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竹居后, 赫连筝仍无法从悲伤中抽离。
母亲故去后的很多年,她都故意不去想起她,也不敢去小院看她, 看院子那棵大槐树。
她也从来没有向谁展示过自己脆弱的一面,涤天宗的少宗主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如果不是为了带你去见她, 我自己肯定不会去的。我心中有愧,我对不起她, 可我还是想让她看看, 我现在过得很好, 也有了足够的勇气……”
赫连筝哭唧唧,小石妖也不开心,“你不要再哭了,你哭得我吃饭都不香了, 我中午都只吃了十二碗。”
“你吃你的呗。”赫连筝躺在床上捏着手帕擦眼泪, “难道你还不准我想我母亲。”
“你昨晚在哭, 今早在哭, 现在又在哭。”小石头都快烦死了,可人家是想娘亲嘛, 她也只能忍着。
赫连筝心里直翻白眼——是啊,我都哭了那么久,你也不知道过来哄哄我, 亲亲我。
没良心!
小石妖叹气:“你还有母亲可以想, 我连我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她可能是那块大石头,她可真不是个东西, 自己修得人形就不管人家了, 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逍遥快活, 真是个死老太婆。”
“那能一样么?”赫连筝猛一擤鼻涕,“我是从我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你是天生地养,那大石头说什么也算不上母亲,顶多是个长得大块的同类,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呢。”
“对呀!”小石妖更有理了,“你还知道你是娘生的,我从哪来的都不知道,没有家,没有亲人,我刚醒来的时候呀,连衣裳都没得穿,是花草精灵们用花瓣和草叶子给我织了一件。”
“后来,我去山上玩,看见有个老和尚穿的衣裳花花绿绿挺好看,我才去抢来,那是我第一件布做的衣裳。”
“我也不是常常都能逮着兔子和野猪,它们也精着呢,感觉到我的气息,早早就跑掉了。我争地盘,跟其他妖怪打架,都是为了抢东西吃。”
她细数自己那时的艰难困苦,赫连筝慢慢止住眼泪。
“你说这些,是在安慰我么。”赫连筝轻声。
小石妖晃晃脑袋,“反正你不要再哭了。”
她坐在书案边,正握笔写大字,赫连筝规定她每日要写满三页纸,她确实写了三页,一页只有一个,一个有纸那么大。
这只小石妖,你说她傻,她鬼心眼还真不少,说她聪明,她有时又蠢得令人发指。
赫连筝坐起,到底是不哭了,小石妖回头看,她两手捧个水团在搓脸,小石妖笑起来,“你好像小猫,小猫洗脸。”
咳咳,这种形容,实在跟她不搭边。
赫连筝弃了水团,挺直背,又装得人五人六的了。她起身来到小石妖身边,俯身,握住她拿笔的手,纠正她笔画。
小石妖回头看,赫连筝绸白的发带扫在她面颊,她噘起嘴巴呼呼吹着玩,“你不哭啦。”
赫连筝在条凳上坐下,凑近她,轻轻吻过她的嘴唇,两指摩挲她柔软的耳垂,“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不必再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我知道呀,你有钱嘛。”小石妖坦荡荡:“不然我才不跟着你,我去找别的有钱人,找不到我就去偷,就去抢。”
赫连筝满腔柔情尽散,“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她偏不,“我就说,我可爱说了,我要说说说说说,啦啦啦,哈哈哈,说多多的话。”
赫连筝懊悔万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干嘛非教她说话呢,以前几个字、几个字的时候多可爱,现在她整天嘚啵个没完,跟桌椅板凳说话,跟花草树木说话,连吃饭也堵不住她的嘴。
她写完了字还有些意犹未尽,开始在纸上作画,赫连筝瞟了眼,好嘛,前几日还在画乌龟,今天开始搞创作,画光果小人在床上打架。
不过爱写字画画,总归是件好事,赫连筝不好打断她的创作激情,却实在是不忍直视,转身步出房门。
院子里玄霄在锄地,这石妖最近迷上了酿酸萝卜,每顿饭都得佐上几块,这茬种的毛豆成熟,现在刨了改种萝卜。
赫连筝背着手走出来,板着一张脸,人模狗样的,玄霄假装没听见她刚才在屋里哭,不冷不热喊了声“少主”。
赫连筝颔首,想去酉乾门看看小石妖的储物镯做好了没有,将要走出院子,玄霄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叫住她。
玄霄看一眼窗内认真作画的小石妖,低声道:“少主,我听说那个谁来了。”
赫连筝蹙眉,玄霄声音压得更低,“水瑛仙子。”
赫连筝眉头皱得更深,微微眯眼,似在思索这是哪号人物,玄霄提醒:“北宫氏的水瑛仙子。”
“哦——”赫连筝想起来了,“她啊,嗯,与我何干?”
玄霄不知道这人啥毛病,小石妖狼心狗肺,她成天追在人屁股后面跑,水瑛仙子痴恋她多年,她却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
“她听说少主要成婚了嘛,特地从北地赶来,现在应当在会仙峰,过会儿说不定就来找你了。”
玄霄一个劲儿朝屋里挤眼睛,赫连筝今天偏是瞎了眼,看不懂他暗示,说:“那你替我招待客人,我要出去。”
玄霄服了,这人横竖听不懂好赖话,行吧,那你去吧,啥也不说了。
关于水瑛仙子这号人物,赫连筝并非全无印象,外面都传这北宫氏的水瑛仙子喜欢她,十分的喜欢,还喜欢了好多年,确实不假,可是、可是……
欸——
赫连筝心中长叹,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
她实在是不想面对这号人物,还是去外头躲一躲吧。
那水瑛仙子来便来,交给胡天胡地的小石妖对付,也是个让她死心的意思。
是以,赫连筝离去时,仍在卧房和竹林布下水镜,要是出了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发现赶回。
赫连筝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水瑛仙子果然来了。
玄霄其实未曾见得水瑛仙子真容,只知道几年前,宗主生辰,极寒之地北宫氏宫主携幼女前来贺寿。
寿宴上,这位水瑛仙子对少宗主一见钟情,当众表白,少宗主却突发恶疾,当场就晕死过去。
那时玄霄不在现场,他意外受伤,断了几根骨头,躺在寅初门养伤。
也是听寅初门的弟子们说的,少宗主昏厥后,水瑛仙子拂开众人,便要为她嘴对嘴渡气。
谁料这时,少宗主忽地垂死病中惊坐起,哈哈大笑几声,飞也似地逃了,一直逃出山门,好几天看不见人影,直到北宫氏一行返回极寒之地,她才重新回到小竹居。
对于这位水瑛仙子,玄霄知之甚少,不过听她名号,应当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妙人吧?
水瑛水瑛,多好听,又是北宫氏一族独有的变异冰灵根,跟少主多配呀。
人家后来还托人带了好些礼物过来,什么狼王皮啦,千年寒玉啦,冰晶石啦,还有女儿家的绣品。
可惜少主不解风情,全部拒收,不要,统统不要。
玄霄心中最合适的少夫人人选,便是这位水瑛仙子。
不过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少主既然已经决心要与石妖成婚,水瑛仙子也只能另觅佳人了。
远远的,玄霄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款款走来,他赶忙丢下锄头,整衣相迎。
然而来人却好像不是水瑛仙子,此人虽为女子,却身高近九尺,长发高束,系灰狼尾发饰,身穿银甲,甲胄极为轻薄,关节和袖口带白毛边,足踏银靴,十分英姿飒爽。
她这样的身量,当然也不能以纤秀来形容,玄霄觉得,魁梧比较合适。
他有点自卑,这女子,竟比他这个炼体的武修还练得健硕。
此人应是水瑛仙子的近侍。
她面容也生得颇为英挺,剑眉入鬓,鼻梁尤为高,唇丰满,唇线较为模糊,自然也弱化了几分为女子的娇俏。
不过谁规定,女子就必须生得纤腰丰臀,身如弱柳扶风?修界之大,也有许多阴柔秀美的男子,比女人还妖上几分呢。
“这位——”玄霄话还没说完,这女子扯脖就喊开:“赫连筝呢?又躲哪里去了!”
她声若洪钟,中气十足,玄霄不由得大骇,这北地女子好强的内息啊。
“这……”玄霄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只道:“敢问这位女侠,是水瑛仙子的近侍么?”
这女子双目瞪得比牛眼还大,指着自己的鼻子尖,“你眼瞎啊,这都看不出来,我便是水瑛仙子!”
玄霄:“……”
这个、这个,确实比较难以联想。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原是水瑛仙子,真是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快,里面请,请坐。”
这位水瑛仙子,长得还真是跟她的名号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现在玄霄好像有一点明白,少主寿宴上为什么装疯逃跑了,这位仙子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水瑛仙子一进门便嚷嚷开,“赫连筝呢,叫她赶紧出来,她爷爷的,她到底喜不喜欢我,也不当面跟我说清楚!害得老娘相思成疾,这几年修为是一点精进也没有。”
玄霄赔着小心,扯谎道:“少主昨日外出,还没有回来呢。”
屋里小石妖听见外头有陌生人的声音,蹦蹦跳跳跑出来,“你找谁呀?”
水瑛仙子睨着面前这个小矮个儿,双手抱胸,“你又是谁?”
小石妖拍拍胸脯,很有自觉,“我是赫连筝还没过门的小夫人。”
“啊,原来就是你啊。”水瑛仙子摸着下巴转圈打量她,“原来赫连筝喜欢你这样的。”
小石妖人虽小,傲气却高,“我怎么啦?我长得漂亮,又聪明,她当然喜欢我啦。”
“漂亮是挺漂亮的。”水瑛仙子实诚道:“这小腰,这小屁股,还有这小眼神,带钩一样,哎呦喂,也钩得老娘我心里直痒痒。”
玄霄不由得“啊”了一声,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难道说,真是两攻相逢,必有一受?
怪不得少主要跑呢!可不得跑快点!
可水瑛仙子才不是什么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呢,她就喜欢赫连筝那种有点冷冷的,拽拽的,小欠扁小欠扁,还带点小腹黑的赶脚。
贼来劲啊。
面前这小女子,美则美矣,不是她的菜。
现在水瑛仙子也终于明白,赫连筝为什么要跑了。
她叹息道:“赫连筝啊,她对自己的认知,一定是产生了误解。”
玄霄无言以对,仙子啊仙子,何至于,要逼攻为受呢?!
“什么误解,你在说什么啊。”小石妖听不懂。
水瑛仙子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她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勾勾手指,“小妖女,你且过来,我问你。”
石妖听话来到桌边,两手托腮趴在桌上看她,小背支着,小腰挺着,“说吧。”
水瑛仙子见她小脸不过巴掌大,是个颇为妖异的长相,偏生眼睛又大又圆,看人的时候就用力看着,充满一种童稚的无畏天真。
她嘴唇也小小,粉嫩柔软,唇珠带光,不知刚偷吃了什么,嘴角带一点糕饼渣。
如此美貌,乍然逼近,水瑛仙子也不由得为之惊叹。
赫连筝把她养得很好,为她穿衣挽发,注意她合理的饮食搭配,每日沐浴后还要涂抹润肤的膏脂,成天用香熏着,时不时还喂几颗灵丹。
在久安城外,她是山中奔跑的小鹿,现在更像一只娇养的金丝雀了。
水瑛仙子眯眼,不由得长嘶一声,“这个赫连筝,有点东西啊。还是中州人会玩,你这种类型,我以前竟然没有试过。”
小石妖也终于回过味儿来,这人张口闭口赫连筝,不会是喜欢她们家阿筝啊。
那可不行,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老头同意她们成婚,她的宝石美玉半个也没瞧见呢,赫连筝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她身体后仰,双手抱胸,下巴快翘到天上去,鼻孔对着人,“你从进门就一直嚷嚷赫连筝赫连筝的,你喜欢我家阿筝啊。我告诉你哦,你没有戏,你长得跟头牛一样,你才比不过我呢,她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玄霄:“……”
水瑛仙子:“咦?”
“不过呢,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小石妖话锋一转,“你这样吧,你先给我一些宝贝当定金,我答应你,成婚以后我就走掉,然后你来跟她过日子。事成之后,你再给我一些宝贝,我就保证不来纠缠,怎么样?”
别说水瑛仙子,连玄霄都傻了,“少夫人,你在说什么?”
又是‘定金’,又是‘事成之后’,她都是去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啊!
这石妖以为人家没听清,于是又说一遍,“我说让她给我一些宝贝……”
水镜另一端的赫连筝,脸比死了三天还青。
储物镯快要炼好了,只差最后几步工序,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也是存心想躲水瑛,赫连筝索性留在方长老的炼器室等。
身侧一尊八尺多高的黑金铜炉,六角圆肚,透过雕花孔眼,可以看见其中有冰蓝的火焰跳跃。
少宗主所求,当然是长老亲自来炼制,方长老手持羽毛扇,不时往炉中投入材料,炉下方两名梳圆髻的小童谨慎掌控着火候。
赫连筝盘膝坐在一侧蒲团上,身前水镜里是那石妖眉飞色舞的脸。
方长老摇扇大笑,两个小童不敢多看,专心侍炉。
赫连筝面无表情。
小竹居,水瑛仙子恍然道:“原来你不喜欢赫连筝啊。”
石妖说:“我喜欢呀。”
水瑛仙子不解:“你喜欢还要把她让给别人?”
石妖晃晃脑袋,并不解释,好像很有心机的样子。
水瑛仙子:“还是说,你是想先哄得我的宝贝,然后让赫连筝抛弃我,你再重新回到她身边?”
小石妖惊讶捂嘴,竟然被猜中了!
赫连筝扶额。
方长老笑得更大声了,“这只小石妖啊,说她有心亦无心,无心却也似有心,有意思啊,真有意思。”
水镜随心而动,镜中那张白净的小脸倏地在眼前放大,赫连筝凝视着她。
——你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小竹居。
玄霄想跑了,这场面不是他能应付的,别一会儿打起来,血呲他脸上。
水瑛仙子却并不恼,略一思索,墟鼎里翻出来一块冰晶石,“我出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你看这个你喜不喜欢。”
冰晶石由无数指甲盖大小的方形结晶组成,通体泛蓝,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璀璨非常。
小石妖身体前倾,睁大眼睛用力看,忍不住伸手抚摸。
蓝白光斑映照在她雪玉的脸庞,水瑛仙子笑盈盈看着,问:“怎么样?”
“喜欢喜欢!好喜欢!”小石妖捧着石头摸个不停,“真漂亮。”
“原来你喜欢这种。”水瑛仙子哼哼笑开,“冰晶石,北地多得不是,我有个亲戚家的小孩,也喜欢这种石头,还专门用这石头盖屋呢。你要喜欢,跟我回北地,我给你也整一个,整个大的。”
玄霄缩在一边听,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欸?这水瑛仙子不是痴恋少主多年?怎么变心得这么快,又看上他家少夫人了。
还是说,这是什么阴谋,水瑛仙子是想把那石妖哄走,再将少主据为己有?
小石妖还从来没想过用漂亮石头盖屋子呢,她两眼往上翻,用力地想象——许多漂亮石头盖的房子,该是什么样的呢?
水瑛仙子忍不住摸了摸她软绵绵的小手,“你跟着赫连筝还不如跟着我呢,我们北宫家,就是极寒之地的土皇帝,我虽是幺女,轮不着我继承宫主之位,我也是有封地有爵位的,相当于凡间的王爷。你跟了我啊,不会比跟了赫连筝差。”
“水瑛仙子,这不太好吧。”玄霄忍不住上前,“我们少主和少夫人都快成婚了,仙子说这样的话,怕是不妥。”
“我哪里不妥?”水瑛仙子高声道:“公平竞争嘛,莫说她们还没成婚,就是成了婚也是有和离的嘛!哪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
趁着这两人吵架,小石妖偷偷把冰晶石藏到了桌子底下,两只脚踩上去,用裙子盖住。
玄霄还欲再言,院外有人冷声道:“水瑛仙子出身名门大家,夺人所爱,未免不齿。”
水瑛仙子猛地转头,见来人一身云水蓝长袍,其上以银线绣卷水流云纹,素玉簪挽发,额前几缕碎发,弱化她周身凌冽气息,平添了几分女子的清丽秀美。
还是那个有点小拽小欠扁的赫连筝。
“我以为你还要躲着我呢。”水瑛仙子与她遥遥对望,眸中情愫万千,道不尽的缱绻缠绵。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赫连筝移开视线,“水瑛仙子,竹林外一叙吧。”
水瑛仙子起身,大步朝着赫连筝走去,小石妖见她果然落下了冰晶石,登时喜不自胜,抱着石头飞快溜进屋。
赫连筝眸光更冷,双手在广袖下紧握成拳,玄霄赶紧进屋去,把小石妖拉出来,“你也快跟着去呀!”
那石妖扭着身挣扎,干什么非要让她去,她挣脱开玄霄,逃进屋关闭了房门。
玄霄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水瑛仙子笑道:“看来你这小娇妻,对你也没爱多深嘛,你还真不如考虑考虑我。我是幺女,搬到中州来同你住也不是不可以,我是冰灵根,还是武修,看咱俩多般配。”
赫连筝不冷不热,“仙子说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竹林深处,相对而立,客气拘谨。
赫连筝拒绝得干脆,水瑛仙子也答应得爽快,整个过程相对愉快。
水瑛仙子此等人物,面上坦荡,心中光明,也不会做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这次来,其实也是好好跟赫连筝道个别。
结不成道侣,还能做朋友嘛,北地人豪爽,并不为此挂怀。
赫连筝难得生出几分愧疚之心,“我不如水瑛仙子胸襟开阔,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好,仙子莫要见怪。日后再见,我们还是朋友,仙子若有所求,鸣琨必然竭尽全力。”
水瑛仙子“哈哈”大笑几声,“你们中州人,都狡猾,还别扭,可我喜欢的不就是你那一肚子鬼心肠的样子。”
赫连筝:倒也不用那么直接。
水瑛仙子拍拍她肩膀,“我看你那小娇妻,心性未定,你二人将来若是和离,或者她不要你了,你再考虑考虑我,咱们再续前缘,再续前缘,哈哈。”
这也是一句忠告,当个玩笑说出来,赫连筝明白她的意思。
每个人都告诉她,小石妖心性不定,她将来必栽跟头。
可那又如何,是个坑,她也心甘情愿往里跳。
“就不劳仙子挂怀了,鸣琨心中自有考量。”赫连筝客气回。
水瑛仙子千里迢迢从北地赶来,专程为见她,本来说完话就想走了,赫连筝客气留她小住,说不如吃了喜酒再走。
一个小小的试探,看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下,水瑛仙子哪能看不穿呢,为让赫连筝安心,苦笑两声,也应下了。
“行吧,万一还能找着个跟你差不多的,不似你这般身份,愿意同我回北地,自然是再好不过。”
水瑛仙子爱得深沉,赫连筝却无以为报,她对那小石妖一片痴心,对方却懵懵懂懂。
或许这世上的感情大抵如此,总是有深有浅,有多有少。
赫连筝送走水瑛仙子,回到小竹居,一眼看到窗边书案上玩冰晶石的小石妖,唇微抿,脸色十分不善。
玄霄默默退走。
哼哼,有人马上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