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有余年来,商君法制之缺失日渐显露,当此之时,正是改革图变之时!”
听着侃侃而谈的文信侯吕不韦,嬴高目光炯炯,他不得不承认吕不韦纵横一个时代,不是没有道理。
杂家吸收了纵横家,也不是无得放矢。
光是吕不韦这张嘴,整个大秦朝堂之上就没有人能够对付。
此刻嬴高也算是看明白了,廷尉等人虽然铁心护法,但都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他们精通秦法,却不善言辞。
若是在这样下去,别说是其他人,光是一个吕不韦,就能以一己之力,盖压秦王政一系。
这一刻,望着吕不韦,嬴高心里生出的念头不是政治巨人,而是长袖善舞。
“秦法昭昭,大秦繁荣富强!”廷尉冷哼一声:“敢问文信侯,秦法有何缺失?”
“哎!”
看到这一幕,嬴高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秦王政这根本就是找了一群猪队友,一出手就是这种昏招。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十全十美的制度。
自然而然,商君法制亦是如此。
在秦王政之时,只要是朝堂之上的有心人。没有人不清楚商君法制的不足之处,此刻廷尉此举,根本就是给吕不韦搭建梯子。
嬴高心中念头一闪,吕不韦便从容接口,道:“法不容德,便是法之过。德不兼法,便是德之失。”
“德法并举,宽政缓刑,此乃治国之道!”
吕不韦声音洪亮,一字一顿,道:“目下,秦法缺失在于过言,以商君法制,可成一时之功,只有宽政缓刑,建立王道法治,方可成万世基业。”
吕不韦之言,振聋发聩!
这一刻,秦王政等人不清楚,但是嬴高心里清楚,吕不韦今日之言,便是大秦未来的结局。
其实在心里,嬴高也是赞同吕不韦的,只不过,不是这个时候。
如今秦王政志在统一天下,建立从未有过的大帝国,在这个时候,只有顺从秦王政意志的才是好办法。
与秦王政之道背离,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刻,嬴高只能闭着眼睛,一条道走到黑。
“文信侯此话大缪!”
作为秦法支柱,廷尉再一次站起来怼上了吕不韦:“秦法虽严,却不失大德。大秦之中,一体同法。”
“老臣附议廷尉之说!”
国正监霍然站起来,对着秦王政肃然一躬,然后对着吕不韦一拱手,道:“大秦之中,王侯与庶民同法,国无法外之法。”
“从秦法建立以来,王侯受刑多于庶民,这便是明证!”
这一刻,举朝对于吕不韦进行打压攻击,只不过,吕不韦又岂是一般人。
“两公之言,太过偏薄!”
吕不韦淡然一笑:“秦法整肃严明,唯有重刑缺失,若以王道厚德统合,方能大出于天下。”
说到这里,吕不韦对着秦王政肃然一躬,道:“更何况,秦法不仅要适用于秦地,更要适合于山东六国之地。”
“以六国之民情法情,唯有王道法治,才能久远,还情王上明鉴!”
“轰!”
闻言,嬴高心下一震,他心里清楚,吕不韦这一手,堪称绝杀。
秦王政本就在意六国之土,吕不韦此番当真是对症下药。
在吕不韦此话落下,整个咸阳宫大殿之上,安静的落叶可闻。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人之势,足以扭转乾坤!
这便是此时此刻的吕不韦身上的无双威势!
随着时间推移,王座之上秦王政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这一场辩法由他提出,结果却让吕不韦先声夺人,这一刻,秦王政自然是心中怒气博发。
在长案之上趴了许久的嬴高,感受到咸阳宫大殿之上的气氛变化,缓缓站了起来:“儿臣附议廷尉国正监之说!”
嬴高突然开口,将咸阳宫的气氛打破,所有人都在寻找开口的始作俑者。
“公子高,你有话但说无妨,走上前来!”秦王政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喜色,断然,道。
“诺。”
点头答应一声,嬴高从正中间的通道走了进去,这一刻,文武百官都将目光落在嬴高的身上。
有好奇,有惊讶,也有愤怒
“敢问三公子,有何高见”吕不韦见到嬴高,眼底掠过一抹嘲讽。
他清楚嬴高才八岁,就算是王室公子早慧,也不可能翻盘,毕竟甘罗足够牛逼了,那也是十二岁才成为大秦上卿。
所以,在这个时候,吕不韦有些看不上嬴高。
不过这也是正常,只要没有见识过嬴高的与众不同,谁也不会把一个八岁的孩子放在心上。
只不过,与吕不韦等人不同,秦王政,王翦,王贲,蒙恬确实目光炙热,心下颇为期待。
此时此刻,秦王一党已经被逼的退无可退,他们极希望有人可以横空出世,竟而翻盘。
“文信侯,山东六国,民众汹汹,上下如同水火,而秦法,重刑而一体同法,举国肃然,民众拥戴。”
对着吕不韦一笑,嬴高:“文信侯之言确实有道理,也是治国理政的良策,但是,并不适合当下的大秦。”
“有道是,乱世用重典,如今战国之世,天下大争,这是千百年来,真正意义上的浩大乱世。”
“我大秦想要兼并六国,成为中原大地之上唯一的国家,就必须要朝野上下,三军将士保持号令严明。”
“秦法昭昭,早已深入老秦人心中,若是轻易变动秦法,必然会引得民乱,如今统一天下之契机已经出现。”
“我大秦若是错过,又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嬴高对着吕不韦一拱手,随及对着秦王政肃然一躬身,道:“所以,我以为大秦想要兼并六国,就必须要坚持商君法制。”
“而文信侯著吕氏春秋,自成一家之说,千百年后,必将会与父王同耀于史册之上。”
“父王为天下共主,而文信侯为杂家之主,可以在父王之下,与孔夫子,孟夫子等人相提并论!”
“如此盛事,又何必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