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莫名其妙的,就多了把大丞相暴揍一顿的名声。
两旁的贵妇,连带着那些那些贵族,看她的眼神都有几分意味深长。
元泓对政敌,说不上什么仁慈,虽然年轻时候出家当过道士,但到了现在,观其作为,狠绝难当,铲除政敌,从来不心慈手软,他铲除的,还不仅仅只是一个当家人,连男人带妻儿,一股脑的全都拔除的干干净净。
当真是铲草除根,半点希望,都没有给人留下。
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在家里竟然惧内,惧内也就算了,反正北朝贵妇们,一个赛一个的彪悍。比起南朝的妻妾和睦,北朝贵妇们能把丈夫管教的,家里除去一个正妻之外,半个小妖精的影子都没有。
但是还被家里正妻一顿暴打,这恐怕翻遍这北面的江山,只有这一位了。
在场的贵妇,忍不住多瞥了这位王妃几眼。
晋王妃在帝都里,脾气说不上有多好。和蔼的时候,自然是可爱可亲,但是一旦翻脸,那也足够叫人回不过神来。名声没有多好,但也没坏。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人物,竟然这么彪悍。
玲珑莫名其妙的就背上了这么一个名声。
“阿嫂听谁说的?”玲珑摇了几下手里的团扇,嘴里一边问,一边心下把所有可能说自己闲话的人全都过了一遍。
元泓没有纳妾的心思,别说纳妾,连弄个解语花的心思都没有。他生的英俊,到了这把年纪,也没见着魅力减退,相反还因为位高权重而更添魅力。
也是有许多小姑娘,被他的皮相权位所惑,还真的有自荐枕席的。
玲珑对这种事,心里知道,但是她不会出手去喊打喊杀,夫妻之间需要新鲜感,而且,小姑娘们看上去一个个十几岁,前后都是一样,元泓要是真的学那些男人,敢不拒绝送上门的,她就能让他后悔这辈子做男人。
元泓的表现,出乎她意料。听说尚书家的小娘子,哭哭啼啼跪在他面前,说自己不要名分,只求一夜之欢。说的梨花带雨,言辞恳切。
玲珑后来听着,都觉得,这送上门来的,还不用负责,若她是男人,恐怕也是一副,不受用就是王八蛋的心了。
可是元泓直接叫人把那姑娘给丢出去了。
是真的丢出去了。
叫了两个仆妇进来,一左一右,架起惊慌失措的小娘子,直接拖了出去,丢到门口去。大门口没有人来人往,但是能从府门过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丢到那里,被人看了,简直比在丢到闹市,还令人羞愤欲死。
拿小娘子,家里也是做官的。被元泓丢在门口上,被来往的马车观望,不消半天,半个洛阳都传遍了。
直接气得那小姑娘病的一病不起。
元泓对这些小姑娘,还真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姑娘们喜欢元泓的脸,也喜欢元泓的权势。可是要是这梦中情郎,家里不仅仅有个悍妻,而且还对自荐枕席的女子,半点颜面都不给,说赶出去就赶出去。闹得人尽皆知,这还是算了。
有了那么一桩前车之鉴,就算其他的女人,再怎么觊觎元泓的美色,也没有人敢胆大包天的,大大咧咧送上门。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嫉妒玲珑这样,霸着这么一个美男子这么多年的。扑风做影的,要看她的笑话。
这话传出来,也有不少人在幸灾乐祸。送上门的温柔解语花不要,偏偏要一个母夜叉。
哪怕这母夜叉是个大美人,也够叫人消受不起。
“还能是谁说的?”李韶音刚刚从别处听了这话,赶紧过来,向玲珑求证,“还不如你家小珺娘说的?”
玲珑咦了一声,然后两眼瞪圆,“什么?!”
“她说什么!?”
李韶音也不瞒,“刚才阿家抱着她逗趣,她自个所的。说阿娘打阿爷。打得阿爷要哭了。”
这么小的孩子,一张嘴里没有个遮挡,想说什么说什么。
玲珑听了气得头疼,她的的确确当着孩子的面,捶了元泓几拳,元泓也的确两眼泛水。不过这个就是夫妻情趣,小珺娘也不懂。一张嘴叭叭叭的,闹得所有人都以为她把元泓给打了。
“这臭丫头。”玲珑被李韶音按了下来。
“童言无忌,你呀,现在别去找她。毕竟这儿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到时候回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李韶音说着,叫人端来葡萄,“我吩咐人冰过了,都是你爱吃的。”
玲珑伸手捏起葡萄,斯条慢理的剥皮。
一旁有年纪大的贵妇过来,话里话外,说什么大丞相公务辛苦,在外面忙碌,回到家里,若是还不能放松一二,作为正妻,未免也太失职了。
玲珑听着,脸上在笑,“那也没办法了,我这人性子,二三十年来,如一日。都这样。想要改,怕是难了。”
“他能和我这么多年,自然就是吃我这性子。不劳烦操心了。”
那些想要来看笑话的贵妇,全都被她不软不硬的给顶了回去。而后玲珑起来就去寻女儿。
摩那是不跟着她,混迹在贵妇里头的。老早就被元泓安排在书堂上学去了。
她到沈氏那里的时候,就见着小珺娘坐在沈氏的怀里,两眼巴巴的望着沈氏手里的糕点。
糕点是用油炸过的糯米团,稍稍放凉一点,又淋上蜂蜜,最是讨小珺娘这种小贵女的喜欢。
这东西在家里,是被玲珑明令禁止吃的。小珺娘看着,吞了几口口水。
“阿婆,阿娘说了,儿不能吃这个。”
沈氏完全不把外孙女说的这话放在心上,“吃一点没事的。你阿娘现在不在这儿。”
说着,沈氏心疼的看看外孙女,外孙女原本养的胖墩墩的脸颊,在回家之后,瘦了不少下去。一看这样子,她就知道是玲珑做的好事。
沈氏不喜欢玲珑的方式,孩子总要有个孩子的样子,时时刻刻,管束着,那几个外孙,看着都快要是个小老头。
什么年纪就做什么样的事。小孩子就该砰砰跳跳的。
听沈氏这么一说,小珺娘意动的不行,她伸长了脖子,嗅着香气,最后还是忍不住,设弄出白白胖胖的小爪子出去。
“四娘?”那边玲珑的声音传过来,那只胖爪子倏然一抖,然后迅速的藏了起来。
沈氏老大不满意,抬头就和玲珑道,“你这个阿娘,做的真是越来越不济了。自家姑娘想要吃点什么,你竟然还要阻拦!”
外祖父母的一颗心都是偏的,见着可爱的孙辈,恨不得把所有的过错全堆到儿女头上。
玲珑对此也是老大的无辜,“阿娘,真的不能再喂她了!我不过去了晋阳半年,回来我都不敢认她!”
多可爱漂亮的女儿,在她从晋阳回来之后,直接成了敦实的胖妞。吓得她魂飞魄散。
现在要是还吃,她可就真的掰不回来了。
小珺娘可怜巴巴的抬头看她一眼,好像自己要被亲娘给丢了。看得沈氏心疼的一把抱住,“你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那么直接给我好了。”
说着,沈氏低头和小珺娘道,“要不然就到阿婆家好了,阿婆对四娘好,而且啊,阿婆家里还有吃不完的点心。”
玲珑看到自家女儿,竟然眼里还真的生出向往来。
这还了得!
玲珑立刻坐过去,“四娘,过来。”
小珺娘心里自认,还是外祖母对她更好些,但是母亲一出声,还是乖乖的从外祖母的怀里爬出来,蹭到她身上。和一只乖巧的猫儿似得。
“阿娘,四娘我知道怎么管教。”玲珑两手就把女儿给圈结实了,唯恐又被沈氏给抢了去。
“就交给我吧。”玲珑是真心累了,有沈氏和她唱反调,就算是费再多的心,也是事倍功半。
沈氏看她好半会,见玲珑意志坚决,哪怕心里舍不得,还是任由玲珑去了。
玲珑等把女儿抱在怀里,到了一旁,才和女儿算账。
“之前,是不是你把爷娘的事说出去了?”
孩子忘性大,早就把之前说过的话给忘记了。玲珑这么一问,她就满脸的茫然,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玲珑手痒了又痒,过了好会才把把女儿暴揍一顿的心思给按捺下去。
在这里,有沈氏,还有那么多贵妇,玲珑就算想要教训她,也没有好机会。
元泓在东柏堂,没有察觉到异常。他惧内之名,早已经传遍了。但碍于他的权位,也无人在他面前,敢说三道四。
等摩那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有几分严父的威严,“你这个时候应该在书堂,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个三子,被兄长们的光芒压得老老实实的,照着他的设想,老老实实读书,规规矩矩的连淘气的时候都少。
这么一个老实孩子,竟然找到东柏堂,显然并不是逃课胡闹。
“阿娘在责罚妹妹,阿爷过去看看吧。”摩那忍了好会,开始开口。
等元泓到的时候,只听到女儿抽抽搭搭的站在那里,他上下扫视一眼,见她浑身上下工工整整,只是怀里抱着一卷书。
“怎么了?”
小珺娘看到元泓,如同看到救星,“阿爷,儿背不下来。”
玲珑管教孩子,尤其是女孩子,不动打。她只会叫孩子背书去,若是小错,背五六段,若是什么大错,那么干脆一卷书都背了算了。
“……”元泓看了一下,女儿怀里的书,都是有关于数理的。这些东西,就算是他去看,也会觉得乏味,更何况是个幼女。
他步入室内,只见美人卧榻。
玲珑拆了发髻,斜靠在床上,一头乌发散了满枕。元泓走过去,见她闭着双眼,伸手从侍女手里拿过梳子,坐在原先侍女的地方,给她梳发。
长发昨日才洗过,乌黑柔顺,泛着一股药草的清香。
“孩子惹你生气了?”他手持梳子,仔细的给她梳发。
玲珑哈了一声,随即就把今日白日里的话,一股脑全都给元泓讲了,“我都不知道她这长舌的本事,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而且说得还不是地方!”
元泓手里的梳子,触碰到她的头皮,力道拿捏的正好,头皮被梳拢,舒服的惬意。
元泓仔细注意她的脸上,过了好会,他靠近她,“其实四娘说的也没错。”
“我打你了?”玲珑回头。
元泓从后面过来,两手环住她,“是说,我怕你,”
他说着,侧首过去,唇在她发鬓上蹭了蹭,“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