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宏五年六月一日,距离学校的毕业日尚有一月之遥。但是这一天却是幼年军校开学日。全国所有的少年军校都会在这一开学,不过等待那些十至十三岁少年的却是历时三个月的军事训练。
早在中华朝开国之前,尚于武汉之时,就已经设立了文山义熟,用于收留武昌城内遗孤,对其施以教育,后来其中半数皆进入军校,而真正的少年军校,则是在西历1856年,仿效普鲁士于普鲁士的军事教育体制引进了军官候补生制度,于武昌设立了第一所少年军校,其彻底担负起了青少年军官的教育责任。
开宏元年后,又根据光复战争得到的经验以及军备扩张后对军事人才的需求量加大,陆军少年军校也被一分为六,分驻于南京、天津、西安、成都、广州和武昌,学生从地方的少年军校毕业以后一起进入陆军军官学校预科。
对于中国许多寒门子弟而言,少年军校与师范学校一样,少年军校的招生对象是小学高等科,这相当于的初中,学制六年,也就是在相当于初高中一体。是其接受免费师范教育的最重要的渠道之一,不过相比于普遍设立的师范学校,少年军校的名额则非常有限,每年不过只招数千人,名额分配到各省,每省不过只有百人,可以说论其难度,完全不逊于大学。
即便是通过考试进入少年军校,并不意味着主妥协,在长达三个月的军训中,同样会淘汰一批学生,即便是侥幸没有被淘汰,进了学校也不能松懈,因为少年军校的课程繁重的让人打怵。学校本身相当于初高中,所以中学的课程它都要教,而且只能用一半的时间来教,一天的课程统统被压缩在上午,下午的课程是军事体育课,包括格斗、田径之类的体能训练。
尽管如此,这里依然令人趋之若鹜,不仅仅吸引着寒门子弟,同样也吸引着开国勋贵——根据勋位继承法,帝国勋贵子女如果没有服役,将会失去继承权,这是为了养成贵族的尚武之风,在这一情况下,考入军校,成为军官,一直都其首选。毕竟,并他们并不愿意作为普通的士兵服役。
今天是位于帝都的中央少年军校的第二个开学日,这是中华帝国的第七所少年军校,与其它的少年军校按学区考试不同,在这七所少年军校之中,只有这所去年成立的少年军校可以面向全国招生,每期招生500人,而今年的报考者多达13万人!这一比例远超过普通大学,同样也超过普通的少年军校,其报考难度亦堪称全国第一。
也正因如此,能够进入这所学校的少年,一直被外界视为“真正的天之骄子”。
这一天对于不过只有九岁的赵而言,有着别样的意义。虽然他姓赵,可他同样有着皇家的血统,相比于八岁的汉王,他才是真正的皇长子,不过,他甚至都不算是皇长子,因为牵涉到宫讳密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其中内幕。
一辆由四匹黑色的北海马挽拉着的马车,从位于城外富人庄园区出发,一路无阻地向南飞奔了两个半小时后,停在铸铁镂花的少校军校铁门前,在少年军校的门前,几名荷枪实弹的少年生,目不斜视的立于岗位上。
车门开了,在安慰了哭哭啼啼说着不舍得哥哥走的妹妹,承诺着等假期的时候一定会回去看她之后,却是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呼吸着郊外的空气,然后好奇地观察这片新天地——他即将在这里生活和学习六年。
六年后,他将会成为陆军上士,在军队中服役半年,半年后,他可以有两个选择——进入陆军军官学校或者进入大学,并非每个少年生都会进入陆军军官学校,毕竟,七所少年军校每年毕业人数超过5000人,而其中只有两成会进入陆海军军官学校,而其它人则会进入大学——在普通的大学内接受教育并加入后备军官团,参加后备军官训练团的学生每周要进行数小时军事训练,各军种根据自身的实际需要,制定了周密的军事训练计划,并在实施中既不使军事课冲击学生正常的大学学业,又能通过循序渐进的军事教学和训练,使学生毕业时达到军官的要求。经过2-4年时间学习,毕业后授预备役或者正规少尉军衔。
这种由陛下制定的军事教育制度,不仅能够为军队提供素质足够优良的军官,而且还能够让尽可能多的平民子弟在普通的教育体系外,得到“免费”的中学教育,并进入大学,接受大学教训,从而成为社会中坚。
不过,这一体系不仅吸引着平民子弟,同样也吸引着勋贵以及富家子弟,就像现在刚刚下了马车的赵弘文一样,他或许不是贵族,但绝对是富家子弟——渭南赵家,是西北有名的豪富之家,家资亿万,投资有银行、铁路、煤铁矿,港口以及船运公司等诸多产业,甚至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可是赵弘文仍然挤占了一个名额,不过,他并不是受到特殊的照顾,只有九岁的他是在西安报考的中央少年军校,以第417名的成绩考入,排名虽然靠后,但他却是年龄最少的少年生。
在来这里之前,赵弘文已经有了完全的觉悟。
离开上海,离开娘的身边,即将开始全新的军校生活,住在宿舍,吃在饭堂,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出操,在这里,他没有任何特权,没有家中的丫环侍候,也没有……其实,在这里他又算得了什么?即便将来汉王若是能考进这里,即便是尊贵为帝国的第一继承人的汉王殿下的头衔,在这里也必须跟军校学员的身份替换,也只是普通的少年生。
“无所谓,我的人生从这里开始……这也就足够了。”
实际上,赵弘文报考这所学校是背着娘自己做出的选择,趁着回西安的时候,偷偷报考了中央少年军校,他之所以会报考这所学校,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尽管对于父亲的印象依然模糊,但是他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证明一些事情。
一个月前,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他来到了帝都,又一次见到了父亲,一切似乎都很平静,相比于过去,并没有任何改变。
“娘,你放心吧,少年生是不会上前线的!”
尽管娘的神情很是坚毅,但是赵弘文仍然能够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那份不舍,他知道自己的娘同样也是曾上过战场的“大人物”,自然知道战场的凶恶,于是如此安慰起了娘来,随后背起行囊,大步走进铁门内。
“文儿,自己一定要保重啊。”
看着儿子,尽管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她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同样也是赵家的继承人,虽说明白少年生不会上前线,可是这一路上她早就后悔了,相比于让儿子在帝都读少年军校,她更希望儿子留在自己的身边,上海也有很好的学校。
想到这,她又想到了儿子的父亲——在今天离开别苑的时候,却只是送给儿子一句“努力”之后,然后便不再言语了,似乎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考进中央少年军校,若是搁在旁人的家中,那怕就是第500名,也是一件足以登上报纸发三天喜报的大喜事,毕竟,这所学校,和其它的大学一样,即便是皇帝本人也不得徇私,一切完全凭借考试成绩说话。
但对于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都没有过来送……就在赵紫玉于心中抱怨着时候,看着儿子孤零零的背影的时候,她却诧异的看到儿子在校门附近停住了。
“……”
看着停在校门前的马车,赵弘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父亲。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早晨离开家里的时候,他多少有些失望,因为父亲并没有来送他,而出乎意料的是,父亲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在这里。
“开学了!”
下了马车的朱宜锋看面前的儿子,目光中隐隐的带着一丝喜色,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愧疚,对于这个儿子,他可以给予的实在太少,几乎从未曾给过他什么。
“是的,父亲。”
父亲的到来,让赵弘文的心里一阵激动,但是他仍然按住内心的激动,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原本……”
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朱宜锋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又吞了回来,然后取出了一柄匕首,递到儿子的面前。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匕首的款式是陆军军官的“成仁剑”,只有陆海军军官学校的毕业生才会获得皇帝赐予的“成仁剑”。虽然只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礼物,但是赵弘文仍然显得很激动,在他接过“成仁剑”的时候,父亲的话传到了他的耳中。
“这是我随身带着的,不是……”
原本想告诉儿子,这柄“成仁剑”不是普通的“成仁剑”时,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九岁的孩子是自己儿子的朱宜锋连忙改口说道。
“我想,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它更适合作为礼物,由父亲送给自己的孩子!”
父亲的话让赵弘文眼眶顿时一热,看着儿子的模样,朱宜锋朝着儿子的脑袋轻轻拍了下。
“你现在已经是军人了,到了学校里,还要进行军训,你年龄最小,要受很多苦,到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以你为荣,万事不要太过勉强,知道吗?”
作为少年军校的嫡造者,朱宜锋很清楚,少年军校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地方,三个月的军事训练,虽然比普通部队的强调低了很多,但是对于一个九岁的少年来说,仍然是极为繁重。
“父亲,我知道!”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赵弘文心里却早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被淘汰,在他们父子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赵紫玉却是远远的看着他们父子,她的目光显得有些复杂,又过了十几分钟,看着儿子走进了校门,赵紫玉看到他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在看到他的时候,赵紫玉不禁有些紧张,朱宜锋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将视线投向马车上的另一个人,不过只有五岁不到的女儿这会则趴在座位上睡着了,嘴角含着口水,小猪般哼哼着什么。
“舍不得哥哥吧。”
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这个女儿是一夕之欢的结果。尽管如此,朱宜锋仍然很喜欢这个平时很少见到的女儿。
“最舍不得弘文的就是她了,昨晚上眼睛都哭红了。”
在说话的时候,赵紫玉的身上已经不见了往日商场上的精明与干练,只有一种小女人的姿态,但是,这一切都无法进入朱宜锋的视线之中,对于他来说,即便是直到今天都无法忘记当年发生的一切,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儿女们的疼爱。
“在她心里,就这么一个哥哥宠着她……”
话这么说着,朱宜锋的心底便是一阵刺痛,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又岂会有这么多的事情,甚至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只能姓赵。
这个女人!
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变化,赵紫玉的心底便长叹一声,有些事情,似乎永远都不会忘记,有些事情总是会在不经意中再次提及。
看着睡在车座上的女儿,朱宜锋爱怜的轻抚着女儿的头发,犹豫不决片刻之后。
“今天,让她跟我一起进宫吧!在宫里呆上几天。”
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朱宜锋希望自己能够更亲近女儿,而不是每隔几个月,在城外赵家的别墅中和儿女们见上一面,亏欠,或许只有对他们兄妹二人才有所亏欠,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哎……
长叹口气,朱宜锋又看了一下女儿,爱怜的苦笑一下,然后便默默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