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吻

这几日,邓福把池间上大学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床上用品、电脑和燕清周边娱乐场所的会员卡还都寻常,另外给他买了一辆十多万的碳纤维自行车,和一把入门级的小提琴。

燕清的学生都要会一门乐器,晏嘉乔从小学的就是小提琴。

邓福都买好了,池间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了下来。

班主任秦诚也总是打电话询问,要组织个班级集体旅游,强烈希望池间参与。

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他考不上。

一个能上一本的学生有可能失误去二本,但是一个能上顶级大学的学生,绝对不会失误去专科。在已经磨练成条件反射答题的情况下,心里素质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所以当查分显示成绩只有二百多分的时候,书房里的三个人都惊愕了。

池间看到分数,先是难以置信,接着便头脑一片空白,他转过头看着晏嘉禾,嘴唇颤抖着,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根本不成语调。

晏嘉禾从没见过他那样绝望的表情,就连当初告诉他要将他送给陈谷,他也没有这样好像失去了一切。

池间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把话说完整,“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池间一直觉得自己有退路,就在于这一身的才学,使得他不论落魄到何种境地,都能够倚靠自己。

当时知道自己要被送给陈谷,他尚且没有绝望,他就算失身,他还有知识考文凭,终究也会回到她身边。

可是这一次,他失去了独立的资本,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也消失了。

晏嘉禾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看看能不能操作一下,如果周家不同意,你出国念一所也是一样的。”

这些年越发严了,若是分还没出来,点招特招之类的还可以走一走,但是现在分数已定,即便是她,恐怕也有些困难。

池间的神情愈发苍白无力,眼里蓄了层泪,说道:“晏嘉禾,你相信我,一定有哪里弄错了。”

晏嘉禾笑道:“我相信你,我只是说一下最坏的结果要怎么做。”

池间摇了摇头,颤声说道:“不要把我送出国。”他的眼泪落了下来,“我求求你,不要再把我送走了。”

我无法承受再一次离开你,池间想着,完全想不到她还有什么理由会留下自己。

他茫然地思考着,似乎连自己的存在都感知不到了。在这一片空白里,只有一个执念,一定要留在她身边。

或许,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池间抬起轻颤的手指,搭在了衬衫的领口,把扣子一颗颗解开了,露出了白皙纤弱的脖颈。

晏嘉禾再一次的惊讶了,“你干什么?”

池间的眼里有着惊惶的凄楚和哀戚,他似乎是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低头吻住了晏嘉禾。

他的嘴唇很凉,还有些湿漉漉的,那是眼泪混杂了进来。

晏嘉禾本想推开他,可是还没等她用力,就发觉身前的人开始下坠。

晏嘉禾心下不忍,反手抱住他细窄的腰,跟着他一起跪了下来。

池间跪坐在地上,在她的怀里,仍旧吻住她,他只有这一处是主动的,可是并不强硬,力度微弱,像是迎风轻颤的花瓣,轻轻一吹就凋落了。

晏嘉禾一任他接触,没有再试图推开他,也没有回应,她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后背,没有回头抬手向身后的邓福打了个手势。

邓福原本在书房一起看成绩,结果一个又一个的冲击接连袭来,正在怔愣地看着,直到看到晏嘉禾的手势才回过神来,连忙下了楼兑了一些强力安定。

过了一会儿,晏嘉禾向后用力,微微分开了些,说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先喝点东西。”

说着,抬手接过邓福递来的水,放到了池间的手里。

池间知道这是什么,他在程文怡家喝过。

池间望着晏嘉禾,轻轻说道:“这是你第二次给我药了,是不是等我醒来,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晏嘉禾放柔了声音,“你不要乱想,这段时间你一直遇到难过的事情,睡一觉会好受一点。我不会把你送走的,我也不会离开你,等你醒了我就在你身边。”

池间看着她,看了大概七八秒,仿佛浓重的雾霭垂在平野,涌动着岑寂的夜风。

他将全然的信任都托付给她,连带此身。他轻轻说道:“好。”

说完喝下了那杯水,握着她的手,站起身来,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了下来。

这一路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等到他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后,才缓缓地松开了她。

池间闭上了眼睛,或许牢牢抓住她,能使得自己醒来后还能看见她,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现在他的命运,全都取决于她,但是他又知道,不论她会做什么决定,她永远都是自由的。

晏嘉禾站在他的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叹了口气。

她转头问邓福,“高考对普通人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池太太不惜放弃再见到自己的孩子,重要到让池间再一次地跪了下来。

重要到凌驾于生死和尊严。

“对普通人是挺重要的。”邓福稳了稳心神,思考片刻说道:“通过它可以获得跨越阶级的机会,可以掌握更多的高级权力,那是绝大部分人难以想象的。”

晏嘉禾若有所思,说道:“刚才我说的,是池间真考了二百分应该怎么办,但实际我不相信他会考这么低,你派人查一查,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邓福也是这般想法,他答应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做安排。

晏嘉禾拽过椅子坐在池间的床边,这才有时间回想刚才那个吻。

这是她第一次吻住别人。

即便是小乔,她也只是亲过他的脸颊。

也许是因为天生冷淡,也许是因为迷恋亲弟而不得不克制欲|望,又或者是跟陈谷一起玩得太腻了,她身边虽然有很多诱惑,但是这么亲密的接触却从来没有过。

晏嘉禾闭上眼睛,向后靠去,陷在了椅子里。

除了边吻边跪下去这个掉面子的姿势外,其余感觉都很好。

那是和晏嘉乔不一样的感觉。

她终究还是被迫正视这个问题。

晏嘉禾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可是揉着揉着,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摸上了池间的头发。摸了片刻目光垂下去,看到了他的脖颈。

纽扣被他一直解到胸膛,此时躺下,领口散得更开了,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剩下的都掩在被子下。

他的脸上还有潮湿的泪痕,晏嘉禾把手从他的头发上抬起来,难以自制地向下滑去,指尖触到了他柔软的脖颈,慢慢探上他的喉咙。

正在此时,邓福回来了。

“晏小姐,好像是周家调换了成绩。”邓福说出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晏嘉禾收回手,问道:“怎么回事?”

邓福说道:“是周家新进京的那个小孩周一帆,顶替了池间的成绩。他来得太晚了,可操作的空间都没有了,周家就给他想了这个办法。”

“这事做得挺缜密的,从周家那里没查出什么,是周一帆前几天磕多了跟几个狐朋狗友吹嘘,说自己要了个成绩够上燕清,这才传出来的。”

这几年严查裸官,中心有名有姓这几家越发严格,子女本科必须在国内就读。

正是打个呵欠来了枕头,晏嘉禾意识到扳倒周家的机会来了。

她笑道:“怎么偏偏挑上了池间?”

邓福想了想,说道:“听说是分数出来但还没发布时,周家先掐着分从上到下找的学生背景,大概是查到池间家庭贫困,又父母双亡,以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吧。”

晏嘉禾冷笑一声,“如果池间没有遇见我,难不成就真的要埋没一辈子了?周家未免耍权太过了。”

邓福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晏嘉禾刚想开口,忽地又闭上了嘴。

过了半晌,晏嘉禾说道:“先等一等,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