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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别去打扰他……楼下餐馆开门了吗?给我弄份外卖回来。”

迦楼罗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狐疑:“母亲在里面学画画?”

“嗯哼。”

“母亲化形了?!”

周晖还没反应过来,迦楼罗抬脚就向楼上狂奔,周晖立刻跳起来怒道:“你妈是我的!没事别老去找他!喂,不准在你妈面前乱说话!”

迦楼罗身上那套在周晖眼里简直就是过季老头衫,谁知道小凤凰会不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等哪天突然恢复记忆了,把周晖扒光了赶出家门为小儿子报仇。无奈迦楼罗跑起来跟他妈一样带风,刹那间刷的一下就不见了人影,周晖正想要追出去,突然头顶一声沉闷的——轰!

于靖忠霍然起身:“怎么了?”

轰!

天花板簌簌摇动,落下细微的尘埃。

张顺骤然色变道:“——楼上!”

几个人冲出办公室,顺楼梯而上,几乎立刻顺着震动锁定了方向——赫然是内部电梯直通的楼上楚河办公室。

许多人纷纷涌出办公室,愕然四处张望。周晖一把推开众人,顺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直接奔到门前,喝道:“小凤凰!”

“叫几个人拦住禁区,别让人都跑上来。”于副随便拉了个人吩咐,紧接着走上前,落脚就只听有一声震动——轰!

于靖忠第一反应是地震了,要么就是房子里在打地基。随着这声音周晖脸色立马变得铁青,抬腿狠狠一脚踹飞了门板——呯!

门板重重撞到墙壁,没反弹回来,当场碎成了几块,灼目的光热瞬间让几个人同时退后数步。强光下于靖忠的视网膜有好几秒钟一片空白,片刻后才渐渐恢复视觉,只见房间里的动静原来不是地震,而是烧火!

——小凤凰痛苦跪伏在地,手中紧紧抓着一本陈旧暗蓝的线装本,已经皱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他周身缭绕着熊熊燃烧的金红烈焰,如同某种凶猛的上古怪兽般窜上房顶,继而又发出一声爆炸般的轰鸣。

周晖当场就要冲过去,被张顺一把拦住:“等等!”

于靖忠喝道:“不对!怎么没温度?!”

“肉身凡胎就是感觉不到那种温度的!”张顺在轰响中大声道,“先等等,可能是上次没烧尽的涅槃之火!”

只见烈焰几乎把整座房间充满,变成了一片火海的世界。奇异的是除了强光让人无法睁眼之外,空气温度没有半点上升,狂涌的气流随火焰横冲直撞,将挣脱张顺想冲进去的周晖狠狠向后一推。

“凤凰!凤凰你怎么样!凤四!”周晖反手把张顺狠狠一摔,破口大骂:“tā • mā • de!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小凤凰终于克制不住发出一声痛喊,手指痉挛抓紧,将那线装本硬生生扯破!

——刺啦一声脆响,在噼啪爆裂的火焰中如此轻微,却又如此清晰。

下一刻,白衣广袖长发逶迤的身影从破裂燃烧的纸张中骤然升起,当空浮现在小凤凰面前!

“哥……哥?!”张顺正被周晖推得踉跄几步,一看那幻影,当即愕然道:“哥?!”

周晖抬眼一看,顿时愣了。

虚空中只能看见成年凤凰的侧影,微微垂头,清瘦孤寂。

小凤凰抬起头,白嫩的小脸上泪痕未干,与成年的自己茫然对视,目光中带着因为剧痛而残存的恍惚;而凤凰明王则俯下身去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才在火光中伸出手,抚过幼儿稚嫩柔软的脸颊,继而露出一丝微笑。

“……”

他喃喃地说了句什么,但距离太远,火光淹没了一切低语。

紧接着,他的虚影当空而下,瞬间隐没在了小凤凰的身体中!

周晖瞳孔紧缩如针:“凤凰!”

大火骤然一收,紧接着被迅速吸走,几秒钟内就完全隐没在了呼啸的空气中,浑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晖终于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小凤凰就想抱起来,却只见他踉跄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周晖扳住小凤凰的脸,强行用手翻开他眼皮,同时掐住人中放置他昏迷过去。然而小凤凰全身都在痉挛,几乎立刻痛苦地挣脱开了,小身体在颤抖中紧紧蜷缩成一团,半晌才哆哆嗦嗦抓住了周晖的衣袖。

周晖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心如刀割,眼睛余光瞥见地上那个被烧了一半的线装本,赫然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

抱尸子。

那是凤凰的日记!

“周……周……周晖……”

小凤凰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滚滚而下,声音嘶哑而微弱:“你……你等……你等等……”

他出生以来就没说过话,那几个字音非常生涩而艰难,周晖俯身凑在他嘴边,才勉强听清他说的是:“等……等等我,不要走,我这就……”

“我很快……就……”

他剧烈尖锐的喘息消失,紧接着颓然软倒。

周晖猛地抬头,失声道:“凤凰!”

然而小凤凰已经丧失了意识。他昏迷得是如此不安稳,以至于软嫩的小脸上还残存着痛苦和忧虑,先前抓着周晖袖子的手还死死的没有放开,那么孤注一掷,仿佛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上面了。

“你要到哪里去?”周晖颤抖道,一把抓过残存的抱尸子用力翻了几页:“这是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翻了。”张顺走过来,蹲下身,按住他道:“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周晖盯着空空如也的书页,怒道:“这他妈到底是怎么搞的?!”

“抱尸子不是你实际看到的这个样子,只有在凤凰眼里才能看到它的真实形态和里面记载的东西。也许是凤凰在里面安排了什么机关,就是为了防止涅槃后失去记忆而设置的……太古神禽比须弥山的形成年份还早,有些事情连天道神佛都讲不清。”

张顺拿过抱尸子,翻了几页,无奈道:“在我眼里它也是空白,可能它里面记载的东西现在已经被吸收走了。”

周晖转向怀里的小凤凰,想起刚才凤凰明王虚影完全投入进去的一幕。那一刻他虽然脸色没变,心脏却狂跳起来。

是不是被吸走了记忆?

凤凰虽然表面上不显,内里却是个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人。也许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些,把自己的一部分记忆隐藏在了日记里……

周晖后槽牙微紧,深邃的眉眼中隐藏着一丝充满戾气的焦躁。

不过他的动作很小心,尝试把小凤凰紧紧攥住自己袖口的手掰开,却因为怕伤到他骨骼还很软嫩的手指而放弃了,就着单手的姿势把小凤凰抱了起来。

“等他醒来再说。”周晖起身道:“我先带他回家去。”

张顺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

然而有一点周晖并没有想到,那就是到家后小凤凰没有醒,第二天也还是没醒来。

整整三天过去后,他还是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

张顺、于靖忠、颜兰玉、特别处所有组长过来轮流看了一次,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凤凰的情况与其说是昏迷倒不如说是沉睡,而且睡得并不安稳,中途翻来覆去做了几次噩梦,甚至发出了迷迷糊糊又非常痛苦的梦呓。

周晖表面上还撑得住,司徒英治和吴北他们几个过来的时候,他还能笑着打招呼。然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他内心隐藏的焦躁和暴戾,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而越来越明显,几乎已经有压制不住的势头了。

张顺安慰他:“你别那么急,我哥现在肯定能想起点什么,醒来以后的状况肯定比现在好,耐心等着不就行了?”

然而周晖只冷冷看他一眼,嘶哑道:“……承蒙贵言。”

·

事情的第一次变化出现在小凤凰陷入沉睡的七天后。那天深夜周晖把他抱在怀里睡觉,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喘息惊醒了,抬眼一看只见小凤凰似乎又在做噩梦,挣扎得格外厉害,冷汗一层层浸透了睡衣。

周晖立刻把他抱在怀里拍打、安抚,半晌后听见小凤凰仿佛模模糊糊的念叨着什么,翻来覆去几遍,突然非常清晰又急促地叫了声:“周晖!”

周晖还以为他终于醒了,霍然起身开灯,只见小凤凰正虚弱而惶恐地睁开眼睛,看清周晖的那一刻似乎松了口气,喘息道:“……你还在……”

“我不会走的,你怎么样?快来喝点水醒一醒——小凤凰!”周晖声音突然转厉:“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然而小凤凰的眼皮似乎很沉,勉强眨了眨,却抬不起来。他在梦境和现实中反复挣扎沉沦,向空气中伸出手,仿佛想竭力抓住点什么。

周晖一把抓住他冰凉的手指紧紧握在掌心,这时只听小凤凰特别绝望、特别疑惑地念叨了一句:“你……你为什么不去救摩诃?”

周晖骤然一愣。

下一刻他意识到凤凰在说梦话,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样,他又梦到了摩诃在xī • zàng雪原上遭受天谴时的情景。

“……”周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里像堵住了酸涩的硬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所幸小凤凰问完那一句后就失去了意识,他坠入更深的梦境中,身体剧烈震颤,冷汗简直像放水般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涌出来,头发浸得透湿贴在脸上,床单瞬间就被洇湿了一大片。

周晖当机立断给他喂水、保温,因为牙关紧咬的缘故折腾了半天才喂进去,然后不断找干布给他擦拭身体,用新的鸭绒被把小凤凰团团裹住。整整好几个小时后哆嗦和颤抖才勉强停止,彼时天光已经放亮,卧室灰蒙蒙的,小凤凰疲惫的侧颊在昏暗中透出一种苍灰。

周晖小心翼翼把他抱回床上去,把被汗湿的被子换了,突然间一愣。

——小凤凰的身体长大了。

他本来刚化形,不过是五六岁的孩子,幼嫩得一把能掐出水。现在一夜之间却凭空长大了两三岁,身高增加,眉眼也有了极其细微的变化,粗略看去竟有了一点少年的影子。

周晖完全怔愣在了那里。

“——你不要走,请等我回来。”

你是要顺着旧时的光影,找回在烈火中消逝的自己吗?

是要我等你从记忆的长河中溯流而上,以故人的姿态回到我身边吗?

周晖目光落在凤凰沉睡的脸上。阴影中小凤凰眼睫紧紧闭着,那尾梢弯曲的弧度,有种不可思议的细腻又脆弱的感觉,似乎一碰就会碎成无数片。

周晖吸了口气,在雾气般的晨霭中低下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汗湿的额角。

第75章只要你等一天,便足以偿还我这一世上万年的希冀与等待——【正文完】

颜兰玉的十八岁生日终于要办了。

颜小哥进特别处之后一直非常低调,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走一步路,默默低头做他自己的事。于靖忠看了他的档案才知道他生日是哪天,想请所有人来好好聚一场,却因为阿修罗部族大举入侵人界碑、继而凤凰涅槃等事件屡遭耽搁。

眼下周晖终于从地狱不周山回来,小凤凰也化了形,连张顺和迦楼罗都待在人界,可谓前所未有的齐聚一堂。转年来春节迫近,于副终于动了贪污公款的心,想借这个机会把所有人聚起来庆祝生日加一同跨年。

所有人都很赞同,李湖吊在张顺胳膊上问:“但小美人的生日不是这一天啊?没关系吗?”

“他档案上的生日是小时候被密宗门捡回去那天,本来就是假的。”于副一边用手机查市郊温泉酒店的跨年夜价格一边说:“没事,从此以后他的生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回头提醒我把他的档案改掉。”

张顺和李湖对视一眼,前者小声问:“我怎么觉得于副最近越来越不怂了……”

“不知道,连公款吃喝都做出来了大概鱼死网破了吧。”李湖偷偷摸摸道:“我听周晖讲于副想把聚会的费用拿回单位报销,为此翻来覆去犹豫了半个月,最后下决定时整个人脱胎换骨,如同获得了新生一样……搞不好从此于副就蜕变成贪官了,今天他迈出的一小步,就是日后整个特别处走向贪污腐败公款吃喝的黑暗深渊的一大步啊。”

张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旁边吴北、犼三、神完天司等人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

于靖忠最终定下了北京市郊一座温泉度假村,通过熟人包了几座独院,把所有人带出去聚餐、泡温泉、看烟火,看着春节联欢晚会等新年。

群众踊跃要求参加,纷纷歌功颂德,一致表示于副真是越来越男人了,再这样下去狂霸之气赶超周晖指日可待。

年关越来越近,全国各地的灵异事件渐渐稀少,大部分组员都闲着没事干,整天抱着茶杯在各个办公室间窜门聊天。吴·灵魂诗人·北同志带了几大麻袋东北特产上京,在特别处大肆分发鹿茸山参,那一天下午整个大楼都化作了欢乐的海洋。

司徒英治和李湖结伴上街扫货,李湖为这次泡温泉新买了七八套泳装。很多女组员看过后纷纷表示六组长品味超凡脱俗,但和六组长共用一间更衣室感觉不太对,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颜兰玉则收到了无数生日祝福,这在他人生的前十七年中是前所未有的,让他受宠若惊到了非常不好意思的程度。这种程度在迦楼罗送他生日礼物的时候达到了巅峰——迦楼罗万年没钱,不如犼三、吴北他们出手阔绰;想来想去不知道有什么能送的,就从自己原身上拔了根黄金灿烂的羽毛。大鹏金翅鸟巨大的羽毛差不多有一个人高,颜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