚且留得几分清静。
赫连筝这一觉睡得很长,午时二刻方才幽幽醒来,她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枕边,手伸出去,榻是凉的。
兴许是出去玩了。
她安静躺着,猜想小石妖今天穿的什么衣裳,梳的什么发,会为她摘来什么花,捧来什么果子。
忆起昨日,她们在芭蕉叶和树枝搭的三角小帐篷里亲吻,轻声述说爱意,赫连筝心口饱涨甜蜜。
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妻子。
寅初门地处偏僻,远离喧嚣,赫连筝平躺榻上,只隐隐约约听见铡刀在石药碾中来回滚动的声音,昨夜大风,今日天阴着,窗棂里透进的光也黯淡,鼻尖是苦涩的草药味,混杂床头大束金银花的清甜。
盏茶功夫,门外响起脚步声,赫连筝已辨出来人并非心中所期盼,还是怀抱一丝侥幸转头,门扉“吱呀”一声,是荣锦,她眸中星光骤然熄灭。
“小熠呢?”赫连筝还是忍不住问。
“怎么,看见我你很失望?亏老娘没日没夜伺候你。”荣锦抓了她手腕来,照例施法探查。
“雷刑和噬魂钉的力量消退了,内伤基本痊愈。”荣锦又查看她四肢、肩头和膝盖伤处,“手脚差不多快长好,只是髌骨尽碎,还需要一些时间。”
有医坊弟子端来熬好的汤药,荣锦接过,要亲自喂她,赫连筝偏过脸,“等小熠回来吧。”
荣锦不满:“我能毒死你咋滴。”
赫连筝心平气和,“放那吧。”
“行。”荣锦求之不得,搁下药碗飞快逃了,生怕她多问一句。
赫连筝心中隐隐升起些怪异和不安,等到药汁都快凉透,才强撑着坐起来,“小熠,小熠!”
其实只要稍稍动个念头就能感觉到她,依着她的性子,去到哪里都不会丢下她的宝贝。
储物镯、玉筝,还有偷偷在万花镜上留下的追踪法阵。
可说不上为什么,赫连筝不敢探查。
她只好一遍遍喊,乞求她能回应。
门外再一次响起脚步声,不是她,但在事实降临之前,赫连筝告诉自己,还有许多种可能。
也许是她的恶作剧也说不定。
玄霄推门而入,“少主,你喊我。”
赫连筝看着他。
玄霄硬着头皮走过去,“药都快凉了,我喂你喝吧。”他端起药碗,赫连筝仍是面无表情看他。
他也真沉得住气,舀了一勺汤药喂过去,赫连筝双唇紧闭,他心下一狠,汤勺挤开她唇瓣往里怼,赫连筝眸中渐渐凝出锋锐。
黑乎乎的药汁顺着赫连筝下巴淌,又淅淅沥沥落回碗里,倒是一滴也没浪费。
玄霄想笑,搁下碗找了块帕子给她擦嘴,心中庆幸,得亏她伤着,不然两大耳刮子肯定已经招呼上来。
赫连筝字字凌冽,“若非我重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走了。”玄霄自暴自弃,“我不瞒你了,实话跟你说,她昨晚就走了,跟外门那个小红一起,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家伙,其中一个是我们在东极城外遇见的大汉。她走之前,还把宗主的会仙峰给烧了,现在整个宗门都传遍。”
赫连筝沉默。
玄霄安慰道:“兴许是她请来的帮手,为了给少主出气,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怕挨罚,便畏罪潜逃了。”
“要不我去把她找回来?”玄霄试探。
赫连筝面上无悲无喜,许久,伸出手,费力端起药碗,将已凉透的药汤饮尽。
玄霄大气也不敢出,看她将药碗轻轻搁置在床头矮柜,伸手抚向膝盖,拇指按在塌陷的髌骨。
“我去找吧。”玄霄上前一步,“告诉她,没人要罚她,宗主也不怪她,我去把她带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赫连筝终于开口。
玄霄抬起头,紧接道:“也许她一开始就目的明确,为了照心石,为了混沌灵气,现在她目的达到,修为跃进,自然不会继续留在涤天宗。”
赫连筝沉声:“你出去。”
玄霄知道她不想听这些,但还是要说:“否则怎么解释得通呢?我们在东极遭遇的那些事,遇见的那些人,他们就是一伙的!那两只黄鼠狼肯定也是那两个家伙假扮的,还有突然出现的小红,幻境里的东西说不定都是假的,哪有什么前世。”
“我让你出去!”赫连筝厉声。
玄霄抓紧机会一口气说完:“少主不愿意追究,那我们就不追究了,随她去吧,为这种人也不值得,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赫连筝挥手,屋内霎时狂风大作,玄霄抬袖遮脸,下一瞬发现自己已经被丢出房间,站在病舍外的空地上。
房中安静下来,赫连筝靠坐在床头,心口空空荡荡,很不适应。
她们相识的时间不算久,发展却可称之为迅猛,她也很努力去了解她,探寻她的过去,可她身上的谜团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怎么拆也拆不完。
从一开始,赫连筝就预料到今天,否则也不会如此急切与她成婚,将她拴在身边。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玄霄说的其实不无道理,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个阴谋,步步为营,环环相扣,但赫连筝相信,她的小熠绝不知情。
她也被利用了,或者说她其实是最为关键的一环,所有事件都是围绕她展开。
她的身份,她的来历,她做了什么,忘记了什么,那些家伙又想让她去做什么。
还有她们的前世。
所有的问题都应该得到解答,即使是骗她,坑她,她也认了。
赫连筝运水把自己搬到轮椅上,右手一抚,四轮便渡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膜,木轮离地寸余,行动无声,转向灵活,她便操控着轮椅去往藏书阁。
待到傍晚,荣锦来给她伤口换药,四处找不见人,一时急得团团转,正要奔出门去,转头看见一道白色的颀长身影立在门外。
赫连筝只着一件单薄中衣,黑发长长披拂至腰际,赤足站立,身子单薄得像片树叶,来阵风就能刮跑。
她穿着一身白,手脚腕处隐约露出的绷带也是白,浑身上下,只有眼尾透着一抹不正常的绯红。
如此病容,不似往常那个风光霁月、绝世无双的正道魁首,她浑身上下透着股邪肆。
荣锦呆呆地看着她,见她一片雪花似飘进屋,足踏水云,若不是天还大亮着,真以为是闹鬼了。
“你好了?怎么能站起来了?”荣锦追着她脚后跟问。
赫连筝不答,取了桁架上外袍,整衣束发,又弯腰从枕头底下摸出块雨花石。
荣锦看出她异样,“膝盖还是不能弯曲,可你如何能保持站立?”
膝盖不能折弯,便穿不了鞋子,赫连筝浑不在意,就要飘出门去。
荣锦扯了她袖子,“我问你话呢,你是怎么站起来的,你用的什么法子,你休想瞒过我!”
赫连筝回头,面无表情睇了她片刻,垂下眼帘,缓缓解下左手绷带。
荣锦看见她内腕伤口处皮下一条红线,笔直延伸至臂弯,隐入袖中。
赫连筝又慢条斯理解下右手绷带,也是一样的红线。
荣锦跌坐在床榻边,不可置信看向她,“你用了双芯术,那样损命的秘术。”
绷带已经扯下,索性换个药,如今五指活动无碍,赫连筝便自行取了托盘里的药重新涂抹伤口。
荣锦气得狠捶一下床,“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有病吧,你脑子被门夹了!就这么点破事,你至于么!”
赫连筝不为所动,专注上药,门外玄霄奔来,“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
荣锦气得肝疼,“你的好少主,老婆跑了,残废起不来,想了个好主意,给自己用了双芯术!”
“什么双芯术?”玄霄完全状况外,“少主好了!可以站起来了,波棱盖儿长好了,那咱们快走吧,把少夫人找回来。”
荣锦要被这主仆俩气死,“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双芯术?”
玄霄:“什么是双芯术?”
双芯术中的芯,指蜡芯。
把蜡烛比作人,人的寿命便是蜡烛里的灯芯,自然的损耗,蜡烛是从一头燃烧,双芯就是从两头开始燃烧。
赫连筝手腕处两条红线,代表灯芯的两头,连接处位于心口膻中穴,从施术那一刻开始,她的寿命开始双倍损耗,红线烧到心口,便是她寿数终结时。
好处是换来双倍修为。
修道之人,所求不过长生,每突破一次境界,都能增加三百年寿元。
但长生岂是易事,身体依旧强悍、年轻,看似充满无限未来,修为却迟迟无法突破,眼睁睁看着时间流走,寿数耗尽,却无能为力。
这种痛苦、绝望,足以令人疯魔。
于是许多人走投无路之下,便会选择使用双芯术,破罐子破摔,以损命之法换取修为,强行冲破境界。
有成功,也有失败,但双芯术一旦施用,绝无转圜,即使境界突破,红线也不会消失。
有没有真正的破解之法?登仙或许可解,但至今无人办到。
双芯术也不能称之为邪术,它确实帮到许多人冲破境界延长了寿命,能多活一天都是赚到,境界突破,即使折半也有一百五十年可活。
“你不相信我能登仙。”赫连筝对此不以为意,慢条斯理为自己裹缠绷带。
她不到三百岁便有化神期修为,即使寿元砍半,余下也有六七百年可活。
荣锦质问:“你不是卡在化神中期很久了?万一始终突破不了怎么办?渡劫失败一次,便要折损百年……不对,双芯术渡劫失败要生生折去两百年寿元,这里损些,那里损些,你有多少寿元可以折腾?”
此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这么做值得么?你或许有机会登仙,可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中途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就差个十年八年的,你该如何?”
荣锦给她气得胸口疼,“就为了逞一时之强,你糊涂!”
玄霄终于听明白,他傻傻看着赫连筝,“少主——”
事已至此,赫连筝不再多言,足踏水云飘出医坊。
她从不以旁人的准则来要求自己,她做任何事只有愿意和不愿意,没有对或不对。
双芯损命又如何,人世间走一遭,浑浑噩噩小半生,名利、钱财,她样样不缺,余下的时间,只想活得尽兴。
“少主!”
玄霄追来,赫连筝反手弹出一颗水球,将他包裹其中。
下一瞬,她身形消失在原地。
—
小石妖跟随小红、朱雀和斗宿三人,当夜便离开了肆方城,往东行去五百里,来到一座临河小城——平安城。
城中有一座小小的女娲祠,朱雀给祠里捐了些香火钱,四人便暂宿在祠中。
在涤天宗住了几个月,小石妖让赫连筝养得很娇气,寮房的床太硬,她睡不惯,床上摊了一晚煎饼,天快亮时候才睡着。
还没到晌午,朱雀和斗宿就找来,她被子蒙头不理,朱雀拍门不止,“殿下,我进来了?”
小石妖爬起来,往门上扔了个枕头。
朱雀正欲推门,小红上前,“我先进去,为她梳洗。”
这家伙,还真是走到哪里都不缺人伺候,朱雀看了小红一眼,略略点头,与斗宿坐在院中等候。
小红端了热水进屋,小石妖撅着腚趴在寮房简陋的木板床上,撩缝看她一眼,“出去,我要睡觉。”
小红不说话,铜盆搁在盆架上,走到床边,墟鼎里翻出两床厚褥子抱在怀里,小石妖明白了她的意思,利落爬起来,跳下地腾地方给她铺床。
小红把床榻给她收拾整齐,她翻身上去打了两个滚,还有点嫌弃,“不如小竹居的软。”
“可是……”小红顿了顿,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有钱,这三百年一直在很努力赚钱,但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她有钱却没有地位,竟然连床褥子也比不过赫连筝的软。
小石妖重新在榻上躺好,小红恭敬道:“师尊,快晌午了,先吃饭吧,吃完饭也好睡些。”
小石妖闷闷不乐,“想阿筝了。”
阿筝在的话肯定不会让她被吵醒的,也不会不准她睡觉。
她不情不愿坐起来,小红端来铜盆,拧了布巾为她擦手擦脸。
布巾略粗糙,尽管动作已经十分轻柔,还是在她娇嫩的皮肤留下红痕,她摸摸脸,“有点疼。”
小红赶忙凑上去看,吃惊地张大嘴巴,她分明没怎么用力。
再说,三百年前,她们住在李家村那会儿,条件可比现在差得多,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这当然还得归功于赫连筝,把她养得太好。
小石妖看着她,手指点点脸蛋,“你没有鲛绡么?”
“鲛绡?”那可是鲛族的至宝,价值连城,小红哪有那玩意,她不解,“师尊要鲛绡何用?”
“洗脸呐。”小石妖理所当然。
小红沉默。
鲛绡洗脸,这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小石妖很快表示谅解,“你是土修嘛,不会搓水团,没关系的,但是这个帕子不要用了,我脸疼。”
小红点点头,“我知道了。”
洗完脸,石妖又大大张开嘴巴等,小红挠头不解:“要吃东西么?”
“洗牙牙。”她飞快说完,又张开嘴。
小红手忙脚乱在墟鼎里翻,找到毛刷沾了粗盐,小心为她净齿。
这石妖还不满意,“呸呸”吐口水,“太咸了,我不喜欢,要浓茶水。”
小红“哦哦”,连连点头,“我马上找来。”
手忙脚乱伺候她洗漱完,小红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小石妖仰头,眼眼大大圆圆,“嘴巴脏了,还要擦擦。”
小红便又依着吩咐做事,没有丝毫不满,终于全部洗好,她竟然还没完,“香香呢?”
小红茫然:“什么香香。”
她两手虚虚呼啦呼啦脸蛋,“擦脸的香香啊。”
这个小红真没有,她一块石头,平日里都是糊弄过活,随便施个清洁术就好,哪这么多讲究。
若不是想着伺候师尊,什么粗盐、布巾、褥子,根本就不会准备,更别提擦脸香香了,她听都没听过!
小石妖也看出她没有,摆摆手,“算了,但是应该先洁牙,再洗脸,这样就不用擦二道嘴巴,你这个东西擦得我脸疼。”
小红自卑地低下头,“我待会儿,就上街去买……新的擦脸布巾。”
小石妖忧愁叹气,还是阿筝好啊,也不知道阿筝的腿怎么样了,醒来发现她不在,会不会伤心得哭呢?
她后悔没有同她道别,可她们之间,其实不应该有道别。
洗漱完,小红又给这石妖穿衣裳梳头,她的衣裳有许多,赫连筝每个月都给她添置几套新的,不同颜色不同样式,尽都是小红没有见过的好料子。
小红心里暗暗盘算,自己这些年攒的那点家底,够给她买几件?
赫连筝命真好,投了这样一个好胎,从前两个人旗鼓相当就比不过她,现在就更比不过了。
不过小红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这些年她刻苦修炼的同时,也在费劲心机钻研厨艺。
饭菜摆上桌,小石妖夹了一箸肉塞进嘴巴,满意点头,小红终于找回自信,笑着为她打了一碗汤,“我新学会的,师尊尝尝。”
朱雀和斗宿进得房中,这石妖正就着小红的手喝汤,二人早对此见怪不怪,恭敬行礼,“殿下。”
小石妖已经得知黄鼠狼夫妻是这二人假扮,感觉真心受到了欺骗,仍耿耿于怀,当然不会邀请他们坐下来吃饭。
她没好气瞟一眼,“大清早鬼叫什么,害我睡也没睡好。”
朱雀回头看看天,“殿下,金乌高悬,日正中天,已是午时二刻了。”
“那又怎么样?我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小石妖狠狠咬下一口肉丸子。
朱雀不跟她争执这些小事,只温言道:“殿下肯同我们离开,想必是已经考虑清楚,决心担负起责任了。此前,我对神仙下凡历劫,从来不屑一顾,经过这些事,终于能明白其中缘由,不历劫,不明事理,殿下长大了,也懂事了。”
她说着眼里竟隐约有泪花闪动,“我以为还得费些功夫,没想到殿下已经自己想通,凡尘两世,到底不是白活。”
连斗宿都颇为感慨:“倒是难得这样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话。”
小石妖看见这两个家伙就烦,“哼,你们倒是聪明,骗了我不算,竟然还把小红找来。”
朱雀道:“人间事,许多我们不便插手,出此下策实属无奈,逆天而为的恶果,殿下也尝到了。如今殿下已经想通,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鹊渚峰缺少神石镇压,天河水躁动,我不日将返回天界修补法阵,剩下的事交给小红去办,斗宿从旁协助,殿下也要尽力配合,不可再任性妄为。”
小石妖不出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她舀了半碗鸡汤,勺子没放稳滑进汤里,赶忙伸手捞出来,冷不防被烫了手,身子往右一偏,习惯性把手递过去。
赫连筝惯常坐在她右边,用饭时方便为她擦手擦嘴,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然而今日,那里空空如也。
小红赶忙取了帕子给她擦手,她表情呆呆的,也忘了疼,视线落在虚无的某处,声音冷冷的,“话说完,可以出去了吧。”
朱雀斗宿只得起身,走到门口,朱雀还是忍不住回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不想让她死,对吧。”
“你有完没完!”小石妖扔了个勺子过去,白瓷勺在地面炸开。
房门关闭,屋外二人走远,房中沉寂许久,小红才缓缓道:“其实,我也可以。”
小红在位置上坐下来,望定她:“师尊一开始选中我,不就是因为我是这世上最坚硬的石头么?我每天都在努力修炼,我的体质是最适合了,师尊也看看我吧,我说不定可以呢?我们可以共同分担,师姐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其实可以替代她……”
话未说完,耳边轰然一声巨响,屋顶竟然塌陷了一个大洞,碎瓦片稀里哗啦落下来。
二人惊惶望去,破口处明亮天光倾泻,一人持剑缓缓落下,白衣素冠如落雪,不染尘埃。
来人冷笑一声,剑锋直指小红,“你想替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