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陈其年的快乐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拉着崔烈对他说:“其年,崔烈以后就转到我们班上了,他是你远房亲戚,你多照顾他。”

陈其年:“嗯。”

“你带他去班上利用眼保健操的时间介绍一下吧。”班主任说。

陈其年点点头,对崔烈温和地说:“和我来。”

他把崔烈领到教室里面,和班上的同学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转学生的身份,然后让崔烈自我介绍。

崔烈现在虽然一副胆小的样子,但脸还在那里,长得挺好看,所以同学们都盯着他看,其中尤以女生们最为激动。帅哥谁也不嫌多。

崔烈被所有人盯着看,嗫嚅了半天,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陈其年。

陈其年:“……”

看我干什么?帮不了你,不想帮你。

但还是要帮。

谁让陈其年是班长呢。

他低声鼓励崔烈:“你只需要简单地说两句就可以了,说你的名字。”

崔烈深呼吸,像鼓足了勇气一样,说:“我叫崔烈。”

陈其年:“……”没有了?

没有了就没有了吧。

陈其年说:“你个子高,坐后面一点。四大组最后那里空着一个位置,你先坐在那里,可以吗?如果有问题的话,你再和老师申请换位置。”

崔烈点头。

陈其年安排崔烈入座,自己也回到座位准备上课。

老师开始讲课的时候,崔烈环顾教室,目光落在其他组的坐在中排的陈其年的背上,很快就扫了过去,最终看向窗外。

窗外的操场上,有几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

崔烈的目光定在正在打篮球的游北身上。

中场休息时,江一六被人勾搭过去,无比八卦地问:“北哥这是搞对象了?”

江一六警惕地说:“没有!”

“你太不关心北哥了。”这人拉着他观察不远处正仰着头喝水的游北,“你什么时候见过北哥自带水壶?还是新的。”

江一六:“……你是闲的吧?带个水壶怎么了?买东西送的不行?”

还真是买东西送的,游北在江一六他爸爸妈妈那里买了一堆家具家电,他爸爸妈妈把商场里面能送的赠品全送给了游北。

“送不送是另外一回事,北哥自己带水!”这人确实是闲的,“你会自己带水吗?学校里面没有水吗?北哥以前都是买水喝。你相不相信那水不是一般的水?”

江一六:“……”

那人说:“你等着。”

江一六就看着他朝游北走过去,说:“北哥,给我倒点水,我口干。”

游北:“……”

江一六:“……”

游北沉默两秒钟,掏出一百块给这人:“给全班,买水。”

这人:“……”

江一六:“……”

虽说游北也不是第一次请全班了,但这——

“我就喝一口。”这人说。

游北把水壶的盖子盖上,冷酷地说:“没有了。”

这人:“……”

江一六:“……”

“我说吧。”这人对江一六晃了晃手里面的钞票,“走吧江哥,搬水去。”

“滚,自己去。”江一六面无表情。

这人笑哈哈地勾着他的脖子,拽着他朝食堂走:“你别吃醋,兄弟和女人不一样的,自古兄弟如手足,女人是衣服——”

江一六:“……”

江一六:呵呵。

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我还知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你问问他知道吗?

你问问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虽然被他北哥伤透了心,但江一六痴心不改,一往情深,中午放学时继续和他北哥形影不离地去吃饭。

此情感天动地,此爱真挚无比,令人动容。

(并没有)动容的北哥点完单,等待的时间里面对江一六说:“不要让人,再去我家。”

江一六:“……”

操。

江一六用jio想都能够想得到游北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游北过了十秒钟,说:“你来没事。”

江一六:“……”

我谢谢你了啊!

我一点也不想去!

下午放学的时候,江一六跟着游北往游北家去了。

他告诉自己,不能够放弃北哥,北哥能为了他挡砖,他就能为了北哥闯龙潭虎穴,他必须确定北哥的婚姻幸福,啊呸,不是,他必须确定北哥没有被阴险的陈其年坑。

虽然看目前这形势,就算北哥被陈其年坑了,他也很难把已经误入歧途不可自拔乐在其中乐不思蜀的北哥从坑里面拉出来。说不定他北哥还要嫌他多事。

江一六无比绝望。

他开始后悔,他后悔以前戏弄陈其年。

说不定陈其年就是为了报复,所以从单纯又无辜的北哥下手。

江一六再度神志不清。

陈其年在回家的路上也有一个尾巴。

崔烈。

放学之后,陈其年被同学叫住问题目,他用了十分钟给人讲解清楚那道题,看看时间怕游小北在公交车站等太久,忙收拾书包朝教室门口走,刚走过去就看到崔烈站在那里,见他过来了,眼睛都亮了。

陈其年:“……”

陈其年:干什么?你想对我干什么?

然而他不得不主动问:“你在等我吗?”

崔烈点点头,拘谨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陈其年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嗯。”

陈其年和崔烈一起回家的路上,气氛十分尴尬。

陈其年不知道崔烈尴不尴尬,反正他自己很尴尬。虽然他认为现在的崔烈没有对自己做那些事情,但若让他完全分裂来看待“两个”崔烈,他也做不到,至少目前做不到。就像在他的眼里面,“两个”游北也是统一的。

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啊!

更何况,就算不说崔烈做过的那些事,陈其年和崔烈之间也因为父母辈的事情而关系尴尬。

而两个人一起走路不说话,非常尴尬。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崔烈忽然打破了这宁静,说:“谢谢。”

陈其年看向他:“什么?”

“我知道叔叔和我妈妈的事情。”崔烈低声说,“对不起。”

陈其年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都是不对的,崔烈也是受害者,不需要他来代替任何人道歉,陈其年也不能代替自己的母亲来接受这个道歉。

他想了想,含糊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去:“那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要多想。快高三了,你好好学习。”

崔烈点了点头,又说:“占了你的房间,害得你要出去住,对不起。”

这样的崔烈真的很诡异啊!

陈其年笑了笑:“没关系。”

说完,两人又陷入沉默。陈其年便转过头去假装看远方有没有公交车过来,省得尴尬。

崔烈注视着陈其年的侧脸。

陈其年的相貌非常清秀,和他平时的行为一样斯文,一看就会觉得他的脾气和成绩都非常好,并且带着接近于“不谙世事”的天真,完完全全是在温室中长大的人,没有经历过任何值得一提的挫折。

陈其年长在他爷爷奶奶的膝下,全家宠着这一个,虽然父亲出轨,父母也没有离婚,对外维持着完美的表壳,回到家里面,仍然疼爱陈其年。

崔烈在心中冷笑:我就不一样了。

他跟着母亲的时候没有少遭受别人的异样目光和议论,母亲也只会哭。后来母亲终于死了,他跟着父亲,天天被这个酗酒的男人打。高兴了打,不高兴了也打。有的时候看见崔烈他就高兴,因为崔烈像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有的时候看见崔烈他就不高兴,因为崔烈像那个背叛他的女人。

凭什么我和陈其年的命运就要这么天差地别?崔烈不断地问自己。

所以他要毁掉陈其年,并且用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毁掉陈其年。

他不想用其他的可以撇开自己的方法,因为那样,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是他毁掉了陈其年,但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尤其是陈其年的父母和陈其年自己。

崔烈以为自己成功了,陈其年的母亲不能再原谅陈其年的父亲,那段早就该和他父母的婚姻一样被摧毁的婚姻摇摇欲坠,再不会被别人羡慕。而陈其年也浑浑噩噩的,没有了前途,没有了意气。

陈其年和他一样,不再有家庭,不再有父母。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发现,陈其年还有游北。

作者有话要说:班训:关爱北哥就是关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