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刚刚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 跑的挺用劲儿的，一口气说完八卦，气喘的停不下来，但是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喝水, 手撑着膝盖, 大口喘着气，一脸的期待, 大概是在期待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
这会聚堆听八卦的四班学子, 刚开始听到被抓到的是四班的人还挺激动, 一听是历栗跟雷翊，反而没什么反应。
“嗨。”有人摆了摆手不屑道：“就这啊，这也叫惊天八卦？”
“不是？”猴子急道：“怎么不惊天了，那可是雷翊和历栗啊，这两人，你能想象？”
“我想象什么啊。”那人翻了个白眼：“他两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上次一块出去, 还碰见他两一块看电影呢。”
那人说完, 顿了下又补充道：“你说他两在小树林被逮到, 还不如说历栗跟李哥被逮住了震撼大呢。”
李哥也是七班的, 虽然叫哥，却是个女孩, 原名叫李歌, 长得特别高，将近一米八, 人也豪爽，所以被叫做李哥。
猴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不是！是他两打啵被抓了个正着！”
“我操！”
发出这声惊叹的不止一人，本来这些人听到猴子说雷翊和历栗被抓到, 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散了，一听是打啵被抓到，又聚过来好些人。
“怎么回事啊？”
季澄昨晚做题做的晚，没睡好，正趁着课间打瞌睡，猴子在他后排咋咋呼呼季澄也没反应，听到打啵被抓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还有点没灵醒过来，他转过头跟江厌对视一眼，才扭头看向后排的猴子。
“就他两在小树林打啵，被西毒抓到了呗，你没看他今天都没来上课？两人都在校长办公室呢，他们爹妈都来了！”
“啊…这…这怎么会呢？”有人小声道：“他两是那个？就是…同性恋？”
“可不是吗！”猴子道：“就是那个！你说当时怎么没发现呢，那有两大男人去看电影，还通吃一份爆米花的？！”
“怪不得呢。”又有人道：“历栗那个样子…”
那人有点阴阳怪气的笑了下：“我之前就觉得他的样子，跟个女的似的，这不果然…”
耗子女朋友唐宁也在旁边听着，听到这话杏眼一瞪，就冲那人道：“历栗那个样子怎么了？像女的又怎么了？像女的吃你家大米了？”
那人也来劲：“嘿，我说历栗你来什么劲儿，我说的有错吗？历栗本来就娘，他那样子能谈女朋友？照我说，他是跟女的谈我才奇怪呢好吧？同性恋不就他那样吗，跟个娘们似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唐宁气急：“好歹是同学，你就这么说历栗？历栗人多好，前几天才帮你当值日生。”
“同学归同学，我又没人身攻击他，我也没说错吧？”
季澄听的眉头直皱，这会也有几个女生加入唐宁的阵营围剿那个男生，又有其他人帮腔，场面有点混乱，作为一个班长，他也该维持一下秩序，季澄正在想怎么开口，有人拍了下桌子。
“有完没完？”
是陈昊杨，陈昊杨刚刚一直在桌子上趴着没说话，这会他用手拍了下桌子，他力气大，拍的声音巨大，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陈昊杨站起身来，扯着嗓子道。
这会刚才都还在争吵的两拨人都停下来，看着陈昊杨，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
他黑着脸看向那个一直在诋毁历栗的男生：“你丫嘴欠是吧？要不要找人给你缝上？”
这男生跟陈昊杨平时关系还可以，也没想到陈昊杨的枪口对准的是他自己，他愣了一下，有点怵陈昊杨，但被劈头盖脸这一顿削，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
他开口道：“我也没说错吧，他本来就是同性恋。”
“关你吊事？”陈昊杨恶狠狠道：“他是同性恋他还能找到男朋友，有女的看上你吗？”
陈昊杨挤兑起人来可比唐宁狠多了，话虽然难听，那男生迫于陈昊杨的武力值也不敢怼他，话噎在口中不知道怎么回陈昊杨。
场面一时挺尴尬的，过了几秒，又有人从教室外跑了进来：“报！最新情况，历栗跟雷翊他爸妈都来了，现在雷翊他妈一口咬定他儿子是异性恋，被历栗拐带了，现在要历栗当着全校师生面做检讨，不然就让学校开除历栗！”
“嘿。”猴子本来因为有人抢了他的一手消息不高兴，一听这话也顾不上这个了：“他妈挺有意思，当学校她家开的？”
旁边一直默默旁听的语文课代表犹豫道：“虽然不是他家开的…但是雷翊他妈好像是天海的教育局的领导啊？”
天海市是地级市，而阳城只是县级市，归属天海市管辖。
“然后呢？”季澄突然开口：“学校这边怎么说？”
“这…这我还没打听出来…”那人有点不大好意思道：“反正他们现在正在校长室扯皮呢，咱校长那汗流的啊，都能洗脸了！”
唐宁叹道：“历栗…也没错啊。”
这些人还要讨论，上课铃声却响了，这场关于历栗的辩论只能暂停下来。
下午有一节是老段的课，老段没来，大概是在处理历栗的事，由老顾暂代上数学课。
一直到下晚自习，历栗都没来上课，据猴子说是被他妈带回家了，学校决定让历栗和雷翊都暂时停课几天，具体的处理还没下来。
下了晚自习，季澄正要回家，路过七班门口的时候，却见几个男生在七班门口，堵住了一半的走廊，正在嘻嘻哈哈的，为首的正是小强。
小强上次运动会输了，跟江厌打的赌也没兑现，江厌也没去主动找他，是以他老实了一段时间，见江厌都是躲着走的。
这会小强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逼样，脸上挂着笑容，一开口满嘴大黄牙。
“我说丽丽那小东西，细皮嫩肉的，走个路一扭一扭的，跟个娘们似的，这可不就找了个男的吗？我这眼光还挺毒，一眼看出丽丽就不是正常人。”小强嬉笑道。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雷翊老跟咱过不去，原来跟丽丽好着呢，没看出来他还挺护短。”
“呸，王八看绿豆，一样的货色，现在想想我都恶心，以前我老堵他，他还老是来七班晃荡，你们觉着他是不是看上我了？”小强又道。
“我看没准。”
小强抓了抓胳膊：“呸，真恶心。”
季澄听的怒中烧火，看着小强的大黄牙，直想把他从楼上踹下去，季澄脾气向来直率，也没等多想，就上去给了小强一脚，把小强踹的够呛。
季澄踹完小强，冷笑了一声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八十岁的老太太看你都犯恶心，还搁这儿意淫人家看上你了，你随便抓个女的问问，世界上就剩下历栗跟你两男的，你看她们选历栗还是选你？”
小强正被踹的发蒙，听到季澄的话，就道：“你他妈有病？老子说丽丽关你逼事？怎么着，你也喜欢丽丽？”
“我喜欢你妈。”季澄又给了小强一脚。
小强虽然怵季澄，但这么多人面前，不回手又觉得没面子，他正要正面跟季澄刚，又有人从后面给了小强一脚。
小强直接被踹倒了。
是陈昊杨。
小强在地上，看了一边站的一个死对头，真的有点怵了：“你们两他妈…”
“别让老子听到你再议论我们班的人，不然你今年别想走出医院，你试试。”陈昊杨看着小强道。
小强还要说话，又有一个人从季澄背后走出来，是江厌，江厌居高临下看着小强，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还欠我句话？”
小强彻底闭嘴了。
教训完小强，季澄江厌跟陈昊杨前后脚往回走，季澄走在前面，陈昊杨走在后面，三个人保持着二十来米的距离。
季澄跟江厌并排走着，悄悄跟江厌咬耳朵：“我记得他家应该在后面那个道拐弯吧？”
江厌道：“大概是有话想说。”
果然又走了一会，快到季澄家小区了，陈昊杨跑了上来叫住他两：“等一下。”
季澄和江厌对视一眼，转身看向陈昊杨。
陈昊杨看了一眼季澄，又看了一眼江厌，面色古怪：“你们俩…是不是也…也是…”
他结结巴巴半天，没能说出后面的话，季澄体贴道：“我们俩是不是好了，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陈昊杨一噎：“啊，额，是…吗？”
季澄一乐：“我们俩是好了。”
陈昊杨没料到季澄说的这么直白，他顿在原地，半天没说话，良久才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知道。”季澄道，他笑了下：“我还跟江厌说，你是不是打算躲我两一辈子。”
陈昊杨翻了个白眼：“我那不是一时没能接受吗，虽然你两天天gay里gay气的，谁他妈能想到你们俩真是基啊。”陈昊杨一顿：“我也以为真基都像历栗那样呢…说起来不知道他打算咋办…”
“我问问老段吧。”季澄道。
陈昊杨点头，又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江厌你可真几把骚，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高冷的人，我可是都看到了，那天是你要季澄亲的。”
江厌瞥了陈昊杨一眼：“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讲题了？”
“……”陈昊杨暗暗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真几把会装逼啊。”
第二天历栗还是没来，雷翊也没来，倒是雷翊父母和历栗父母又来了几趟，每次来，都会在校长办公室大闹一番，历栗父母是普通的职工，而雷翊的家庭背景比较好，所以历栗的父母很是吃亏。
第三天老段找季澄有事安排，安排完看季澄还没走便道：“还有啥事？”
季澄犹豫了一下道：“历栗他…没事吧？”
“历栗啊？”老段愣了一下，又叹了口气：“他要转学了。”
“转学？”季澄惊讶道：“是因为雷翊父母吗？”
“这倒不是，虽然雷翊父母要求开除历栗，但校委会开了几次会，一致觉得这事情不是历栗单方面的错，所以没松口，但是这事…”老段叹口气：“其实他俩要是一男一女正常谈恋爱，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两男生…反正就算学校不开除，历栗自己也待不下去了，他父母也决定给历栗转学，这都高三了，转学，哎。”
季澄站在原地，愣了一会。
“是吗…”
就如老段所说，历栗一直没来，过了几天，他父母来学校给历栗办了转学手续，顺便把历栗东西放在学校的东西收拾走了。
而雷翊最终也转学了，中途他倒是来了一次学校收拾东西，回去之前把小强又打了一顿，雷翊已经不是一中的学生，就算打小强，一中也没权力处理，所以小强只能吃了个闷亏。
大约两周后，周日下晚自习的时候，季澄收到了历栗的微信消息，约他在校门口奶茶店见面。
再见历栗的时候，历栗瘦了很多，有点憔悴，手上提了两个小袋子，一见面就递给了季澄：“喏。”
“什么？”季澄疑惑道。
“谢礼。”历栗道：“我知道你和大杨帮我出气，这一份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啊…”季澄看着手上的礼物：“其实也没什么，小强太嘴贱了。”
历栗笑了下：“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今天来谢谢你，从你转学来我日子好过了挺多的，季澄，真的谢谢你。”
“去哪？”季澄一愣。
“我爸托关系把我送去省城的学校上学了。”历栗道：“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省城教学质量好的多呢，哈哈。”
话虽这么说，但如果是高二说是好事还差不多，都高三了，就算转去省城，又能学什么呢，而且进度不一样，反倒是耽误了。
季澄知道历栗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没有再细问，两人走出奶茶店又聊了几句，就要告别，季澄要走的时候，历栗又把他叫住，顿了一下，小声道：“你跟江厌，是在一起了吗？”
季澄一愣，看向历栗，历栗又赶忙摆了摆手：“我就是问问，你放心，这话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你当我没问过。”
历栗抓起小背包就要往外走，季澄又道：“是。”
历栗一顿，回头笑了下：“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那你呢？”季澄道。
“我？”历栗一愣，意识到季澄说的是自己跟雷翊：“分手啦。”
季澄沉默着没有说话。
历栗又跟季澄挥挥手：“好了，我真的要走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省城。”
历栗往远处走去，季澄看着历栗的身影，也往回走，江厌正在路上等他，两人并肩往前走了一段路，季澄突然道：“江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江厌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不知道。”
季澄情绪有点低落。
江厌在黑暗里握了下他的手，又松开。
“但是，我不会先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