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之洞被关押进来之后,有谁来过么?”
“没有!”
“那么,你们之中有谁脱离过视线么?或者说,有谁做出异常举动么?”
五个玄天卫的脸色猛的一白,陆笙这话已经赤裸裸的告诉他们,陆笙在怀疑有内鬼。
但是,五人回想起张之洞被关押进来之后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印象都没有。
难道真的见鬼了?张之洞被压进来才两个时辰,两个时辰没人送吃没人送喝,自己这些弟兄就在站在这里连个哈气都没打。
好好地,怎么就突然间着火了,而且那么突然?
“没有人来,没有人靠近,甚至你们中也没有人离开视线?然后证人就在你们的眼前,被人灭口了?你们想告诉我,是鬼来杀了人么?”蜘蛛咆哮的抓着一人的衣领喝道。
“蜘蛛,放开他。”陆笙冰冷的声音响起,“我相信玄天府的弟兄,对方灭口的手法看来很高明。突然间着火?你告诉我,火是从张之洞的身上烧起来的,还是突然间整个牢房都是火还是蔓延开来的?”
“是从张之洞的身上烧起来的,但烧起来之后很快蔓延开来,等我们拿到水回来的时候,张之洞已经被烧死了。”
“他临死前有没有说出凶手?”
“他那时候只有惨叫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这一点陆笙倒是可以理解,烧死应该是众多死法之中最痛苦的,灼烧的疼痛远远比用刀割的强烈的多。张之洞身上着火,大脑根本不会给他机会理智思考。
陆笙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来到不远处关押人的牢房之中。
发生了这样的事,整个关押所的犯人都非常老实,一个个缩在墙角颤颤巍巍。陆笙的眼睛扫过,最终定格在地面上斑驳的石灰粉之上。
因为常年阴暗潮湿,所以牢房之中都要撒上一层石灰粉防潮。而张之洞牢房之中斑驳的烧灼痕迹,和这个牢房中斑驳石灰很像。
“在张之洞被关进来之前有谁进过这个牢房?”
“有!”顿时,看守的玄天卫几乎不约而同地说道,“董老头,他是关押所的杂役,早年间打战受了伤,伤了一只手瘸了一条腿。没办法干活所以安排在官府部门做杂役。在张之洞关进了之前,董老头进去收拾了一下草垛,还重新撒上了石灰粉……大人,您的意思是,这个董老头有问题?”
“恐怕,他洒下的不是石灰粉而是磷粉。快,去把董老头拿下。”
玄天卫立刻动身,但当他们踹开董老头房门的时候,董老头已经饮剑自裁了。
陆笙阴沉的看着董老头的房间,家里面穷徒四壁,就连吃饭的桌子都是摇摇欲坠仿佛用力一碰就会散架的一般。
玄天卫立刻搜索了一番,果然从一个铁桶里面发现了残留的磷粉。而董老头家里没有一点多余的财物,甚至连一枚铜板都没有找到。
“董老头很穷苦,虽然每个月的工钱从不拖欠,但像这种杂役,一个月顶多能领到五百文。一年下来,最多三两银子。
因为留在关押所,可以免费吃饭,所以董老头一年到头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是把省下来的工钱给他婆娘。
董老头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为人老实本分。所以我们谁也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想不到,他竟然被幕后黑手给收买了。”
“如果因为钱财而被收买……董老头会如此清贫么?如以利诱,必有余财。能让一个如此贫苦,而且公认的老实人为他舍命……必定是为报恩。看来我之前的直觉是对的,那个人还是隐藏在官场之中。蜘蛛,上次我让你排查楚州官员为何到现在没有结果?”
“大人恕罪,我们排查了所有楚州的官员,分析之后如果是纯粹一人掌控,没有同流合污或者合谋的情况下能够掌控这么大规模粮食盗卖的只有三个人。但这三个人都不可能。”
“哪三个?”
“楚州太守贺行之,楚州玄天府总镇陆笙,还有楚州道台吕向阳。但是,太守贺行之本身出自名门望族,他家根本不差钱。而且他的精力全部都放在楚州新政之上,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会做。
大人被排除的理由和贺行之一样,大人是楚州最有钱的人,钱对大人来说不过是一堆粪土再多钱也没有意义。
而道台吕向阳被排除的可能是从三年前吕向阳就回京丁忧去了。直到一个月前才回来复职。而案发的过程是今年五月到七月间。
如果是吕道台,他无法远程操控这么大的盗卖行动。所以属下以为盗卖的真相可能真的如张之洞说的那样。并不是有一个主谋在指挥,而是他们一拍即合的同流合污。”
“但是现在我们所能掌握的参与此案的人都被他一个个的灭口了。”陆笙淡淡的打断了蜘蛛的话,缓缓地抬起手指着早已死去的董老头。
“这是第二个,能够让两个平日里老实本分,让人无法升起半点怀疑的人甘心为了他而作死棋,不惜赔上身家性命而为他去杀人灭口。
一个城防军六品武官,带着必死的信念为他煽动民乱。这个人,在楚州一定有着难以想象的根基。而且在楚州官场之上,一定也是无孔不入。
否则,我们的案子刚刚取得进展,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此人……会是谁?”
“大人……”这时,冯建突然抬起头看着陆笙说道,“楚州明面上的三大封疆大吏都不是的话,会不会是暗中的封疆大吏。如果要说在楚州的根基,谁能比得上四大独立城?他们都在楚州屹立了数百年了。这些暗子,会不会是独立城的人搞的鬼?”
陆笙迟疑的迷上眼睛思索,过了许久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说的这种的确有可能,但是排除我和贺太守嫌疑的理由,套在四大独立城头上也适用。四大独立城经过数百年的积累,其财富早已惊人根本不值得冒此凶险。
其次,如果独立城将眼线遍布楚州的话,当时我和贺太守吕道台瞒天过海套独立城三千万石粮食的时候,他们怎么会毫无察觉的上当?
而且如果是独立城,还需要食为天,还需要张之洞么?以独立城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和魔宗交易,就算盗卖官粮,他们也能直接和那群贪官污吏接洽。”
“大人,孙处回来了!”
接连的坏消息让陆笙的脸色冷如寒霜,回过头看着一众低落了下属,“希望孙游能给我带来点好消息。大家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打起精神来。既然对方不好对付,我们更应该以全盛的姿态来应对。”
离开关押所,一行人回到玄天府。入眼的一幕确实震撼了陆笙。一枚枚银锭,如山一般堆积。一旁的玄天卫正在一车一车的将银子送去过秤,五个账房将算盘打得飞起。
“孙游,这南明剑派竟然抄到这么多银子?大概多少?”
“这里估摸着有一百万两,除了这些银子我还找到了三十万两黄金。南明剑派藏东西的手段还真是高明,要不是纤云出手相助,我还真的找不出来。”
“纤云?”陆笙顺着他的目光,果然在人群中看到纤云。纤云分开人群大步走来,在陆笙面前站定。
“总教官,除了这些金银,学生在张之洞的房间之中发现了一个密盒,其中都是放着这些年和黑道上人物往来,还有自己做的一些藏污纳垢之事的书信。就单单这些书信,只要被证实张之洞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但是,这些书信中学生却发现了一张不同寻常的书信。”
“不同寻常?拿来。”
从纤云手中接过书信展开,这是一张问候的书信,意识似乎说数十年不见甚是想念,如有时间请到安庆府庆华楼一叙……
“这是一封邀请信?”
“不错,但学生认为,一张邀请信却和那些关系到他身家性命的绝密信件放在一起,显然这封信并不是那么简单。而且学生也注意到,这封信的落款时间是五月初五。总教官,这个时间是不是和官粮盗卖一案的时间吻合?”
陆笙眼中顿时迸射出欣赏的神光,不愧是当年二期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一旦重新振作之后,那思维敏锐度比起蜘蛛孙游这些老一辈的强多了。
“纤云!”
“学生在!”
“这封信的落款是一个叫哲的人,只有这一点线索。我要你用尽一切手段将这个人找出来,他是谁,什么身份,和张之洞什么关系你都要调查清楚。你要能查出来,我特许你重回玄天府。之前你所犯的纪律可以功过相抵。你有没有信心?”
纤云还没等陆笙话说完,身体猛然机剧烈的颤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蕴含着隐隐的泪光。
纤云真的没有想过,被玄天府开除的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有机会重新回来。
“谢大人,学生必定全力以赴。”
“嗯!”陆笙点了点头,轻轻的拍着纤云的肩膀转身向玄天府内走去,突然,陆笙顿住脚步,微微转过身,“对了,我特许你召集飞狐特别行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