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大概真的很爱酒,以至于孟唯宁坐在一旁被他完全忽视。
也许他都忘了,他还带了个人来。
孟唯宁刚这么想着,酒吧的灯一下全灭了,就连音乐声都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醉生梦死浮华喧嚣的酒吧里,就像被人霎时间按了暂停键,一切都中止。
人群的议论声随即响起,叽叽喳喳的,让人也听不清。
迟衡他们本来在一旁开开心心喝酒说笑,此刻被打断,心情也有些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朱海率先开口,“铭哥,你家酒吧没交电费被停电了?”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空气。
“咦?铭哥呢?”朱海摸着黑问完,没等到回应,打开手机电筒才发现伏铭不见了。
“去洗手间了吧?”
“有可能。”
孟唯宁看着伏铭刚刚坐着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空空如也。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刚还一片黑暗的一楼,忽然有了星星点点的光,应该是有人开了手机电筒。
“搞什么啊,玩得正开心呢就没电了?”
“真扫兴。”
“这还来不来电了?”
在大家即将不满地闹起来时,房顶中央忽然亮起了一盏白灯。
人类都是渴求光明的生物,因此当房顶中央的那盏灯亮起来的时候,孟唯宁循着本能朝光源看了过去。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广播声音。
“亲爱的各位大宝贝儿,欢迎来到清楼!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分,清楼全体员工在此插播一条福利。”
没有人会不爱福利,刚刚还不满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还有人吹口哨起哄。
“福利!福利!福利!”
“免单免单免单!”
“送酒送酒送酒!”
客人一片起哄欢呼声。
大概是造势造得差不多了,那条广播又不知道从哪里继续响了起来。
“大家的热情我们已经感受到了,请稍安勿躁!”
“今天是孟唯宁小姐的生日,很高兴孟唯宁小姐今晚来到我们的酒吧,让我们一起祝孟唯宁小姐生日快乐!”
“今晚全场、所有的消费、都由、我们清楼买单!大家尽情畅饮,不醉不归,尖叫声——”
“啊——”
伴随着大片尖叫声的响起,酒吧的架子鼓砰砰砰地跟着被敲响。
孟唯宁有些懵,下意识地看向迟衡。
应该……不是他准备的吧?
酒吧的灯还未完全打开,只有房顶那一盏白色灯亮着,光线不算很明亮。透过昏暗的光,孟唯宁看见了迟衡跟她同样懵逼的表情。
不知为何,那一刻,孟唯宁下意识地,竟然想到了伏铭。
刚刚进门的时候,迟衡说,这是伏铭的酒吧,伏铭也说,今天是她的生日,给她定了生日蛋糕。
可是……
这样大张旗鼓地告诉全酒吧的人,还要给所有人免单,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隆重了?
当然,换做是迟衡做这样的事,孟唯宁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可是迟衡没有任何行动,伏铭就做了这样的事,于情于理,都很不合适。
就在这一刻,孟唯宁忽然有点坐立难安。
她也没做什么,就感觉怪怪的。
酒吧的广播声音又接着响起:“我们定了生日蛋糕,请大家随意取用。等这首生日歌结束,咱们精彩继续!”
又是一阵尖叫声,搞得十分热闹。
生日歌响起时,许多蛋糕从几个角落推了进来,分散在几个点,让大家取用。
其中一个最大的,由人端着慢慢往楼上来。
众人都注视着那个大蛋糕,直到生日歌结束,那个大蛋糕被放到了孟唯宁面前的桌上。
“生日快乐,孟小姐。”侍应生笑着对孟唯宁送了祝福,转身退了下去。
孟唯宁看了眼蛋糕,又转过头去看迟衡。
迟衡的面色不怎么好,但也没表现得很明显。刚刚喝了许多酒,现在看起来眼睛有点红。
“卧槽,这是迟哥弄得吗?”
“应该是吧。”
“迟哥厉害!”
“点蜡烛点蜡烛许愿!”
朱海秦光他们几个笑着起哄,迟衡却没动作。
孟唯宁微微低下头,垂眸时不小心瞥见了迟衡的手。
他手上还捏着酒杯,但是明显用了力,看得出手指都捏紧了。
霎时间,她心惊胆战的,手心出了一点汗,变得潮潮的。
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好像又有什么不对。
“铭哥来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孟唯宁抬头一看,伏铭刚从那边楼梯上来。
酒吧的广播重新响起:“清楼今日营业至天明,全场免费,嗨起来!”
“啊——”
振奋的音乐声和兴奋的尖叫声一同响起,酒吧的彩色灯重新炫丽地点亮,一片华丽热闹。
伏铭踩着这些热闹,慢悠悠地从楼梯那边走过来。
他嘴角带着一点不怎么明显的笑意,明明被大家注视着,却好像淡定得没有一个人在看着他,悠闲得仿佛在散步。
孟唯宁在这一瞬间觉得,更加看不懂他。
“迟哥。”
走到跟前,不等谁说话,伏铭就先开了口。
“你说嫂子生日,让我好好准备一下,我做到这样,不知道迟哥觉得好不好?”
又转向孟唯宁说:“嫂子,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情趣,也不懂浪漫,你别嫌弃。”
他的表情看起来无辜,语气又很诚恳,俨然一个尽心尽力帮助兄弟制造浪漫和惊喜最后还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的大好人。
孟唯宁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真怕这事儿闹出什么误会,立即道:“没有,谢谢你,费心了。”
又转向迟衡:“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些,阿衡。”
迟衡愣了一瞬,随即悟了,笑起来:“我就提了一嘴,主要还是伏铭做得好,来,喝酒。”
他端了杯酒给伏铭,伏铭微微皱着眉,略带歉意地拒绝:“我喝不了酒,刚刚吃了头孢。”
“吃那玩意儿干啥?”迟衡不解。
伏铭伸出被咬的那只手腕,孟唯宁一看就蹙起了眉头。
怎么会,明明下午遇见那会儿好像已经看见结了痂,现在却变得更严重,好像发炎了?
“下午回家游了个泳,泡太久了,有点发炎,就吃了头孢。”伏铭解释到。
吃了头孢是不可以喝酒的,迟衡自然也知道,只好有些遗憾地说:“那你喝果汁吧。”
伏铭笑起来:“好。”
他端了杯果汁在孟唯宁对面坐下,与她对视了一眼,眼里暗潮翻涌,转瞬又消失。
孟唯宁没看懂,正要喝果汁,伏铭忽然提议:“蛋糕都拿上来了,要不嫂子许个愿,咱们一起敬你一杯吧。”
朱海他们几个人也跟着附和,就连迟衡也说:“说得也是,要不你许个愿?虽然也不一定灵验,咱们就图个吉利。”
他说着探过身,拿了蜡烛点燃插上。
都这样了,孟唯宁也不好推拖,就照着他们说的闭上眼许了愿,吹了蜡烛。
他们要敬她酒,她推辞到:“等下还要开车,我就不喝了。”
“兄弟们敬你酒,就给个面子。”迟衡笑着摸摸她的头,“等下叫代驾就可以了。”
孟唯宁垂眸看着面前大家举过来的手里端着的酒,犹豫了一下,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拒绝,只好应到:“好吧,那就谢谢大家。”
说完,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既然要喝,她也不会扭扭捏捏地抿一口就算了,不如直接一杯喝完,好歹看起来还爽快点儿。
朱海他们几个笑着夸到:“嫂子好酒量,真爽快。”
孟唯宁笑了笑,没应声。
伏铭没喝酒,把那杯果汁喝完了,低着头玩着食指上的那枚栀子花铜戒指,嘴角带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
孟唯宁没注意他,把蛋糕分了,大家各自意思了一下,就算走完了过场。
迟衡他们几个他们重新开始划拳拼酒,加上刚刚喝的很快就有了醉意。
孟唯宁早就做好了迟衡会喝醉的打算,因此也没阻止他。
-
到了凌晨,几个人差不多就全醉倒了,只有她和伏铭还清醒着。
先是打电话找人把朱海秦光他们几个安排好,最后才是送迟衡回家。
孟唯宁准备找代驾,伏铭手里拿着串车钥匙转了转,随意说到:“嫂子,我送你们吧,你一个弱女子,万一碰上坏人,迟哥又醉得不省人事,不安全。”
他说的很有道理,以至于孟唯宁根本找不到任何拒绝的话。
“小郑!”
伏铭冲着一个侍应生扬声喊了一嗓子,侍应生噔噔噔跑过来,笑得很灿烂地问到:“铭哥,怎么了?”
“你再找个人,帮我把迟哥送到我车上。”
“好嘞!”
叫小郑的侍应生跑开,很快又叫了个人过来,两个人一起,把迟衡连抱带扛地弄走了。
孟唯宁跟着过去,后面车门还没关上,她正要坐上去,发现迟衡是被横着放在后座的,已经没有空位可以坐人。
她把车门关上,转而坐到了副驾驶座。
“麻烦你了。”孟唯宁关上了车门,表达了歉意,低头去系安全带。
“嫂子客气。”伏铭说着从微微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孟唯宁一眼。
孟唯宁在扯安全带,这副驾驶座的安全带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扯不动。
“怎么了?”伏铭好心问。
“这安全带……”孟唯宁蹙着眉,“好像扯不动。”
“我看看。”伏铭按了安全带的扣子,把自己的安全带解了,探过身去。
孟唯宁还没来得及作何回答和反应,伏铭上半身就从驾驶座那边压到了副驾驶座。
她回转身,低下头,看见伏铭的脑袋,就在她身前几公分的位置。
不管是姿势,还是距离,都很暧昧。
“你……”孟唯宁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伏铭侧抬头,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依旧是他坦荡又无辜的表情,似乎真的就只是单纯地帮她查看安全带怎么弄不出来,没有别的想法。
也许是自己思想龌蹉,想得太多太奇怪。
孟唯宁鄙视了一下自己,才缓和了一点,尴尬道:“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伏铭笑了一下,眸子亮亮的,带着点看不清的愉悦。
就算他没有别的想法,孟唯宁也还是尽可能吸气收腹,紧贴着座椅靠背,以免不小心跟他有很多接触。
但是空间总共就只有这么点儿大,伏铭又是这样探过身给她弄安全带,他们离得很近。
车内光线昏暗,孟唯宁闻到一点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用的香水吗?
还是车载香?
还挺好闻,要不改天她也买一个。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里没头没尾地乱想着,胸前被伏铭的脑袋轻轻碰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伏铭却忽然慢慢直起身,手里拉着安全带帮她扣上了。
“好了。”他说,随后坐直了,扣上自己的安全带,启动了车。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孟唯宁还想着刚刚被他碰的那一下。
好像是直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毕竟刚碰上,他就扯着安全带给她扣上了。
“嫂子,你们住哪儿?”伏铭忽然开了口,“之前去铭哥家里,好像你们没住一起?”
的确没住一起,迟衡住在他市区的房子里,有阿姨照顾他,而她习惯自己照顾自己。
“要不我先送铭哥吧,手受伤了,一个人弄不动他,还得嫂子帮个忙。”大概是看她没回答,他就自己回答上了,“送完铭哥,我再送嫂子。”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孟唯宁又说不上来。
伏铭说话总给她一种这样的感觉,好像哪里有点奇怪,但想想有很有道理。
而且,他每次的话,都很体贴似的,总像是都给别人仔细考虑好了,没有半点儿漏洞。
“辛苦你了。”孟唯宁响了半晌,只想出来这个答复。
伏铭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微微笑起来:“不用那么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