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放下了手,她不愿说,莫尊收回了碗,定定看着她。
顶着莫尊的视线沉默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容浅即使不看他,也感觉到了头顶头皮微微发麻,她羽翼轻颤,最后叹口气妥协:“去厕所。”
莫尊轮廓分明的脸孔不显山不露水的,他看也没看她:“你知道你住的病房是医院特别区域吗?”
有钱人的世界哪怕是住院,也要顶级舒适享受的,而她能有幸被安排在这里。
“这里的护士都是精挑细选,直白点讲,她们除了本职医务工作,跟专门培养伺候有钱人没什么区别。”莫尊淡淡的,黑蛇缠绕在右手中指上,随着他的举动,好似活了般:“不然你以为,住在这里的人每天花那么多的钱,只是图个舒适环境?”
容浅人虽然笨了点,却不是蠢得,莫尊一隅三反的询问,分明就是暗指她住在这里,却不懂得利用这里顶级专护。
她嗓音更细弱了些:“我不习惯让陌生人帮忙,我觉得自己可以,才没叫她们的。”
“容小姐,容我说一句,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我莫尊的妻子,不是你这么——弱小的!”他直白的不加避讳。
事实上,依照莫尊的性格,可能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最后一句他明显的停顿,显然是顾及到了她。
容浅眉宇间轻轻拧起,可能在他们这些人眼里,生来享受,若是不想麻烦别人什么都自己做了,那还请这些人来干嘛?
只是她的想法跟他们不同,若自己能动手,为什么还要别人帮忙?
说到底,就是观点上存在的问题。
容浅认为的小事,在他们看来也是小事。
是用钱,用高高在上一种态度来解决的小事。
勺子再次送到嘴边,容浅这次没有再抗拒,随着相处,对莫尊这个人虽不能算得上了解全部,他的性情,某些方面决断上她还是揣测得出的。
他不喜欢被人忤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只会激起他掩藏最深的占有欲。
那是身处高位养成的习惯,若顺着他,她能好过一些,他们之间也能相处和平一些!
莫尊给她喂完一碗粥,得到她吃饱了的话后,他才自己吃起来。
诚如林姨所说,准备了两份饭,若莫尊吃的话也不会太浪费。
容浅一直觉得,像他这样的身份,不管是平常生活中,还是出差远行,他都不会囫囵着过;因为生活的质量足要匹配他尊爷的身份。
而事实上,无论沙漠里他们一行人搭建帐篷、围绕篝火吃饭;或医院里,他坐在她的对面,一手端着碗,丝毫不显拘泥姿态;他都能应付自如,就像早先他就已经习惯了的。
容浅眨眨眼,她迈开了头假装看向半空中正往下滴的药水,沾染尘世间气息的莫尊不再似以往她看到的那般高高在上,不可攀附。这样的他,吸引力最为致命,只要看着看着,就会不自觉的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
心底突然冒出的这一想法,令容浅着实惊了下,恍若白昼灯光下,黑羽睫毛轻颤着闪烁,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可能跟自己多愁善感的性格有关,她总爱胡思乱想找出事情的终节点,等给她的胡思乱想附属一个完美理由,这些纷乱的思维才会终止。
容浅想,她大抵是太闲了,
等出院之后就要开始负重学习,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靠自学完成学业,后面的路还任重道远!
莫尊吃完后,便把东西收拾了,然后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和烟,转身出了病房。
等到房门关上,他的气息消失,容浅抓着被角的手才稍稍松懈。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还慢吞吞往下滴的药瓶,只剩半截手指那么高了,然这么高点,她不知道还得多久。
今晚他能来陪她吃饭,已属预料之外,他应该不会呆在这里过夜吧?容浅不确定的想。
莫尊出去抽完了支烟才再次进入病房的,这次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从茶几上拿起昨天就搁那儿的高高一堆文件过来,来开椅子,他在床边坐下。
然后翘起二郎腿,文件放在腿上认真翻阅。
明亮灯光在他细碎发顶上拢出一层光,剑眉插斜入发丝中,那双丹凤眼眼尾上挑,因为垂眼看文件,隐去里面的狂捐,通常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一股与生俱来给人邪肆之气,便是从眼尾那处展露。
病房里很安静,静谧的只有文件翻动的声音。
容浅像昨天一样拿出手机刷看微博,只不过显得心不在焉的,她的视线一直注意着右上角的时间。
在快要八点多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莫尊……你不回去休息吗?”
莫尊抬眼,他先瞥向她空中药瓶。
容浅说道:“这里有护士,待会儿完了的话我叫她们。”
“怎么,赶我走?”他不沾染任何情绪的问。
心中想法被他轻易挑破,容浅平静的躺在床上,她非常聪明的道:“主要你昨晚就在这里陪着我没怎么休息好,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人守着也没事的。”
她自认为很善解人意,处处为他着想。其实私心里是不愿和他独处在一起的,容浅很怕他,不禁迫于他周身威压,还有心里那轻易不可示人的小心思。
她觉得,离的远些终究没错。
莫尊唇角上扬起抹弧度,淡淡的,他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好似已经将她给看透。
容浅微微迈开头,躲开他的视线,声音不禁弱了几分:“医院没睡处,晚上熬夜也很伤身体。”
“哦,我说什么了?”他合起文件,拉长了音。
容浅不解看他,他即使不经意间给她流露出一种烟火气息,但像他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是很出触碰的存在。
“容小姐,你在怕什么?”
他再次用敬语称谓她,只不过问出来的话,令容浅心里徒然惊了下。
“千方百计的指使我走,你在怕我?”
“……你,你在说什么?”她结结巴巴的,下意识否认。
莫尊放下了腿上的文件,他起身趋了过来,一手撑在她的肩侧,将她圈禁床与他之间。
狭小空间里,他俯在上方,支撑着身体的胳膊,手腕间表环钻石耀目,古铜色肌肤血管清晰蜿蜒直上,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似在打量,又似在探究。
而那些神色他来表达,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危险感。
“还真是怕。”最后他得出结论。
容浅心惊胆战的,她盼望他快些褪去,却又不敢出声催促。
不同于以往在床上直奔主题,这样的姿势,暧昧的连周遭空气都在灼烧。他认真看着她的样子,仿佛涌入了无限温柔,包含着她,给予他的柔情。
这,犹如裹了蜜糖的炸弹,极具的危险,也极具的让人发慌。
终于,在她快要顶不住的时候,他倏地嗤笑了声,不同过去,冷笑,不屑的,那一声笑容里是真切从深眸中晕染开来的。
他起开了身,半坐在她床边,然后拿起她的右手在掌中,他出手谈不上多温柔,揭开手背上的胶布,拔针,按住针眼。
几乎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都不见眨一下眼。
待针管远离了周身,容浅才恍惚觉察到自己是自由了,不用再被禁锢在床上动弹不得。
莫尊按了几秒钟,他手刚刚有松懈,容浅便立刻抽了回去。
他一愣,转头看去。
因为他堵在这边,她无法下床,就揭开被子从那头下去,她几乎连鞋子都不穿,赤着脚快步跑进了卫生间。
那清浅的脚心拍在地板上的声音,莫尊隔了半晌,倏地一笑,顿时邪肆外泄妖异隽永。
容浅进了卫生间,关上房门,她才敢重重呼出了口气。
心脏如小鹿乱撞,明明在三告诫压抑,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会轻易失了防守。
她懊恼的出手拍打额头,为何总不长记性?
她忘了刚结婚时,他对她的警告?
既然一早警告的,为何一年之期还未到,他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容浅试图抹去他带给她所有影响,可这想法刚出,立刻便被她所不解的疑惑占据。
最后她靠在房门上,痛苦的闭上了眼,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独立的思维演变出许多幻彩的想法,比如好的,不好的。
而那些不好的,足以能够覆盖淹没好的,容浅自我设想安慰了很多,直至平静下来,她才走到洗盥台前洗手洗脸。
等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没想到莫尊根本就没离开。
他颀长身姿斜靠在病床上,正是她躺过的位置。
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刷什么,余眼注意到她出来,他薄唇淡启,沉哑嗓音溢出:“回家,还是住这儿?自己选。”
“今晚就能回去吗?”
他的出声冲淡了刚才的尴尬,容浅走过去,“可是没办理出院手续。”
莫尊不置可否,在他面前这些外在因素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容浅到了他的身边才看清他眼睑下的疲倦,她不是心硬如铁的人,同莫尊如不交心,正常的体谅她是可以做到的。
花展影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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