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偷偷跟上

林渡水看他眉眼,知道他还在生气,也依着,便坐在凳子上,想着凑合一晚。

烛火摇曳,烧过了半根,夜渐渐深了,外头的灯也逐一熄灭,乔谨将被子拉到鼻尖处,睁着杏眼偷偷看林渡水,只见她静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住下颌,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就算是这般睡觉姿势,腰背仍旧挺直如松,估计就着这个姿势多睡几个晚上,就能腰间盘突出了。

乔谨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是他真的想去北塞,留他一个人在林府,只能想到之后的生活无趣,没有人陪着吃饭,也没有人能像林渡水这般容忍他。

更重要的是,他有点舍不得。

思来想去,乔谨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地道,悄悄起了身,光着脚走到林渡水跟前,橙黄色的烛光照射在她的脸庞,脸侧的乌发投下阴影,细看下来,更深觉林渡水五官艳丽,眉睫浓密,睁眼时又自带一股凌厉气息。

很难说不是大美人。

颜狗如他,再一次看也被惊艳得有些恍惚,但不带他去北塞,实在太过分了。

乔谨佯装喝水,水杯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林渡水这下不得不睁眼了,不解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让我去,除了环境艰苦这个理由!”乔谨直视她的双目,开口问道。

“北塞不如京城,胡人来往密集,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林渡水老实说道。

“可、可是你不在家,我很害怕。”乔谨人生地不熟的,直到这一刻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惶恐,他在这里虽然待了一个月,但始终没有归属感,林渡水一走,他内心的惶恐再次放大。

乔谨说着,眼角忽然红了,眼眶也有了湿意。

这是林渡水第二次见到他伤心,顿时手足无措,不同于第一次,这次她能感到心疼。

他还是笑着更好些。

林渡水想着,但理智终归占据为先,嘴上安慰道:“我很快就回来。”

还是没答应下来。

乔谨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往外间走去,一股脑钻进被褥里,像只缩头乌龟。

“你回去睡吧,别坐着了。”乔谨说道,声音有些重,“快熄了蜡烛,我困了!”

林渡水见他如此,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既酸涩又柔软,到底没有深究这股感受,依着乔谨的话熄了烛火,回到床上躺着了。

而躺在罗汉床上的乔谨,心中忿然想着:难道你不让我去,我就没办法去了吗?

出发当日,天色阴沉,远处的天幕被一层又一层乌云覆盖,林氏见林渡水身后仅有一匹马,马儿身上只带了些行李,忧心忡忡说道:“你只带这些东西,在路上怎么过?”

说着就要让人将之前卸下的东西再次装上。

“娘,这些就够了,轻装出行去得快,也回得快。”林渡水阻止她说道。

林氏叹了口气,紧蹙的眉头显露了她的担忧。

“药带上了吗?”林氏问道。

“带了。”林渡水回答。

为了在路上方便,谢宇将本该煎煮出来的药物制成药丸,一次性装了好几瓶给她带着。

林氏点点头,环顾四周,没发现乔谨的身影,便问:“乔谨呢?”

林渡水低头摸鼻不语,今早起床,林渡水先去了院子练功,又吃了早餐,装好行李,眼看到了即将出发的时候,乔谨还赖在床上不起,于是她去叫,只见他紧裹着被子,圆滚的后脑勺对着自己。

“还不起?”林渡水不由自主放轻声音问道。

“不起,我不想看见你走。”乔谨的声音有些小,但林渡水还是听见了。

林渡水嘴唇蠕动了两下,隔着被子摸了摸,便起身走了。

来到门外,她转头对安安说道:“照顾好你家公子。”

安安惶恐低头,神色纠结。

待林渡水走后,他才探头进去,悄声道:“公子,三小姐走了。”

被子猛然被掀开,乔谨眼光发亮地看过去,唇角高高扬起:“那我们赶快行动吧!”

林渡水思绪拨回,面对林氏询问的视线,回答道:“他还在生气。”

至于气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刚成亲没多久,两人就要分开,要真论起来,林氏是个过来人,年轻时丈夫忙于军中事务,他们也是聚少离多,因此十分理解乔谨的感受。

幽幽叹气,林氏道:“你放心,娘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林渡水点点头。

眼见天边乌云越积越多,林渡水上马:“娘,大哥,大嫂,我走了。”

说罢扬鞭而去,渐渐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另一边,乔谨穿好鞋袜,换好衣服后,看向安安:“安安,我行李呢?”

安安局促不安地站着,没有回答他的话,乔谨抬眼看他,重申了一遍:“我的行李呢?”

“公子,你真要去啊?”

“不然呢?”

“可、可是......”

“没有可是!”乔谨催促道,“再不快点姐姐就要出发了,安安,求你了,回来我给你带特产。”

安安在乔谨可怜巴巴的攻势下缴械投降,拿出包裹,里面装了衣物和一些银票,乔谨伸手要拿,安安临时又缩了回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立刻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小巧玲珑,刀鞘素雅。

乔谨后退两步:“安安,冷静啊,我只是出趟门,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

安安斩钉截铁回答,赶紧将匕首塞进行李,嘱咐道:“公子独身上路,需得有把利器傍身,若是必要之时,公子该下手就下手!”

原来是给他防身的。

乔谨舒了口气,安安絮絮叨叨的话语像是吐不完。

“清心丸也给您备好了,千万记得按时服用,还有腺体膏贴,千万记得不要摘下,公子坤泽身份若是暴露,很容易招致灾祸。”

腺体膏贴是用在腺体上一种膏药,独特的气味可以掩盖信引,藏住坤泽的身份,现如今坤泽数量稀少,很容易被人盯上,他家公子不谐世事,怕就怕容易被骗。

乔谨不知道安安为他操碎了心,心里默默估量着时间,拿上行李后便赶到马厩处,一匹白马正悠悠吃着干草,时不时打个响鼻,好不自在,乔谨赶紧套上缰绳,白马却有些不配合。

“白哥,别吃了,咱得赶路了。”乔谨说道。

马儿哪能听懂人语,一点儿没察觉乔谨的急切。

乔谨左看右看,脑中灵光一闪,奔到厨房拿了几个新鲜的胡萝卜和白菜,胡萝卜递到白马嘴边,立刻吃了,他如法炮制,见准时机套上缰绳,又拿了根棍子和绳,绑上白菜吊在白马跟前,自己翻身上马。

“安安,开门!”

话音刚落,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乔谨腿脚一夹马肚,白马飞跃而出。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没有林渡水陪同下独自骑马,心里有几分慌张,但随着清晨的凉风吹拂过脸颊,慌张一扫而空。

乔谨记着林渡水教他骑马时的话,不甚熟练的把控着方向,加上白菜诱惑的加持,连人带马一路出了城门,赶上林渡水的步伐。

林渡水驱往官道,一路疾驰,在哒哒的马蹄声中似乎还能听到别的声响,她没过多在意,鞭子一甩,黑风受痛,跑得更快了。

天还未落雨,光线却逐渐阴沉了下来,途中路过密林,河道蜿蜒,河岸两旁长了肥美翠绿的青草,黑风嘶吼一声,速度放慢,林渡水索性下马,解了缰绳,任由黑马吃草喝水,自己也从行囊中拿出干粮,就着水吃下。

现在已经晌午,也不知乔谨起床吃饭没?

林渡水正想着,忽然听到马蹄声,裹着人音。

声音戛然而止,林渡水警惕起来,她懂得听声辩位,知道那人离自己并不远,不知是敌是友,总归有点防备。

林渡水收起干粮,将行囊系在背上,眸光沉沉望着林中的某个方向,一道人影借着地势闪过,只露出一抹尖尖的灰色斗笠。

脚步声愈来愈近,杂乱无章,林渡水眉头一紧,快走两步从黑风身上悬挂的短棍抽拉出来,好几截放着,每一头都有一个精致复杂的暗扣。

咔嚓!

眨眼的功夫,这几截短棍头尾衔接,成了一条长棍,林渡水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个锐利枪头,接在了上面。

是一把长枪!

乔谨气喘吁吁,头戴一顶斗笠,手上拿着一根直棍,一头绑着绳子,本该在另外一头的白菜已全然被白马吃光,此时他正摇头晃脑四处张望,杏眼不由眯了起来,随即失落抿嘴。

明明是跟在马屁股后面赶来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姐姐就不见了?

都怪黑风跑得太快。

乔谨有些怕自己跟丢了,跑了一个上午,自己又不认识回去的路,若是真的追不上林渡水,自己岂不是要在外面流浪?

他心里正恐惧着,突然黑风的嘶吼声传进他耳中,乔谨欣喜若狂,立即拉着缰绳走了过去。

落叶飘地,忽然一股锐利带风的长枪扫来,带着破空之声擦过乔谨的侧脸,斗笠分成两半,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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