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越来越响,我跑到环绕房子的树篱跟前,把枪扔到树篱后面。丹尼尔·张从地上爬起来,无精打采地坐在门阶上,头耷拉着。他吐出一口粉红色唾液,吐到两腿之间。
“别提枪,”我告诉他,“我没有枪。”
他抬头看着我,脸上出现了血淤,“你怎么回事?”他吐了口唾沫。
“什么?”我愣了一下,“噢,我不想讨论我从哪儿弄的……”
“这真是他妈的一团糟。真他妈的。”
我有点被他不知感激的态度惹恼了,“我刚救了你一命。要不你早被刚才那混蛋打死了。”
“你害了我,白痴。我操。”他又吐了口唾沫,然后用手捧住脑袋,“你害了你自己。”我们在这现代化的房子里呆了一个小时,告诉警察发生的事情,或者,至少是所发生事情的新版本。那几个人的长相,事情的细节。张,算守信用,没提我有枪。
“你们需要我叫救护车吗?”一名高大的红脸警察问,他的名牌上写着“波拉斯基”。
丹尼尔摇摇头。
“确定?你好像伤得不清。”
“他没事的。我已经给他检查过了。”我撒谎道。这时,波拉斯基知道我是一名医生。
波拉斯基又问了些问题,并记了笔记。我听到这些名称:华青帮,杰克逊街男孩,和合图。这些名称对我来讲毫无意义,但它们好像对丹尼尔意味着什么。他说了好几次“我不知道”,然后高声叫道:“我不是帮会成员。我从没加入过任何帮会。我不会去加入任何帮会。我从不认识任何帮会中的人。”
波拉斯基决定放弃帮助那些不想要别人帮助的人。他递给我们每人一张调查联系表,指着两个已经打过勾的空格。一个写着“一般案件”,另一个写着“有组织犯罪”。每一个下面都留着一个电话号码。
“如果你们想起什么,可以打这两个电话。”波拉斯基说。
“一般案件是什么?”我问。
“上面写得不是很明白吗?”波拉斯基的话越来越不友善了,“一般案件,受到袭击一类的。”
我不必多问有组织犯罪是什么了。
离开之前,波拉斯基发表了离去声明,“要知道,你们是能够阻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他突然显得很厌倦,好像看够了这样的事情。
“你应该去医院。”前门合上后我对丹尼尔说。
“我没事。”
“你感到恶心吗?”我问。
“不。”
“视力还好吗?”
丹尼尔·张一脸不在乎的笑。
“你有可能会脑出血,”我解释道,“最好做个CT确认一下……”
“眼下,脑出血倒不是我所担心的。”
“那你担心什么?那些人是谁?”
“别问了,医生。”
他把警察刚给的联系表拿在手上,盯着看。“你为什么不能放手,”他说,“你为什么要去我上班的地方找我,又为什么要追到这儿来?”
“我需要知道你妹妹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行吗?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也不想知道她在哪里。”他把表格撕碎了丢到桌上。“可现在这帮恶棍认为我知道了。”
“什么恶棍?帮会?”
他摇头。
“你妹妹告诉过你病人的情况吗?那些脸部毁容的人,看起来像……”
张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看。
“怎么了?”我坚持,“她告诉过你,不是吗?她告诉你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告诉我。”
“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保罗·墨菲?”
他眼睛望向别处。我抓住他的胳膊,“她提到过他,是不是?她说了些关于他的事。”
他抽回胳膊,站在那里,“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带着我母亲一起离开这里。”
“你妹妹怎么办?”
“我妹妹能照顾自己。让我给你一些建议吧,医生,赶紧离开此地,忘记曾经听说过我妹妹这回事。”
“你知道,我也可以更积极些,可以和警察一起处理这事。”
“对,”他凄然一笑,“你那样做吧。看看会怎样。”
我看了看他,然后把自己那份联系表握紧。
“他们知道你,”张看着我把表格叠好,“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那你……”他没把话说完,“现在是结束的开始,医生,快离开吧。”
我离开了。
在车里,我把左轮手枪放在座位下面,然后盯着面前颤抖的双手。结束的开始,丹尼尔是这样说的。什么开始?什么结束?
我努力稳住自己的手,但不成功。
丹尼尔·张从他的房子里出来了,他把两只黑色的行李袋扔进车里。他爬进汽车,只一会儿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