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石头玩石头, 爱不释手。

她玩得认真,连赫连筝走到身后都没发现,只感觉后背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在缓缓逼近, 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夏末时节,窗外艳阳高照, 小石妖却后背发凉,心里正纳闷, 忽见一层白色的霜冻缓缓覆盖上了面前这块冰晶石。

她食指一痛, 飞快缩回手, 霜冻立即裹满。

冰晶石这下真的被冻成冰块,发出寥寥的寒冰之气,小石妖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 眼睁睁看着它“咔嚓”两声, 碎成了齑粉。

小石妖目瞪口呆。

她猛地转头, 对上赫连筝一张白森森的冰块脸。

“你做什么呀!”小石妖大叫。

她徒劳地把石头面面拢到一起, 却怎么也捏不回原来的样子。

大风刮过,石头面面散得满桌都是, 掉进地板缝,最终什么也不剩了。

石妖腾地站起来,踹翻凳子, 冲到赫连筝面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干什么弄坏我的石头!你个王八蛋!”

赫连筝擒住她手腕, 她挣扎不得,就开始用脑袋撞人,赫连筝岂会傻傻给她撞, 启了护身结界, 衣上法阵全开。

小石妖一头顶过去, 发出“咣”的一声,如敲在铜锣上。

她顿时撞了个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站不稳,赫连筝环住她腰肢,快走两步把她扔到床榻上。

她捂着脑门,两腿又踢又踹,“赫连筝,王八蛋!臭狗屎!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就会欺负我!”

赫连筝:“我生儿子也是跟你生。”

她不管:“反正就是没有,你个畜生,坏心肠,臭大虫,屎粑粑……”

赫连筝也气,“那你做什么收别人东西,吃喝我哪天少了你,宝石玉佩,也常常都在送,你还惦记着别人东西,你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赫连筝越想越气,上前把她翻过来,照着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

此人不仅热衷扇人脸蛋,现在连屁股蛋也不放过了。

这石头被打了屁股,“哇”地一声哭出来,她岂是个好惹的,当即跳起来同她对打,赫连筝退后,她扑上去,五指泛起华彩,穿透赫连筝护身结界,一把抓烂了她的衣裳。

赫连筝大骇,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不待人反应,那石妖再次攻来,赫连筝不得不出招应对,两人一路从床上打到床下,满屋子乱滚,头发散了,衣裳也全碎成了布条条。

赫连筝发现了,这石妖是格外的费衣裳,她不仅自己费,还连累别人费。

快换季,是得再添些衣裳,然而此念一起,赫连筝心中又唾弃自己——这不是犯贱么。

小石妖专注撕衣裳,逮住机会就撕一块、逮住机会就撕一块,很快赫连筝发觉不妙,她的袍子自腰际被撕成了流苏,那石妖开始撕她的裤子。

“唰——”

赫连筝绸裤上登时一个大洞,露出里头雪白细长的大腿。

她心里“咯噔”一声,疏了防守,石妖唰唰又是两下,纵身扑过来,大大地张开嘴巴,一口咬在她臀上。

一声惨嚎登时响彻云霄。

赫连筝匆忙裹了件水衣蔽体,连滚带爬逃出小竹居。

整个涤天宗上上下下,喜气洋洋,都在忙着张罗少宗主婚事时,小两口冷战了。

赫连筝生气她乱收别人东西,为了眼前一点小恩小惠就抛弃她;石妖生气她毁了冰晶石,还打她屁股。

玄霄起初以为,这两人只是闹着玩,结果第二天收到少宗主吩咐,让他不要给那石妖打饭了。

“饿她两顿,让她知道这个家里谁是老大。”少宗主趴在洞中石榻上如是说。

玄霄沉默。

也不知道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到闭关石洞里的人是谁。

连肥肥都不跟她亲了,整日围着那石妖脚边打转,还‘家里谁是老大’,心里没点数。

然而少宗主吩咐,玄霄岂敢不从,只能应是。

小竹居那只石妖呢,赫连筝打她那两巴掌可没省力气,她屁股火辣辣疼,也只能趴在榻上。

肚子饿得咕咕叫,没有人叫她吃饭,她扯着脖子喊玄霄,玄霄进来,递给她一包桃片。

“回来的时候在山下买的,本来也是给你的,前阵子忘了,我只有这个能给你。”

小石妖接过桃片,抿抿嘴唇,“是她不让你给我打饭,对不对?”

玄霄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得帮这俩人说和。

“你也真是的,我们少主那么喜欢你,你还当着别人面那样说,你也太不懂事了,你这是寒了她的心,知道么?”

“可是我又不是真的不喜欢她,我把那个女的勾引过来,她不喜欢赫连筝了,不也是一样的。”

小石妖委屈巴巴,“她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打我,真是个畜生。”

“那你可真是个人才。”玄霄又无奈又好笑:“且先歇着吧,桃片吃了垫垫肚子,晚上少主要是还没消气,我再偷偷给你送些吃的。”

小石妖吭叽两声,算是答应,玄霄转头就要走,她叫住他,“你上次骂我那事,我不跟你生气了。”

玄霄回头看她一眼,耸耸肩,“行吧,你歇着。”

可这只贪吃的小石妖,如何能捱得到晚上,吃了桃片,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个午觉,快到晚上饭点,实在饿得受不了,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出去了。

她瘸到膳堂,走到高高的柜台前头,“我饿了。”

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少夫人,里头大师傅一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饿了就吃呗。

大师傅问:“少夫人想吃点什么?”

石妖摸摸屁股,吭叽不出来,平时都是赫连筝点菜的。

大师傅便道:“按照往常来一套,怎么样?”

她点点头说行,挑了张桌子挪过去,走一半又回头喊:“你快点嗷,我都饿坏了。”

大师傅爽快答应。

哼,赫连筝不给她饭吃,那又怎么样,她自己出来吃,还不能吃得饱饱的。

只是屁股疼,凳子也坐不了,只能站着吃。

傍晚时分,来膳堂的弟子渐渐多起来,石妖在大碗里用勺子舀饭吃,有那眼尖的,怕她站得辛苦,给她身后放了张凳子。

她嘴里米饭咽下去,回头看一眼,摇头说:“谢谢你,我不坐。”

“啊?”那弟子一愣。

她猛一吸气,想到这事就觉得委屈,“我屁股疼,我坐不了。”

“额——”那弟子有点懵。

平时赫连筝陪着,膳堂里大家都不敢多看她,此时她独自一人,这一张嘴说话,众人目光不由得汇聚。

小石妖眼泪吧嗒吧嗒,勺子用力捣着碗里的肉丸,“赫连筝,王八蛋,把我抠得血了呼啦,还打我屁股,打得我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了,现在连饭也不给我吃,禽兽!畜生!”

众弟子哗然。

这是他们可以听的么?!!

“明明说会对我好,再也不欺负我,又打我!又打我!床上一套,床下一套,不是个好东西!”

“抠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熠,喊人家乖乖,不想抠了,就是小妖女,白眼狼。”

“我再也不要跟她好了,呜呜呜,你们都听见了么?我再也不要跟她好了!”

众弟子:“嗯嗯嗯——”

这时候,却有一股厚重的焦香味儿不知从何处飘来,小石妖吸吸鼻子,横臂抹一把眼泪,“谁家锅糊了。”

大师傅“啊”地大喊一声,听热闹听得出神,把锅忘了!

玄霄也是真怕那石妖饿着,估摸少主只是说气话,还是来打点饭过去喂她。

结果还没进门呢,就听见这么一番话。

抬眼一看,那石妖就站在饭堂里头,声泪俱下,激情控诉。

玄霄脚步不停,调头就走,这场面不是他能应付的。

一刻钟后,赫连筝来了。

现在来有什么用,话都说得差不多了。

赫连筝,字鸣琨,别号俟元君,涤天宗少宗主。

她天生一颗七窍仙心,出生时身怀异宝,天显异像,不仅修为高深,为人亦十分和善。提到她,整个内外门(除了荣锦),谁不伸出大拇指赞一声人品高洁、雅正端方。

尤其是外门,赫连筝长期在外门教授基础水法课,外门弟子中声望很高。

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是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能看得出来,她竟然会有如此诡异又残暴的癖好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少夫人辛苦了。

少夫人受苦了。

饭堂里乌泱泱一片黑色的脑袋瓜,却很默契连呼吸也放得极轻。

只有一个人在说话,握着瓷勺一边往嘴里填食一边说话:

“赫连筝!不是人!”

很轻的脚步声响起,众弟子回头,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

赫连筝步履沉稳,身姿笔挺,目不斜视。

那石妖看见她,当即大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赫连筝在她面前站定,扫一眼满桌杯盘狼藉,想她差不多也该吃饱了,怀里摸出手帕给她擦擦嘴角的汤渍。

“回家吧。”

“谁要跟你回家!”

赫连筝不由分说把她用冰链捆了,弯腰扛在肩膀上带走。

小石妖拳打脚踢,赫连筝施术水遁,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膳堂沉寂许久后,才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喧嚣。

自打着石妖来,内门外弟子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离不开少夫人和她的好大儿。

现在好,又多一条——少宗主诡异又残暴的癖好。

——“听说用绳子捆来着。”

——“还打屁股呢,不知道用什么打的,拂尘?还是马鞭?”

——“打得血了呼啦呢!都烂了!”

——“最后是捆了扛走的,回家不定怎么挨收拾。”

——“少宗主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没想到私底下玩这么刺激。”

——“就是就是。”

赫连筝风评被害。

小竹居。

饶是赫连筝再淡泊,这一回,也难免因为现在外面那些流传的风言风语而感到头疼。

头疼啊,相当头疼。

经过一日修养,赫连筝屁股上的伤已经恢复了许多,她坐在院中石桌旁,两肘支额,痛苦地抓头发,屋里那石妖还在骂——膳堂里头骂的那些赫连筝没听见,实在可惜,现在重新骂给她听。

不到半个时辰,这件事甚至都传到宗主耳朵里。

赫连筝收到父亲的传音:

——“鸣琨啊,既然已经决定要成亲,就对人家好一些嘛,那石妖在宗门里无亲无故的,你不能因为人家没有后台就随意欺辱她,虐待她呀。”

——“鸣琨呀,你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还是要稳重些。当然,为父知道,你于修道上,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可是这夫妻,额不对,这妻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啊,还是让为父来传授你几条经验吧。”

——“其实呀,没有很多条了,总结起来只有两条,一个是谦让,一个是忍耐。两口子嘛,哪有不干仗的,你比她稳重些,就算她犯了什么错,也多让着她点。”

——“哼,你别看你母亲温温柔柔的,其实私底下,也是个悍妻,你父亲我也是常常都在挨体罚的。实不相瞒,我们日子最难过的那几天,你娘在外头受了气,你爹就得受你娘的气,你爹是天天晚上要跪半个时辰的搓衣板啊!”

少宗主十分虚弱:“我知道了,父亲。”

她切断传音,长长叹气,止不住叹气。

玄霄在旁看了半天,现在很想问——少主,你说,谁才是这里家里的老大哇?

可他没这个胆子,认真分析过,总结道:“都是饿的,干嘛不给她饭吃呢?”

赫连筝摆袖,“你走罢。”

玄霄不再多言,反正受罪的不是他,哼,你自己哄去吧。

许久,赫连筝进屋,关闭了门窗回到床边,那石妖朝她脑袋上扔了只绣鞋,赫连筝稳稳接了放在脚踏上,“你还不是咬我了。”

“你不打我,我能咬你?!”石妖大吼。

赫连筝:“我明明没怎么用力。”

“你没怎么用力!你没怎么用力!”那石妖跳将起来,站在床上朝她撩起裙子,撅臀,“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这都快怼到人家脸上去,赫连筝往后退了一步,手遮着脸,极难为情地瞟了眼。

还真有个隐隐渗血的巴掌印。

可真是奇了怪,她根本就没用力,跟打玄霄那一巴掌比,说是抚摸也不为过。

赫连筝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处确实有些红肿,她也是真心虚了,“竟然这么严重。”

“你还敢说你没用力?”石妖扭头看她,放下裙子趴到床上。

赫连筝指天发誓,她没有用力,甩锅道:“是你的皮肉生得太娇嫩。”

小石妖不置可否。

赫连筝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我来给你上药吧。”

小石妖“哼”一声,却也没有反抗。

赫连筝发现了,她气性很大,却是很好哄的,只要语气软一点,适当表示表示,顺毛撸两下就能乖乖的了。

“打你确实是我不对,可你也应该替我想想,我为什么那么生气。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总是感觉不到你在乎我,你好像随时都会离我而去,无论我再怎么对你好,都留不住你。”

赫连筝给她抹好了药膏,心中并无多少旖旎,裙子理好,坐到书案边。

“水瑛仙子的财力和势力,在北地不输涤天宗,假如她真的喜欢你,执意要带你走,你会同她走么?我觉得你会,你就是这样。我差点忘了,你当初愿意同我回涤天宗,是因为我请了你一顿烤鸭。”

小石妖扭过头看她。

赫连筝背对着人,长发用一条月白丝带束起,随意披散在肩头后背,她侧脸极为清隽,高鼻深目,长直的睫毛低垂着,周身浓浓的哀愁弥漫开。

也许是良心发现,小石妖从榻上爬起来,站到她身边。

赫连筝脸偏到一边,不看她,小石妖索性横跨在她身前坐下。

这样坐碰不到伤处,她后背抵着书案,两只手搂住赫连筝脖子。

“你不要难过了。”小石妖正色道:“我告诉你吧,其实我是故意的,那个水瑛仙子不是喜欢你么?假如我把她勾到手,你不就安全啦?但是我才不喜欢她,我得到她,再把她抛弃,她伤心欲绝回老家去,我们还不是继续过我们的好日子。”

她说“把她勾到手”的时候,还腾出手,五根手指头一根一根捏紧,一边嘴角斜扯,表情十分阴险。

赫连筝:“……”

这个回答,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小瞧她了,竟然还有这样深沉的心机和谋划。

“倒是你。”小石妖控诉,“你问都不问我,就毁掉了我的石头,”

赫连筝扭过脸看她,她小嘴噘着,老大不高兴,“你还打我,你忘记了,上次你抠我的时候,你说,好喜欢我好喜欢我,你很用力地抱我,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赫连筝脸一下红了,那晚的事,她其实很多细节都记不清,晨间醒来,额角突突直跳,充满宿醉后的模糊混沌。

她只是记住了一种感觉,美妙的感觉。

“好嘛,是我错了。”赫连筝终究还是先服软。

小石妖没吭声,垂着脑袋想了会儿,解开腰间丝绦,把自己白生生地敞开,握住赫连筝的手,“你喜欢那样的话,你就对我那样吧。”

小石妖主动靠近,在她嘴唇上轻轻“啵唧”了一声。

其实也是心虚,赫连筝说的那些话,她仔细想过了,她可能确实不懂什么是喜欢,可赫连筝对她那样好,她总得有所付出。

好吃的饭菜、漂亮的衣裳,都得花钱买,她没有钱,吃人家喝人家,赫连筝既然喜欢抠,就伺候她高兴吧。

小石妖抓着她的手稀里糊涂伸过去,赫连筝心中一跳,猛地缩回,小石妖困惑地看向她。

赫连筝脑子转得飞快,“还没洗手。”

“那你快洗。”小石妖背靠在桌边上等。她襟怀雪玉一片,两肘后撑在桌边,背往前挺,流霜小丘半明半暗,山桃含苞,只等一场春风,便会漫山次第开放。

赫连筝飞快洗净了手,却还是很有原则的,“我说过,重要的事情,要等到重要的时刻做,没多少日子了,我是等得的。”

但,还是能分出主次来。赫连筝两手虎口按在她腰际,垂眸,看见自己经络起伏的手背,发现了差异。

青的和粉的。

小石妖也在看,或许是体质属水的缘故,赫连筝肤色偏青白,颜色冷冷的,手背和脸颊靠近下颌的皮肤透出其下青紫的血管纹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小石妖低头看那双手皮下骨骼起伏着上推,有一些明显的关节处带粗糙的薄茧,沙沙痒痒的,很奇妙。

倒是罕见,青天白日下坦坦荡荡,如此相对。赫连筝眉头微蹙,克制又放恣,春风拂过山岗,原野、枝头覆上俏丽的妍靡。

小石妖睫毛颤动,双眼大睁,眸光似春潮涨落的湖水,她低呼一声,被人摘下来了。

凉滑的长发扫过皮肤,小石妖微微瞠目,赫连筝俯身拥抱她,埋首在肩窝,闭目调整呼吸,手掌寻到伤处,轻轻地覆盖,试着以灵力熨养。

“我不知道会打伤你,对不起。”

小石妖已经不在意这个,她往前挺挺腰,“你接着来嘛。”

赫连筝讶然,“你不是很讨厌……”

“人家也说不明白,反正痒死了。”她后背蹭桌边。

赫连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欸,你还是应该矜持一点。”赫连筝把住她的腰把她抱下来,衣裳一层一层裹好,腰间又多系了两条冰链。

“我不是说了,重要的事情等到重要的时候做。”

那石妖噘起嘴巴又往人身上爬,纠缠不休,“来嘛来嘛。”

赫连筝轻咳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她就真的走了。

这天夜里。

小石妖晚饭吃多了肉,夜里被渴醒,爬起来四处找水喝的时候,发现赫连筝不在身边。

她常常这样,夜里醒来要喝水,赫连筝困极懒得给她泡茶,就直接把手指头塞进她嘴里。

赫连筝识海里存了许多水,大多来自后山的灵泉,经她神识滤过,直接饮用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这样在外有些不雅,私下里才这样喂她。

小石妖晃了晃茶壶,空的,看向书案边,也没有人。

通往外间的门缝底下,有一线暖橙的光,小石妖起身,朝着那扇门走去。

她轻轻地推开门,看见赫连筝坐在外间的竹榻上,披衣散发,捧一卷书凑到烛台底下,右手握拳抵唇,看得十分专注。

她表情时而困惑,时而释然,隐隐还有些气息不稳,似走火入魔的征兆。

“阿筝,你在做什么呀,大晚上还看书。”小石妖困倦揉揉眼睛,朝着她走过去。

赫连筝“啪”一声合拢本子。

她早有准备,这时飞快用一卷经文替了,上前揽住小石妖,“是经书,已经看完了,走吧,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