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人手还未放下, 目光一转,看向站在谢煐身后的白殊,再次躬身行礼:“这位郎君如此俊美, 应该是得仙人赠医书的楚溪侯吧。”
白殊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民间竟把他传成了这样。
下一刻,他感觉到谢煐几不可察地向自己微侧身,手肘自然地往后轻抬,不经意般地碰到自己手臂。而就是这一瞬间,谢煐的手肘快速轻点了两下。
白殊顿时明白过来——这个胡人谢煐很可能认识。
胡人抬起身, 续道:“小人叫扎巴。五娘子让小人带太子殿下和楚溪侯进谷,商谈怎么治疗疫病。”
他话音刚落, 武威将军就一个箭步半拦在谢煐身前,厉喝道:“太子绝不可进谷, 要商量便她自己出来!”
武威将军手下已经丢了一个王, 生怕再赔进去一个太子。
扎巴只看了他一眼, 又盯着谢煐。
薛明芳上前一步, 伸手拨开武威将军:“赵将军自重, 你还做不了太子的主。”
谢煐目光都没往那头转一下, 只对扎巴道:“孤刚到,尚有事要处理一二,你且到帐外等候。”
扎巴点点头, 干脆地跟着卫士出去。
谢煐向后摆下手, 冯万川立刻给武威将军和鹰扬督尉递上两封早准备好的信。
两人忙拿出打开,发现是兵部公文。
谢煐淡淡地道:“平王的兵符由孤收回, 两位可以拔营了。孤的东宫卫会在此驻扎。”
刚才还有些不对付的两个武人顿时面面相觑。
鹰扬督尉苦笑道:“臣也不能放着那一半兵不管, 还请太子允臣在附近驻扎。”
谢煐看他一眼:“孤无权节制鹰扬卫, 督尉可自行权衡定夺。远离十里以上即可。”
武威将军反而更着急一些:“太子, 臣军中还有患疫卫士!”
薛明芳不耐烦地道:“军中自有防治程章,你不敢回京就搬别处去,自己管自己便成了。”
“那请太子拨太医与药材给臣!”
谢煐瞥他一眼:“你可送病患进谷,一同治疗。”
说罢,便向帐外走去。
白殊也瞥了下那武威将军,一边跟上一边低声问:“真不管他们?”
谢煐微侧过头,同样小声回道:“以他的身份,军队驻扎在这,杨庐知县不敢不给他调大夫和药,无非是想要太医而已。”
出了帐,谢煐向扎巴问过几句谷中情况,对他道:“孤要带二十东宫卫。”
对面显然也预想过,扎巴痛快地答应下来。
白殊对候在外头的孟大招下手,孟大立刻带着身背箩筐的二十人过来。
谢煐再对跟出来的冯万川和曹御史分别道:“一号单子。请曹御史领户部几人尽快调集单子上的物资,孤随船带过来的不多。”
曹御史想想后方还在转运随船物资的东宫卫,一边在心里嘀咕“那还叫不多”,一边接过冯万川递上的清单,却是越看越吃惊。
“这些东西……怎么连糖都要?”
“俱是治疫所需,曹御史不可怠慢。”
谢煐强调完,便带着白殊上马,领着二十名东宫卫,随扎巴前往对面山谷。
扎巴也临时得到一匹马,自己上了马才发现谢煐与白殊是共骑,白殊怀里还抱只黑猫,惹得他一边领路还一边忍不住总偷眼去看。
留下的冯万川笑呵呵地对曹御史道:“这次楚溪侯特意带了一批银钱过来,若是户部拿来的钱不够,可以先从楚溪侯这借着。”
曹御史听得微愣。他虽不知道那钱真是白殊出的,还是谢煐为了好找天子要账才托了白殊的名,但终归东宫愿意先垫着,至少说明这单子上的东西不是胡来的。他再次看看单子,心情复杂地去找人安排了。
薛明芳同被留下布置扎营事宜,他拍拍还在远望谢煐的武威将军:“赵将军,那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还停在山谷当中。你们晚上从两边山上快速摸下去,怎么还救不出平王?”
武威将军横眼看他:“再快,也没对方把刀架在平王脖子上快。对面那个五娘子带的一群人警醒得很,布防也周密,完全就是行伍作风。我们夜袭过两次,她就放话说,若我们再去,便把平王关到后方疫病区。”
薛明芳砸下舌:“够狠。不过,这谷里少说也得有个一两万人吧,平王竟然想全杀了?他到底怎么想的,你们也真下得去手。”
武威将军沉默片刻,才道:“平王有符有令,我只奉命行事,不过问其他。”
而且,下面人要真下得去手,消息也不会走漏出去。平王还不至于蠢到想靠鹰扬卫去设伏。
薛明芳轻哼,再次拍拍他肩膀:“好了,劳请赵将军赶紧拔营,腾地方给东宫卫吧。”
*
白殊抱着黑猫靠在谢煐怀里,周围是孟大那批熟悉他的东宫卫,又能比先前放轻松些。
他看扎巴时不时偷瞥一下,有些好笑地问:“你认识那胡商?”
谢煐控着马尽量走平稳,一边道:“他是葛西尔手下一员大将,扎巴是他的姓,他们部落里没人会这样叫他。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若被告发到朝廷,多少都要受点罚。”
白殊却是回得轻快:“待事情理顺,你找机会问问他好了。还有那五娘子,看这阵仗,她的出身估计也不简单。”
两边营门距离很近,一行人很快来到谷口营门前,东宫卫纷纷下马,毫不在意地将马拴在谷口竖起的栅栏上。
营门被缓缓拉开,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前方,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年轻的男女。
她见扎巴对自己点点头,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谢煐等人,抱了个拳:“红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楚溪侯。五娘在里面,诸位请随我来。”
白殊仔细看看她,发现她身上劲装虽然脏污,也依稀能看出原本是红色,就不知那是本名还是个绰号。
他在观察人,却没发现,落在后方的扎巴也在观察他,看到他与谢煐并排而行,眼中兴味更浓。
在东宫卫的环护之下,白殊与谢煐跟着红衣往营内深处走去。
这营里虽搭着几处棚子,零星还有些帐篷,但大多数灾民还是幕天席地地躺着发呆,只有少数人在做些砍柴之类的杂活。
白殊看他们面黄肌瘦,满面愁容,许多人甚至衣不蔽体。不过目光虽然迷茫空洞,却还不至于透出绝望,大约心中还有着一点点希冀吧。熬过这场疫病,等到入秋便回家乡种一茬能越冬的粮,再熬到明夏就能有收获。
这时,谢煐问道:“在施粥?”
白殊跟着抬目四望,见前方左右两边架着两口大锅,其中一口锅前有灾民正在排队,秩序倒是还良好。锅边附近还有穿着鹰扬卫军服的兵士守着,该是哗变之后投了这边的那批人。
前方红衣却摇摇头:“粥只能早晚各一次,早晨的稠些,晚上的稀些。”
说到这,她回头看看白殊,很浅淡地笑了下:“不过上回治腹痛症时,大夫强调过,平时最好能饮烧开的水,尤其是体弱的人。所以我们施粥之余都会烧水放着,有人渴了便去要水喝。”
说话间,众人已经能看到锅前的情形。一个兵士拿着大勺子舀水而出,倒给排前面的灾民,灾民赶紧喝够了就走到一边。只是,能有东西装水的人很少,多数人都是用手接水。
白殊叹口气——在当下这时代,治疫最难的反而是改善卫生环境。
红衣将一行人领进一片用栅栏专门圈出来的地方,里面看着收拾得干净不少,人的精神面貌也比外头强许多。百姓大约是以家族聚在一处,不仅衣服都完整,身边还摆着些生活用品。
而且,路上除了百姓,还能看到许多鹰扬卫的兵士,估计都集中在此处。
白殊与谢煐被红衣领到中央的棚子处。
棚子里正有几个人坐在地上说话,见到他们立刻站起身。坐正当中的那名女子打头迎上来,带着身后的人一同抱拳躬身。
“祝五娘率众拜见太子殿下,拜见楚溪侯。”
白殊刚才便在打量她,见她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是做男装打扮,表情瞧着挺和善。倒是她身后的那些男男女女,虽年纪不一,却是个个都有点“匪气”在身上,皆是目中含着精光,只看站姿便能知道实战经验不弱。
五娘子直起身,目光扫过谢煐与白殊,续道:“此处简陋,连块干净的垫子也无,只好委屈两位站着说话。很感谢太子殿下与楚溪侯愿来此治疫,只是,平王尚且不便交还。”
谢煐摆下手:“不提他,先说治疫。”
五娘子闻言,目光微微一闪。
便在这时,三个东宫卫卸下身后箩筐,从里面各取出一张胡床,支开摆在地上。
白殊和谢煐坐上去,孟大又对五娘子比个请。
这一下,五娘子那方人都难忍诧异,个个露出吃惊模样。
五娘子很快回过神,没有推辞,大方地坐下,再对两人抱个拳。
白殊轻抚着怀中黑猫,慢慢开口道:“五娘子,首先,我希望你能认识到,治疫自古便是一大难事。并不是我们来了,给个方子,就能立刻治好。治疫,尤其防疫,须所有人配合。”
五娘子原是等着谢煐说话,却没料到开口的会是白殊。她目光两边转过,看谢煐坐着不语的默认模样,便也端正面色,点头道:“这个我们自然知道。”
接着她便长叹口气:“碰上灾碰上疫,我们都怨不得什么,只要官府好好赈灾治疫,真挺不过去也是命不好。可平王他们根本没有救人的心。如今我们所求,只是太子殿下能来主事而已。”
白殊看她对眼下形势很清醒,便放柔声音,继续道:“如此便好。刚才我听扎巴说,你们将病患都隔在后方,除了大夫,都是只进不出。这已经是很好的处理手段。”
五娘子回道:“我家里祖上出过大夫,也曾经历过疫病,这都是先人总结出来的办法。只是,这般两边相隔之后,虽说疫病扩散的速度减慢了,可前方依然不断有人染病。”
白殊道:“那是因为起病的邪物还在,一会儿我会教你们如何加强防范。”
众人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心中震惊之余,也不免涌起希望——疫病最可怕之处就是不断传人,只要能防住,人心就能跟着安定。
五娘子后方的一个青年忍不住插话问:“那患病的能治好吗?”
白殊瞥他一眼,却是问道:“目前有没有治愈的病例?”
五娘子点头道:“有,但都是早期轻症。病情加重之后,患者上吐下泄,药食难进,基本就是等死了。”
对于疫病症状,路上时白殊听信使说了一些,刚才又听扎巴说了一些,基本能猜到类型。
“我能提供一些辅助手段帮助患者恢复,也有一些方子,但用药治病还得靠各位大夫集思广益。”
说到这里,白殊的目光变得严厉:“只是,我要辟一片地方给大夫们讨论与休息,配药熬药也在那里进行。这片地方太子会让东宫卫来护卫,旁人非要事不得进。五娘子可能同意?”
五娘子不仅没有恼,反而目露喜意:“现下大夫们都住在我们这一圈的深处,楚溪侯可去看看,若不够大,我们再往外退!”
越是这样谨慎地对待大夫,才越能给人治好疫病的信心。
听她应得干脆,白殊欣然起身:“既如此,我们这便去吧。也请五娘子派个人,去领我们的人进来。”
五娘子跟着站起身,随手点了个青年。谢煐这边孟大也点出两人,一同去领太医署拨的人和要驻守的东宫卫。
白殊一行跟着五娘子去后方大夫的居住地看过,这里和最后方患者所在的病区只隔着十几步,主要是方便那边有事要唤人。此时这片区域里只有人在熬药,大夫们全在病区里忙着。
病区也被栅栏阻隔,入口处还有几个兵士在把守。
五娘子指着入口前一块无人聚集的空地道:“现下里面看顾病人的,就是轻症病人,以及自愿进去照顾亲人的人。里面另有锅熬粥烧水,我们每日将口粮放在此处,里面的人再出来拿。
“除了大夫,只有得到所有大夫确认过的治愈患者、或无病之人,才能从里面出来。即使出来了,我们也会安排人到另一片区域再待一段时间,观察是否无恙。”
白殊点点头,这些安排都非常妥当,听得出来五娘子那句“先人传下来的经验”所言非虚。
他估摸了下大夫人数和熬药所需的场地,要求将这片地方再大扩大两倍。五娘子二话没说,直接安排人去拆旁边的栅栏过来划地。
等着人干活之际,白殊三人再次坐下商谈。
白殊问:“可知现下里面有多少病患?”
五娘子面色有些沉重:“大概已经死了一千多人,都直接在更深处烧了。现下里面约摸还有一千二三,外头每日有十多个会患病。不过轻症者人数多,能占七成左右。此次疫病若是轻症时没能治好,不出半月便会转重。”
白殊露出欣赏之色——看来五娘子这些人是真有心想治疫,才会掌握数据。
“光靠大夫与里面的轻症者相互帮忙还不够,需要招募许多人手。五娘子既将此处管理得井井有条,可有好的招募方法?”
“这……”五娘子沉吟片刻,才有些犹豫地开口,“若是朝廷愿出过冬的口粮,和越冬粮食的种子,应当可以。”
白殊看向谢煐,谢煐直接道:“可。你计数与孤,孤去调。”
五娘子闻言一笑:“太子既信得我,我自是也信得过太子。等会儿就让他们商量招募之事。只不知,是招人来做什么?”
白殊倒不着急,只道:“一些杂活,待我进去病区看过,出来再与你详说。”
他示意东宫卫将箩筐都放下,从里面取出一套古怪的衣服,又道:“我与太子带三名护卫进去,五娘子可要一同?这里有二十件。”
出发得急,这些简易防护服还是白殊带着东宫卫在来程的船上赶制的。幸好这些东宫卫几乎都是全能型人材,裁剪缝补全不在话下。
五娘子似是没想到两人会进病区,着实愣了一会儿,才转身点了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老翁,与自己同进。
旁边红衣急道:“五娘,我也去!”
五娘子却冷静地道:“病区危险,人自是越少越好。”
定好人选,众人跟着白殊将那件只有一个洞套脑袋的罩衣穿上,拿成套的帽子罩好头发,在脸上蒙好布巾,只露着一双眼睛在外。
白殊又拿起五指分开的大手套戴上,一边说:“大夫要诊脉,无法戴手套,但其余进去干活的人须得戴好。”
最后,他再给自己带来的黑猫也包好特制的小罩衣,抱在怀里,领头往病区走去。
小黑提醒他:“平均每天扫描和检测次数是各一次,若是超过,就要休息相应的两倍天数。而且,一天最多只能三次。”
白殊暗暗揉揉它脑袋:“放心吧,我记得。”
这样一行“怪人”一路往里深入,自是引得里面的病人与在治病的大夫都忍不住频频看过来。
白殊慢慢走着,有时也向大夫或病人询问几句。谢煐紧紧跟在他身侧,孟大带着两名东宫卫环绕住两人。
走过大部分地方,白殊从中挑出轻症与重症各一人,让小黑扫描。
扫描结果也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由某种细菌引起的腹泻性传染病,发病急,易引起腹泻脱水。此细菌可通过水传播、食物传播、接触传播,只要注意清洁消毒,能有很大预防效果。
白殊原本担心会不会是飞沫传播的病毒,或者蚊虫传播的疟疾,幸好不是。
看得差不多,白殊让五娘子叫人把病区里的大夫都召集到入口处,自己也慢慢往回走。
患病者俱有腹泄呕吐症状,这里的气味实在不好闻,地面也是腌臜不堪。这些排泄物全都带菌,按说最好能用东西盛装,再倒入草木灰搅拌灭菌,但现在根本没有那个条件。
五娘子看白殊眉头紧皱地四下望,以为他嫌臭嫌脏,便说:“绕到外边吧,外边有条河,气味能好一些。”
白殊知她误会了,却也没解释,只依言绕出去,果然见病区边上有一条小河流过。
他问五娘子:“你们都是从这条河取水吗?”
五娘子回道:“这河是从谷外往谷内流,应当影响不到外边吧?”
白殊强调:“水一定要烧开再喝。”
当然最好是别再碰这水源,但目前条件就这样,也没办法。
他想了想,又道:“怕下游还有村子。殿下,你记得问问知县。”
谢煐点下头。
五娘子见白殊竟如此自然地使唤太子,心中对他又看重一层,对治好疫病的信心也再加一分。毕竟,她带着一村子人出来,也免不了有患病的,便是没患病的那些,同样是每日惴惴不安。
待回到病区入口,白殊问了一句,得知太医们已经到达,便将他们也都召集过来。他在京城时就花了大半天给东宫卫紧急培训过,此时得给大夫们也培训一下。
白殊拉过一个穿戴罩衣的东宫卫,向众大夫细细交待注意事项:“进病区一定要像这样穿戴起来,这是防止沾染邪物的第一步。只有大夫们万不得已要把脉时,才可脱下手套。”
邪异传人而生病,这符合现下医学界对疫病的认知,众人对此倒是接受良好。虽说大热天的这样穿难受,但总比不小心染上病好。
强调完重要性,白殊才让众人脱下这一身防护服,再命外头的东宫卫去提几桶水,并几个空桶一起拿来。
“第二步,肥皂洗手去除邪物。出病区一定要用肥皂搓洗双手所有部位,最好洗两次,且一定要用流动的水。这里要安排人专门提水舀水,病区内的人不要碰水桶水瓢。”
说完,白殊让一个外区的东宫卫拿水瓢舀水往空桶里倒,示范如何洗手。
京城来的人已经知道肥皂是何物,但当地人都有些迷茫。
五娘子问:“这肥皂……”
白殊回她:“太子会提供。不仅出病区的人要洗手,外面的人用手吃东西和喝水前也要用肥皂洗手。只是条件有限,外面的人只能到偏后一点的河里直接洗了。”
五娘子肃容应下。
白殊继续道:“最后一步,是专门保护大夫的。”
他从东宫卫手上接过一个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些液体在手中,随后举高手,让众人看到他如何给手部消毒。
“每位大夫,洗完手出病区后,可到东宫卫处取酒精抹在手部,也能去取邪物。”
这可是连京城来的众人都未见过的东西,下方大夫们一时间议论纷纷。
“酒精?酒之精华?”
“闻着的确有酒味……”
“这是给我们大夫专用的吗?”
白殊点头道:“酒精不易制取,存量有限。大夫们不仅要长时间待在病区,还须接触病患诊治,得多加一层防护。”
他这话一落,别说当地被征召来的大夫,连太医署指派来的人都感动不已。
大夫站在疫病第一线治病救人,但大夫也同样是人,谁心中又不害怕呢?先不说效果如何,至少楚溪侯和太子确有这份关爱大夫的心。
白殊看着众人眼含激动,心下暗自一笑——先让大夫们感受到关怀,往下的话可就更好说一些了。硬压着人去接受,总比不上让人自愿接受嘛。