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晦暗1.10

闻栎溪到那个小姑娘学校的时候,其实她心里是稍微有些不忍直接找小姑娘的,所以她先去了办公室找这个小姑娘的班主任。

“何涟平时学习很好,而且性格也特别好,帮助同学或者承担班里的事物都是很积极的。”小姑娘的班主任看到闻栎溪出示的警官证,以及闻栎溪简单说明了她的来意,那位班主任想都没想就把闻栎溪带到了自己办公室里。

“那她的父母呢?”闻栎溪将方才那位老师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录在自己的本子上。

“嗯……”那位班主任思索一下,才继续说道:

“何涟家里的情况好像并不是特别好,但是她父母对孩子的用心程度却是在我带过的学生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每次家长会就算孩子考的特别好,也会来找我聊聊最近孩子的情况,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和孩子之间关系特别好,是那种一味要求孩子的。”

闻栎溪点了点头,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那可以麻烦您叫一下小姑娘出来吗?我担心直接去见她会吓到小姑娘。”

方才在闻栎溪说明来意的时候,班主任大概能听出来这件事情好像是挺严重的,所以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没有两分钟,班主任就带着一个小姑娘进了办公室,闻栎溪可以认得出来,这就是照片上那个笑容很灿烂的小姑娘。

“您好。”何涟微微弯腰朝着闻栎溪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闻栎溪对面的一个凳子上,班主任适时的说自己要出去拿试卷,然后把办公室留给了他两人。

“首先,对你外婆的逝世表示节哀。”闻栎溪说道。

何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您需要问什么,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您。”

看到小姑娘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闻栎溪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最后一次见你外婆是什么时候?”

何涟想了想,“这个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可能挺长一段时间了吧,因为从暑假我就开始补课了,到现在周末也没有什么闲时间。”

“那上上周周天,你在什么地方?”

“上上周?”何涟皱了皱眉头,一副思索的模样,片刻后回答道:“周天早上我要在补习班上课,然后下午到晚上会在家里自己写作业。”

何涟说的情况和她母亲曾海瑛说的几乎重合,闻栎溪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你父母那天在干什么吗?”

何涟一就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声音平静的回答道:“那天我妈不用上班儿就在家里陪着我,我爸说他那边儿有个同事临时有事倒不开班儿,他需要替人家上一下,中午吃过饭以后就带着工具出门了。”

“那你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回家的?”闻栎溪听到此处,抬头看着何涟。

何涟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让人看着十分的赏心悦目,总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我记得是快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回来的,我记得当时爸爸还带回来了几盒草莓和一些香蕉苹果回来,说是自己工友给带的。”

“工友带的?”

何涟点了点头,“说是让他帮忙顶班的那个工友,给他提的水果,他就带回来让我吃了。”

“嗯。”闻栎溪了然,“那还有一件事情,因为局里有化验需求,我得采集你的血样。”

何涟不大明白为什么要采集自己的血样,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个案子里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闻栎溪给在外面一直等着的一位同志发了消息,才给何涟回答道:“是一个例行的化验而已,你不要多想。”

到底是个单纯的小姑娘,闻栎溪随口诌的一句话就把小姑娘给糊弄过去了,待那位同志进来以后很快就帮他做了消毒,抽了半管儿血。

此时,石蕾家。

“大姑子那边因为我们来往比较少,所以我不是特别清楚。”

石蕾将那个杯子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眉头紧锁,石蕾在脑子里面翻箱倒柜的想找出关于曾海瑛一家的东西,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结果。

“来往比较少?”柳思蝉重复了一遍方才石蕾说的这句话,“为什么会来往少呢?是因为有什么缘故吗?”

石蕾抚摸着肚子的动作一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频率,“嗯……只是感觉老太太还有曾海兴和大姑子那边的关系有些奇奇怪怪的,我问过曾海兴,他也只是呜呜咽咽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因为乱七八糟的各种事情,我也就没有关注过了。”

“不过……”石蕾的眉头紧锁,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东西一样,“我记得有一次听老太太和曾海兴说过那么一嘴,说是大姑子的前夫什么什么的,我追问,两个人没有明确说,就圆过去了。”

“前夫?曾海瑛离过婚?”

柳思蝉在脑子里想了想曾海瑛的所有档案,确实没有想到曾海瑛有离过婚的记录,档案上也只有何益宏这一位丈夫。

“我也没有听说过大姑子有离过婚的这件事情,但是那次我听到清清楚楚说是大姑子的前夫怎么怎么了。”石蕾看着柳思蝉回答道:“不过你们可以问问曾海兴,他应该知道这些吧。”

几个人又聊了一些,但是没有什么其他实质性的结论了,江寅看了一眼时间,抬头对着石蕾问道:“您是准备留在这里,还是……”

江寅心里明了,因为第二个孩子的事情,石蕾和曾海兴的婚姻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已经是一个问题了,所以这个属于他们两的家,可能是在这段时间内,石蕾也估计是不大想继续待着的。

果不其然,江寅在问了那个问题之后,石蕾想也没想的说道:“我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回我家去,好久也没有回去看我爸妈了。”

说到这里,石蕾的语气中夹杂着浓厚的歉意,“当年他们反对我嫁给曾海兴,我没有听他们的话,后来我要辞职带孩子的时候,他们也阻拦我不要辞职,他们闲时间多可以帮我照看孩子,我依旧没有听。最近怀孕,更是有些许时间没有回去看他们了。”

江寅点了点头,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交了方才压曾海兴下去的一位女同志。

“那我让我们的一个同志陪你一起吧。”江寅起身拍了拍柳思蝉的肩膀,对着石蕾说道。

石蕾连忙站起身摇着手,“这太麻烦了,我直接收拾了东西下去打个车就好。”

江寅笑着,略带着一丝丝想安抚受害人心里的意味说道:“我们也是为人民服务,这点事情不算什么的,你行动不方便,就别拒绝了。”

石蕾本想再一次拒绝的,却是看到柳思蝉眉眼一弯,朝着她摇了摇头,便再没有说话,答应了下来。

“江队……”柳思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正在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江寅,便不自觉的叫了他一声。

方才曾海兴的行为,又让柳思蝉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一对抛弃了自己的夫妻,大抵他们也是和曾海兴一样的父母吧……

他们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甚至是对孩子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嗯?饿了吗?”江寅没有抬头,而是从一旁的储物兜里摸出来了一盒饼干递给了柳思蝉。

是自然烤肉味的。

偏咸。

是柳思蝉喜欢的那种。

“咱们一天在外面跑着,那天我在超市里看到这个味道的饼干,寻思着你应该喜欢就买了一些放在车上。”江寅又把自己的安全带系好后,发动了车子。

对于柳思蝉来说,这些小到不能再小的随手举动,对于柳思蝉来说就像是给予他在黑暗淤泥内的火焰,而江寅就是那个在黑暗中给他执灯的人。

泰戈尔说:“谢谢火焰给你光明,但是不要忘了那站在黑暗中给你执灯的人。”

柳思蝉边啃着饼干,边看着江寅的侧脸,他想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个带给他光明的人。

见柳思蝉一直沉默的盯着自己看,江寅担心他因为这个案子,又想到他自己的父母和过去,便启唇说道:“你知道裴十四为什么要叫裴十四吗?”

柳思蝉一愣,随即说道:“难道,他的名字不是叫十四?”

江寅摇了摇头,“他本名叫裴文桓,因为当时我们教授在他第一年考试的那一届,只招十三个学生,他偏偏是第十四个。”

“然后呐?”显然,柳思蝉方才内心因为曾海心的那些作为引起的些许不快,现在被裴十四的故事给吸引走了。

“他家里是个富二代,本来他妈妈容着他胡闹,是因为他保证第一年就能考上研究生,如果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他爸爸让他回去继承家产,到公司里面学习,他愣是坚持着又考了一年,结果第二年又是个十四名,我们老师看他可怜就破例把他收下来了,后来大家就都叫他十四,反而他真名没有几个人知道。”江寅解释道。

“继承家产?”柳思蝉想了想裴十四往常的那副模样,丝毫没有一点点富二代该有的样子。

“哈哈,是啊,”江寅淡淡的笑着说道:

“刚开始其他分局的同事们都觉得他是个富二代,是靠着后门进的市局,但直到大家看到这个身价百亿的富二代比他们更加努力的时候,那些闲言碎语才逐渐消失,后来局里也就开玩笑说,裴十四要是不好好办案,就得回家继承百亿家产。”

柳思蝉点了点头,继续啃着那块饼干,吃的很慢很慢,他有些害怕吃完了没有了,虽然他刚才在储物兜里看到了许多盒。

江寅眼角的余光瞥想柳思蝉,见他方才脸上的些许阴沉消失不见的时候,话锋一转,缓缓说道:“思蝉,其实我想说的是……”

“嗯哼?”

“向前看,原来的那些苦难,才回离你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