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犹如被人提住了后脖子,乖乖的跟着元泓,元泓在马上看了她一眼,她现在乖顺的和一只小猫一样。他甚至都想伸手出去,在她的头顶上摸摸。
可是这个不过是她表露出来的表象。
这么多年的枕边人,他哪里真的不知道她的性子,现在的乖巧模样,也是她不得已装出来的。尖利的爪子藏在毛绒绒的肉垫里,若是真的放松警惕,说不定直接能被她挠的一脸血。
“我已经没来洛阳好久了,不知夭夭可否为我引路?”
他说话如珠如玉,尤其现在,他还特意放柔了语调,磁性的几乎能滴水。听在耳里,总有一种诱哄的意味,玲珑眨眨眼睛,她两只眼睛一转。
“好呀,不过我出门也不多,若是那种偏僻地方,我是不知道的。”
这话听得元泓又好笑又失落,她对他还是有很强的警惕,不过也难怪,毕竟现在,他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个陌生人。恐怕还是个登徒子,自然是要小心的。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元泓开口,他眸光脉脉,“我不会的。”
玲珑闻言,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按道理说,今日这家伙穿了一身的道袍。但这说话的腔调,给她的感觉实在诡异,瞧着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修道的。
举止投足和说话的腔调,更像是宫里那种久居上位的。
玲珑进宫好几次,和宫里的公主们玩的很好,贵人们也见了不少。眼前人的气势,和那些久居上位的贵人们十分类似,而且玲珑觉得,甚至比他们还更有威望。
她只听说过,他很受皇帝的器重,但是人才十九岁,而且才从山上下来,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养出这么,别人身居上位十几年才有的气势。
玲珑心里奇怪,但不好得罪他。
怪她自己,一张嘴没有个轻重,叭叭叭的乱说。还要劳烦父母给她收拾,现在正主找上门来了,她也不能老是让父母给她操心,自己哪怕哭着,也要处理好了。
玲珑把洛阳里好吃好玩的,想了想。
“郎君,我去的倒是女儿家去的地方,郎君要是不满意,也不要生我气,可好?”
今日阳光不错,适合出行。玲珑头顶上扣着一顶男人戴的帷帽,帷帽周遭是白纱,她说话的时候,直接伸手把脸颊边的白纱撩起来。露出里头的小脸。
玲珑是美艳的长相,因为现在还年纪不大,所以美艳里还留着几分这个年岁的少女的清纯。
也越发的勾心动魄。
她一张脸蛋,从白纱里勾出来,带着点儿那么怯怯的神情。看的他心头一动。
“好。”他柔了眉眼,轻声道。
玲珑其实也没啥地方带他好去的。洛阳这地方,除了个邙山之外,也没有多少什么好去的地方。
说是天下之中,玲珑呆了这么多年,愣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
就算是邙山,她也没有什么兴趣,那地方是历代皇室贵族的墓葬所在,对着那个地方,风景再好,她也没有啥兴趣。
她百无聊赖的,领着元泓到处乱逛,在城郊那儿,看看农人们如何种田。无聊到连她自己都打哈欠。
一个老农提着两笼子的兔子经过,笼子里的兔子白白的一只,一两个月大,生的还算圆滚可爱。
玲珑看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元泓看见,径直要家仆把那老农叫住,“你喜欢,要不然挑一只?”、
小姑娘就喜欢这些毛绒绒的东西,他记得她还在山上养伤的时候,就格外喜欢小猫,才刚断奶,抱着几乎能不撒手的那种。
果然她看见那些白白的,毛绒绒的小东西,两只眼睛里在发光。
“我、我不会挑。”她见元泓是真的好说话,而且对着他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她终于胆子大了起来,有了一点初见时候的风采。
元泓下马,亲自给她挑了一只。
兔子小小的一只,特别可爱,毛绒绒的,竖起的耳朵那儿,粉红粉红的。
瞧着格外心喜。
“夭夭抱好。”
玲珑格外欣喜的,从元泓的手里抱过小兔子,她伸手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他的手掌上来。
那瞬间的柔软接触,让元泓越发柔和了眉眼。
这是他的妻子,他放在心头上的人。
不管来个千百次,不管她是否还记得自己,他终究还是将她小心的放在心头上。生怕她有半点的不好。
玲珑抱着手里的小兔子,左右看着。
沈氏担心猫猫狗狗的,身上不干净,家里孩子碰了生病。所以不准家里养任何宠物,除非养鸟。
可是那些鸟,脾气没有一只是好的,爪子还利的很。只能隔着笼子看,其他的什么都不行,摸摸羽毛都要担心,那几只鸟,会不会跳起来啄她。
玲珑仔仔细细的摸了好一番,心满意足。
“真听话。”她抱着小兔子,小心的交给了一旁的芍药,要芍药好好看着。她在马上不好抱着,到时候兔子从她手里掉下去,被马蹄踩着就不好了。
“喜欢?”元泓笑问。
玲珑迟疑一下,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用力的点点头,“喜欢!”
她是真喜欢。
玲珑一笑,就见着跟前的男子,眼里浮出酒醉一样的神色。
“谢谢。”她难得的露出一点谢意,带上了点娇羞。
元泓微微一笑,“只要夭夭喜欢就好。”
看他这么好说话,玲珑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她两只眼睛咕噜一转,“话说,郎君是从哪里听到我的乳名的。我阿娘从不在外人面前这么叫我的,兄弟也是一样,都叫我九娘。”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玲珑很是好奇。
之前元泓给的说辞,她是不信的。但还是要装着相信。
元泓笑而不答,他不答话,玲珑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她受不了他注视的眼神,“不许看我了。”
元泓挑了挑眉,“为何?”
“因为我不喜欢让人看。”
说着,她侧首看过来,“尤其是老是盯着小娘子的脸看的男人,最是好色了。”
元泓笑了,“这话说的也算不错,不过我好的色,只有一人而已。”
这话玲珑听多了,反正男人一张嘴,要说什么话,舌头和牙齿上下一碰,不管什么他都能瞎掰出来,但要是真的信了,那就是自己犯傻没药救。
玲珑收了刚才对他露出的好脸色,鼻子里轻哼一声,“油嘴滑舌。”
“你又知道我如何是油嘴滑舌?”
元泓耐性的诱哄,“只要试一试,才知道是不是真心?”
玲珑顿时就恼了,“你到底是修道修什么!”
她平常嘻嘻哈哈,没有个正经模样,可是真的发火起来,也不是平常人能比的。
“我看你修的是色道吧!”玲珑这话已经很不给脸面了,说完,也不管元泓,直接回家。
元泓过了一会,见着一队人过来,看到元泓就作揖,“女郎让我们来送郎君回去。”
即使跑出老远了,倒还记挂着他。
元泓心下欢喜的很。
他这儿欢喜,玲珑不高兴。见过那么多套路了,今个冒出来这么一个打她个戳手不及的,别提心里有多不高兴。
买来的那只兔子,还是被她让侍女安置好。
侍女们见着小白兔,别说有多高兴。女孩子的喜好都是一样的,喜好毛绒绒圆滚滚的活物。
不多时,侍女们就准备好了兔子容身的小屋子。府邸内,都有手巧的人,只要一声吩咐,立刻有人办妥了送过来。
侍女们拿了喂马的草料来喂,只见这兔子三瓣嘴,完全没有停过,只要姑娘们伸手,它立刻伸头来吃。
最后玲珑怕这只小兔子给撑死了,叫侍女们罢手。要她们找个没有耗子和猫的地方,把兔子放进去。
正忙活着,前头有人来传,说是平原王府来人了。
玲珑心惊胆战的过去,却发现院子里摆着一通的箱笼。
“你看你干的好事。”沈氏回头过来瞪着她。
玲珑被沈氏瞪的莫名其妙,但是见着那些箱笼,顿时也脸色变了。
“这些是怎么回事?”
“这些是平原王叫人送来的。”沈氏说着,就觉得着急上火,“你到底干了什么?”
玲珑整个人都要哭了,“儿没有啊。”
她说着,又想起什么,把早上出门的时候,遇上元泓的事一说。
沈氏顿时就瘫坐在地上,“冤家!”
苏远吓得连连扶起她,“这是怎么了。”
沈氏恨不得把自己脑子不开窍的丈夫,给狠狠踢上几下,“你还不知道为什么?都亲自上门堵人了!”
沈氏是看不惯平原王家里的那个家风。与人做亲家,结亲戚,那都是天大的事,还关系到儿女一生,做父母的谁也不想,让自己女儿在婆家受委屈。
现在平原王府这么一派架势,分明就是势在必得。
“那也别急。”苏远的性子对上沈氏,总是好的出奇,半点都不见,对着儿子们的凶恶嘴脸。
他回头看一眼玲珑,“你喜欢不喜欢平原王府。”
开玩笑,想死才喜欢呢。
玲珑脑袋摇的拨浪鼓似得,才忙的时候,外面有人来禀告,说是那位来了。
说是那位,就是平原王的长子,她一下跳起来,就慌慌张张往后面跑。
把元泓丢给父母。
她算是怕了他。
前头说了好会,玲珑都没有听到送客的消息,她坐在亭子里长吁短叹,苏昙贼眉鼠眼的跑过来,“姐姐,他来了!”
玲珑苦了脸,这下可真是躲不掉。
元泓看她满脸不遮掩的厌烦,斟酌了下,“你讨厌我?”
“算不上。”玲珑老实答道,她的确是不讨厌他。一张好看的脸摆在那里,怎么样都是不讨厌的。
想起之前和沈氏夫妇关起门来谈话的那幕,元泓站起身来,“那就好。”
没有声色俱厉,也没有软硬皆施,他走的很快。
过了几日,传来徐妃身亡的消息。
说是徐妃外出的时候,一不小心拉车的马发了疯,在大道上狂奔起来,而且还差点惊到了别人家的马,徐妃在车里被抛了出去,当场就砸成了一滩血肉。
平原王对这个王妃,只能说是平平,将王妃该给的丧仪办到,等孝期过去,平原王亲自上门给儿子提亲。
宗室的门第,已经不算低了,就算沈氏再挑三拣四,也没有挑剔宗室的。
定下的那天,玲珑趴在亭子那儿,元泓瞧见,在她脚下跑跳的兔子。
“夭夭?”他叫了一声。
玲珑头都不回,元泓坐了过去,他轻声说着自己的情思,原本以为他是能掌控的住的。他以为他能好好的,一点点获得她的心。
但到底他是高看自己了,他本性掠夺,只要想起她还被人觊觎,就立即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的把她抢过来。
“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这话从嘴里说出来,带了一弯三绕的期望。
玲珑终于是舍得看过来了,看在他脸的份上。
元泓见她回头,握住她的手,“我会一辈子爱你,所以不要怕我,也不要推开我。”
玲珑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在他眼神都要垂下去的时候。
她叹口气,直接过来,在他的脸上啄了下。
话语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叹息。
“我知道了,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