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入夜, 清楼就已经是另一番天地,满是灯红酒绿,热闹至极。
外面街上虽然吹着风, 却也依旧很热, 让人走在路上像是走在蒸笼里, 热气从脚底往上, 直让人难受。
几个时尚的的年轻女孩穿着清凉,说说笑笑地从街道拐角处走过来, 直接进了清楼大门。
清楼里正放着富有节奏的音乐, 射灯不停闪烁,侍应生忙碌地端着托盘穿越人群送酒, 暧昧的男女凑在一起咬耳朵, 兄弟闺蜜们起着哄拼酒。
伏铭把车停好,手指上转着车钥匙, 另一手提着一个纸袋。
到了柜台,直接把纸袋往上面一甩,利落潇洒地笑着喊:“喜糖, 拿去分。”
“有喜事啊铭哥?”吧台的侍应生连忙把袋子拿过去打开, 瞧见里面昂贵的各样糖巧, 双眸立即泛起亮光,“哇, 我女朋友念叨着想要很久了。”
“那你多拿点,不够叫小郑去买,记我账上。”伏铭往高脚凳上懒散一坐,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手指轻敲吧台,“来杯青禾。”
“好嘞!”侍应生高兴极了, “稍等铭哥!”
不知为何,今天的清楼,似乎要比平常更热闹。
伏铭坐在高脚凳上,脚下踩着支架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吧台,双臂张开,懒懒地搭在吧台上,上身后仰,双眸微眯,看向热闹的人群。
舞台中央有人热舞,渐渐地多了些人上去,暧昧地贴着扭动。
灯光耀眼闪亮,音乐振奋又迷离,伏铭看了一会儿,眼睛被灯晃得有点花,耳朵被吵得痒痒的。
他干脆低下头,手指在耳朵里转了转。
“铭哥,你的青禾。”刚刚的侍应生推了个高脚杯过来,正好停在伏铭手边。
“谢了。”
伏铭脚下一踩,高脚凳重新转回去,面对着吧台。
头顶的吊灯高低错落地垂下来,光落在高脚杯上,淡淡薄荷绿的青禾酒便显现出有层次感的彩色,像是丝绸一般在水里化开。
伏铭挑挑眉,心里有几分满意。
他这酒吧原本想招四个调酒生,但是几轮筛选下来,就只留下两个,别的都太凑合,干脆不要。
这两个调酒生,经过他的培训,比之前聪明多了,现在他研发的新品,他们很快就学得像模像样的。
就比如这青禾酒,就只比他自己调的差那么一点点。
只是看样子还可以,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
伏铭捏着酒杯,刚抿了一口,旁边一阵香风袭来,坐了一个女人。
“witer!”女人打了个响指,声音又娇又嗲,“来杯今天的招牌。”
伏铭抿了抿唇,还在回味那一口青禾酒。
似乎,有点不够浓烈。
青禾酒名字听起来像是轻度数的鸡尾酒,但实际上是很浓烈的那一挂。
“再要一杯他那样的。”那道又娇又嗲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似乎视线也落在了伏铭身上。
感觉到被注视的伏铭顺着视线看过去,看见一张眼熟的脸。
倒也不是熟人,就是见过面的苏荷媛。
苏荷媛长相美丽,气质妖娆,身材性感,穿着清凉,是个男人见过都难忘。
但伏铭纯粹是因为记忆力好才记得她,毕竟,这不是他的菜。
苏荷媛就是盘大众菜,谁都能吃。
但是他吃不下。
见伏铭看她,苏荷媛朱唇轻启,吹了个口哨,随即便笑起来,歪着头撩了撩酒红色的大卷发。
“是你啊,伏老板。”
苏荷媛说完,低下头,从手提包里翻出一盒烟。
红色的外壳,上面写着“荔枝味”三个字。
不得不说,她确实很有玩的资本,就连手指都是极美的,纤细修长,指甲涂成红色,从烟盒里抽了支红色烟嘴的细长香烟出来,微微低着头,将烟嘴轻轻咬住,点了火。
她吸了口烟,手指轻轻夹着烟嘴取下,随意地停靠着。
青色烟雾袅袅飘散,迷蒙她的大半侧脸。
整个过程看似不经意,却又处处透露出优雅精致,是男人一看就会爱上的感觉。
伏铭只这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便又收回目光低头品酒,好像没听见她的话。
“伏老板就对客人这么冷淡,不愧是首富家的公子,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小钱,爱喝不喝。”
苏荷媛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嘲讽的意味,但是仔细听,却又像是道德绑架。
伏铭放下酒杯,露出客气疏离的笑,转头看向她,十分淡定自若地反击:“既然是小钱,为什么要放在眼里?”
苏荷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被堵住了话。
她一向受男人喜欢,对待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男人也通常会有不同的方式,总之,不管是怎样的男人,就没有她搞不定的。
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堵住话。
关键是,伏铭这样一看就是真心的,不是什么欲迎还拒先抑后扬的手段。
偏偏,伏铭带着完美的笑,就让人感觉还挺温柔的样子,挑不出什么针对的感觉。
“也是啊。”苏荷媛端起刚送过来的酒喝了一口,声音里就带着一点勾人的嗲,“毕竟有钱就是王道。”
“小郑。”
伏铭抬手叫来小郑,等小郑跑到跟前,他就指了指苏荷媛,笑着道:“盯着点,别让她跑单。”
“好嘞!”
苏荷媛脸色一变,语气也瞬间透露出不悦:“你什么意思?”
伏铭无辜地挑挑眉,回到:“你不是说你没钱?不得叫人盯着你?我这儿又不是慈善机构,酒很贵的小姐。下次呢,多带点钱。”
“你!”
“看好啊。”不待苏荷媛再说什么,伏铭拍了拍小郑的肩叮嘱完就离开吧台,要上楼去。
他从人群里穿过,人声嘈杂,音乐吵闹,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他竟然在这么吵闹嘈杂的声音中,听见了孟唯宁的名字。
与此同时,他放慢脚步,余光朝声音来源看去。
是几个年轻女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说前两天迟家取消的婚礼,是因为新娘傍上了首富家的少爷。
哦,也就是他自己。
“听说这家酒吧就是伏家少爷开的。”其中一个女孩子说。
“对,是我开的。”伏铭不知什么时候竟到了她们面前,“哪里听说的?”
“啊……”那女生被吓得浑身一抖,上身下意识往后仰,等看清长相如此帅气的伏铭竟专注地看着她以后,顿时害羞地低下眼,脸跟着红起来。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她小声说。
如果不是伏铭听力极好,还真听不清。
“听谁?”
“我也不知道……”女生瑟瑟发抖,看起来有点害怕他,“总之传了很多手,不保真。”
“哦?”伏铭挑起眉,眼珠一转,忽然笑了,“很喜欢聊八卦?”
“没、没有……”女生被他吓得眼泪汪汪,双手紧紧抓着旁边的同伴,然而同伴也害怕,都装鹌鹑。
伏铭不笑的时候看着很严厉,一看就是脾气不好的那种。他吓到别人后再笑一下,就更吓人了。
女生被他吓得心里崩溃,认错到:“我、我再也不乱说了!”
“不。”伏铭反驳到,“你要,只不过,内容改一下。”
“什么?”
“从今天起,你就说,是我追得孟唯宁,明白了?”
女生呆滞了一下,没有反应,伏铭便确认到:“不明白?”
“明、明白了。”
“很好。”伏铭点点头,抬手招来一个路过的侍应生,指了指女生和她的同伴,“给她们免单。”
女生吓得腿都软了,直到伏铭离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伏铭刚上楼,小郑就从楼下跑上去,交给他一张卡片,低声道:“刚刚那位小姐说,你想知道的事,她有答案,这是她的联系方式。”
伏铭接过卡片低头看了一眼,随口问:“人走了?”
“刚走,要不要叫回来?”
“给钱了吗?”
“给了。”
“那就不用管。”
“好嘞!”
-
孟唯宁心里虽然一直揣着事儿,可是工作时间还是很认真,没怎么想起,一到休息时间,早上听见的那些话,便立即疯狂涌入大脑,想忽略都不行。
眼看着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病人也已经全部都问完诊,孟唯宁便得了空闲。
她转头看向窗户外面,开始发起呆来。
没有家里人可以倚靠帮忙,她又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实在没想好该从何下手。
总不可能直接去迟家问,这些话是不是他们传出来的吧?
如果有人可以帮忙就好了,她想。
手机在桌面上振动了一下,孟唯宁拿过手机一看,伏铭给她发了微信:【要下班了吗?】
孟唯宁回到:【还有半小时不到就下班,有事吗?】
伏铭很快回复:【我闲得没事,接你下班。】
……
孟唯宁犹豫了一番,手机便又震动了一下。
伏铭:【我只是路过,你不用太感动,搞得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孟唯宁:【……你来吧。】
伏铭:【等着,老婆。】
伏铭:【卡通小人扭屁股表情包】
孟唯宁:【……】
她忽然觉得,他还挺幼稚的有时候。
不过很奇怪,被他这几句话一打岔,她似乎心里就不再像刚刚似的,那么苦闷。
反正没事,孟唯宁干脆收拾起下班要带的东西。
手提包打开的时候,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出现在眼前。
孟唯宁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东西,应该不是她的。
但为什么在她包里?难道是伏铭放进来的?
怀着好奇心,孟唯宁打开了小盒子,一枚钻戒安静地躺在盒子中心,闪闪发光。
什么时候有一枚钻戒在包里的?
孟唯宁有点愣住,如果这是伏铭放进来的,那他是什么时候放的?
昨晚她明明睡的客房……
不太确定是谁的,也不清楚是哪里来的,孟唯宁就原封原样地放了回去。
-
伏铭开车到了医院外面停好,下了车正准备进去找孟唯宁,没成想,半路突然冲出来个人拦住他。
是迟衡。
“我把你当兄弟,你抢我女人?”迟衡说着一把抓起伏铭的衣领,面目狰狞,语气凶狠。
伏铭淡淡看了他一眼,表情闲适,不急不忙地抬起手,将迟衡的手弄开。
他力气大,但是看上去似乎没怎么用力就把紧紧抓住他衣领的迟衡的手弄开了。
“是你自己推给我的,我抢了吗?”他说。
语气淡漠,很淡定,又很坦荡,似乎还有点无辜。
而就在不远处,孟唯宁提着包出来了。
伏铭正好面对着她的方向,自然一眼就看见了她。
孟唯宁也看见了他,还有迟衡。
刹那间,她停住了脚步,犹豫了几秒,低头从提包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往手上套。
“就算我抢,你能怎么样?”伏铭故意激怒迟衡。
“你这个禽兽,我——”迟衡扬起拳头,要打伏铭。
伏铭压根儿就没打算要还手,只是看着越走越近的孟唯宁,立即喊到:“老婆,他想打我!”
语气无辜可怜,又十分委屈,仿佛受了欺负的小朋友,等人给他处理公道。
迟衡的拳头距离伏铭的脸一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继而转过身去,看见了走过来的孟唯宁。
孟唯宁自然看见了刚刚迟衡举起来的拳头,等走到他们面前,便立即开口道:“请你对我先生尊重点。”
“宁宁……”迟衡的语气立即软了,变得很温柔,“你别这样。”
“以后别叫我这么亲密的称呼,先生会不高兴的。”孟唯宁说,“你可以叫我孟医生,或者孟唯宁。”
“宁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解释,我也可以改。”迟衡说着想要去拉孟唯宁的手,被她躲开了,“我是爱你的,你也爱我,对不对,宁宁?”
孟唯宁举起手,亮出刚刚戴上的大钻戒,语气决绝:“我已经结婚了,你说这话,不合适。”
“我不介意,宁宁,我爱你,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哪怕是你离过婚,我也爱你。”迟衡说,“只要你回来我身边。”
孟唯宁沉默。
伏铭见她沉默,也保不齐她心里会有什么想法,便适时开口喊她:“老婆,我买了菜,回家给你做饭。”
孟唯宁朝他微笑点头:“好。”
又对迟衡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你没有镜子照照自己,我可以送你一个。”
说完,她真的低头从提包里找出来一个小小的镜子给他:“迟先生,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趁着迟衡还在呆愣中,孟唯宁直接拉着伏铭的手离开。
带着笑意的交谈声传入迟衡耳中,是那么刺耳:
“你会做什么菜?”
“什么菜都会做。”
“这么厉害?”
“那可不?”
……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镜子,很久很久,直到小陈路过喊他:“迟先生?”
迟衡被她喊得回过神来,什么也没说,直接离开。
-
上了伏铭的车,孟唯宁才想到一个问题:“你的屁股不疼了?”
“对。”伏铭说,还笑着看了她一眼,满是崇拜,“孟医生真是医科圣手,再世华佗,医学奇迹。”
孟唯宁:“……”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伏铭启动车,貌似随意地问到:“你今天没听到什么奇怪的话吧?”
孟唯宁一愣,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你是指?”
“就是难听的话。”
孟唯宁有点纠结,要不要和他说。
刚刚她其实想当面问迟衡的,但是又没找到好机会。
“看样子是有了。”伏铭说,语气很肯定。
“嗯。”孟唯宁见他很了解,也就没否认。
“想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