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两手霸住他的脖子不肯放,元泓抱住她,满心的心满意足。他对权势贪得无厌,可对她,只要她露出些许柔情,他就心满意足。沉湎其中不可自拔。
他埋首在她的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他满脸笑容,“傻夭夭。”
玲珑挂在他身上,她听到元泓这话,就要伸手掐他,可是使了半天劲,都还没见得能捏起半点肉来。
这次出去一趟,他似乎比以前更为结实了,用了力气,还捏不起多少肉来。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东西。”玲珑扶着他的肩膀,红着眼睛。
元泓摇摇头,玲珑立刻不肯依了,正要说话。就听到背后哟了一声。
夫妻两个齐齐抬头看,发现沈氏站在那里,沈氏手里的团扇抬起遮住脸。
两个人立刻撒手。私下两人都不忌讳什么,但是在长辈面前,还是会守规矩。玲珑没有想到母亲回来,脸上滚烫之余,偷偷瞥了一眼元泓,见着元泓的脸上也泛着浅浅的红晕。
“岳母。”元泓对着沈氏礼数齐全。
沈氏微笑颔首,“回来了?”
她听说女婿回来了,便过来看看,谁知道一来,就见着小夫妻抱在一块诉说衷肠。年纪大了,看到小儿女这般情形,倒是叫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时候,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人没有受伤吧?”沈氏稍稍打量了下元泓。
“多谢岳母记挂,小婿一切安好。”
沈氏看了看元泓,见着他是真的安好,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夭夭这几个月里茶饭不思的,甚至还差点胆大包天女扮男装去找你。若不是我在这,恐怕都已经成行了。”
玲珑不防被沈氏这么掀了老底,她惊慌失措侧首去看,却见着元泓满脸惊讶。
“好了,既然回来了。那么就好好休息。”沈氏扇了两下团扇,面带笑意,“外面也累了。”
说着,她看向玲珑,“陪着你夫婿吧。”
玲珑不高兴,就这么让元泓得偿所愿。她上去就搀扶住沈氏的胳膊,“他反正有人伺候,儿觉得还是尽孝更好。”
“去吧。”沈氏懒得搭理玲珑,伸手轻轻在她背上推了一把。
沈氏也不耐烦见着玲珑使性子的,摇着扇子走远了。
元泓过来,伸手握住玲珑的手,“走吧,这一路我也累了。”
玲珑刚想说让他自己去,但见着他眉眼里可见的疲惫,心下一软,别别扭扭的让他拉着回了房。
元泓身边伺候的,清一色全是家仆,不用侍女。免得玲珑吃味。玲珑伸手给他更衣,盯着他去沐浴。
路上快马加鞭的回来,浑身上下都是土,哪怕在外面清理过一回,浑身上下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玲珑把元泓给剥了外衣,自己拿个布巾,拍了大半天,然后推他到净房里沐浴,她还去检查,见着洗的干干净净,才叫他穿上衣裳。
他散了头发,直接枕在玲珑的腿上,玲珑持了篦子给他篦头发。行军打仗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元泓也差不多。五原郡那块天气到了夏季的时候开始反复无常,又极其缺水。哪怕大汗淋漓,也只能忍着。
玲珑让人把元泓仔细的洗涮了一番,还亲自查看过。
一头原本顺滑的头发此刻打了不少结,玲珑一篦子下去,就能听到他倒吸气的声音。
她立刻松开,换了一把宽梳齿的木梳,一点点的给他通发。
“出去打仗一趟,回来就成了这样子。”玲珑给他把打结的地方通开,嘴里叨叨絮絮的。
元泓回头看了一眼,“岳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玲珑不解抬头,元泓盯着玲珑,“岳母说,你差点女扮男装去找我了?”
“才没有!”玲珑矢口否认,可触及他的目光,还是扭头过去,“没有这回事。”
“岳母不会平白无故的所那些话。”元泓笑道,他凑到玲珑耳边,“听到岳母那么说,我很开心。”
“开心夭夭竟然如此记挂我。”
“记挂!”玲珑恼怒起来,伸手就在他身上乱扯,扯乱了他的衣襟,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临走之前我说了甚么,要好好的,可是你呢,竟然还敢受伤!”
她说着,把他身上都给检查了一回,发现他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尤其是露在外面的部分,衣襟粗糙了不少。但伤疤她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
“你没受伤?”玲珑一把把他的衣襟合上,她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那个臭小子竟然敢骗我!”
元泓在她脸上啄了下,“我想夭夭了。”
玲珑面上的怒气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元泓的嘴唇已经落到了她的眼眸上,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睫毛微动,扫了扫他的唇。
“你才……没有呢……”玲珑嘴硬,“你在外面打仗,哪里还有空闲想别的。”
元泓眯了眼,他忽而一笑,伸手出去,径直就把她给拉到身上来,“夭夭觉得自己是别的吗?”
玲珑不说话,他把人抱到自己怀里,双臂环绕住她,“夭夭是我的命。”
他低头下来,下巴在她的发顶上蹭着。
“夭夭有多想我,我就多想夭夭。除却我不能呼气的时候。”他说着,怀里人已经起来,捧住他的脸,“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玲珑端详他好会,“我总觉得,你出去这么一趟,嘴皮子比以前利索多了。”
元泓勾唇,他凑过来,鼻子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这是我的真心话。”
玲珑抱住他的脖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元泓低头吻住她,玲珑反手抱住他,不甘示弱的加深了这个吻。
外面的天色由明转暗,待到傍晚时分,元泓披衣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玲珑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他伸手过去,在恬静的眉目见轻轻抚了下。
他起来径自穿衣,到了外面已经有人把膳食都摆了上来。
“待会准备几样,给王妃享用。”元泓说完又问,“东平公夫人这段时日可好?”
管事听他问,连忙答道,“夫人在府内这段时日还好,只是初来的时候,可能舟车劳顿,伤到了元气,不过王妃纯孝,亲自侍奉,到了现在已经毫无大碍了。”
“那好,记得定时派医者过来,给夫人请脉。”
元泓叮嘱了一番之后,才让来人退下,他披衣坐在外面看从洛阳送来的信函。内室里传来窸窣声。
玲珑随便穿了几件衣裳出来,这个天里,她不耐烦穿鞋,左右室内只有元泓一人,干脆赤脚出来。
元泓见状,过来直接把她抱了过去,抱到坐床上坐下,低头就见着她一双玉足在裙裾之外摇荡,像是故意来搅乱她的心神一样,他一把捉住。掌心在脚底上一捂。
“连鞋都不穿,也不怕冻着。”
“才不怕呢。”玲珑笑了,她眼波横荡,抬脚起来,直接抵在他的下巴上,“这不是还有你吗?”
元泓伸手把她的脚给挪下来,用掌心焐热了。
“我令人准备了你喜欢的膳食,要不要吃点?”
玲珑摇头,她到了现在,其实都不觉得饿,可能之前吃他就吃饱了。她见着书案上摊开的书信,直接伸手过来。
见着上面说是皇长子已经出生,并且由皇帝亲自抱走抚养,不管是高皇后,还是生母,别说抚养,就连探望都不能。从乳母到侍奉皇子的宫人都由皇帝安排。
“陛下这恐怕是吓怕了。”玲珑见着皇子生母竟然还活着,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在元泓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信纸。
元泓一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把信纸拿下来,“是吓坏了,朝中崔明等人向陛下进言,陛下晋封皇子生母,不会赐死了。”
这个不出玲珑所料,“是你?”
元泓笑了下,“不是我,我和夭夭说过,多得是人不想看高家嚣张下去,自然会有人出这个手。”
他伸手过去,在她发顶上揉了揉。
“这个时候不在洛阳反而是好事,毕竟天子眼下,做甚么都不方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元泓说着看过去,见着玲珑两眼晶晶亮的盯着他。
“怎么了?”
玲珑笑,“总觉得你刚才说那话的时候,坏坏的。”
元泓满脸茫然,“坏?”
玲珑点头,“你刚才说那话的时候,满脸的坏水都要冒出来了。”他说那话的时候,似乎所有的事皆在他掌控之内。
真是莫名的抓心。
她径直起身,两手直接捞住他的脖颈,“不过,这样的泓郎,我最是喜欢不过。”
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喜欢就好,若是讨厌,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不是好女人,泓郎也不是良善之辈,正好天造地设的一对。”玲珑道。
元泓一手握成拳,放在嘴唇上重重咳嗽了一声,“说的对,”他末了低头下来,对玲珑道,“夭夭不管说甚么都是对的。”
玲珑靠在他身上,和他说起这段时日和外面那些官眷的往来,她说完,“其实我还是想和你一块的,虽然在晋阳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一想到你在外面出生入死,我就平静不下来。”
玲珑说着,声量渐渐低了。
元泓摸着她的长发,“等将来就好了。”
玲珑一抬头,“我也不是没你不行的,不许你胡思乱想。”
元泓长长的哦了一声,他抬手轻轻捂住额头,“既然如此,那么我一定好好保全自己,免得夭夭为了我担心。”
“还有呢?”玲珑接着问。元泓一下哑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玲珑扬了扬下巴,“说的那么好听,结果就不肯继续说了。”
玲珑仔细端详他的脸,“见着你安好,那我就放心了。”他这么一趟回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他在她的面前的时候还是一样,可是越发坚硬的棱角,还有眉眼里的肃杀,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人生一世不好走。”元泓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不过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我陪你可不是白陪的。”玲珑开口,她伸手摸上他的脸,满口的感叹,“夫君可要记得保持美色啊,我就是看上了你的美色才和你一处,若是你美色不再,我就不喜欢你了。”
元泓扬了扬眉,“除了美貌,我难道还没有别的让夭夭看得上我的东西?”
玲珑笑而不答,见着元泓的面色竟然还真的越来越坏,玲珑有些无奈。一句玩笑话,他竟然也当了真。
她俯身上去,“当然有,你听我慢慢说来。”
“这眼睛,他只看见我一人。”手下滑,落在他的唇上,“只对我说过最动听的情话。”
手掌接着按在他的心口上,“他这心里,也有我的一寸之地。”
玲珑眨了眨眼,“这颗心,这个人。全然而然全都是我的。”
“夫君说说,除去美色之外,我还看上了他什么?”
元泓张了张嘴,他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他怔怔看玲珑半会,最后伸出手臂把她整个抱住。
“夭夭,你就生来克我的。”
玲珑回抱住他,“没事,你这么厉害,要是没人能克你,那还得了?所以上天就派我来了。”
“罢了,真是克我的冤家,那就只能让你克着了。”
玲珑在他怀里笑的欢快。
元泓回家里休息了一日之后,就开始处理公务。公务有长吏等属官,在他出征的这段时日,没有积压,但有些事,就算是长吏也不能越过元泓处置。还是需要元泓亲自过问。
过了几日,苏昙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不敢入刺史府,结果被玲珑派人给拖了回来。沈氏追来的时候一肚子的怒火,见到幼子,顿时叫人提了荆条过来,追着苏昙打。
苏昙竟然还逃,一追一打,闹得内堂上鸡飞狗跳了好半会。
玲珑生怕弟弟被打出个好歹来,在母子之间拉架,谁知一脚踹翻了之前苏昙带进来的箱子,里头咕噜噜滚出一个骷髅头出来。
一屋子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时间吓得尖叫。
那只头骨也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头盖骨直接掉了下来。头骨被漆过,头盖骨被完整的切了一圈,玲珑见着这个东西从骨头里发麻,连连尖叫。
主母都开始慌了,下面的人自然更慌。有人赶紧去请了元泓过来。元泓过来的时候,只见到玲珑慌不择路,一路直接窜到他怀里来。
到了元泓怀里,她才好过点,哆嗦着嘴唇,指了指地上那个被漆过的头骨,“这是甚么?”
还没等元泓答话,苏昙就弯腰,把那个头骨给收拾起来,好好的装到之前的那个锦盒里。
苏昙看了一眼沈氏,见着沈氏也是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收拾了。
“这个是那个甚么可汗令人送给姐夫的。”苏昙不敢立刻跟着元泓回来,就在后面收尾。这东西是蠕蠕人带来的,说是可汗送给元泓。
苏昙一路上也没打开过,还没来得及去见元泓,就被拎到了沈氏和玲珑面前。
“他们是要干甚么?”玲珑被这么个东西吓了一大跳,元泓见多了死人,对那个头骨不甚在意,他手掌在玲珑背上拍了拍。
“无事,不过就是个死物而已。”说着他抬头看向沈氏,“岳母还好?”
沈氏被吓得不轻,苏昙知道自己闯了祸,几步过去就扶住她。
“怎么送这么个东西过来?”沈氏一脸的惊魂未定,她见多了阴谋诡计,也见多害人性命,可直接见着人头,却还是头一次。
“这是柔然那边的鄙俗,斩下俘虏的头颅,漆之为酒器,也有些当做礼物,送来送去。”元泓一边解释,一边在玲珑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玲珑很快镇定下来,她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只是头一次突然见到,吓住了而已。
“好端端的送这个来,太晦气了。”玲珑有些不寒而栗,“丢了吧。”
元泓抬手就叫人把那个锦盒收拾下去,他看了一眼苏昙。这桩祸事,就是苏昙闯出来的,苏昙被元泓那么一看,顿时脑袋都低了下去,“阿娘,阿姐,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那还得了。”玲珑说着,看了一下周围。之前她被吓住了,再加上苏昙被沈氏追着跑,有好些东西都被撞飞了。
原本摆放在沈氏手边的一碗羹汤也打翻在地。玲珑正要叫人去收拾。她养的一只长毛犬巴巴的过去,伸出舌头,仔仔细细的把地上的羹汤给舔了。
玲珑见了也不在意,径直要人把东西都收了。
侍女正忙碌间,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玲珑等人看过去,却发现那条长毛狗已经趴倒在地,舌头伸的老长,嘴里呜呜叫着,四腿软绵绵瘫那里。
“怎么回事!”玲珑去看之前被泼洒在地的那碗羹汤,泼洒在地上的羹汤之前已经被这条狗舔舐的干干净净。
“这碗汤是谁做的,谁经的手?!”玲珑厉喝。
原本沉静片刻的刺史府,立刻如同沸水入油锅,沸腾起来了。
玲珑遣了人去把庖厨做羹汤的,到端上来,所有过手的人全都抓了起来拷问。沈氏路上赶来的时候,伤了元气,为了恢复的更快些,玲珑特意令刺史府里的医官给沈氏开个方子制作药膳。
玲珑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她一边令人去查,自己一边坐在沈氏身边。府里的医官她也不敢相信了,叫人在外面请了大夫,给沈氏诊脉。
“夭夭无事,阿娘没甚么不舒服的。”沈氏也被那只喝了羹汤的狗吓了一跳,但看到现在那狗也没丧命,安心下来,转头来安抚玲珑。
玲珑满脸后怕,她紧紧抱住沈氏的胳膊,看着大夫诊脉。
“夫人脉象祥和,只是有些阴虚,多做休息,吃些补药就能改善。”过了好会,大夫终于开口。
玲珑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来,她请来的是晋阳有名的大夫,这位说没事,她再不放心,也没有道理。
玲珑好声好气送走大夫,回头就握住沈氏的手。把脸埋在她的手心,一想到那碗汤竟然有问题,要是被沈氏喝下去,后果难以预料。
“是不是里头有甚么药材,和那只狗相冲的?”沈氏见她如此,不禁在她头发上摸了又摸,还是和对付她小时候一样。自己女儿,不管嫁人了,在自己眼里还是和小孩似的。需要人去哄。
玲珑听了,幽幽抬眼起来,“阿娘,就算相冲,最多也不过是拉肚子而已,怎么可能那个样子?肯定是有人趁不备,给你下了甚么东西。”
府里的医官已经被带去审问了,一时半会的恐怕还问不出什么来。
“阿娘才来晋阳没多久,谁会给阿娘下手?谁又有那个本事下手。”
沈氏摸摸她的脑袋,“此事既然已经揭露出来,对方自然罢手了。”
玲珑揪住手下的褥子,“不行,我非得把那个人揪出来!”
刺史府内为了此事,很是人心惶惶了一阵,尤其是庖厨还有那些负责传膳的侍女。事关入口的膳食,庖厨一向是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如今出了这么一桩,简直能把天给掀翻了。
人进去了一波又一波,外面的新面孔都已经换了好几波。玲珑原先心里还有些不忍,但那点不忍在后怕里消磨了个干净。
元泓令人办此事,一切都办的干净,另外开辟了地方作为审讯的地方,不让玲珑听到半点声响,闻到半点气味。
庖厨里当日里所用的材料,包括各种用的佐料,药材被一并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各种查验,最终在用的一款香料里发现了些许端倪。
“那东西下面的人传话来说,用致幻的效果。”元泓说着,把手里的东西轻轻的推到玲珑面前。
玲珑屏气凝神的认了半会,也认不出来。
“这个是从西边的胡商那里买来的,原来说是可以祛除肉的腥膻味,可以使得膳食更添风味。谁知道还有这个功效。”
玲珑听后脸色青青白白的变了好会,她好会开口,“待我抓住那个混账,一定把他抽筋扒皮!”
元泓在一旁听着,“抽筋扒皮的,我来做吧。免得脏了夭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