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在市区的房子就只有一个阿姨照顾他的起居,帮忙打扫卫生,是没有司机等等之类的人在的。
到迟衡家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孟唯宁不想大半夜的还折腾阿姨,就直接跟伏铭把迟衡弄上楼带到他家。
迟衡太重,又是喝醉酒的,整个人就死沉死沉的,哪怕他们是两个人弄,都很吃力。
进门后,孟唯宁已经筋疲力竭了,差点直接腿一软把迟衡摔到地上。
“小心——”伏铭急急喊了一声,眼疾手快地将迟衡抓稳了,因此受伤的那手臂被扯动着,使他忍不住压抑着嗓音哼了一声:“嘶……”
“压到你伤口了?”孟唯宁立即将迟衡的重量接了一些过来,有点内疚,“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
“没事。”
俩人这一闹,那边的灯就亮开了。
阿姨揉着朦胧的睡眼出来,看见孟唯宁和伏铭扶着不省人事的迟衡时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跑过来帮忙,嘴里还念叨着:“我的亲娘嘞,这是弄啥呀?”
迟衡家的这阿姨特别有意思,是外地来的,平时都说普通话,一着急就飙方言。
“阿衡喝醉了,这是阿衡的朋友,帮忙一起送阿衡回家,阿姨,你帮忙照顾一下阿衡,给他煮点醒酒汤。”孟唯宁一边帮迟衡脱了鞋一边对阿姨解释,不想她有什么误会。
“好好好,你放心,这个我熟。”
“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
迟衡喜欢喝酒,又因为喜欢交朋友,总是容易喝醉,阿姨对照顾醉酒的迟衡这事儿已经驾轻就熟。
孟唯宁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帮迟衡盖好被子就跟伏铭离开了。
重新回到车上,这一次孟唯宁主动选择了副驾驶座。
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时候如果她选择坐在后面,总有点把伏铭当做司机的感觉,不太礼貌。
伏铭一边启动车子掉头,一边问孟唯宁:“嫂子,你家地址是哪儿,我导航。”
孟唯宁把地址报给他,他在导航里输入,选择好路线,这才正式出发。
孟唯宁住的地方地方距离这里不算很近,伏铭好心提醒她:“嫂子,要不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孟唯宁本来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一听他这话,反而清醒了,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手,笑着道:“没事,我不困。”
“那要听音乐吗?”伏铭眼神示意孟唯宁,“你要听的话自己开一下。”
密闭又狭小的空间,再安静一点,好像气氛就会显得更尴尬。
也不是不可以借助音乐来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氛围。孟唯宁略微思考了一下,探过身打开了他的车载音乐。
他的歌单都是些孟唯宁不怎么听的歌,由此可见他们在音乐这方面完全没有共同的爱好。
“介意我听一些比较舒缓的音乐吗?”孟唯宁抬头看着他礼貌询问。
“嫂子随意,我都可以。”
孟唯宁就没再说什么,找了几首自己喜欢的,也比较适合在半夜听的,节奏比较舒缓的音乐,添加到他的播放列表。
窗外是浓烈的夜色,还有因为车子飞快穿梭而忽明忽暗的光线,车内是节奏舒缓的音乐,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栀子花香。
孟唯宁靠在椅背,车窗外的光线不停错落在她脸上,她没说话,只是睁着眼睛,像是发呆。
总之,画面美得像是旧电影,豪门少爷,带着他的心上人,在高速路上私奔。
有一种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但是现在我们已然在一起,深深相爱着的凄清美感。
时间实在太晚,孟唯宁这么安静地发了会儿呆,眼皮就沉重得开始打架。她努力撑着,为了转移自己的睡意,找了个话题和伏铭说话:“你车上的栀子花香是哪里来的?”
“是香薰。”伏铭一边说着一边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嫂子也喜欢栀子花香吗?”
“嗯。”孟唯宁应到,“在哪里买的?”
“自己做的。”
“……?”孟唯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敢置信,“你自己做的?”
“对,我妈妈教我的,她以前是制香的,可惜我没好好学,后来她离开了,我自己摸索着,也只做得了她的一半好。”
那这倒是可以理解了,子承母业。
“很厉害了。”孟唯宁夸赞到。
“嫂子喜欢的话,我做一点送你。”
孟唯宁摇摇头:“不好太麻烦你,我再到市面上找一找就好。”
“不麻烦的,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
孟唯宁心想,正是因为跟你,所以才要这么客气,如果是跟朱海秦光他们,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
因为说了会儿话,空气就没那么尴尬,到孟唯宁家小区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聊天。
“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改天我让阿衡请你吃饭喝酒。”孟唯宁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安全带,“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她的手刚搭上车门门把,伏铭突然叫住她:“嫂子。”
孟唯宁转过头,有些疑惑:“嗯?”
“手有点疼,好像是刚刚扶迟哥的时候扯到了。”伏铭微微皱着眉,好像还咬了下唇,“不知道嫂子可不可以帮我看看。”
孟唯宁有点愣住。
其实按理来说,昨天给他处理了,他好好保护着,今天应该就可以好得差不多,毕竟下午遇见的时候,他的伤口看起来已经结痂。
结果他下午还要跑去游泳泡水导致发炎,还吃了头孢,这会儿来和她说,手有点疼?
作为一个医生,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病人不遵医嘱,导致病情加重,偏偏这个病人就在她面前。
孟唯宁有心批评他一下,又觉得不是很好。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病人或者朋友,她都可以批评一下,但是不知为什么,换做伏铭,这种介于病人和不太熟的未婚夫的朋友之间的关系,她怎么想都不是很好开口。
医者父母心,孟唯宁也做不到真的丢下他不管,只好坐回去,打开车顶灯,低下头说到:“我看看。”
伏铭伸出手臂,孟唯宁吓了一跳。
怎么看着比刚刚在酒吧时还要严重了?
“你这是做了什么?还流血了?”孟唯宁语气有点不太好,蹙着眉,一副严肃的样子,“不想要你这手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伏铭的语气里透着些无辜和委屈,“以前也经常受伤,可都很快就好了,我皮糙肉厚的,也没想到会这样。”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孟唯宁丢下一句“你等着”就急急地拉开了车门下车。
伏铭立即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下来追上她,着急问到:“你干嘛去嫂子?不管我了吗?”
“我上楼去给你拿药。”
“我跟你一起去,你来回跑多麻烦,还这么晚了,不安全。”
“……”
-
孟唯宁其实是不想让伏铭进她家的,孤男寡女,他又是她未婚夫的朋友,怎么想这身份都不太合适。
但是伏铭非要追着她一起回,还时不时做出一种“啊,手疼”的反应,搞得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干脆随他去了。
她的家里备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跟普通家庭的医药箱不同,她的医药箱更大更齐全,几乎可以随时来一场急救。
孟唯宁把那个医药箱搬出来的时候,伏铭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嫂子,你在家也开门诊啊?”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小区里有时候有什么事,我有空也会去帮忙。”
她父亲是老中医,她从小就耳濡目染,自己也喜欢,所以学得很透彻,也有学习过一些西医知识,会中西结合。
她父亲说过,世间万物,存在自有其存在的道理,虽然中医历史悠久,但也不可否认西医的能力,我们要取其精华去其糟泊,两相结合,才会更上一层楼。
虽然经常有人把中医和西医对立起来,好像这两个是完全不可以同时存在的东西,但是她却因为她父亲的教导,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学医只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一定要有什么别的成就和名声,只要我们可以最大程度地帮到别人,就已经是学医的全部意义。
这些道理,孟唯宁从小就被父亲灌输了,也一直深深地记在心底。
她会不断地研究医学知识,只是为了可以帮到更多的人。
“手伸出来。”孟唯宁手里拿着消毒棉签,语气非常公式化。
伏铭乖乖地伸出手,任由孟唯宁给他处理伤口,这次没再说什么怕疼要让她按着手的话。
孟唯宁低着头认真仔细地帮他消了毒,又包了起来,最后才道:“我给你开点中药喝,你自己注意点,不要再乱碰水,否则你这手就别想要了,感染不是什么小事!”
她的语气是伏铭从未听过的严厉,导致他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应到:“我知道了,孟医生。”
孟唯宁懒得跟他废话什么,低头在自己那个巨大的医药箱里反照者,过了会儿拿了几样东西,又到家里的中药柜去找了找,包了几包中药,用个袋子装好给伏铭:“饭前煎水服用,早晚各一次,别放糖。”
“……好。”
孟唯宁看他记住了,这才去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她蹲在那里,收拾好了,扣上箱子的时候才想起一个问题:“你刚刚怎么没喊疼?”
刚刚应该会比昨天还疼才对。
伏铭的表情顿时变得无辜又隐忍,有一种很疼但是他很坚强的故作隐忍:“我看你生气了,不敢喊疼,怕你烦,怕你凶我。”
孟唯宁:“……”
她不知该怎么回复这话,干脆装作没听见,低头把箱子扣好放回去,起身道:“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我知道今晚已经很麻烦嫂子了,所以我自己下去就好,虽然我第一次来,不认识路,不过没关系的,我可以导航,或者多走两圈,就好了。”
伏铭把装着中药的袋子抱在胸前,十分诚恳:“嫂子你早点休息吧,我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孟唯宁:“……我还是带你出去吧。”
伏铭点头:“那就麻烦嫂子了。”
“……”
最后还是把伏铭送出了小区,等重新回到家里的时候,孟唯宁才反应过来:一开始伏铭说她来回跑,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可是现在她不也还是来回跑了吗?
孟唯宁按住额头,困了,懒得想。
她刚收拾收拾准备洗洗睡,伏铭的电话打了过来。
孟唯宁还以为他有什么东西忘了,结果伏铭问她:“嫂子,女孩子例假不准,怎么治?”
她愣了一下,随即回到:“这要看具体情况,每个人都不一样,要对症下药。”
“那嫂子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带妹妹过去看看。”
“……我不是看妇科的。”
“那嫂子会治吗?”
“……倒是也会。”
“那就好,别人我不放心,而且妹妹是女孩子,怕她遇到男医生害羞。”
“妇科也有女医生,我可以推荐给你。”孟唯宁说着正要翻名片,那边伏铭却立即道:“还是找你吧,我这儿开车呢,不聊了,早点睡,晚安。”
没等孟唯宁再说些什么,那边电话就直接挂断了。
孟唯宁握着手机,愣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